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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王座-第3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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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接到了省公安厅厅长贺遂的电话,让他火速赶赴省城,说有急事,要事。贺遂不仅是省内公安系统的一号首长,更是他尤某人的恩主,还在省公安厅时,尤某人便是贺遂的心腹,而今次,升任萧山县公安局局长,更是贺遂一力提拔的,正是有了贺遂这座大山,尤勇才在萧山县跋扈飞扬。如今,贺遂见招,他自然火速前望。没想到这一去,尤勇真的见到了那传说中的通天人物,而且那通天人物还和他碰了杯,饮了酒,临了,略略说了句让他多多关注某人。

而那通天人物口中的某人,此刻正站在尤勇的面前!

却说尤勇不是第一次见薛向,可前番几次相见,他尤某人心高气傲,俞定中尚且不在他眼中,何况这娃娃副县长,自然关注无多。可今次相见,尤勇却是不得不细细地打量薛某人,心下如沸似煮,脑子里立时又荡起了那通天人物若有若无的干净声音,心下陡然一横,再无什么顾虑,满脑子只剩了一句“富贵险中求”。

“尤局长,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老盯着我做甚,难不成我脸上有花!”

薛向心中本已愤怒,又见这尤勇充傻装楞,一语不发,自然更是恼火。

“薛县长,怎么说话呢,都这会儿了,你不想办法处理危局,还跟我这儿花啊草的闲扯,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

尤勇语出惊人,不但惊着了散在四侧的民警,更惊着了薛某人。

薛向万万没想到尤勇竟敢当真他的面儿,这么和他说话,这已然不是跋扈、嚣张,而是疯狂了。毕竟共和国官场,等级最是森严,那是数百万官员组成的官僚系统,约定俗成的规矩,其强大、不可挑衅,是所有官员的共同认知。眼下,这尤勇毫不客气地撞碎了这条规矩,赤裸裸地就登鼻子上脸了。

薛向脸色急变,如挂寒霜:“尤局长,注意你在跟谁讲话!”

尤勇嘿嘿一笑,道:“别跟我扯什么领导,你管你的财政,我管我的公安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用不着在我面前充大个儿!”

薛向这回算是领教了什么叫疯狂,什么叫肆无忌惮,也就这会儿,他事有紧急,心思繁乱,没有功夫和尤某人叫真,只把这遭记下,待回头在和这位大公安局长好好亲近。

却说薛向见尤勇如此蛮横,简直无从沟通,也就不指望从他这儿知道什么情况,这会儿,二楼喇叭处回荡的声音,直个在说要见他薛某人,既然这楼下的当事人问不清楚,那就去问楼上的当事人呗,反正在他薛某人心中,这楼上的当事人怕是要可靠几分。

一念至此,薛向再不啰嗦,拔脚就朝大楼处行去。

他刚走到楼下,背后忽然传来电喇叭声:“二楼的听着,我已经应你们的要求,把薛县长带来了,你们搬开椅子,让他进去,为保证薛县长的安全,你们的谈话必须在我们的视线下进行,也就是谈话,必须在二楼大厅的玻璃窗前进行,否则,我们将不再谈判,派人硬攻。二楼的听着……”

听得喊声,薛向脚下一滞,却未停步,这一滞,也只是对那句“我把薛县长带了”,心生愤怒,却是并未细想尤某人后半句话,藏着何种玄机。

却说薛向到得二楼,立时被一众工人围住了。

“薛县长,终于把您给盼来了,您可得救救我们啊!”

“是啊,薛县长,咱们也只信的着您呢,您不管我们,咱们可真就没活路了!”

“薛县长,我张打铁四三年入党,打过鬼子,战过老蒋,抗美援朝时瘸了条腿,退役,为党为国家,不说有功劳,苦劳总是有的吧,姓尤的说我反党反政府,放他娘的屁。薛县长,你做的那些事儿,大伙儿都清楚,咱们就信得过你,你就给指条出路吧”

“……”

一帮人群情激奋,围着薛向就诉起苦来,而薛向到此,就是为了解情况,可这七嘴八舌,叫他如何开得了口。

还是先前那位提出寻找薛裕禄求助的老工人老成稳重,看出场面不对,吆喝几声,止住喧闹,又道:“咱们既然信得过薛县长,就都听薛县长的,这么乱糟糟,让人家薛县长怎么说话。”说罢,又冲薛向道:“薛县长,你说吧,咱们都听你的。”

薛向道:”感谢同志们的信任,是不是先让我见见王县长他们,接着,咱们再细谈。”

薛向如是要求,自然是合情合理,众人自无不允,当下,便有人领着薛向去了隔壁的厂长办公室。

推开大门,便有一阵浓密的烟雾袭来,薛向挥挥手臂,方才看清室内的景象,但见王维并几人齐齐靠坐在会议桌边的靠背椅上,却是为着绳索,单看面容,亦无伤患,再看地上数不清的烟头,便知方才烟雾从何而来。

“王县长,同志们,辛苦了!”

“辛苦不敢当,这儿好吃好喝的,闲在得紧,倒是薛县长为民请命,名传百里,这往来奔驰地,却是该说声辛苦了!”

王维双腿搭在桌面上,背靠靠椅,神态甚是悠闲,见了薛向,竟是动也未动,便丢出这么番话来。要说也无怪人家王县长如此阴阳怪气,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得窝火。喔,我堂堂一个常务副县长,颠颠儿跑来给你们解决问题,你们倒好,把老子给挟持了,临了,不跟我对话不说,居然去找老子的下级对话,这也太窝心了吧!

薛向自然能猜到王维的是何观感,他也无从分说,这会儿,多说多错,不如不说,是以,他又安慰几句,保证一会儿就和王县长一道返回,便退出门去。

到得方才的大厅,薛向开门见山:“行了,大伙儿都说说是怎么个情况吧。话至此处,方想起先前七嘴八舌的混乱:“不,不,不是都说,是选个代表说吧。”

这边的工人们倒也迅捷,片刻就选出了代表,正是那位老工人。那老工人亦不推辞,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了个清楚。

“谁是小马?”

待听到小马指出一个民警可能是锅炉爆炸的始作俑者时,薛向浑身冷汗直冒。

起先,事情的发展正如他料想一般,猜到是五金厂无钱所致,甚至王维的安抚,他也猜到了,即便是尤勇的跋扈导致事态恶化,略微超出他的想象,可当听到锅炉爆炸竟可能是人为之后,他哪里还忍得住惊诧,便惊叫出声来。

第一百三十章踏进死神的领地

薛向一声问出,围着的人群一阵骚动,接着,便有一瘦猴模样的青年,被推到了中间,正是先前那位指出看见有人在锅炉爆炸前,拿着老虎钳在锅炉阀前比划的精瘦青年。

薛向凝视着他,沉声道:“小马同志,你别紧张,下面,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如实作答就好!”

小马慌忙摇摆着双手,急道:“薛,薛县长,我就只看见有人在锅炉前,拿着老虎钳比划,至于是不是他们弄的,我也不清楚啊,您就别问我了。”

“马晓天,你胡说什么!先前若不是你出来指认,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会儿,你又说不确定,早干什么去了,你这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容易,耽误得可是咱们全厂上千人的生计呀,岂由得你胡说!”

小马话音方落,那老工人便跳着脚,喝骂起来,唬得小马畏缩一团,连连后退。

薛向摆摆手,示意众人冷静,又冲小马道:“你方才说‘他们’,难道不只一个人?小马同志,人命关天的大事,希望你不要信口开河。”

薛向语气转沉,小马越见畏缩,却是仍旧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见此情状,薛向心念电转,放缓语气道:“小马同志,别担心,哪怕是你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只要你实事求是地说出来,咱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你是知道的,像这种重大事件。只要有立功表现,会大大减轻罪责的。”

薛向话音方落,小马状如疯魔,连连挥舞手臂,喊道:“薛县长,冤枉啊,我可没和他们一起撬锅炉阀。我当时就是想偷点废……”话至此处,小马陡然捂住了嘴,可终究是晚了。

这会儿谁都知道。那“废”字后边必然连着个“铁”字,更知道了,小马必然是知道更多的隐情。只不过是因为怕兜出自己偷废铁的事儿,所以才百般推搪,毕竟这会儿,偷盗公共财物,仍旧是极了不得的罪名。当然,这会儿也不乏工人往自家偷摸搬些小玩意儿,可那都是不能宣诸口外的,要是真弄得人尽皆知,那处罚同样是极重的,搞不好。就得开除工籍。

小马瞅见众人的表情,知道事情终于败露了,思及可怕的后果,一屁股跌坐地上,抱了脑袋。呜呜哭了起来。

薛向道:“小马同志,小偷小摸虽然不是什么好习惯,可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过,只要你把你当天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那就算立了大功了,这里。我表个态,到时,对你的情况,一定从宽处理。”

小马一听似有转圜,蹭地立起身来,窜到薛向身侧,拉住他衣袖,求道:“薛县长,我不敢奢求别的,罚款,罚劳役,我都认了,是我自作自受,只求您可千万答应,别开除啊,不然,我可就没法儿活了,我爹非打死我不行……”

薛向拍拍他的肩膀,再次做了保证,小马这才止住抽泣,说起了那日的情况。

“今天早晨六点多的时候,我就起来了,因为三天前,我给炼钢炉那块儿,运送焦煤的时候,发现锅炉不远的地方,有许多练废的焦铁和边角料,就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了换些钱。我家的情况,大家伙儿也知道,老爹有病,下面还有两个妹子要念书,全靠我这点儿死工资,和老爹的微薄退休金,原本勉强也能过活,可厂子里两个多月不给开支,家里早支应不住了,我这才动了歪心思,不然,我才不会干这下作事儿,大伙儿拍拍胸膛想想,去年,我给厂子守仓库,仓库可有丢过一根钉……”

小马先给自己的偷盗行为,做了番辩护,这倒也是人之常情,薛向并不催促,反倒是一边的工人们耐不住性子,嚷嚷着要他别整没用的,说正经的。

小马面皮硬了硬,终究不敢反驳,终于转上了正题:“早上的时候,我就到了锅炉附近,开始往蛇皮袋里装铁,刚装了半袋,就听到西南方向,悉悉索索传来响动,当时差点儿没把我的魂儿给吓飞了,赶紧提了半袋铁,钻进了堆在锅炉西边的石管道里,生怕被人发现。

过了一会儿,响动越发近了,我想坏事儿了,他们莫不是也来打这废铁主意的,待会儿撞见了,他们人多,我肯定没有好果子。谁知道,那脚步声忽然在前方停住了,接着便听那边有人说话了,说话的内容都是什么昨晚喝酒谁耍奸,大牌谁使诈之类的,反正听声得有四五个,而且还有两人的声音听着耳熟。”

“当时,我害怕急了,只想快些溜回家去,废铁我也不敢要了,谁成想,我刚探出头,就看见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子扬起了老虎钳,在锅炉边比划,嘴里还嚷嚷着‘烟花’、“热闹”什么的,那人正是今天看见的,站在那个尤胖子边上的警服小子。后边几个人,因为锅炉遮挡,我没看见身影,再说,当时,我哪敢去想别的,只想不被人发现,于是,见那边没注意到我,就悄悄溜了。”

“哪知道今天十点多的时候,我正在仓库搬螺纹钢,就听见了爆炸声,接着,就有人喊锅炉炸了,当时,我也没往那几个小子身上想,毕竟谁再丧尽天良,也不敢干那死了都不得安身的事儿啊。可谁成想,今天中午,我恰好又看见了那个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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