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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他道,“韦书记,诸位同志们,今天的走访,已经完成了,总之一句话,印象深刻,好吧,咱们就到这里,改天咱们再聚,告辞!”说罢,便自去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诚恳劝阻,薛向却是充耳不闻,大步前行,没多会儿,便消失在了满是斜阳余晖的街道中。
韦华清简直要气疯了,折腾了如斯动静儿,千算万算,不成想毁在三个蠢货手中。
他狠狠骂道,“这件事,你们西城分局自己拉得屎,自己吃回去,我不管了!”
前来主持局面的市政府副秘书长乔栋亦是满脸铁青。来前,郭副市长再三嘱咐,一定要打好这一场。等待他传回胜利的捷报,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还提什么捷报,他简直不知道回去,该怎么跟郭副市长说。
心头有火没出撒,恨恨一跺脚,转身就走,气冲冲道,“等着处理吧。”
京城市公安口的处理意见。果然来得极快,次日一早,薛向便在办公室接到了韦华清的通报电话。
杨世红被查出一系列违法违纪问题,现已被双规,西城分局不称职的警霸警棍,亦被如数惩治,辞退。和杨世红牵连甚深的老狼团伙也被尽数逮捕,至于,薛司长报案要救的那位吴英雄同志,已经于昨夜被及时送往了医院救治。身体状况正在迅速恢复之中,无有大碍。
末了,韦华清又道。“薛司长,说来说去,都是杨世红这一颗老鼠坏了一锅粥,剔除了这颗老鼠屎,我看西城分局还是大有可为,且已有所为的,我强烈要求薛司长您再次走访西城分局,专门就财税改革的成果,做一次详细的调研。”
昨夜返回市委汇报完情况。不出所料,韦书记被分管的郭市长好一顿训斥。只差没被骂成蠢猪降世,傻x下凡。连个接待工作,也会弄出这惊天漏子。
骂完,郭副市长依旧将担子压了下来,要他韦华清挽回影响,做最后之努力。
薛向道:“韦书记,谢谢你的好意,西城分局我认为没必要再去了,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相信我比您清楚,那里的财税改革,改到最后,基本上就是唯钱是论,只重点查办与经济挂钩的案件,那里有油水,就往哪里钻,我这里的数据很详细,这短短几个月内,西城分局总计查办了两千多件与经济挂钩的案件,罚没,抄没赃款,赃物,折合人民币约为三十五万余元,西城分局的经费由此充裕,一座崭新的办公大楼拔地而起,而这背后,到底有多少是完全合乎法律依据的,我不想置喙,但昨天的亲身经历,让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西城分局已经变了封建年代的腐朽官衙门,有理无钱莫进来,好吧,财税改革的事,我们再议吧,我要工作了,谢谢韦书记盛情!”说罢,便自挂了电话。
怔怔捏着电话,韦华清重重骂了声晦气,事已至此,自不能坐以待毙,当下,便急急给郭副市长去了电话,诚惶诚恐地汇报了情况。
郭副市长听罢,沉重叹了口气,却是没再责备,挂了电话,又拨出几个电话去,几个电话拨完,郭副市长才稍稍放下心来。
方才的几个电话看似简单,却都是极有针对性,接电话的几位无一不跟改委挂上钩子。
而这几个电话,更是让郭副市长舍出天大的人情,没奈何,公安口的财税改革是他施政方针上的重要一环,这步棋的成败,基本也就关系着他仕途的兴衰,容不得他不下死力。
………………
宽敞洁白的病房内,吴英雄浑身裹成了粽子,只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亮得那么的有神采,即便盯着的只是天花板。
他还在想着昨天下午那惊险*的一幕,当时是,他正被老狼的两名心腹老刀和肥熊捆进破麻袋,塞在吉普车的后备箱里,飞驰着远离京城。
乌洞洞的箱体,漆黑的世界,疼得已经麻木的身子,冰冷,恐惧,无助,绝望……
一刹那,吴英雄几乎以为自己这辈子已经走到尽头了。
有不舍,有留恋,有恐惧,有不甘,却唯独没有后悔。
是的,短短两日,或者说,只是接触领导的那几个小时,那过上了前所未有的人的日子,品尝到了尊严和骄矜的滋味。
他吴某人值了!
总比老狼那般永远躲在臭水沟里,不敢见人,四处翻飞,而惹人厌恶的苍蝇强。
正当意识快要陷入冰冷而孤寂的深渊,几声爆豆般的枪响传来,接着,汽车便开始剧烈地颠簸,歪歪斜斜没走几步,便爬了窝,似乎四只车轮被打爆了。
默默数了十个数,豁见光明,方瞧见老刀,肥熊被几位全副武装的干警如牛粪一般,按压在了烂泥塘里,他便失去了意识,仰头便倒。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便到了此处,温柔的女护士,和蔼的医生,一波又一波地探视者。
吴英雄忽然觉得很兴奋,他知道领导终究没有抛弃自己,而眼前的这一切,必然皆是因为领导而来。
第一百二十章步步机巧
一想到领导,吴英雄便从心里笑出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正歪在床上,展开幸福的联想,病房的大门被推开了,抬眼看去,竟是领导捧着一束鲜花走了进来。
狂喜之下,吴英雄豁然起身,得意忘形,崩开了伤口,疼得直飙眼泪。
护士急急赶来,好一阵忙活,才又将他止血、裹全。
薛向没在病房多待,问了几句,嘱咐他安心养伤,便告辞离去。
经此一事,吴英雄这下九流,在他心中有了新的诠释,正所谓,市井出英雄,平凡最风流!
他是抽着午休时间,来探视的吴英雄,探视罢,须得赶在上班前,奔赴回去。
方转回改委四号院,便瞧见彦波涛又在自家门口转悠,嘴角紧闭,眉头深锁,一看便知这位定是有事寻上门来。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薛向虽不耐烦接待他,可终究躲无可躲,与其被找,不如主动贴上去。
“波涛主任,您这是练什么步伐呢,龙腾虎跃,气象万千,得空,您也教教我呗。”
薛向笑着打声招呼,当先挪步行了过来。
彦波涛转过头来,瞧见是他,赶忙迎上前来,抓着他的手臂,便朝薛向办公室扽去,到得门前,更是不由分说,抢先掏出薛向兜里的钥匙,将门打开,拉着薛向进得屋来,反手将门拍上,扯着薛向在会客区坐定,劈头盖脸道,“老弟,你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说你不会做官。可你老弟年纪轻轻就干到了副厅级,当然了,有些红眼病的定然说是因为你家世云云。可他们只要长了眼睛,瞧见你老弟入宦以来干下的桩桩件件。就该把自己的一双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了。”
“你老弟是真非凡品!我就是想不明白,您怎么就那么爱管事儿,而且特爱管麻烦事儿,京城市公安口的那档子事儿,根本就扯不清白,但在外的风评极是不错,至少咱们改委。就有不少支持者,不说别人,咱们的方委员就很看好京城市公安口的财税改革模式,认为这是一次有着重大意义的探索,你说你今次搀和一脚,不是踢到了方委员的腰眼上么,老弟啊,我真是觉得跟你特别投缘,才心急火燎赶来劝你两句,希望你能听进去。别总是往泥坑里插足,这样很不好……”
薛向心道,“我这才扬起了巴掌。还未落下去,便将阎王、小鬼一并惹翻了。”
嘴上却道,“彦主任对兄弟的心意,那真是没得说,我全听进去了,方委员那里,我会解释的,你放心,绝不让你老哥夹在中间难办。”
彦波涛松了口气。道,“老弟你能听进去就好。说实话,我是真心希望大家都好。好吧,你忙吧,方委员下班前半个钟头有时间,要不那个钟点儿,你过去坐坐,好吧,就这样定了,我先走了,你忙你忙。”不由分说,便敲定了薛向和方委员的碰面。
彦波涛不信薛向在方慕俠面前,还敢老神在在,大大顶牛。
彦波涛去不多会儿,薛向刚吧一杯大红袍泡好,张无忌似修炼了乾坤大挪移一般,嗖的一下,蹿进门来,转手将门拍死,疾步行到薛向近前。
这位更是自来熟,伸手便将薛向新泡的大红袍,往嘴里猛灌一大口,舒服地直拍胸口,又自顾自搬了把椅子,在薛向对面坐定,忽地,大手一伸,比出个大拇指,道,“老弟,你是真牛,西城区分局的事儿,我听说了,那帮混蛋这下遇到你这白面包青天,被一勺烩了,佩服,佩服!”
薛向道,“无忌兄,你不会是到我这儿来说评书的吧,不瞒你说,三侠五义之流,我能倒着背,甭扯这个,我猜你定是来劝我尽量别往京城市公安口的财税改革上撞,对吧?”
张无忌怔了怔,道,“还真瞒不过你,实话跟你老弟说,我都接到七八个请托,但公是公,私是私,我分得清,所以我没打算替谁做说客,况且,就咱们弟兄的关系,别人也比不上,手心手背我分得很清,我这次来,不是过来劝你老弟要如何如何,而是来给老弟你通风报信来了。”
“我清楚听到有电话打到红旗主任那里来了,红旗主任听了情况,要我调来了京城市公安口财税改革试点的资料,选的就是西城区那份,红旗主任看完,连说了三个‘好’字,老弟,后边的话,我不说了,老弟你是聪明人,好吧,消息我传到了,得赶紧走了,不瞒你说,我还是趁着红旗主任会客的空当,溜过来的,走了!不送!”
薛向望着张无忌远去的背影,心里没来由涌过一阵苦涩,官场就是个八方角力的地方,便是身在顶峰,想要成事,也得各方平衡。
如今,薛向不过小小一副司长,在改委也不过是处在中层干部的行列,很多时候,很多事,他都只有建议权,而无决策权,这点,是最让他感到无力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彦波涛知道这点,张无忌同样知道这点,由此,彦波涛扛出了方慕俠,张无忌举出了谢红旗。
此二位长官合力,便成泰山压顶之势。
好在薛向心智坚毅,经由苏老爷子湖边点化之后,当真万法由心,百无禁忌,稍稍愣神,便自坚定信念,向着自己本心去做,其余绳营狗苟,魑魅魍魉,自由他群魔乱舞,我自归然不动。
相比之开国伟人们百折不挠,所遇之艰难险阻,而成就的巨大伟业,我薛向今日所遇,又算得了什么。
念头开解,薛向起身离座,步到门边,大大方方将大门打了开来,谁愿进来,谁进来。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了,接过一听,是谢辉煌打来的,要薛向去他办公室。
薛向不惊反笑,这一竿子,真不知到底戳在了何处,竟然惊动得他薛老三全体顶头上司齐齐施压,大有不将他薛某人碾成轻尘,而绝不罢休的势头。
谢辉煌似乎是在办公专候着他,安安静静坐在会客区的长凳上,中间的粗制木桌上摆了两只搪瓷缸,漂浮着袅袅轻烟。
薛向进得门来,开门见山道,“谢司长寻我,怕不也是因为京城市公安口财税改革的事情?”
谢辉煌伸手请他坐下,笑道,“都说薛司长是京大高材生,聪明灵秀,智计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薛向伸手端起搪瓷缸,道,“谢司长,我可听同志们说了,您是最不苟言笑的,今天却舍得跟我开玩笑,算是赏我脸了,说罢,今次找我过来,又有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
谢辉煌道,“好你个谢司长,真会戏谑,我谢某人什么时候冲人笑笑,就能当人情卖啦,若真如此,我也用不着天天在此间坐班,到老天桥的街市,摆个小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