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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能由刘主任亲自送来,薛向的身上多了一层光环。
薛老三也不管这几位如何心思,终归同舍,便算缘分,便和三位聊了起来。
几分钟后,他便对这三人又了个简要的了解。
瘦高个儿叫彭春,一身严整的西装,大夏天还把领带扎得结结实实,偏生身子极瘦,活像个衣架晾晒着衣服,一口普通话,夹着浓浓的鲁东腔,入耳便是大饼夹大葱的味道,容貌看着显老,一打听,才刚刚三十三岁,也是乘了干部年轻化的东风,去年刚由副县长的位子上,直升的因台地区行署副专员。
矮胖子却是薛向本家,唤作薛亮,面貌寻常,只一双一眼极是灵动,透着股狡黠和精明,江淮省武湖地区地委副书记,三十八岁,在地委副书记的位子上已经三年了,再经过今次党校的镀金,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方脸的叫崔原则,三十五岁,此间唯一的正厅级干部,吴中省文化厅厅长,清华园毕业,说话从容不迫,一字一顿,不愧是文化干部,话出口来,极爱咬文嚼字,三五句,便有之乎者也出口。
薛老三不是个好交际的人,和三人聊了几句,便抱个歉,中断了谈话,开始整理行李。
他行李不多,就几件换洗衣服,四五本最近正在看的历史方便的论著,外加一些洗漱用具。
他手脚麻利,三两下便收拾齐整了,床铺铺好,书本整齐地靠台灯码好,衣服也挂进了衣柜,拿了洗漱用具,便朝卫生间对面的浣洗室行去。
他方拉上浣洗室的磨砂玻璃门,便有两人又步了进来,当头一个寸头青年,英气勃勃,一声蓝布工装,大头皮鞋,愣是穿出了特种军人的味道,背着个硕大的军用登山包,极是英武。
紧跟着英武年轻人进来的是个儒雅中年,背头,中山装,梅花牌手表,黑色皮鞋,标准的中高级领导参加重量级会议时的打扮。
唯一让这位中高级领导分数大减的是,他两手竟各自拎着两床雪白被褥,倒像是这英武青年的随员。
“无病,就是那床,左边靠窗的,阳光最好,空气也最新鲜,咦,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有人住了!”
背头中年瞬间变了脸色,指着矮胖的薛亮道,“这位同志,那个床铺什么时候安排人的,谁安排的?”
不待薛亮搭话,英武青年便笑着道,“管他住没住人,我看上了就是我的,张处长,就这个铺吧!”
说话儿,他便夺过张处长手中的被褥,大步行到薛老三的床铺边,一踩爬梯,抓着床头扶手,一翻身便踩上了薛老三新铺的床铺,厚实的军用皮鞋立时在青白相间的格子床单上踩出了两个硕大的鞋印。
“这位同志,先来后到,得讲规矩,就是你要这个床铺,也不能拿鞋在人家床单上踩,太不合适了吧!”
瘦长的彭春好言规劝。
英武青年瞥了他一眼,嘿嘿一笑,却没出声。
张处长道,“我是校党委办公厅综合处处长张北斗,这位是边疆省合密行署专员助理霍无病同志,无病同志来自遥远的北疆,需要光照较长的位置,所以后勤处便将这个床铺专门留给了无病同志,所以,这个床铺本就是无病同志的,大家用不着惊讶,是谁占了这个床铺,稍后,我会另行安排!”
严格算来,央校是副国级单位,所以校党委办直接就是厅级架构,校党委秘书长,出任校党委班子成员,乃是副部级干部,而综合处可以算是校党委办公厅核心单位,直接对校党委领导负责,综合处处长张北斗,便是副厅级干部。
央校的副厅,自然与众不同,小小的刘主任便能在一众就读的厅级高官面前捏腔拿调,副厅级的综合处处长张北斗自然更是威势无穷。
果然,他一句话罢,彭春,薛亮,崔原则三人尽皆变了脸色。
刚要开口声援彭春的崔原则,连忙闭了嘴巴。
彭春嘟囔了一句,却是无人听清。
薛亮却快步上前,要和张处长握手,嘴上说道,“原来是张处长和无病同志啊,幸会幸会,彭春同志,既然是无病同志的床铺,那组织下发的被褥就是无病同志的,无病同志自己踩脏了,也是无病自己的事儿,何劳别人操心。”
“薛亮同志,话是你这样说的么,不管是谁的被褥,终归是组织的财产,怎能这样损毁,我看无病同志这是思想上有问题!”
彭春同志终于没忍住,猛烈开火了。
第五章打,打狗r的
彭春话音放落,场间众人尽皆变了脸色,须知,这年头当面批评一个干部四线有问题,是了不得的政治事件。
“胡说!什么思想问题,这都什么年代了,为了一床被褥,还敢上纲上线,希图整人,我看你这个同志才需要好好改造思想,你叫什么名字,你今天的言论,我要记录下来,上报教务处,让教务处论一论你这样的同志配不配到党校来进修!”
张处长瞪着彭春,厉声呵斥。
彭春涨红了脸,却再说不出话来,隐隐,身体有些发抖。
显然,张处长的这番话,给了他极大的威慑,上报教务处,还给他扣上以言论整人的帽子。
如今g央清理三种人的行动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若是张处长真拿这个帽子报给教务处,那让彭春的这次进修肯定要泡汤。
而进修一旦泡汤,他彭专员的政治前途,肯定就此画上休止符,被央校打转的干部,谁敢提拔,说不得连鲁东省委都得视他彭某人为耻!
“张处长这话说得大了吧,见义勇为的同志都不配进修,那你这种为虎作伥,那位嚣张跋扈的无病同志,是怎么进的党校!”
就在彭春尴尬,惶恐至极的罐头,薛老三从里间行了出来,朗声发言了。
先前外面的动静儿,他在里间听得一清二楚,并且丝毫不觉诧异。
那位刘主任处心积虑,等的不就是这会儿么?
却说,薛老三一言既出,满场震惊。
张处长的背头险些都被气歪了,瞪着薛向,怒道。“你是谁,你这个同志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在这所学校。张处长还不曾受过侮辱,今天算是开了先例了。
“什么地方?一国首都。首善之区,万千党员所崇拜仰望之第一党校,追求真理,唯实是论的神圣殿堂!为虎作伥之辈,以势压人之辈,阿谀谄媚之辈见之魂摇魄乱的煌煌所在。”
薛老三目正腔圆,大步而来的,煌煌之言挟滔天气势。听得张主任不知觉间,脊背已然顶在了薛亮床铺下的衣柜上了。
“好!说得好,张处长,这位无病同志本就做得不对,怎么,只许他做,还不许我说,你要报到教务处,行,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去找校领导。把整件事说个清楚,看看校领导们怎么说,如果校领导也说我彭春的话不对。这个党校不上也罢!”
薛向一言既出,彭春似乎陡然从这话中汲取到了充沛的正能量,胆气大增。
的确,他是个老党员,一个有良知的干部,此间何地,乃是万千党员所宗的神圣殿堂,这里都没道理可讲的话,哪里还有道理可讲!
“我赞同彭春同志和薛向同志的意见。这里是党校,不是哪个人的私人领地。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就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也不会随便拿脚在整洁的被褥上踩踏。这是国家财产,不是谁的私人物品,就算是私人物品,如此糟践东西,那也是浪费,领袖教导我们说,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无病同志这么干,我不知道传出去,校领导会怎么看!”
崔原则随即接口。
的确,这时代的干部或许在事关政治利益时,会显露多面,但在大是大非方面,大多是极有原则的,而今次能选拔到央校的,皆是一时俊杰,见到那位无病同志如此嚣张,张处长如此以权迫人,难免起了同仇之心!
“呵呵,倒是好利的牙口,党校的同学就是与众不同,谁要找领导反映,自管去反映,这个床铺我要定了,另外,要不要证物,要证物,我给你们!”
哪位无病同志含笑说话了,眉宇间满是不屑,说话儿,竟把薛老三新铺好的被褥,连同叠好的被子,一道从床铺上掀了下来。
煞气冲天!
霍无病话音方落,张处长便猛地回过味儿来,是啊,这里是党校不错,可那是这位无病同志的主场啊,在这里,还用怕别人,娘的,险些被这几个小王八蛋唬住。
念头到此,他面上惶恐尽去,取而代之的尽是狠厉,“你们这三位同志,姓甚名谁,我会弄清楚的,初到党校便大闹天宫,无组织无纪律,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位能不能翻得了党校的天!”
张处长话音方落,刘主任竟又钻进门来,不待他说话,薛老三便迎上前去,抓着刘主任的手,满脸的委屈,“刘主任,您可算来了,这姓张的处长,和那什么无病想抢我的床铺,这个是您分给我的床铺,他们说抢救抢,太不把你您当回事儿了,您来得正好,赶紧替我做主。”
刘主任满脸郁结,却是说不出话来。
张处长更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仰天打个哈哈,“刘能同志,你好大的胆子,连无病同志早早排好的床铺都敢安排给别人,好,这位薛向同志要你做主,今天就由你来做主这个床铺分配,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做这个主!”
刘主任脸上的犹豫更言重了,却是死活张不开口来,满脸古怪地时而看着薛向,时而望向张处长。
薛老三侧身一步,正对了刘主任,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刘主任,你倒是说话啊,你可是接待办主任,你和我说过接待办就数你说话算话,在安排学员宿舍上,便是校领导和几个处长说话,也没您好使,怎么这会儿,您不说话了。”
薛老三的求告,似乎终于起到了作用,刘主任终于开腔了,“领袖教导我们说,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打,打狗日的!”
“刘能,你大胆!”
张处长的鼻子没气歪,整整齐齐向后篦起顶得高高的背头猛地塌陷了。
彭春,薛亮,崔原则亦是瞠目结舌,便连始终倨傲的霍无病,也面露诧异。
的确,谁也没想到这位刘主任竟是如此的刚正不阿,眼里不揉沙子。
“好叻,主任,既然你要打击反动派,我必然奉陪到底。”
薛老三话音方落,侧开身子,一手搭在刘主任肩膀上,齐齐朝前行去,颇有些联袂行动,共赴生死的味道。
张主任身子死死抵在衣柜上,瞪大了眼睛,一动不敢动,似乎生怕自己的动作,引得薛、刘两位金牌打手的注意,而遭打击突至。
然,床铺上行的霍无病依旧面无惧色,刚要打开床铺,忽地发现床板上多出一物,拿起一看,正是个憨态可掬的透明瓷猪,瓷猪腹部挤满了五颜六色的豌豆大小的玻璃弹珠。
正是昔日,薛老三东渡岛国,拯救柳总裁时,柳总裁手中持着的那只瓷猪一般无二。
彼时,薛老三团灭岛国武道界,遭逢鬼子的自卫队精锐围攻,当此之时,薛老三破碎瓷猪,无数颗弹珠瞬发,瞬间便扭转了局面。
事后,柳总裁便特意请能工巧匠,定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瓷猪,以作情定之物。
从此,这只瓷猪便被薛老三随身携带。
今次,来党校,这只瓷猪自然携带,方才铺床,便被他压在了床铺底下。
霍无病抓住瓷猪,把玩两下,嘴角轻笑,“小孩玩意儿,真够无聊!”
说着,随手便将那瓷猪丢了出去。
刷的一下,薛老三脸色顺黑,他扯着刘主任急速近前两步,大手猛地挥出,一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