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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樟清正在批公文,看了冯喆一眼,对冯喆的问候只是嗯了一声,等李玉一会出去了,见冯喆正在注视着那盆花,就轻轻的活动了一下脖子,问:“数清楚有多少花瓣了没有?”
冯喆笑笑说:“没有,我恐怕自己会约数越迷糊。我看着花心里在想,书记这盆比我养的那个好,这应该有什么秘诀或者心得的。一定有。”
裘樟清听了就笑,看来心情很好,她接受了冯喆的恭维,身子往后背一靠说:“秘诀是有,却不可轻传。”
“书记说的是,越是重要的技法,就愈得经过千辛万苦、浴火重生才学到手,那才能被好好珍惜,就像‘书非借不读’的道理一样。要不,那我中午请书记一顿饭,怎么样?”
裘樟清笑着站起来:“一顿饭就想套我真言?你也说了要千辛万苦的,这么简单就得了秘诀真谛,养花发家致富了,我怎么办?这不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冯喆笑笑的说:“那是,我是不知轻重了,对了,裘书记,我刚刚得知,咱们市里财政宾馆有温泉浴了,那里的温泉水的确是从赣南天门山运输过来的,算是咱们市里第一家。”
裘樟清心说他真有心,原来还一直记得自己喜爱游泳的事情。
“温泉就先罢了,哦,走,我们先吃饭吧。”
裘樟清没问冯喆来县里干什么,意思是有事一边吃饭一边谈,这时李玉进来,看到裘樟清一脸轻松的模样,心里感叹人和人真的是不同的,还是冯喆行,其他人见了裘樟清哪会享有这种亲切的待遇。
“裘书记,我中午想请一会假,我父亲住院了。”
“哦?李校长病了?”
裘樟清问的是李玉,冯喆却回答了:“裘书记,昨天李校长从河里将一个落水的孩子救上了岸,孩子没事,李校长头部却撞到了河石上,一直昏迷,昨天下午,我将李校长送到了县医院。”
“昨天从省里回来很晚了,我见书记也累了,就没汇报。我昨晚去过了医院,医生说没大碍。这次真是多亏了冯书记。”
裘樟清说:“哦,这样,那你去吧,下午就不用回来,多陪陪李校长。有什么需要,告诉我。”
“谢谢裘书记。”
李玉走了,冯喆看着裘樟清说:“在下面不觉得,这会和书记您在一起,被人也称书记,感觉怪怪的。这样不好,我回头让李玉纠正,改一下口,起码在您面前别这样称呼我。”
裘樟清看着冯喆,摆了一下手:“全国一盘棋,向上看齐,基层工作端正,就能保证队形不歪,你这个书记也是书记。”
两人像从前那样一个前一个后,冯喆在后面关了门,随着裘樟清往电梯那里走。
这会快要下班,楼道里的人见了两人,都站住笑笑的问着好,裘樟清一脸平静,冯喆在后面微笑着对问候的人点头示意,还有人早早的就按了电梯在候着让两人上去,冯喆说了谢谢,那人等电梯门关闭,才转身离开。
电梯门缓缓关闭,裘樟清说:“我回忆了些关于描写百合的诗,可是想来想去的,都觉得不合适,倒是觉得这句‘日历参差影,风传轻重香’还比较贴切。”
“‘日历参差影,风传轻重香’?这句真好——我也想过,不过真是没考虑到过这一句,这是谁的诗?”
“又在偷师了?”
“师傅就是师傅,师傅的学识不是做学生的一时半会能学得会的,顶多画虎似猫,难以形神兼备。”
电梯里就是裘樟清和冯喆,裘樟清听冯喆一说又笑了:“那我告诉你,你就欠我两顿饭啊,这个‘日历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不是说百合的,而是赞颂兰花的,是李世民的诗。”
冯喆其实知道裘樟清这首诗的出处,“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的下一句是“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但是没理由让裘樟清丧失做师傅的优越感,而且自己欠裘樟清的饭局,应该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两人出了电梯,裘樟清又恢复到了梅山一把手的状态,冯喆一直跟在裘樟清的身后,到了外面快走几步为裘樟清打开了车门,护着她上了车,才坐到了前面,和司机点头打了招呼。
回到了五一九,裘樟清没有直接吃饭,而是先换了一身浅颜色的外装,里面原先的白衬衣也换成了淡粉色圆领的,还洗了一下脸,做完这一切后,本来冯喆以为裘樟清会到下面去吃的,她却让人将食物送到了房间里。
“裘书记,李校长舍己救人这事,对我触动很大,我觉得,有些事情说起来简单,落在自个身上真正的做起来,却有难度。许多事情在日常我们都会忽视,但是真正的经历了,才知道大家需要的也不应丢弃的,就是这些看似平凡但却透射出人性光辉的正能量,我觉得,这恰恰是推动社会和谐前进的动力所在。李校长知识面广,有深度,他不但是半间房教师中的佼佼者,人品更是犹如明月照山岗,但凡和他交往的人都能感觉到李校长身上的那种真正为人师表的‘仁者爱人’的思想境界,李校长更是我们县教育界扎根基层的好老师,在本职工作中兢兢业业,取得的成绩是显著的,是有目共睹的,我想,借这个机会在半间房深入开展一次‘讲政治、有信念,讲规矩、有纪律,讲道德、有品行,讲奉献、有作为’的研讨,让严格遵守党纪国法,遵守各项工作制度和工作纪律,转变工作作风,切实提高工作效率,避免不作为、******、慢作为成为一种常态,要每个人都常怀感恩之心、知足之心、忧患之心,廉洁从政、务实、高效、创新成为一种主流,形成一种风气。”
裘樟清没接冯喆的话,吃着饭,喝了一口汤,问:“去年的五一前后,半间房中心小学的学生来县里,就是为了李博谷,转眼就是一年。”
冯喆揣摩着裘樟清说这句话的意思,正要说话,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裘樟清听到了嗡嗡声,下巴点了一下,示意冯喆接电话。
冯喆一看,这个电话是刘奋斗打来的,也不出去避开裘樟清,意思是自己在裘樟清面前没有私密可言,坐在那里接了电话,刘奋斗张口就问:“冯书记,你这会在哪?”
“你说,什么事?”冯喆没有回答反问。
“镇上出事了,大院被几十个村民堵了。”
冯喆到了半间房后,还没出现过村民围堵镇政府的事情,他觉得裘樟清似乎能听到话筒里刘奋斗的话语,问:“怎么回事?哪个村的人?”
“人是南莫村的,领头的是昨天李博谷救得那个落水孩子的父母,直接原因是王茂强这个瓜怂货在大院里搧了这孩子他妈一巴掌,媳妇吃亏,男人就闹,结果在大院里就和王茂强打起来了,真他ma的,王茂强被扯破了衣服,吃了亏,在院里鬼哭狼嚎的,大家都去劝说制止,王茂强就叫了派出所的人来抓人,这下好,矛盾激化,挨打的女人不情愿了,她男人,哦,这男的叫高岿然,高岿然同时也打了电话,叫来了一帮子村民,就在大院里堵上了。”
刘奋斗说的有些稀里糊涂,满嘴妈的妈的,冯喆沉声说:“唐经天在不在?在?我不和他通话了,你告诉他,他去是维持秩序,不是去施压的,不管情况怎么样,不能抓村民,不能激化矛盾,不能动手,警戒就好,除了对伺机闹事、破坏财产、意图打砸抢的人实施必要的强制措施外,不准动用武力,政府里的人,谁今天越界,谁承担责任。”
“事情的起因是什么?”
“我还正在了解。”
“王镇长呢?他在哪?”
“他躲在自己办公室里,这家伙!”
“在办公室躲着?”
刘奋斗在那边说:“可不是躲着?他先动手打的人,这事就是他引起的,几十号人找他,见了他还不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镇上领导这会还有谁在?”
“除了我,王茂强,没别人。”
“那谁在大院里做工作?没人?都去吃饭了?刘校长呢?不见人?”冯喆沉吟了一下:“你先给唐经天转述我的话,然后将事情的详细经过了解清楚。我一会打给你。”
刘奋斗还欲言又止,冯喆却干脆的挂了电话,拨给了高志邦:“老高,我是冯喆,我这会在县里,你听我说,高岿然夫妇和一些你们村的人在镇政府反应情况,可能和王茂强同志出现了一些误会和冲突,唐所长带着人在镇政府维持秩序——你现在就去现场,将你们村的人约束起来,控制事态恶化,告诉大家,就说是我说的,大家有什么问题,那就解决问题,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向我反映……对,是高岿然。”
裘樟清看着冯喆一连串的打着电话,语气也没急促,表情和平时一样,心说他倒是指挥若定的沉得住气。
几分钟的功夫,刘奋斗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冯书记,按你的指示,场面已经得到控制,现在高岿然同志要和你通话……”
“好,你把电话给他。”
“冯书记?冯书记……”
“是高大哥呀,你好,我是冯喆……”
正在这时,裘樟清的电话响了,冯喆起身就走到了外面,闭了门,以免影响裘樟清接电话。
高岿然的嗓门大而且激动,似乎人能从电话那一头钻过来站在冯喆的面前:“……冯书记,我老婆被你们镇上当官的打了,就是那个王胖子王茂强,什么副镇长,就是畜生!神经病!你得给我做主。”
冯喆安慰了高岿然几句,顺着高岿然的话意问究竟发生了什么,高岿然说:“我刚干完活到家,还没吃饭,刘校长打电话说让我和我儿子到镇上来一趟,我问去镇上哪里,他说镇政府,我问他什么事,他说你儿子不是昨天落水,被李副校长救了吗,就是说那事。既然关系到了李校长,我想这得赶紧去啊,就带着老婆去厂房里接了儿子,然后急匆匆的就到了镇政府,谁知道一进大院,那个傻diao王茂强和刘校长堵着我问,你是高岿然,日ni妈bi就你能,你都能出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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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乱(二)
冯喆给谢小苗复述裘樟清的话丝毫没有添油加醋,就是说体检中宾馆的女服务员发现个人怀孕,乃至于匆匆忙忙的离开还差点撞到了裘樟清:“书记说,让主任您过问一下此事。”
裘樟清不可能因为一个服务员撞到自己直接去责备那个服务员或者宾馆的经理邢亚妮,所以让县委办主任去“过问”一下此事,关键是,冯喆说的不光是服务员撞没撞裘樟清,还说了那个女服务员怀孕了。
谢小苗很清楚冯喆传递的讯息究竟包含着什么意思,这简单的一句话让谢小苗只能往深刻和广义方面想,不知不觉的,竟然脊背上都是汗。
挂了电话,谢小苗在躺椅上摇晃着,手里的烟雾像是蛇一样的弯曲逸散,眼前那兰花的叶子无风自动,谢小苗思绪如潮,思前想后的,终于还是决定去找陈飞青。
“人生为什么总是要选择呢?”
要是伺候不好裘樟清,今后自己处境会很尴尬,可是伺候不好陈飞青,他立即就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陈飞青在梅山的家是县里分配的房子,已经住了有些年头,墙体上爬满了绿色植物,看起来钝扑而又厚重,陈飞青今天难得的早回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