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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东海这才恍然大悟。滨海市除了开发区,其他地方都有个乱象。如果一家企业经营得好,所在地的政府机关和各种职能部门就像饿疯了的蚊子,死盯着那家企业不放,恨不得铁桌腿上都吸出一管儿血来。
如果真的完全和政府脱钩,这样一来,以后如果神王厂坐大,镇里难免有人看了眼红要分一杯羹,会以各种名目到企业敲竹杆。林安然目前是书记还好说,往后总不能一辈子都当这个书记,到那个时候,恐怕就算自己在市里身居高位也很难阻止县里和镇上的小鬼兴风作浪。
林安然不收购这一百多万股份,于公算是保住了国有资产,于私又为神王厂往后发展铺好人面和关系。镇政府有股份在里头,每年有分红,大家血肉相连,将来就算碰到要扩大经营,征用土地之类的事情,镇里的领导就不能不看钱份上尽力帮忙。
而且重要的一点是,这股份的配比,王勇和自己还有林安然三人是大头,控制权始终在自己手里,这么一来,经营自主权又不受影响,的确是一箭双雕。
想通了,又不由得佩服林安然的远见,尚东海哈哈大笑,说:“安然老弟,我果然是没看错人,你简直就是个人精。难怪你小红姨整天缠着你让你下海去帮她的忙,果然是事出有因。”
提起秦安红,尚东海想起了一件事,说:“对了,王勇和韩东俩个去找了曹建杰,还是以香港母公司的名义在这边合资注册一家集团公司,股份分配还是按照原来金地服装城的配比方案,你还是大老板。”
林安然当初接受秦安红赠予的股份,多少还是被动的,如今这公司似乎有越做越大的迹象,这也超出了当初的预想,不免有些头疼,自己好歹还是公职在身,如果被人知道了这个秘密,恐怕会落人口实。
“公司名字定好没有?”
尚东海道:“你小红姨定了,起了个‘绿力’的名字,我们觉得不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
“绿力集团?”林安然小声念了一遍,觉得还蛮顺口,便说:“行,你们定下来就好。赶紧办好公司手续,做好方案,争取尽快和县商业局这边谈判。”
尚东海说:“行,你这礼拜回来一趟,大家把公司内部股份协议签了,你放心,曹建杰对这事很上心,估计很快搞定。”
放下尚东海的电话不久,朱得标就出现在门口。
其实俩人都知道大家要谈的是什么,不过还是客套扯了几句闲话。
林安然和朱得标之间话不投机,俩人兴趣爱好什么都不同,聊了几句已经觉得很乏味。
忽然看到朱得标的脖子上有几条淡淡的抓痕,便调侃道:“得标同志,脖子怎么了?咋红通通的?晚上没烧蚊香?”
朱得标老脸一红,摸了摸颈脖处,神色僵硬地笑了笑,扯了扯衣领说:“对,这乡下地方,蚊子比轰炸机还厉害。”
林安然知道他最近为白秀丽的事情被这婆娘闹得很烦,朱得标是老鳏夫,脖子的挠痕绝对不是拍蚊子弄伤的,不用审都知道是谁干的。
不过大家在办公室里打算谈公事,林安然也不想把话题扯得太远,归了正题道:“得标同志,我早上去了县里见了彭书记,对于神王厂的收购事宜,陈县长不同意保留县、镇两级股份,打算都卖掉。不过,我和彭书记商量了一下,我个人看法是,县里的股份咱们不管,不过镇上的股份还是保留为好。”
朱得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其实这些事,你林书记自己决定就好了,就不要问我啦。”
他显然在宣泄自己的不满,自从林安然来了以后,三招两式把他给架空了,这点情绪郁结在心里,如今就找机会发泄一下。
林安然一点不恼,平静道:“你是镇长,还是要征求下你的意见嘛。”
朱得标道:“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很重要吗?要我说,咱们要保留这些股份作甚?卖了,财政多一百多万,咱们可以给干部发发加班费,可以改善下办公条件,可以买多两辆公务车,总比押在那个不死不活的厂子里,鬼知道这厂子这次能经营多久?以前不是没搞过改制之类,你看哪次有好结果了?我说林书记,我老朱劝你就别折腾了。咱们吃公家饭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眼皮一睁一眨就一天,用不了多少年就退休了,管那么多,把自己累个半死,到头来有意思吗?这厂子就算做成了国内第一大酒厂,恐怕也不算多少政绩,行不行,到底还是看领导说了算!”
林安然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别得罪上级领导,反正都是公家的钱和资产,领导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有事推给领导拉到了,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林安然心里暗叹,看来自己和朱得标确实是没法沟通的,叫他来谈,实际上只是一种形式,意义真的不大。既然如此,话不投机半句多,也就没什么好跟他再商量了。
“那你表个态吧,你对这事是支持还是不支持?”
“不支持!”朱得标回答得倒是干脆,他想了想又说:“如果你要开班子会讨论也行,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保留自己的意见。”
林安然看着朱得标的肥脸,心生厌恶,像这种尸位素餐的干部,其实就是站着茅坑不拉屎,想周学良、沈仲这种年轻有能力的干部就得仰着脑袋,等着这种庸才领导退休才有机会挪一挪。
他忽然想起了明代江南才子徐文长的《不倒翁》乌纱玉带俨然官,此翁原来泥半团;忽然将你来打碎,通身上下无心肝。
是啊,像朱得标这种人,在官场也是普遍现象了,只求自己不倒,哪管地方百姓死活?
想到这里,冷冷道:“行吧,既然得标同志你保留意见,那就继续做你的平安官吧。作为书记,我来承担责任。班子会之后,我让党政办弄个决议,由我签字盖章送到县里彭书记处,将来的责任我来担。”
朱得标没想到林安然这么决绝,脸上一红一白,半天愣着没说出话来。
第387章 下乡
下午的镇党委班子会议开得波澜不惊,由于事先已经做好了沟通,朱得标也清楚自己的实力,在会上只是象征式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反对意见。
就像会前沟通的那样,朱得标坚持“保留个人意见”,何锦源、肖宏远、梁文晖几位朱得标的左膀右臂也只好东拉西扯说了一堆废话,婉转表达了自己不赞成的观点。
郑重和纪委书记孔冰等前袁书记的心腹自然是站在林安然一边,高举支持的旗帜,只有骑墙派的几个人表现颇有意思。
太平镇班子里的骑墙派一共有三位,宣传委员郑雪英、分管党政办事务的党委委员潘永年、分管三农工作的党委委员郑志坚。
骑墙派典型的一个特点就是:会上不说,会后乱说;当面不讲,背后乱讲;明哲保身,见风使舵。
这二十四字真言就是机关骑墙派的为官之道。
起初郑雪英几个并没发言,而是在一边默默观察,直到林安然表态、郑重支持、陈港生等人赞同之后,形势已经明朗,他们这才粉墨登场。
郑雪英说:“刚才林书记和朱镇长都发表了意见。我觉得都没错,朱镇长是担心企业经营不好,以后把我们还剩余的点点股份都败光了。林书记是看到了我们太平镇的美好前程,因为地皮是随着经济发展逐渐增值的资产,我相信我们太平镇的明天是美好的,将来,酒厂的地皮何止这一百五十万元,那将是三百万,甚至六百万都不卖!”
她越说越激动,说道最后,声音异常亢奋,看表情似乎自己都相信自己催眠一般的牛皮大话。
得到郑雪英这些骑墙派的支持固然可喜,林安然也看到了另一个问题。类似郑雪英、潘永年、郑志坚这几个骑墙派,无一不是五十多岁,年龄即将到站等退休的人,所以他们谁都不愿意得罪,只想平平安安地人到码头车到站,所以才选择做骑墙派。
说到底,太平镇的班子建设本身就存在问题,领导班子普遍老龄化、文化程度不高、见识短浅,而这些人恰好有堵死了中层年轻干部前进的脚步。看来下一步要想办法把这些人送到县里找地方安置一下,让他们养老去。
林安然知道在机关里这种“老好人”、“和事佬”并不少,遇事就往后躲,见责任就往别人身上卸,碰到问题无论对错要么都是五十大板,要么就是两方都说好话,专做和稀泥的蛋疼事。
这种官员危害性极大,表面看似纯良忠厚,实际上问题到了他们嘴里反而会变得更加复杂,矛盾会更加尖锐。
子曰:乡愿,德之贼也!就是这个意思。
郑雪英累牍连篇说了一大通,大家越听越糊涂,心里都暗骂,他娘的,你又说朱镇长没错,又说林书记对,你丫到底赞成谁?
陈港生忍不住问道:“雪英同志,这么说,你是意见到底是什么呢?赞成,还是反对?”
郑雪英愣了一下,脸色微微一红,支支吾吾道:“我服从大多数同志……民主集中制嘛……既然大多数同志都赞同林书记的提议,那么我也没意见。”
她话音刚落,大家都不免心里暗骂,绕了一大圈子,不就是一句同意和不同意的话么?几个字的话非得说上好几分钟,难怪是做宣传工作的!
班子会决议出来以后,林安然让杜文生将会议纪要打印出来,盖上镇党委的章,派人送到县委去。
办完这一切,林安然心头的大石才算稍稍落下一点。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后就等县里的回音了。
如果顺利,下个礼拜王勇就可以带着资料过来,和县里商业局、镇里的代表还有神王厂的职工股代表一起坐下来面对面把事情谈妥。
只要彭爱国点了头,县里的常委会通过了,形成了纪要,那么事情基本不会有太大变化,商业局即便是陈存善的人在操作,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二天,工作没有往日那么繁忙,林安然在办公室里坐不住,想起自己来这里履新时候在大会上说过的话,做一个脚上有泥巴的领导,于是叫来了刘军让他开车带着自己到太平镇的乡下走走。
到了楼下,叫刘军去通知一下郑志坚和陈港生,让他俩一起跟随。
本来不想喊上郑志坚的,这个老资格的骑墙派作风林安然是见识过了。不过他好歹是分管三农的党委委员,如果自己就这么下去,连他也不通知,恐怕他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林安然暂时不想对骑墙派有所动作,所以尽量不得罪这些墙头草。
没一会,郑志坚和陈港生都到了。
林安然对郑志坚道:“老郑,咱们镇是农业大镇,又是城关县辖区面积最大的一个镇,我来将近一个月啦,也该下去了解下基层的情况,你就给我做做向导吧。”
上了车,郑志坚提议道:“林书记,不如我们就近一点,去东营村和西营两条村看看?”
太平镇一共下辖十五条村,其中青石坳、水界两条村是位于海岛上的,而东营、西营两条村是离镇中心最近的两条村子,也是十五条村里农民收入最高的两条村子。
郑志坚挑这两条村子用意十分明显,他不想林安然到太落后、太贫穷的地方去溜达,那些地方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