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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色官途-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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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锣湾的村民似乎对闵炳如有几分尊重,已经没刚才那种一触即发的火药味,人群已经停止冲击干部组成的人墙,不过许多人仍是议论纷纷,有人大声质问:“如果这次赔偿不合理,我们就去你们区政府要说法去!”

    闵炳如说:“可以!如果没处理满意,责任我来担!请大家给我点面子,先回去吧!”跳下石头,走到二叔共面前,轻声劝慰道:“二叔公,您老人家就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个问题的。”

    二叔公虽然对这个回答显得不算满意,他听得出闵炳如一番话中的份量,他虽然目不识丁,但也知道打死人要偿命的道理,但祖宗留下来的土地对于他们来说,更甚于生命。用村民的话说,如果土地被人占了,将来死了下到阴间也没脸见祖宗。

    考虑了一阵,二叔公最终还是接受了闵炳如的劝说,挥挥手让大家回去。

第26章 土地纠纷(二)

    走了几步,掉过头来对闵炳如说:“我们庄稼人老实,你们政府别欺负光顾着欺负老实人!我看你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为我们两条村勘界的事情忙前忙后的。可是这事情不能一天天拖,咱们祖宗的土地,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闵炳如只好答道:“你放心,一定给你们个说法。先回去吧!”

    二叔公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别再用什么狗屁历史遗留问题糊弄老汉我,这54年就勘过界的,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宝塔村现在养殖牡蛎的地方就是我们的海滩!十天后还拿不出个满意结果,我们村一定不会放过宝塔村!”

    劳动街道办事处的书记冯楠忍不住说:“二叔公,你说是你们铜锣湾村的,那得有证据!”

    冯楠是军转干部,说的是普通话,虽然现在滨海市外来打工的人员不少,本地人也能听懂普通话,二叔公也大概听出了个意思,但一看是外地人对自己本村的事情指手画脚,火就窜来上来。

    林安然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心想,这冯楠也老大不小一个领导干部,怎么说话也不看看场合?这些乡下的本地人很排斥外地人,何况事情这么敏感,冯楠这么横插一杠无异于火上浇油。

    果然,二叔公像只被针扎了一下的猫一样,掉过头来就骂。

    他年纪大了,嗓音沙哑,加上有点点耳背,说话平常就很大声,这会生起气来,更显得有些歇斯底里,看起来像要马上动手拼个你死我活一样。

    “你一个外地人你知道个屁呀!你是个什么玩意!你知道个屌啊!什么证据!谁说没证据!我没死,我就是证据!54年勘界时候我就在!而且……”

    还没等二叔公说完,闵炳如赶紧上前打断话头:“好了好了,二叔公,叶书记他不清楚,我清楚,你先回去吧。”边说边搂住二叔公的肩膀,往村里方向走。

    二叔公这才愤愤不平离开,边走边骂,都是一些农村俚语,叶龙脸上又青又红,但又不敢发作。

    在每一条村子,都会由威望最高的老者担任族头,而族头则是无冕之王,书记、村长是政府给的,族头的称号才是村民给的。这老头虽然不是什么村委书记,也不是什么村长,但是在整个铜锣湾村却是辈分最高的人,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是这村里的太上皇。

    冯楠清楚,自己只要稍有不敬,把这年过八十的老头子气坏,别说只带了这七八个警察,就算是把分局所有警察都请来,也会被铜锣湾村四千多口人拿锄头砸成肉酱。

    铜锣湾村和宝塔村都是有着革命传统的老村,抗战时期涌现出不少游击队和地下交通员之类,说到舞刀弄枪搞战斗,他们比谁都在行。之所以知道这俩村一直有私藏枪支,可谁都没敢进村收缴,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不是不想收,是根本收不了。

    林安然隐隐觉得不对劲,二叔公提到自己有“证据”,闵炳如似乎很紧张,神色有些异常。

    村民散去。所有人暂时卸下心头大石,就连老天也好像松了口气,刚才还阴阴沉沉下着毛毛雨,这会儿居然停雨见晴了。

    闵炳如说:“冯书记,叫上村委书记和村长,还有派出所的领导,我们到村委里开个会。”

    冯楠四处张望,都看不到自己的鞋子,估计被那个愤怒的村民捡到扔掉了,赶紧叫过自己办事处的一个干部,问了鞋子的码数,俩人换了鞋子,这才匆忙带着人往村委走去。

    铜锣湾的村委会是一栋两层小砖房,一楼住着村小学的几个老师,二楼是办公用。

    在简陋的会议室里坐下,闵炳如去了村长办公室里打电话区领导汇报了情况,请领导放心。

    李亚文在电话里将闵炳如骂了个狗血淋头。近期,中央在社会稳定方面提出了一个新的指示——稳定压倒一切。前两年春夏之交那场事件余震未散,各级党委对于社会群体性事件都十分重视,甚至作为地方一把手的一个要务来抓,经济、稳定双管都要齐下,随便哪个方面出问题,都要丢乌纱。

    闵炳如打完电话,脸色惨白地走进会议室,手抖抖索索地从随身的黑色提包里拿出一瓶药丸,就着白开水吃了两颗,慢慢地脸色才恢复如常。

    冯楠关心询问:“闵书记,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闵炳如摆摆手说:“不用了,老毛病了,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没再说什么,先给大家介绍了林安然,又为林安然引见了冯楠和派出所所长叶龙。

    “叶所长,我想了解一下事情的始末,麻烦你详细说明一下。另外……”他看了看表,“下午李亚文书记要过来开个现场会,麻烦你们准备一下,给领导作个简短的汇报。”

    说罢抬了抬手,示意叶龙介绍一下案情。

    叶龙四十多岁,身材消瘦,眼窝深陷,目光犀利,老公安的标准派头。他清清嗓子,将案情慢慢说了一次。

    滨海市有着很长的海岸线,铜锣湾村和宝塔村两村都是靠海而居,其中一个争议地域在两村相邻的一片海滩上。

    建国后,地方政府对各村之间重新进行了勘界登记。但后来搞大跃进运动,成立了公社,把两村许多地界都合并起来统一管理,搞生产大联合。没想到,运动过去,地界却分不清了,加上十年动乱中档案管理混乱,导致54年勘界的资料全部丢失,压根儿就说不清两村间的界限怎么划,哪地方是哪条村的地皮,全都成了一笔糊涂账。

    由此衍生出的问题就是村与村之间的土地纠纷。在改革开放前,这些纠纷都像是冬眠的蛇。因为吃的是大锅饭,大家都穷,海滩也好,山林也罢,多与少意义并不大,改革开放搞活经济之后,地皮就是钱,于是各种土地纠纷就一一暴露出来,冬眠的蛇终于苏醒了过来。

    海滩能够搞滩涂养殖,林地可以中经济类树木,都能产生不菲的经济利益,两村的矛盾就像化粪池里发酵的沼气,遇到一点点火星,轰一声就炸开了。

    最近正值牡蛎的收获季节。昨晚八点多,铜锣湾村的一个村民和家中亲戚到海滩上采牡蛎和青口螺。碰巧的是宝塔村的一帮村民也在那里做着同样的活儿,过程中就发生了冲突,铜锣湾村的指责宝塔村的过界采集,宝塔村的骂铜锣湾村的私占本村滩涂,一言不合之下大打出手。

    混乱中,宝塔村村民四人挂彩,铜锣湾村三人负伤,其中一个中了头彩,被小锄子砸成了颅内骨折,至今昏迷在市区里的第二人民医院里。

    闻讯而来的警察将斗殴双方带回派出所,在带离过程中遇到了村民的阻挠,结果民警中两人负伤,躺进了同一家医院。

    事情至此已经相当复杂,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村里就传来消息,说铜锣湾村村民纠集三百多人要到宝塔村报仇,而且还持有土制枪械,吓得辖区劳动街道的叶书记赶紧集合人马赶来阻拦。

    闵炳如和林安然赶到铜锣湾村村口牌坊的时候,就正好碰见这一幕。

    叶龙所长说出了这宗斗殴案件的两大难点:一是取证难,现场人多手杂,在场的村民各持一词,都职责对方撩事斗非,一口咬定对方先动的手,根本就没法查出谁对谁错;二是涉及到滩涂纠纷这种历史遗留问题,派出所要调解根本无从下手。

    在村委会议室了里研究了半天,大家最后终于统一了意见:现在对于斗殴伤人的案件的处理倒是其次,重点是这次斗殴让平息了三年的两村划界纷争再一次沉渣泛起,到了一定要讨说法的程度,土地纠纷不解决,两村绝不善罢甘休。

    解决问题的关键,饶了个大圈子,还是回到了土地划界上来。

第27章 一箭三雕

    会议开到中午一点,闵炳如心事重重,在会上并没作过多的发言。

    午饭时间,大家草草在村外的一家大排档里吃了点东西。若是放在平日,以闵炳如的政法委副书记身份,下基层调研也好,工作也好,招待规格不至于这么差,但今天情况特殊,谁也没心情再吃喝。如果这起斗殴事件不幸发展成群体性事件,在场的所长也好,书记也罢,脑袋上的乌纱都岌岌可危。

    由于下午李亚文要过来开现场办公会议,闵炳如和林安然干脆就在铜锣湾村委里等着。林安然趴在桌上小睡了一阵,醒来的时候看到闵炳如压根儿没休息,一手里夹着根香烟,烟灰老长老长,另一只手拿着钢笔在一张纸上划来划去。

    “闵书记,睡一下吧。”林安然劝道。

    闵炳如吸了口烟,皱着眉头说:“你休息吧,我得列个提纲,下午要向李书记汇报。”说完又在直上沙沙沙写了起来。

    闵炳如现在的心情是林安然不能体会的。他在政法委里的位置和处境都很微妙,既不是李亚文系,也不是刘大同系。

    他祖籍是滨海市相邻的高化市,算是滨海官场上少见的另类。早年从高化市调入,从渔业公司保卫干事做起,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终于小媳妇熬成婆,将近五十岁了才当上临海区政法委副书记、调处办主任。

    一直以来,他在滨海官场三大派别中夹缝求生,这官儿当得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凡事谨小慎微,是他做官的原则和戒条。当年刘大同在临海区当权的时候,看他是个老实人,总算没给他小鞋穿,为了掩人耳目,刘大同和今天掌权的李亚文一样,不得不拉扯一些非自己派系的干部来担任一些领导职务,以免人家说三道四。

    于是闵炳如就当上了政法委的副书记、调处办主任,他的官很大成分上是这么来的。

    刘大同调任副市长后,李亚文上了台,同样看中他的这一点,老好人一个,只栽花不栽刺,又很听话,所以对他的位置暂时没做调整。

    一直以来,闵炳如“谨小慎微、保持中立”的为官之道为他带来了不少的好处,哪一派都不把他当作威胁,所以也没谁想过要跟他过不去。

    凡事总有两面。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他的为官之道带来好处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少的隐忧。

    既然谁都不把他当作威胁,也就是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在政法委所有的副书记里,他的威信最低,有时候连普通的科员都忘了有这么一号人物。

    原本打算就这么平平安安波澜不惊熬到退休,让领导看在自己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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