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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得最厉害的时候,身后的门被人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在她身边坐下。瞧她肩膀一耸一耸的,他黑眸里掠过一抹心疼,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韩美昕用力捶打着他健硕的胸膛,眼泪落得更急,薄慕年自始至终都没有制止她,任她发泄心里的悲痛,若不哭出来,悲伤会在她心里逆流成河,他不愿意看见她这个样子。
韩美昕趴在他胸前,渐渐没了声音,薄慕年看着屏幕上的序幕,耳边响起一段悲伤的音乐,他低哑的声音绕进她耳朵里,“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韩美昕听见他这么说,又拼命的打了他几下,这才泄了愤。
薄慕年瞧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倒没有和她生气,他唇角勾勒出一抹宠溺的笑意,有时候有个女人在身边,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
自从放映室的事件过后,韩美昕对薄慕年明显不像之前那样横眉冷对了,薄慕年也感觉到她的变化。虽然还没学会依赖他,但是至少比前段时间两人冷战来得好。
他乐于看到她的改变,甚至希望她能变得小鸟依人一点。
偶尔聚会看到沈存希和宋依诺那蜜里调油的模样,他心底也时常羡慕,什么时候他们也能这样,堂而皇之的大秀恩爱?
韩美昕被薄慕年“家暴”导致“流产”的事,终是没能避免让薄明阳夫妇知道,薄明阳听说后,立即打电话给薄慕年,三令五申的让他必须带韩美昕回薄家大院。
薄慕年听到父亲提及“流产”的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后才想起,之前他娶韩美昕的理由,便是她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了。
如今三个月过去了,她肚子还没显怀,自然是瞒不下去。他一直在想这件事要怎么自圆其说,才不会让家里的长辈对韩美昕有意见,没想到爷爷已经替他解决了,只不过要他背上一个“打老婆”的名声。
薄慕年不在乎家里人怎么看待他,但是他不能让韩美昕受到半点委屈。这就好比,他可以欺负她,别人绝不可以欺负她,他的父母都不行!
当时薄慕年就带韩美昕回了薄家大院,韩美昕听说是因为“家暴”的后续问题,她根本就不想和他回去,她无颜面对薄家二老,更无颜面对爷爷。
薄慕年亲自开车,瞧她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他淡淡道:“祸是你闯下的,现在爷爷把路铺在你脚下,你还嫌懒得走,是我们太宠你了?”
韩美昕抿了抿唇,“可是这是骗人,万一有一天他们知道真相,他们会认为我人品有问题。”
“那你当初声称怀了我的孩子时,怎么没想过这些?”薄慕年反问道。
韩美昕竟无言以对,说到底这是她种的因,后面结什么果,都是她自食恶果。
“我可不可以说真话?”韩美昕小心翼翼地问道。
薄慕年斜睨了她一眼,凉凉道:“可以啊,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家有家规,对待撒谎的人,轻则杖刑,重则割掉舌头。”
韩美昕连忙捂住嘴巴,惊惧地盯着他,道:“难怪,你能想出那么变态的契约,敢情是遗传啊。”
“……”
车子驶进军区大院,经过郭家大院前时,郭玉正开着奔驰从院子里驶出来,与他们打了个照面。两车擦身而过时,郭玉与薄慕年同时停下车,车窗降下来,两人对望,韩美昕坐在两人中间,顿时如坐针毡。
她盯着前面,谁也没有看,脑海里突然闪现上次薄慕景说的关于郭家的事情,郭玉,原来是这个“郭”,难怪薄慕年那天会说她了解他几分,她还真的不了解他。
薄慕年与郭玉即使暗地里暗潮汹涌,明面上也要和和气气的,薄慕年率先开口,道:“要出去?”
“嗯,出去办点事,你们刚回来?”郭玉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韩美昕身上,而韩美昕直视前方,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看他一下。
薄慕年点了点头,“开车注意安全,我们先走了。”
说罢,他缓缓升上车窗,一踩油门,巴博斯率先驶离。郭玉的目光追随着那扇车窗,想要她看他一眼,可她没有,他的心像有无数双手揉捏着,捏得他喘不过气来。
几分钟后,车子驶进了薄家大院,薄慕年解了安全带,转头看向像个木桩桩坐在那里的韩美昕,他忽然伸手过去,用力揉了几下她的脸,力道有些不知轻重,揉得她的脸顿时红透了。
韩美昕气得拍开他的手,怒道:“薄慕年,你以为你在揉面团啊,很疼你知不知道?”
“知道疼就好,到家了,下车。”薄慕年目光深沉地盯着她,不喜欢她因为别的男人而走神。他没有细究心里那种酸酸的不舒服感从何而来,反正就是很不舒服。
韩美昕瞪着他,突然撞进他深沉的目光里,她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他的目光就漩涡一样,仿佛要将她吞噬,她害怕这样的目光。
她连忙撇过头去,解开安全带下车。
薄慕年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他薄唇微勾,推开车门下车。
刚关上车门,转头就看见站在台阶上吹胡子瞪眼的薄老爷子,他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爷爷,我们回来了。”
再冷沉的男人,面对家人时,也还有温情的。在薄家,薄慕年最敬重最爱戴的人,就是薄老爷子。
薄老爷子气得吹胡子,显然看到他刚才欺负韩美昕的样子。韩美昕心虚,不敢看薄老爷子的眼睛,乖乖巧巧的喊道:“爷爷。”
薄老爷子看向韩美昕时,笑得满脸褶子,语气亲切道:“丫头回来了,路上辛苦了吧,快进去,叫吴婶给你盛碗银耳汤。”
韩美昕见薄老爷子对自己这么好,她心里更加愧疚了,她说谎骗人,应该是罪人,他还对她这么好,她真是太感动了。
“谢谢爷爷,那我进去了。”韩美昕说完,看了薄慕年一眼,快步朝屋里走去。
薄慕年双手抄在裤袋里,看着有几分雅痞的模样,薄老爷子眉头一皱,嫌弃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混了几年商场,身上全染着浮夸的气息,哪还有半点当军人的样子?”
薄慕年连忙把手拿出来,立正站好,他瞧出来,爷爷这火是冲他来的。
薄老爷了瞧他站着军姿,这才露出几分满意之色,他拿拐杖拄了拄地面,威严道:“给我到书房来立规矩。”说完,老人拄着拐杖进了屋。
薄慕年连忙跟过去,进了屋里,韩美昕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捧着一碗银耳汤,看见爷孙俩一前一后走进来,然后径直去了一楼的书房,她有些担心,不知道爷爷会不会惩罚薄慕年。
她收回目光,却撞进薄夫人探究的目光里,她心一凛。若说在薄家,最不喜欢自己的就数薄夫人了。那天爷爷语重心长的话还言犹在耳,她立即堆了满脸的假笑,喊了一声,“妈妈!”围序介巴。
薄夫人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被她这一声喊得心也软了,她道:“别以为在我面前卖乖,我就饶了你了,怀着身孕还胡闹,活该你遭罪。”
“咳咳咳!”薄明阳呛得咳嗽起来,他睨着儿媳妇,现在的年轻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事儿在军区大院已经传遍了,逢人便有人问,一开始他还生气,后来也就看淡了,年轻人嘛,胡闹就胡闹,胡闹才叫感情深。
不能指望他们像他们这代人一样规规矩矩的。
现在网络上不是有个词叫花式秀恩爱么?只是这人命搞出来了,事儿确实闹得有点大,让他们颜面上有点难堪。
薄夫人睨了丈夫一眼,纵使她不满意这个儿媳妇,可谁让她是薄慕年认定的,她略想了想,拿话支开薄明阳,然后让韩美昕坐到她身边去。
韩美昕战战兢兢的,知道薄夫人要对她耳提面命一番,她恭顺的坐到她身边,乖巧的喊了一声,“妈妈。”
薄夫人叹了一声,再不喜欢她,她也是她儿媳妇了,她没得选择,她道:“女人流产伤身体,尤其是第一胎,要好好将养。”
韩美昕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心里不由得泛起一抹感动,她连忙点头,“是,妈妈。”
“还有什么不懂的,要是不好启齿问我,可以上网去查,现在网上什么东西都有,不像我们那个时代知识闭塞。”薄夫人又道。
韩美昕都应下了,突然觉得薄夫人其实也不太讨厌她,否则她不会这么关心她。大概是心境的改变,她发现薄夫人不再像之前给她支票那样有距离感了。
“谢谢妈妈,我知道了。”
“你既然进了我们薄家的门,就要替我们薄家的颜面着想,以后要再闹出这种事,让我们和你爷爷颜面无光,你也就不用回来见我们了。”说到底,薄夫人对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的。
“是。”
薄夫人瞧她一副应声虫的样子,也懒得再和她多说。韩美昕感觉自己又被她嫌弃了,不过这次她感觉压力没那么大,薄夫人其实心肠不坏吧,只是想替儿子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那一代的人,都不太相信一见钟情,虽然她和薄慕年其实就是一桩乌龙的契约婚姻。
……
书房里,薄老爷子走进去,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老式的算盘“啪”一声,扔在薄慕年面前,沉声道:“阿年,你跪下!”
薄慕年看着那算盘就发怵,抽科打诨道:“爷爷,我都30岁的人了,您还用这个惩罚我,有点不太好看吧?”
“你还要好看?”薄老爷子冷冷的睨着他,“你办得事,哪件好看了?”
薄慕年见状,端端正正在算盘上跪好,他认错态度诚恳,还不忘拍马屁,“爷爷,我知道错了,这件事幸好是爷爷兜着,要不然就天下大乱了,我替美昕谢谢您。”
“哼!”薄老爷子高冷的一扭头,“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这个家,不想看到它被你搞得鸡犬不宁,别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
薄慕年跪在算盘上,算盘珠子硌着他的膝盖,一阵阵的疼,他强忍着钻心的痛楚,连忙点头,道:“是是是,您说得对,您的话就是真理。这件事是我办得差,可当初,你们也没有向我求证啊,就逼我一定要娶她回来。”
薄老爷子虎目一瞪,“这么说还是我们的错了?”
“不敢!”薄慕年赶紧道,不敢再往火上浇油。
“我看你没什么不敢做的事,阿年,爷爷知道,你心里不忿,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妈妈也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事,如果那个女孩是真的爱你,她不会拿着支票一走了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不能活在过去,要学会看向将来。”薄老爷子语重心长道。
薄慕年垂下眼睑,并未说话。
薄老爷子瞧他这样,叹息一声,“这件事我替你们兜着,也着实因为我喜欢那个丫头,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但是阿年,你记住你说的话,你的字典里没有离婚,只有丧偶。当初我默认你们的婚事,就是因为你这句话,千万不要自打嘴巴。”
薄慕年心底震颤,其实没有什么事能瞒过这个睿智的老人,他之所以不说,只是不想把事情说开了,大家都难堪。他点了点头,承诺道:“爷爷,我会和她好好过日子。”
“这就好,既然是立规矩,那你跪够一个小时再起来。”薄老爷子说完,薄慕年的脸色当下就绿了,还要跪一个小时,“爷爷……”
“若不然,你没跪够的,让那丫头进来替你跪,错是你们一起犯的,不能只惩罚你一个人。”薄老爷子虎目里掠过一抹狡诈。
薄慕年咬紧牙关,“好,我跪,不用她来跪了。”
薄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拄着拐杖往门口走去,拉开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