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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人备车,他要亲自去清水湾别墅一趟,看看孙媳妇被折腾得什么样了,他的重孙有没有事?
思及此,他又给他认识的军区医院的老朋友打电话,说孙媳妇要过去检查一下身体,一定要低调再低调。
打完电话,薄老爷子坐在驶往清水湾别墅的装甲越野车上,他叹了一声,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他这个老头子操心,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命,活到见到他的重孙。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驶进了清水湾别墅,当年薄慕年从家里搬出来,特地选了一个离军区大院远的地方,不想被家里的长辈打扰,因此,薄老爷子总骂他躲到深山老林里去了。
其实清水湾别墅比军区大院离市区近,只是从军区大院到清水湾别墅,需要穿过一个市中心,走环岛高速,最少也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清水湾。
薄老爷子到达清水湾别墅时,别墅里音乐震天,如果有3D效果,那个窗子一定在晃,因为他站在地面上时,就已经感觉到地都在颤动。
开这么大的音量,难道不会吓坏他的小金孙?
薄老爷子拄着拐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别墅,到别墅门口,他看见韩美昕站在沙发上,身上穿着紧身衣紧身裙,拿着摇控器,正对着电视屏幕用力挥着,累得汗如雨下。
他不由得愣在原地,怀了孩子,还能这么大弧度运动么?
薄老爷子感觉自己的高血压又犯了,他拄着拐杖快步走过去,犹如虎啸一般,吼道:“你在做什么!”
韩美昕声音开得大,直到薄老爷子走到她面前,她才看见,一时吓得不轻,连滚带爬的从沙发上下来,赔笑道:“爷爷,您怎么来了?”
薄老爷子只看见她嘴皮在动,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他大声道:“把电视关了。”
韩美昕连忙关了电视,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这种安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的氛围,让韩美昕莫名不安起来,她假笑着,道:“爷爷,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薄老爷子斜睨着她,冷冷地哼了一声,那表情与某个人如出一辙。她听薄慕景说过,薄慕年出生后,他的父亲忙着转行,那段时间特别忙,他母亲也就跟在他父亲身边,他是由薄老爷子带大的。
薄家有言,隔代人要从军,薄慕年的父亲也是退伍军人,从部队里退下来后,他琢磨着薄家在军政方面的人脉充实,因此,他转行成了商人。
当初他与薄老爷子约定过,薄家的长子嫡孙,需要继承祖业。因此,薄慕年还没有出生,他的人生就已经被薄老爷子规划好。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薄慕年生性刚毅顽强不屈,是当兵的好料子。送他去读军校,他成绩优异,表现优秀,送他去特种兵部队锻炼,他一样没让上级失望过。
可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林子姗的出现,打乱了薄老爷子的所有计划,他眼睁睁看着薄慕年转行,打断他的肋骨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薄老爷子又痛又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送他去特种兵部队,不该让他和林子姗相遇,否则薄家也不会失了一员将才。
薄老爷子捶胸顿足,经过这件事的打击,他一下子老了十岁,看起来已垂垂老矣。
韩美昕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感觉到老人的目光在她平坦的小腹徘徊。她和薄慕年结婚一个多月,算起来这孩子两个多月了,再一个月就得显怀了,她再瞒也瞒不了多久了。
老人绕过她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拿拐杖戳了戳地板,板着脸道:“坐下。”
韩美昕战战兢兢地在老人对面坐下,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瞒他们,是薄慕年一再打断她的话,坐实了她怀孕的假消息。
想到再过不久,就算她不说,事实的真相也会拆穿她的谎言,她就如坐针毡,“爷爷……”
老人清咳一声,难得脸上浮现一抹尴尬与窘迫,他有些难以启齿,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祖辈的人来询问,“美昕,阿年这孩子做得太过了,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韩美昕表示一头雾水,她懵懵地望着薄老爷子,“爷爷,您不妨直说。”
老人抿了抿唇,还是觉得尴尬,过了半晌,他才道:“关于那件事,现在已经传开了,阿年太不叫话了,等他回来,我收拾他,你肚子没事吧?”
这话在韩美昕脑子里转了几圈,她才反应过来老爷子指的是什么,她先是羞窘,这件事是昨天早上发生的,这么快就传到军区大院爷爷耳朵里,可见这世上真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不知道传到老人耳朵里是什么样的版本,但是老人第一时间维护她,而不是来指责她骂她无耻,她就放心。随即听到他问肚子没事吧,她摇头,“没事啊,我肚子能有什么事?”
老爷子指着她的小腹,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急道:“我是说孩子。”
“孩子?”韩美昕伸手摁着小腹,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起来,怎么办,她现在是要和爷爷坦白从宽吗?可是她要是说了,爷爷生气怎么办?
薄慕年也说过,爷爷身体不好,最渴望的就是抱重孙,她要是告诉他,她没怀孕,万一他一激动,就那个啥了,她不是罪过了?
这么想着,韩美昕觉得沙发上全是钉子,让她坐立难安,她望着老人殷切及关怀的眼神,实在不忍心欺骗他,她正打算如实以告,谁知道老爷子突然道:“你被阿年那个臭小子弄流产了?”
韩美昕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已经被薄老爷子脑洞奇开给惊住了,她怀都没怀,哪里来的流产?
薄老爷子瞧她脸色惨白,又是一副欲言又止难以启齿,像是受尽委屈的模样,就已经确定她真的流产了。他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气不打一处来,腾一下站起来,突然飙升的血压让他的身体晃了晃。
韩美昕看着他气得铁青的脸色,她连忙走过去,伸手扶住他的手腕,“爷爷,您怎么了?”
薄老爷子看她一眼,缓过那股劲儿,他脸色和缓了些,满眼都是愧疚。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握住,他强忍着悲痛,因为现在更需要安慰的人,就是韩美昕,他安慰她道:“美昕丫头,孩子没了就没了,再怀一个就是,不要伤心,仔细伤了身子。”
说完,想起薄慕年的可恶且恶棍的行径,他气得咬牙切齿,怒道:“阿年也太不知道轻重了,回头我就收拾他,让他长长记性!”
韩美昕瞧老爷子一脸的义愤填膺,她倒是不好告诉他,她根本就没怀孕,要不就这样蒙混过去?
她转念又一想,这样欺骗老人是不对的,她应该向他坦白。虽然他们才见过几次面,但是老爷子对她就像对待亲孙女一样,做人不可以抱有侥幸心理。
也许她现在说了实话,薄老爷子一时之间会不原谅她,但是等这事过去了,说不定他会念在她诚实的份上,原谅她。
思及此,她突然扑通一声跪下,薄老爷子反被她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弯腰去扶她,“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知道孩子没了你伤心,但这不是你的错,快起来。”
薄老爷子越是劝说她,她反而越没法继续心安理得的欺骗他,她垂下头,满含歉疚道:“爷爷,对不起,我撒了谎,我没有怀孕!”
薄老爷子眉头一蹙,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韩美昕抬起头来,道:“爷爷,我没有怀孕,我不是故意骗您的,我……”韩美昕并不想推卸责任,因为当时薄慕年打断她的话时,她没有立场坚定地告诉他们,所以她也有错。
薄老爷子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沙发里,他盯着韩美昕,脸色阴晴不定,他眯了眯苍目,问道:“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不顺着我刚才说的话演下去?”
韩美昕心里一惊,连忙抬起头来,对上老人洞悉一切的目光,她顿时了悟,刚才老人一直在帮她自圆其说,如果她真的顺着老人的话说自己流产了,她不知道后果会是怎样?
这样一想,她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做什么都瞒不过他的法眼。她现在甚至庆幸,庆幸自己没有顺着他的意思演下去。
韩美昕抿了抿唇,道:“我爸爸从我小时候起,就教育我做人要诚实,以诚待他人,他人必以诚待你,所以我不愿意再撒谎,我做错了,错就是错,敢于承认,敢于改正,才不会让我爸爸失望。”
薄老爷子盯着她,她的眼神清澈明亮,在这浊世中摸爬打滚,她还保持一颗赤诚之心,实属不易。薄老爷子心里极为赞赏,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韩美昕,但是他相信他孙儿的眼光。
薄慕年自己挑的媳妇能差到哪里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甚至没有派人去调查韩美昕的身世,就这样百分百信了她,让她加入到薄家这个大家庭里来。做这个决定时,因为种种因素,他也曾动摇,但是最后,他还是决定信任她。
上次韩美昕穿着束腰裙与高跟鞋回薄家大院,没有一点孕妇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就起了疑,只是不好问,一来作为长辈,二来是问了,薄慕年也未必会和他说实话。
刚才,他确实有试探之意,如果韩美昕顺水推舟,承认是流产了,那么他会教训阿年,不为别的,只为他看走了眼。
可是此刻,他竟觉得欣慰,敢作敢当,错了敢于承认,这样的品性也说明了她的人格,“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我们,想让我们接纳你入门?韩美昕,你好大的胆子,连我也敢蒙骗?”
韩美昕吓了一跳,一颗心颤了几颤,她现在该怎么办,立即磕头说自己错了,然后求原谅么?不,做人不该是这样的,她道:“爷爷,我从来没想过欺骗您,就算有欺骗,那也是善意的谎言。”
“这么说,你撒谎还是为我好了?”薄老爷子冷哼一声。
“我不敢。”韩美昕诚恳地望着他,“爷爷,我非常敬重您,我不想对您撒谎。刚才我也可以顺着您的话圆了这个谎,但是我不能,因为我一旦圆了这个谎,那您就真的白疼我一场了。”
女孩的声音娇娇软软,字字说进了薄老爷子的心坎里,若是心里还有所不悦,此刻也一扫而空,他虎目一瞪,“你倒是知道我白疼你一场,那还敢撒谎不?”
“下不为例!”韩美昕举起手来,俏皮道。
“你哟!”薄老爷子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却是一脸宠溺,“起来吧,别跪着了,刚流产,要好好将息自己的身体。”
韩美昕一愣,连忙道:“爷爷,我刚才说过了,我没有怀孕,我……”
“我知道,但是这个谎,你必须圆下去。”薄老爷子语重心长道,“丫头,生活中有很多事,都不是非黑即白,还有灰。在喜欢你的人面前,你的诚实是一种美德。在不喜欢你的人面前,你的诚实就会变成心机,你懂吗?”
薄老爷子的话在韩美昕心里转了几圈,她顿时明白薄老爷子的用意。薄慕年当初找她,是因为她谎称她怀了他的孩子,让薄家人知道了,所以他才找上她。
她现在应该有两个多月身孕了,马上就要显怀了,到时候她不可能瞒得下去,薄老爷子要她继续撒谎,是不想让她再落薄夫人的话柄,更不喜她。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会让彼此都还能退守一步。
她微皱起眉头,“可是爷爷,您不是军人吗,军人不都是刚正不阿,绝不撒谎的么,您为什么还要让我继续撒谎?”
薄老爷子被她将了一军,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是为她好,现在倒好,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