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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她放在床上,她下意识蜷缩成一团,像是很冷一样,不停发抖,咬合的齿关发出得得的声音。贺东辰脸色大变,连忙拿出手机拨打家庭医生的电话,“杨医生,麻烦你来贺宅一趟,马上。”
挂了电话,他趴在床上,神色焦急地看着她,“雪生,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
贺雪生脸色白中带青,整个人像毒瘾发作一般,不停叫着冷。贺东辰踢了鞋子上床,将她搂在怀里,不停摩挲着她的身体,“雪生,我在这里陪着你,别害怕,我陪着你。”
贺雪生的情况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她忍不住那样的痛苦,张嘴欲咬自己的手臂,被贺东辰拦住,他将自己的手递到她面前。
她意识逐渐模糊,张嘴就咬住面前的手,血肉绽开,她唇齿间一片铁锈的味道,贺东辰闷哼一声,额上泛起密密匝匝的汗珠。
贺雪生很快安静下来,双眼紧闭,似乎晕厥过去。贺东辰拿出仍被她咬在嘴里的手,虎口处一圈牙印,已然血肉模糊。
他看着沉沉睡去的贺雪生,拉过被子盖住她的身体。他刚从床上下来,房门被敲响了,他疾步走过去打开门,杨医生站在门外,贺东辰侧身让他进来,“雪生又发病了。”
“我看看。”杨医生放下医药箱,给贺雪生检查了一遍身体,他道:“她正在发烧,我给她开退烧药,一会儿给她服下。”
“好,刚才她情绪突然激动,像上次一样咬人,杨医生,这在医学上真的没办法解释吗?”贺东辰忧心忡忡的问道。
杨医生瞥眼看到他左手虎口上一圈牙印,他拿出消毒液出来,先给他处理伤口,他道:“她的植物神经受到严重创伤,情绪过于激动时就会出现创伤应激反应,不是咬自己就是咬别人,如果承受不住内心的痛苦崩溃的话,更会咬舌自尽。她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情绪反应这么大?”
“遇到一位故人。”贺东辰解释道。
“难怪,其实这种病症在医学上无法解释,你可以试着带她去咨询心理医生,让医生帮助她恢复。”杨医生处理完伤口,在虎口缠了一圈纱布,叮嘱他这两天不要碰水。
贺东辰看着床上昏睡得人事不知的贺雪生,他摇了摇头,“就是我都走不进她心里,更别说心理医生,她很抵触,我不想惹她不开心。”
“贺先生,有时候对待病人,需要下一帖猛药,让她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否则病情加重,会影响她今后的生活。”杨医生边说边收拾医药箱,“趁她的情况还没有发展成精神方面的疾病,尽早接受治疗。”
贺东辰送走了杨医生,他转身回到床边,轻轻在床边坐下。粉色的被套映衬得她的脸越发苍白,他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雪生,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你才不会这么痛苦?”
……
沈存希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严城站在房间门口,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望去,看见沈存希走过来,他连忙迎上去,“沈总,您回来了。”
沈存希点了点头,他刷了门卡走进酒店,总统套房内应有尽有,品味一流,他脱下西装,对严城道:“严城,取消申请的航线,我要过段时间才回法国。”
严城伸手接过西装挂上,毫不意外沈存希会作出这样的决定,他道:“沈总,您不回去,要不要将小少爷接回来?”
“暂时不用。”沈存希摸出烟盒,拿了一根烟含在嘴里点燃,他吸了一口,烟雾呛进肺里,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严城见状,连忙去厨房里倒了杯温开水出来递给他。
沈存希摆了摆手,继续吸了起来,这几年沈存希的烟瘾极大,除了尼古丁能暂时抚慰他的悲伤,就再没有什么方式可以排遣他心里的痛苦。
他从不肯汹酒,因为喝醉了,他的心会更空虚。
严城已经接到消息,知道沈存希如此反常的原因。他没想到沈太竟死而复生了,甚至变成了贺家的养女贺雪生。想必沈总是因为见到她,心绪波动才会如此激烈吧。
“严城,你去查查所有关于贺雪生的资料,包括她的工作时间表,我要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沈存希抽完一支烟,才沉声吩咐道。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严城跟在他身边多年,最了解他的人莫过于他,所以不用沈存希吩咐,他就已经派人去查贺雪生了。
“她不记得我了。”这句话说出来,有着无限的凄凉与惆怅,“她竟然忘了我。”
“啊?”严城惊呼出声,随即又明白了什么,贺雪生忘记沈总也在情理之中,否则她回桐城两年,怎么从来没有联系旧友,甚至没有任何人知道贺雪生与沈太长得极其相似。
“她看着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我在她眼里已经成了陌生人。”沈存希闭上眼睛,想到她看他的表情,他就痛彻心扉。
“我知道她恨我,她必定会恨我,却没想到,她恨我恨得忘了我。她回桐城两年了,我居然现在才知道贺雪生就是宋依诺。”沈存希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中隐隐夹杂着自嘲。
曾经,他是她生命中的唯一,可如今,她却将他彻底忘记,他什么都能承受,唯独承受不了她把他忘记。
“沈总,也许是她当年遭受了撞击,才会导致失忆,她并非有意忘了您。”严城安慰道。
沈存希闭上眼睛,他差点忘了警局当年发生爆炸的事,她被关押在警局,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失了忆,又为什么会变成贺雪生?这些疑问让他一刻都坐不住。
“依诺,你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漠然。”
翌日,贺雪生醒来时,嘴里泛着血腥气与药的苦味,她捧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坐起来,头上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她垂眸一看,是一条毛巾。
身旁有什么动了一下,她吓得连忙转过身去,看到贺东辰和衣躺在床上,她受惊不小,贺东辰怎么会在她床上?
贺东辰皱了皱眉头,慢慢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看见贺雪生戒备地盯着他,他莞尔轻笑,坐起来的同时,自然而然的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触手的温度变回正常,他松了口气,“还好退烧了,昨晚可把我吓坏了。”
贺雪生愣了愣,盯着贺东辰小麦色的胸膛,他身上的衬衣解开了三颗纽扣,露出结实的胸肌,她实在无法接受,贺东辰竟在她的床上睡了一夜,这让嫂子知道了,还不得将她劈成两半,“哥哥……”
贺东辰瞧着她吓得不轻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盘腿坐在床上,表情自然的与她谈笑,“在想什么?”
“想嫂子会不会劈了我。”贺雪生直白道,他在名义上是她的哥哥,但是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就这样在她床上醒来,难道他不觉得有问题吗?
“看来烧还没退,在说胡话。”贺东辰说着,又抬手探向她的额头,这次她反应极快,迅速从床上跳下去,她犹豫了一下,道:“哥哥,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会被人说闲话的,传到嫂子耳朵里,她会吃醋。”
“我照顾我妹妹天经地义,她吃哪门子的醋?”贺东辰这话说得正经,他确实把贺雪生当成妹妹看,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也容不得他有非分之想。
“可是我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这让佣人瞧了去,真的不好。”贺雪生急道。
贺东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去梳洗吧。”
贺雪生站在床边,看他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朝门边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受伤。她伸手抚着额头,真是要疯了。
贺雪生走进洗手间,看到镜子时,一些被她遗忘的片段浮现在脑海里,以及她唇齿间那股血腥味道,她猛地转身看着卧室,脸颊上透着令人心惊的苍白。
她梳洗完毕下楼,听到院子里传来汽车发动时的引擎声,她连忙朝宅子外面跑去,她跑到门边,那辆沉黑的迈巴赫已经驶出大门,她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失落的走回去。
贺峰瞧她失魂落魄的走回来,他笑吟吟道:“有话要和你大哥说?”
“嗯,我好像让他伤心了。”贺雪生点了点头,这几年来,贺东辰极尽所能的宠她包容她,他对她的宠就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宠,从未掺杂半分男女感情。刚才她那么紧张着急,肯定伤了他的心。
“中午请他吃饭吧,你哥这个人面冷心热,很好哄。”贺峰笑眯眯道。
贺雪生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一只老狐狸一样,她在餐桌旁坐下来,默默吃早餐。贺峰走过去,拉开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他道:“刚才我看见东辰的手缠着纱布,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肯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贺雪生垂下眸,心里发虚。
贺峰敛了笑意,神色慢慢变得严肃,他说:“我听说杨医生昨晚来过了,雪生,你又发病了。”
“爸爸,我没事。”贺雪生低低道。
“是因为见到沈存希吗?还是想起了不想回忆的过去?”贺峰忍不住询问她,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年,有些事情他早该告诉她,但是东辰一直拦着,他担心她知道真相后,就连贺家也不肯住下去。
贺雪生抬起头来望着他,这次的语气更加执着,她道:“爸爸,我没事!”
贺峰静静地望着她,她拒绝任何人走进她心里,去触碰她心里的伤痛,可是不倾述出来,她心里伤又怎么能痊愈?“雪生,我们都很担心你。”
“我知道,我不会有事的,我吃饱了,先去上班了。”贺雪生推开碗,起身离开餐厅,贺峰看着她的背影,重重一叹。
贺雪生的办公室在佰汇广场顶层,纯防弹玻璃打造的楼顶,远远看去,像一个精致的水晶球。白天阳光普照,夜晚可见璀璨的星空。因为她怕黑,贺东辰特意去国外卖的防弹玻璃,保证光线无处不在。
但是一到天黑,她就不会再呆在这里,因为那个时候,将无处不透着黑暗。
她走进办公室,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她一眼就看到办公桌上的红玫瑰,在一片暗色调的装饰里,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她脚步微顿,随即迈进去,走到办公桌旁,她看着那束红玫瑰,伸手拿起上面的卡片,卡片上什么都没写,她冷笑一声,“故弄玄虚。”
她捧起红玫瑰,转身走出办公室,丢进垃圾桶里,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云嬗见她貌似心情不好,她蹙了蹙眉头,拿起平板走进办公室,向她汇报今天的行程,贺雪生边听边打开电脑处理邮件,她正在与意大利一家知名品牌洽谈代理权,佰汇广场需要不断引进新的品牌,让桐城的时尚与国际接轨。
在实体经济如此不景气的条件下,只有抢得先机,才能引领潮流,赚足资本。
“小姐,下午的工作结束后,先生替您安排了相亲,请您勿必准时过去。”云嬗说完正事,才转到私事。
贺雪生拿着鼠标的手一顿,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她脸上,“与郭家小公子郭玉?”
“是。”云嬗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你告诉他我会准时赴约。”贺雪生收回目光,继续查看邮件。
云嬗站在那里没有离开,贺雪生挑了挑眉,问道:“还有事?”
“你晚上就穿成这样去相亲?”
“有什么不妥吗?”贺雪生低头看了看自己,黑色小西服,白色衬衣,以及九分西裤,没什么不妥啊。
“我一会儿叫人送礼服上来。”云嬗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贺雪生睨着她的背影,她不是第一次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