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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允儿捧着水杯,掌心温暖,却暖不热她冰冷的心,她抬头望着沈遇树,第一次不带任何情绪的打量他。沈遇树是个美男子,与沈存希长得很相似,此刻眉目清冷,带着淡淡的疏离,让人无法靠近他。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沈遇树时,他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他神采飞扬,还带着贵公子的痞气,怀拥佳人,笑睨天下。
可如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将他磨成了一个满腹阴郁的男人。
如果这就是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未免对他们太残酷了。
“你……”
“我……”
两人同时出声,沈遇树抬头望着她,淡淡道:“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贺允儿刚才在楼下怒而掌掴颜姿的那一巴掌,仿佛将她心里所有的怨气与恨意都打没了,此刻的她神色温软,竟再不复之前的飞扬跋扈。
沈遇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温暖的水流从喉咙一直流进水里,他淡淡启唇,“这段时间我们彼此怨憎彼此仇恨,你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我也失去了我此生的挚爱,再也配不上她。”
“对不起!”贺允儿垂下眸光,说出这三个字时,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当然沈遇树也更加意外,他摇了摇头,“我们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是被命运玩弄了。”
贺允儿惨淡一笑,“是啊,被命运玩弄了。”
卧室里再度安静下来,过了许久,贺允儿才低低道:“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自己变得已经不像我自己了,自私残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踩着别人的幸福往上爬。我很想醒过来,但是又不甘心,明明只差一步就要得到了,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
沈遇树抬眸望着她,此刻才发现坐在面前的女人也不是那样面目可憎,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的受害者。
贺允儿苦笑一声,“其实这个机会从不曾存在过,是我自己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一见钟情的男人拒绝了我的表白,如今梦醒了,我才明白,他从未给过我机会,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暧昧都未曾有过。”
贺允儿想起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里的所作所为,她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她就还能做回自己。但是她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回到最初的自己了。
“我执着了一段不该执着的感情,也拆散了一对本该幸福在一起的情侣,所以这是上天给我的报应吧,让我千疮百孔的离开。”贺允儿抬起头来望着沈遇树。
沈遇树静静地看着她,在她眼里看到了释怀,他莫名感到有些欣慰,“你能想通就好,人生经历过伤痛才会成长,或许我们付出的代价很惨痛,但是上天一定会用别的方式弥补我们。”
这一刻,贺允儿真的释怀了,如果她没有执念,又怎么会被颜姿利用,以至于走到今天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她长叹一声,“是啊,上天是公平的。”
两人相视一笑,久久没有再说话。
过了许久,贺允儿认真地看着沈遇树,几经犹豫徘徊,她还是问出了口,“沈遇树,我们能不能……”
“我们离婚吧!”沈遇树抢在了她把话说出口前说道,离婚是他们最后的归途,受过伤痛的两个人,彼此没有感情的两个人,不可能再携手走下去。
贺允儿咬了咬唇,在心里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说出口,庆幸自己还留了里子,她抬起头来,这次没有犹豫,“好,我们离婚!”
……
宋依诺回到客房,她坐在床边,偏头看着窗外,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这才1月初,天气竟比往年冷得早了些。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黑的夜色,只有路灯发出微弱的光亮。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她转过身去,看见沈存希大步走进来,顺手落了锁,然后笔直朝她走来。
“清雨睡了吗?”
“嗯,可能今天吓坏了,情绪有点不稳定。”沈存希来到她身边,目光安静地凝视着她,“你心情不太好?”
宋依诺点了点头,她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她垂下眸,“看到爸倒下,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如果爸有个三长两短,我真的是难辞其咎。”
沈存希伸手轻轻将她拥进怀里,他柔声道:“依诺,你知道下棋有一个规矩,落子无悔。不管结果是什么,你都不应该后悔。再说你若不揭发大嫂的卑劣行径,只会纵容得她变本加利。我们在这里住着,又如何安心?”
宋依诺低头,她知道沈存希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心里还是很自责,“老公,你会不会觉得娶了我,就是娶了一个闯祸精,不停的闯祸让你给我善后。”
“这不是闯祸,每个豪门里都有灰色地带,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大嫂算计我和遇树,同时牺牲了贺允儿与厉家珍,她的计谋太阴毒,不管是站在哪种立场上,你揭穿她的阴谋,都是于情于理。没有人会怪你,你不要胡思乱想。”沈存希抱紧了她,继续道:“就算你是闯祸精,我也愿意为你善后,这样才能显示出我存在的价值,不是吗?”
“讨厌!”宋依诺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娇嚷道。豆向贞号。
沈存希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闻着她身体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洗过澡了?”
“还没有。”宋依诺摇了摇头。
“那我们一起洗。”沈存希眸色深邃沉寂,他揽着她的腰,将她往浴室带去。宋依诺的心漏跳了一拍,她嚷道:“我不跟你一起洗,你先去。”
“为什么?”沈存希不解地盯着她。
宋依诺脸颊一红,“你哪次洗澡是纯洗澡了?”
沈存希凤眸里的笑意渐深,他声音沉沉,气息也变得灼人,他笑道:“知我者夫人也,本来我还没动这心思,经你这么一提,我要不做点什么都说不过去。”
“沈存希,哎呀……”宋依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门后,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翌日清晨,宋依诺梳洗下楼,去沈老爷子房里请安,沈老爷子靠坐在床头,威叔坐在床边侍候他吃早餐,听到敲门声,他抬起头来,看见宋依诺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抽了纸巾擦了擦嘴,对威叔道:“我吃好了,端下去吧。”
威叔心知老爷子和宋依诺有话要说,他端起托盘起身走出卧室。宋依诺侧身让他先走,然后才走进去,就听老爷子说:“把门锁上。”
“哦。”宋依诺关门落锁,然后走进房间,来到老爷子面前。老爷子拍了拍床边,叹道:“坐吧。”
宋依诺依言在床边坐下,抬头打量着沈老爷子,他比昨晚晕倒时的情况好了许多,她关切道:“爸,您好些了吗?”
“还死不了。”沈老爷子硬梆梆的回了一句,看她愧疚地低下头去,他又不忍再为难她,“好了好了,我还没死呢,不用做出一副哭丧的样子来膈应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宋依诺吓得连忙辩解,老爷子这话说得严重了。
沈老爷子摆了摆手,“不用急着解释,我让你进来,也不是要听你解释的。”
宋依诺抬头望着沈老爷子,他一向不喜欢她,当孙媳妇的时候不喜欢她,现在当儿媳妇还是不喜欢她。她心里清楚,不管她和唐佑南有没有实质的夫妻关系,但是在外人面前,她的辈份很尴尬。沈老爷子无可奈何的接受了他们结婚的事实,但是不代表他还有义务要对她和颜悦色。
他肯让她走进这个家门,她就很感激了,也不敢奢望别的,但是她从未想过让他死。
“您想和我说什么?”宋依诺镇定下来。
沈老爷子看着她,道:“我知道老四在调查15年前的火灾,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翻起旧账来,但是这件事我希望你劝阻他,不要再继续追查。”
“我不明白。”宋依诺盯着沈老爷子,疑惑道:“15年前的火灾不是偶然的事故,而是人为的,为什么您要阻止他继续追查?您知道事情的真相,对吗?”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希望他追查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要是还把我当成长辈,就什么都不要问,照我说的去做。”沈老爷子低斥道。
宋依诺垂下眸,她说:“我心中有个疑问,当年妈妈被连老爷子救走了,那么别墅里那具被烧焦的尸体又是谁的?我能想到这些,存希自然也想得到,您以为我当真能阻止他继续追查吗?”
“这些事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不管那是谁,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查出真相又如何,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吗?”沈老爷子喝问道,这丫头实在冥顽不化,就不懂什么叫明哲保身?
“爸,您知道15年前是谁放的火对不对?你一直力劝我们不要继续追查,是怕我们把纵火犯查出来,您要保护纵火犯?”宋依诺心中惊疑不定,虽然她之前心直口快,也曾怀疑到沈老爷子身上,但是心里到底不肯接受,现在沈老爷子一再阻止,她就不得不多想。
沈老爷子厉瞪着她,警告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不要再继续调查,不要惹来杀身之祸!”
……
吃过早饭,宋依诺和沈存希一起出门去上班,一路上她心事重重的,沈老爷子的警告言犹在耳,她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阻止他们查找真相?
车厢里太安静,沈存希偏头看她,瞧她愁眉深锁,他柔声道:“依诺,你在想什么?”
宋依诺惊醒过来,她望着沈存希,连忙摇头,“没,没想什么。”
沈存希伸手握住她的手,犹似不信,“真的没想什么?”
“嗯。”
“你刚才去看老爷子,是不是老爷子责备你了?”沈存希看她情绪反常,想着应该是刚才她去向老爷子请安,被老爷子训斥了。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宋依诺还是摇头,她不能把沈老爷子和她说的那些话跟沈存希说,沈宅已经被她搞得鸡犬不宁了,她不能再继续自以为是的犯错。
沈存希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他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景物,他轻叹道:“依诺,若是受了委屈不要瞒着我,如果我都不能为你出头,哪谁还能为你出头?”
“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我。”
“好吧,还有几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我希望你高高兴兴的嫁给我,你要是每天都愁眉不展,那就失去了我娶你的初衷了,明白吗?”沈存希低头,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
宋依诺仰头望着她刚毅的下巴,她点了点头,豪门大宅里果然有许多秘辛是她所不能触碰的,她不知道她怂恿沈存希继续查下去,又会查出怎样惊天动地的事实。
她后悔了,当初就不该答应搬进沈宅,搬进这座如深潭的地方,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内里却暗潮汹涌。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希诺装饰楼下,宋依诺伸手推开车门,刚要下车,就被沈存希拦腰搂住,她诧异地回过头去,沈存希笑盈盈地指了指自己的唇,“Goodbyekiss。”
宋依诺脸颊一烫,看了一眼前排的老王,她倾身送上红唇,在他薄唇上啄了一下。沈存希眸色幽深,定定地瞧着她不说话,宋依诺窘迫道:“快松手啦,我上班要迟到了。”
从沈宅到公司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路程太远,老王就在沈宅住下,接送他们上下班。因为距离太远,所以他们早上起床的时间也相对的比平常早了许多。
沈存希倾身吻了吻她的唇,然后收回手,宋依诺推开门下车,她站在马路边,弯腰朝他挥了挥手,沈存希点了点头,吩咐老王开车。
一直到车子驶离,宋依诺才收回目光,她转身朝公司办公大楼走去。
宋依诺请了一天假,办公桌上堆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