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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她怔怔地站在卧室中央,眼泪滚落下来,说好了不哭,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她缓缓蹲在地上,沈存希,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推开你,我求你不要再来动摇我的决心好吗?
门外一直没有声音,过了许久,才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无力的跌坐在地。
……
觐海台私人会所里,沈存希喝得酩酊大醉,薄慕年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不停灌酒,他看得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伸手拿走他手里的酒瓶,“小四,你每次喝醉必定与宋依诺有关,这次又为什么闹成这样?”
沈存希醉醺醺地看了他一眼,“老大,如果有一天韩美昕成了你亲妹妹,你会怎么做?”
薄慕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说:“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对,不好笑,特么的就让我赶上了。”沈存希苦笑一声,起身拿起另一瓶XO往嘴里灌。
薄慕年一愣,他盯着沈存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让你赶上了?”
“依诺是我苦苦寻找了20几年的妹妹,你说好笑不好笑?”沈存希心里憋得慌,买醉这种事,他现在是越做越顺手了,只有喝醉了,他才能够暂时忘记这种锥心之痛。
“怎么可能?”薄慕年第一反应是荒谬,看到沈存希的神情时,他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他说:“做了DNA鉴定了?”
“做了。”沈存希放下酒瓶,盯着他,“呵呵,我想破脑袋也没有想通,她怎么就是小六了?”
“小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薄慕年蹙紧眉头,宋依诺是沈小六,他怎么想都觉得荒谬。
“老大,你向来英明睿智,是我们几个人中最冷静的人,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如果不是喝醉了,像沈存希这样的人,才不会轻易承认别人比他强,哪怕是薄慕年。
“别问我,我帮不了你。”做了DNA鉴定,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纵有智慧,这也是一个难解的谜题。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包房里有休息室,薄慕年将醉死过去的沈存希放在房间大床上,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开车回到别墅,远远的,他就听到韩美昕夸张的笑声从别墅里传来,到底有多久,他的心没有再孤寂过了。他站在院子里,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客厅里那张表情生动的脸,比起小四,他真的幸福很多。
他缓缓拾步,走进别墅,听到开门声,正爆笑的女人笑声忽然一顿,然后转过头来趴在沙发背上看着他,“回来了?”
是问句,却也是肯定句。
薄慕年在玄关处换了拖鞋,他缓缓走到沙发旁,紧挨着她坐下来,伸手将她抱到腿上。
韩美昕垂眸看他,鼻端萦绕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她轻蹙眉峰,“喝酒了?”
“嗯。”男人声音里带着微醺,他的大手掐着她的腰,“宋依诺是沈小六的事你知道?”
韩美昕倏地睁大眼睛,诧异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晚上和小四喝酒,他说的。”薄慕年盯着她的脸,目光转柔,“那天你担心宋依诺出事,就是因为这个?”
“嗯,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依诺当时让我帮她找人做DNA,我没有多想,就帮她做了,我要早知道那是她和沈存希的DNA标本,我就把鉴定结果换了,她也不至于这么痛苦。”韩美昕心里很内疚,看到宋依诺强颜欢笑她难受,看到她伤心哭泣她也难过。
“你找人做的?”薄慕年黑眸微眯,“你确定结果没有问题?”
“不会吧,我拿结果的时候根本没有拆封,除了我拜托的那位朋友,根本没人接触过鉴定结果,更何况是我拿去的,谁会把我的鉴定结果调换了?”韩美昕觉得薄慕年的脑洞大开,反正她对这个结果是深信不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朋友会不会出现失误?”
“不可能,他在这方面有专业权威的,更何况我之前做的DNA鉴定都是在他手里做的,他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所以结果不会错。”韩美昕道:“我懂你的意思,他们要是不是亲兄妹,依诺和沈存希就不会这么痛苦,但是这是事实。”
“我能见见你那位朋友吗?”薄慕年道。
“你见他干嘛?”韩美昕问道。
“不知道,直觉有问题,问过他我才知道哪里有问题。”薄慕年掐了掐眉心,小四这事闹得他也头疼,小四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女人,为了这个女人要死要活,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是他亲妹妹,这得踩了多大一坨狗屎才会有的狗屎运,居然就让他撞上了。
是他太敏感么,为什么他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么?”韩美昕气得从他身上下来,她绝对相信她朋友的专业,“司法鉴定机构的结果是不会出差错的,就算你怀疑他们不是亲兄妹,你也不能怀疑我朋友的专业。”
“韩美昕,我没有否定过你朋友的专业,我只是想帮助宋依诺和小四,如果鉴定结果出了问题,导致他们一辈子活在痛苦里,你良心安否?”薄慕年蹙眉盯着她。
“你!”韩美昕气得不轻,“你真的怀疑,你可以拿依诺的头发和沈存希的头发重新找更具有权威的人鉴定,何必为难我朋友?”
“你说对了,我还真打算这么做。”薄慕年道,如果他是沈存希,就是把头发拨光,他也要鉴定出一个不是的结果来。
“……”韩美昕无语,过了半晌,她妥协道:“我明天会把我朋友约出来。”
薄慕年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乖!”
“……”
翌日,沈存希从梦中惊醒过来,他坐在床上满头大汗的直喘气,眼前那片大火里的痛苦容颜,逐渐变成了宋依诺的模样,他抚着心口,那股心肺被撕裂的疼痛还盘踞在胸前,那个人怎么会是依诺?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缓了口气,起身下床。
宿醉加上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他走路时感觉整个人都在飘,轻一脚重一脚的走进浴室。花洒下,冰冷的水从头上浇下,他逐渐清醒过来。
他双手捂住眼睛,他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一直在左右着他和依诺的感情,他眼前像蒙了一层纱,看见的这些都是真相吗?
他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就算依诺知道康意乐福利院,就算她身上有同心结琉璃穗子,就算DNA鉴定结果证明他们是兄妹,他也不相信他们有血缘关系。
怎么就那么巧,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他们是兄妹?是命运的捉弄,还是有人刻意的玩弄?
洗完澡出来,沈存希已经彻底恢复理智,他必须再做一次DNA鉴定,宋依诺做的DNA鉴定结果他不相信。穿上衣服,他转身离去。
宋依诺清晨起来,双眼浮肿,整个人都憔悴不堪。昨晚沈存希走后,她难过得就快要死去一样,最终她还是活了过来。
她走进浴室里洗澡,没有发现公寓里的异样,等她洗完澡出来,走进客厅,她才闻到一股浓郁的肉粥味道,她猛地看向餐厅,餐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然后她看到系着围裙的沈存希从厨房里走出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进来,在他周身形成淡淡的光晕,她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可男人并没有因为她幼稚的动作而消失。
“过来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去上班。”沈存希拉开椅子,静静的睨着她,英俊的脸上丝毫没有昨夜离去时的悲恸。
宋依诺看见他,心里有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沈存希,你现在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我面前?前男友还是亲哥哥?无论是哪一个,我都不想看到你。”
沈存希双手死死的捏着椅子,他说:“你就那么希望我们是亲兄妹?”
“不是我希望,是事实,需要我把鉴定结果拿给你看吗?”宋依诺心里悲恸,每见他一次,她就要心伤一次,然后花更多的力气去让自己平复,再这么下去,他没疯,她会先疯。
“宋依诺!”沈存希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去反驳她,他狼狈的喘了口气,收敛了怒气,他道:“坐下吃饭,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沈存希,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管你以什么身份,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只要一想到我居然和亲哥哥……,我就恨不得一头碰死。”宋依诺痛苦地闭上眼睛,她用尽一生的力气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他就非得一而再的出现在她面前提醒她,过去的几个月她活得有多么荒唐?
“依诺,你以为痛苦的就只有你吗?”沈存希轻声问道。
“既然都痛苦,为何不放彼此一条生路?”
“因为我不认命,纵使逆天,我也不认命。”沈存希狂狷道。
“你不认命,所以你要逼死我吗?我们之前所做的事就是挫骨扬灰,都洗不清这一身的罪孽,为什么你一定咄咄相逼?为什么不肯放我一条生路?”宋依诺恼恨的瞪着他,她错了,她以为沈存希知道真相会崩溃,可他这个样子,哪有崩溃?
沈存希重重地吸了口气,摒得肺腑一片痛意,他不想和她争执,他说:“坐下吃饭。”
“我不饿。”宋依诺转身向房间走去,沈存希看着她的背影,心底一片苍凉。即使他已经决定要再做一次DNA鉴定,他心里也没有把握,这次的结果和上次的不一样,如果这次结果和上次一模一样,到时候他们该何去何从?
他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他心里也害怕,可是他必须比依诺坚强,比依诺硬下心肠,不被情感牵着鼻子走。
宋依诺走进房间,她拿出那份DNA鉴定报告,这张纸被她揉皱又碾平,始终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她拿着鉴定报告走出卧室,来到餐厅里,将鉴定报告放在沈存希面前,她说:“这是桐城司法鉴定机构鉴定的结果,如果你不想逼死我,你看完了就离开吧。”
沈存希拿起鉴定报告,他迅速浏览了一遍,目光落在鉴定结果上,那上面写着确定兄妹关系,这六个字被眼泪晕开一次又一次,显得很模糊。
他可以想象她这些天拿着这张纸反复流泪的模样,他心口窜起一股尖锐的疼痛,他抬头望着她,手指牢牢攥着鉴定报告,“依诺……”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宋依诺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沈存希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去了浴室,不一会儿他走出来,一声不吭的穿上鞋子离开。宋依诺全身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什么,她快步走进浴室,发现她的牙刷已经被他拿走了。她双手撑在盥洗台上,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她轻叹道:“沈存希,你这又是何苦呢?明知道结果不能改变,为什么不试着接受事实呢?”
……
宋依诺早上去贺东辰的婚房丈量了尺寸,等她忙完,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她从别墅里出来,没有代步工具,这里又打不到车,她走了20分钟,才走到公交站。
这个点公交站一个人都没有,她坐在椅子上发呆,直到耳边响起喇叭声,她才回过神来,望着停在面前的银色轿车,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俊脸,“依诺,你怎么在这里?上车。”
宋依诺等了这半天,都没有等到公交车,她站起来,走到车身旁,拉开车门坐进去,“连默,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我们是朋友。”连默轻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把安全带系上,你是要回城吗?”
“嗯。”宋依诺系上安全带,她偏头看着窗外,已近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