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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忽听有人接口道:“哼,畏敌如虎,瞻前顾后,怎配拜入教主门下?胡笑天,你比战公子差远了!”出言之人长发披肩,威猛如狮,背后双刀交叉,一双暗含妒火的眼睛瞪得滚圆。
“大哥!”“大哥,不可无礼!”
陶本章脸色一沉,喝道:“钟涵,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四公子单人独剑力挫群敌,浑身是胆,岂容你出言污蔑?数日之前,是谁斩杀洪泽巨寇?又是谁先败武当弟子,再败衡山高青城?以公子之威,逼得姬浩明不得不严阵以待,生恐‘天下第一’的名号旁落。至于你推崇的战锋公子,却是姬浩明的手下败将,岂可同日而语!”
胡笑天心如明镜,这钟涵大概是被妒火冲昏了头脑,见不得独孤雁与自己亲热,所以言辞锋利,咄咄逼人。钟涵为五虎将之首,名声远播,是魔教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只要打消他的顾虑,便可化敌为友。微笑道:“陶叔,话不能这么说。二师兄毕竟入门在先,任何时候我都要尊重的。”
钟涵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即使明晓得胡笑天战绩惊人,嘴上仍不服气:“胡公子,江湖上把你吹得天花乱坠,也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钟某不才,想请公子指点一二!”
陶本章大怒,沉声道:“钟涵,公子身份尊贵,你却一再出言不逊,莫不是想让长老责罚不成?”
胡笑天摆摆手道:“陶叔切莫动怒。神教内部向来不禁比武争斗,奉行的是强者为尊,身份地位乃是其次。既然钟涵钟大哥有兴趣,胡某如何能推辞不战?为免耽误正事,就以十招为限如何?”
钟涵板着脸道:“十招就十招!”
胡笑天内力一振,将独孤雁轻轻推开丈远,淡淡道:“请!”
众人见状瞳孔又是一缩,内力外放并不出奇,难的是控制入微不带丝毫烟火气息!达到此境界者,已属江湖一流高手了。
钟涵登时心中凛然,如火的战意漫过全身,血脉贲张。他从来不是轻易认输的性子,遇强愈强,遇狠愈狠,往往凭借疯狂的意念最终拖垮敌人。他能获得血煞的衣钵真传,除了天资过人外,关键是意志力极为强大,绝不言败。当下深吸一口气,蓦地狂吼道:“看拳!”双臂一振,拳风怒卷,一招“雷霆裂空”当胸轰出。
狂风压面,胡笑天同样扬起双拳击去。他施展的是战神拳,刚柔相济,暗合阴阳变化之道,似慢实快,后发先至。
砰!四拳相击,如闷雷轰鸣。可怕的拳劲压缩到极致后炸开,仿佛风暴忽至,飞沙走石,将四周的花草席卷一空。
钟涵但觉惊涛骇浪般的内劲一波接一波拍来,仿佛无穷无尽,恐怖的压力令人绝望。他双足深陷地面,头发根根倒立,手臂上青筋暴凸如蚯蚓,拼命把潜能激发到了极限。胡笑天只是要立威而已,并不想重伤对手,拳势微收,顺势伸足轻轻一勾,噗通一声闷响,钟涵猝不及防下重重仆倒,跌了个灰头土脸。
胡笑天抱拳道:“钟大哥,承让了!”
钟涵迅疾跃起,满脸燥得通红,仅仅一招便黯然落败,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下意识地朝独孤雁望去,只见她满脸的喜悦赞叹,分明是站在了对手那一边,不禁心如锥刺,大叫道:“我不服!我要跟你比试兵器!”“仓啷”抽刀出鞘,轻轻一挽刀花,冷风尖啸,刀光交叉劈落,势如疯虎。
陶本章等都是一惊,钟涵所施的乃是“血煞狂刀”,为独孤宇独创,出刀必染血,杀敌不留情,万一他误伤了胡笑天,那该如何收场?独孤雁急得直跺脚,叫道:“胡大哥,速退三步,小心右肋!”
钟涵郁闷得几欲喷血,独孤雁胳膊肘往外拐,尽泄刀法奥妙,自己岂不是输定了?胡笑天闻言微微一笑,不退反进,剑光忽闪,连人带剑猛撞进雪亮的刀光之中,刚猛霸烈处丝毫不落下风。只见刀剑铿锵交触,火星飞溅,凛冽寒气狂卷扩散,迫使观战众人纷纷后退。突然,剑光暴涨,如怒海潮涌,浊浪滔天,天地间充斥着无情毁灭之意,完全压制住了钟涵的血腥煞气。众人甚至有种错觉,或许下一刻,钟涵便要粉身碎骨,形神俱灭。
战至此时,骆飚、姚铁等无不色变。独孤雁终究心软,忍不住道:“胡大哥,剑下留情。”
当!又是一声巨响,人影分离。
钟涵双刀护身踉跄数步站稳,先前的狂傲之气一扫而空,眼底的屈辱之色愈浓。他是何等高傲要强的人物,还有何颜面继续纠缠?毕竟双方不是死敌,难不成真要施展魔教解体大法同归于尽?惨笑道:“公子剑法果然了得,钟某自愧不如。”说罢还刀入鞘,头也不回地纵身而去。
独孤雁道:“大哥,你去哪里?”陶本章轻咳一声,道:“雁子,别管他了。男人不经挫折,难成大器。”
经过这一小插曲,陶本章等对胡笑天又高看一眼。在魔教之中,强者永远是受人尊敬的。何况以胡笑天表现,将来极可能力压同门出任下一任教主。试问有机会提前押注赢家,谁会傻乎乎地放过?
胡笑天被众人簇拥着来到大厅,瞧见独孤宇立于门外迎候,忙抢前施礼道:“独孤长老,别来无恙乎?晚辈冒昧来访,多有打扰了。”
独孤宇不冷不热道:“公子客气了。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公子忽然造访,只怕不单单是来叙旧情吧?金陵不比其他地方,藏龙卧虎,深不可测,若是行差踏错便有灭顶之灾。老夫若能帮得上忙自不必说,万一难度太大使不上力的话,还请公子谅解。”
胡笑天暗骂老狐狸,态度模棱两可,滑不留手,让人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笑道:“独孤长老乃神教中流砥柱,名震大江南北,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何须如此自谦?只要长老出马,任何难题都迎刃而解。前几日长老遭皇甫济、费智贤联手伏击,形势一度极端不利,结果还不是平安突围吗?说实话,如果当时被围困的是项长老,多半要折戟沉沙了。”反正他不怕得罪项虎,即使有风声传到西安也不在乎。
独孤宇被拍了一记马屁,脸色舒缓三分,心知对方是在暗示曾有恩于自己,倒不好事事回绝了。道:“无论怎么说老夫都欠了公子一个人情,只要力所能及的,公子尽管直言。”
胡笑天道:“长老千金一诺,我是记住了!”
两人相视大笑,携手步入厅堂。当下宾主分头落座,饮茶寒暄,不咸不淡地相互恭维几句。独孤宇瞥了女儿一眼,忽道:“衣舞凤衣长老回归神教一事,公子可曾知晓?”胡笑天道:“当然知道。”独孤宇笑道:“衣长老大难不死,乃神教之幸!于公子而言,则是夙愿得偿,喜从天降了。等你们两人大婚之日,老夫必送上一份厚礼,届时万勿推辞!”胡笑天拱手道:“多谢长老吉言。”
独孤雁手足冰凉,热泪盈眶,蓦地尖叫道:“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人,讨厌!”咣当踢翻了椅子,夺门而去。
独孤雁的小心思,在座诸人哪个不心知肚明?可是独孤宇又怎么允许女儿嫁人为妾?若胡笑天是教主还罢了,但教主之争尚未明朗,独孤宇又怎敢贸然表态站队?一旦站错了阵营,后果极其严重。他当众提及胡衣的婚事,正是隐晦的表明态度,让女儿死了这份心。
胡笑天暗叹一声,硬起心肠只做不见,正色道:“独孤长老,我之所以千里奔赴金陵,实是奉了教主密令,要做成一件大事。但我初来乍到,苦无门路可走,还望长老能鼎力相助。”
独孤宇奇道:“难道公子不是为了挑战姬浩明而来?”
胡笑天道:“约战姬浩明不过是我掩护行藏的手段。”
独孤宇点点头,当即让陶本章等出到厅外严密防卫,肃容道:“既然是教主有令,属下怎不竭尽全力?公子请讲!”
胡笑天简明扼要地把任务交代清楚,也把自己身具“冥神真气锁”的秘密和盘托出,最后说道:“教主念念不忘族人疾苦,期望大家能顺应天命,融入大明皇朝。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先探明朝廷的态度。否则,一切努力都成泡影。”
独孤宇身为魔教长老,岂会不了解魔教如今的困境和九夷族人生活的艰辛?喃喃道:“教主心怀宏愿,目光长远,果非我辈能及!难怪他当初不顾众人反对,铁了心收你为徒,传授你护教神功。你是血统纯正的汉人,与汉人皇帝打交道有着天然的优势,而且你和教内各大宗族没有任何牵扯,易一碗水端平,大刀阔斧地破除弊病。教主此举,其实是暗示你接任教主之位了!”
胡笑天不动声色道:“教主之意,我不敢妄加揣测。不知独孤长老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独孤宇垂首沉吟半响,不答反问:“若由公子主导推进,那么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胡笑天道:“本教的前途命运,以及数十万族人的迁移安置,关键取决于当朝天子。只要他肯点头,任何困难都不在话下。因此,首先要探明皇帝的态度,让他接受我们的诚意,而后才能论及其他。”
独孤宇道:“这样说来,你是把筹码都押在朱元璋身上了?那你知不知道这位开国皇帝是什么样的人?”
胡笑天缓缓道:“朱元璋出身于贫苦农家,其人意志坚韧,刻苦好学,胸怀广阔,善于用人,文韬武略均超人一等。他尊师重儒,推崇佛教,颇为关心平民百姓,深恨贪官污吏,有意打造大明盛世。在朝廷中,他一言九鼎,杀伐果决,无人敢拂逆其意。”
独孤宇叹道:“公子毕竟不在京师定居,远离皇城,对朱元璋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心狠手辣,疑心极重,即便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功臣宿将,想杀便杀,从不手软!曹国公李文忠,为朱元璋的亲外甥,被御医下毒毒杀;宰相胡惟庸劳苦功高,被诬以谋反之罪诛杀九族;开国第一功臣徐达威震宇内,因病卧床期间,吃了御赐的蒸鹅而死。为了巩固皇权,朱元璋这些年罗列各种罪名,处死了数以百计的国戚勋贵、将军朝臣,连坐被杀者多达数万!公子若是与朱元璋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随时有粉身碎骨的风险!”顿了一顿,又道:“明教因朱而兴,亦因朱而衰,这已不是什么秘密。明教徒最盛时号称有近百万人,教主张子毅武功天下第一,结果如何?在明教之前,白莲教为第一大教派,红巾军遍及大江南北,教主韩林儿甚至立国称帝。但不久白莲教的基业灰飞烟灭,韩林儿溺水身亡,最后得益的正是朱元璋!万一他口蜜腹剑,故技重施,我们该如何应对?”
胡笑天听得彻骨生寒,以朱元璋的心机手段,岂会对魔教法外施恩,既往不咎?单从他接连搞垮白莲教、明教、天下会来看,绝对不会允许江湖帮派做大,以免威胁到自己的皇权帝位。如果他将九夷族人骗出藏身之所,忽然翻脸展开屠杀,魔教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独孤宇盯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往后一靠,淡淡道:“现在公子有何决断?是否要放弃原来的计划呢?”
胡笑天握紧双拳,毅然决然道:“我身受教主再造之恩,唯有舍命相报,纵使前路难如登天,也决不放弃!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首先迈出第一步。至于朝廷是否接受,那另当别论。”
独孤宇道:“既然公子有百折不挠的决心,老夫就不多泼冷水了。前车之鉴不远,小心谨慎方是正理。我安排你和朱焘明晚见上一面,探一探朝廷的意向,如何?”
胡笑天一震,脱口道:“朱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