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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雅师姐,你素来以修为精深,在我们这些弟子中闻名。今日正好有暇,所以师弟想请教一番,还望师姐不吝指点。”
却是一个听起来恭恭敬敬的男声。
凌萧和丁咛对望一眼,连忙快步向着殿内走去。
虽然从声音里分辨,对方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但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提出这样的请求来,难免总会让人觉得,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所以他们也赶快进去,想看个究竟。
进入殿中,就见四下里,已经围坐了足有百余名修士;多亏侧殿这里也不小,才能容纳下来。
凌萧目光一瞥,一些看起来面熟的,应该是万象门四脉的弟子;剩下一些不认识的,看他们的模样装束,大概是万象门附近的其他小势力。风闻冯和师叔结丹的消息,赶过来道贺的。
目光转向大殿中间,首先看到的,是端坐正中的殷雅师姐。只见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袍裙,袍袖颇宽,只腰上系着一根细细的丝带,在后面打个结垂下,微微拂动;秀发半拢,眼波平静,面容沉凝如水,整个人透着一股素雅和安静的味道。
而她的左边,则是一脸笑容的荣辅师兄。即便听到这番有些场合不大对的话,他也只是眼底稍有变化,面上笑容却是不改。
按理来说,荣辅师兄毕竟是一宗之主,没有金丹期长老在场的时候,应该以他为尊的。座次上,自然应该由他坐在正中的主位上。不过是荣辅敬重殷雅的修为和地位,才主动让到次位。
殷雅在东脉地位本就高,又是荣辅主动避让,旁人自然也就不会多说什么了。
而另一边,居首的则是南脉的方晗师姐。多年未见,她依然身披绘着周天星图的白袍,如同夜空一般悠远而缥缈。
她的身旁那人,凌萧却是第一次见到。双眼正向着正中的殷雅望去,一眨不眨,显然正是他方才开的口。
凌萧心中不由一动,顿时猜到他的身份,必是南脉中,与方晗师姐齐名的邹图师兄。
传闻南脉四人中,以他最专注于修炼,几乎不通其他一切小术,也不大懂人情世故。所以方才若果然是他开口,那么想必,他确实是诚心向殷雅师姐请教,而没有什么挑衅的意思了。
他的装束也颇为普通,乍一看,就只如同一个普通练气期外门弟子一样。但即便不说修为上的差距,也绝不会有人把他错认了,只因那一对眼睛,实在给人太深刻的印象。看起来就如同琉璃水晶一般,澄澈清亮,纯净而毫无杂念,登时让他整个人大为不同起来。
南脉的四个弟子中,凌萧见过的方晗和邹图,在天地灵气上的感悟和理解,似乎都极为精深。给他的感觉,也似乎都还要胜过殷雅师姐。
所以凌萧也不由心中登时一紧,为殷雅师姐担心起来。
这样的场合下,既然邹图开了口,殷雅若是不接,难免会显得有些挫了锐气;但若是接了,至少从他的角度,着实对殷雅师姐有些信心不足……也因此,凌萧顿时觉得,殷雅师姐只怕会很难开口了。
“呵呵——”
荣辅的笑声却忽然响起,打破了殿内有些僵滞的气氛。
就见他先吸引了众人注意力之后,才笑着说道:“邹图师兄这句话,可说到我们心里去了。其实我们也大都仰慕殷雅师姐的精深修为,多想请殷雅师姐,指点我们一番。不过,今日大家都是为道贺冯和师叔结丹而来,稍后少不得都想聆听冯和师叔的指点,此时却是不便烦扰殷雅师姐了。”
他这话一出,凌萧登时心中叫妙。
眼前的情形,殷雅不论说什么,自然都有些不大合适的。
但荣辅却不一样。首先他是万象门名义上的宗主,按理说即便是邹图,也应该是被他管辖下的。他的面子,邹图自然也不得不给几分。
其次,他这番话也是连消带打,先把邹图话里想要讨教、斗法的意思,转化为修为上的指点。摆出大家都想聆听殷雅指点的样子,也就让邹图的举动不那么冒失了。
最后,更是把冯和师叔摆出来,提醒大家都是为庆贺冯和师叔结丹而来。怎好未见到冯和师叔,自己就先打斗一场呢?隐隐透出的意思,殷雅师姐也并非怕你,只不过识大体、注重身份场合而已。
更妙的是,还暗含着几分责备邹图的意思——
你也不看什么场合,就冒然出言挑战?
以他宗主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来,不但让邹图再无法继续开口,还彰显了自家的泱泱气度,丝毫不挫锐气。
凌萧心底也不由轻松下来,荣辅师兄的手腕,着实高明,远胜过自己。
果然,虽然邹图还想说什么,但方晗已经止住他,微微带着几分歉意的欠身道:“荣辅宗主,殷雅师姐,这次确实是我们冒失了。等过了今日,若有机会,私下里还希望殷雅师姐能指点一番。”
听她这番话,凌萧便也明白过来,看起来邹图的开口挑战,确实是他自己的冒失,带队前来的方晗也并不知情。
其实这才合理,他与方晗虽然接触不多,但对方晗的从容气度也有很深的印象。方晗绝不像是一个,会不分场合冒然开口,只为了落东脉面子的人。
毕竟东脉南脉,说到底也同属万象门,怎能在外人面前争执?
所以方晗的这番话,一则确实是诚恳道歉,为这次的过失向荣辅、殷雅赔罪。二则,也是在暗示,邹图的这番话,确实没有什么恶意。所以她才特别提及“私下里”、“过了今日”这样的言辞,便是点明,邹图的本意,确实只是想印证一番,各自对于天地灵气的理解和运用。
她这番话也是进退应矩,比起邹图的冒失来,可不知强了多少倍。想来也是因此,所以邹图虽然比方晗要早入门一些、也更早修炼到筑基十层,但排起座次来,反而要到方晗的身后去。
方晗话里留出了足够余地,荣辅自然顺着她的话呵呵一笑,“方晗师姐太客气了,什么冒失不冒失,我们同属万象门弟子,自家兄弟说话,有什么错不错?”
然后方晗才缓缓坐正,“荣辅宗主和殷雅师姐不介意便好。”
于是一场风波,便悄然间化于无形。
凌萧也放松下来,就打算上前,见过荣辅师兄和殷雅师姐。
既然他们之前提到过自己,现在来了不过去一番,自然是有些失礼的。
但他刚想抬脚,就见殷雅忽然带着安静的笑容起身,“方晗师妹,邹图师弟,荣辅师弟,说这么多话,大家都喝一杯清茶,润润喉咙吧。”
言罢也不见她怎么动作,就只见身后的飘带、宽大的袍袖,都像是被风吹拂一般,向外盈盈顾开。
殿中众人正自奇怪,不知殷雅在做什么。却忽然只见各自身前摆放的茶杯上方,大约三寸高的位置,忽然都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团晶莹璀璨的清水。简直如同有人拿着茶壶倾倒一般,束成一道白线滴入各自的茶盏之中。
哗哗的轻响之中,恰好注满一杯,不多不少,甚至水面上还微微荡起波纹。
倒茶水?
是想用这种办法,展示修为?
虽然想到这些,凌萧心底却只觉得大为奇怪。
做到这些,看起来似乎颇为困难:要同时摄来百余团清水,恰好控制在殿中百余人的茶盏上方,向茶盏中倒入一定量的清水,丝毫不外溅……
这确实要很精准的真元控制,但说实话,以筑基期修士的神识修为来说,虽然困难些,但未必是很难做到的。
即便凌萧私下里自付,借助着识海中的心烛,自己大概也有把握,能做到如此从容不迫,恰到好处。
那么这样一来,想凭借这些展露修为,不嫌太不足了一些?
心底不由又悬了起来。
可莫要反而被人看低了才是……
不料,一旁的方晗却忽然长叹一声,“殷雅师姐,你的修为精湛,果然远胜于我、远胜于邹图师弟了。”
凌萧登时错愕,难道是方晗师姐为了给殷雅师姐面子,违心说出的这番话?
隐隐又觉得不太可能,以他对方晗的了解,似乎应该不屑于弄这些小伎俩才对。但回想殷雅师姐的整个“倒茶”过程,确实看不出高明在哪里。甚至想想殷雅师姐当时的凝重模样,似乎、似乎自己去摄来清水去倒,都要更轻松一些……
高明在哪里?
正大惑不解,却见邹图发怔半天之后,竟也一脸钦佩的开口,“不错,殷雅师姐的修为,确实远胜于我……”
这番话听得凌萧不由更加困惑。若说方晗师姐“违心”说出那番话,多少还有那么几分可能的话。那邹图师兄,似乎怎么看,也不像是如此“识大体”的模样。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是被殷雅师姐折服了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也不只凌萧满头雾水,殿中许多筑基期修士,此时也都不由或明或暗的,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看到这番样子,方晗微微一笑,伸手拿起身前的杯子,向下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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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顺风船
汗,刚才不知道啥原因,一直上不去网了,所以发的稍迟了一些,抱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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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殷雅“倒茶”之后,殿中诸人都大惑不解。
然后就见方晗微微一笑,伸手拿起身前的杯子,向下一翻……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方晗的动作,不知她究竟是何意。要知道能有资格进入到这里来的,至少也都是筑基期的修为,甚至不乏进入筑基后期,筑基七、八层的修士。
也因此,这里许多人,若要让他们控摄来清水,同时往殿中百余人杯盏中倾倒的话,似乎勉强也是能做到的。
殷雅这样,着实不见高明。
那么方晗现在的动作,又是什么意思呢?
包括凌萧在内,众人正在想着,就见方晗已经把杯盏翻转了过来,然后——清水竟如同倒吸在杯盏中一样,并未坠下!
这番大家不由更为错愕,他们都是眼力高明之辈,自然轻易看出,方晗并没有动用丝毫真元,来吸住清水,控制在杯盏中。那么,那些清水为何会极度反常的,依然被吸在杯盏中呢?
甚至茶盏中,微微荡漾的波澜,旋起的水花,简直如同正着放置在那里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
“方晗道友,还请指点一番。”
……
一阵诡异的安静之后,殿中登时一片哗然起来,不少性急的修士,已经纷纷大声嚷嚷着询问起来。
从一开始,凌萧就把神识锁定在了杯盏上,但即便在他细密的神识波动感知下,也始终没有发现丝毫的异样。直到这时候,看着这副诡异的场景,他才忽然心中一动,猜到了一种可能——
而这时候,方晗已经缓缓起身,向着殷雅一脸叹服地道:“殷雅师姐,你对天地灵气的运用,竟然精妙如斯。看来师姐距离结成金丹,只怕已经不再遥远了。”
殷雅依然安静地笑着,只微微摇头,“师妹谬赞了。倒是师妹你和邹图师弟,已经气相外露,怕是快要触摸到瓶颈了。”
方晗谦让,“远不如师姐运用的精巧和细腻。”
殷雅一笑道:“师妹过谦了。”
说着她袍袖一拂,就见整个大殿,百余个茶盏中的“清水”,登时化作百余条绿线,倏地直奔着殷雅飞去,无声无息地没入她袍袖下消失不见。款款振振衣袖,衣袖中哪里有丝毫水迹?
目睹这番奇景,众人才都顿时恍然,原来殷雅所谓的“倒水”,竟然根本不是什么清水。而是她凭借着自己对天地灵气的理解和运用,用一身精湛的真元,“模拟”出来的假水,本质依然是她一身的真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