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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之中，一切景象都是那般的清晰，当时自己的内心感受也是记忆犹新。他可以肯定，当时动手砍掉阿修罗夫妻头颅的，的确就是他自己，的确就是他季单煌。
可是，那等行事手法，跟他实在不搭边啊！他最近似乎特别的喜怒无常，脾气变来变去的，简直就跟精神分裂了一般。虽说他是双子座，典型的双重人格，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难道是修行的缘故，将他双重人格的毛病给激化了？要不要这么丧病！
眼见着季单煌整个人都不好了，御灵堂三人急忙安慰他让他别多心，免得这货脑洞一开，又把自己陷进去。
陈黄鹰道：“傻小子，你别太有心理负担啊，这个打仗吧，打到一定程度了，人确实会变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俗话说就叫杀红眼了。想这事儿哥几个当初都遇到过，当时那状况比你现在还严重。是吧，啊？”说着，向龙进和南宫俊使了使眼色。
很少说话的南宫俊，这时倒是一本正经地开口了：“没错，是这样的，我们以前在打仗打得太激烈的时候，确实也会有点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最严重的一次，我们甚至将自己的父母亲人、师父同门们都给杀了，虽然心里很明白，但是根本就停不下来，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说着说着，不由得有些伤感了起来。
那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除了他们和极少数的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外，再没有人知道在那神魔的战场之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有的被灭了门的门派。都已经没有多少人再记得了。
而那次的事情，他们一直都在追查着，想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也是因为知道真相的幸存者太少。始终没能如愿。如今回想起来，心中的麻木，似乎已然多于伤感。
时间，果然能够将一切都冲淡。
“啊？”季单煌顿时傻了，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假的啊！”
御灵堂三位创始人，杀了自己的亲人师父？这……这怎么可能！若这是真的，那他们怎么还能成为三派掌门人？
扯淡的吧！
陈黄鹰道：“废话！TMD当然是真的！这么多年了，这事儿哥几个就跟你说了，你可别出去瞎传啊！要不然就天下大乱了！”
现如今，他们都是大派掌门，而且还是御灵堂的创始人，如果让人知道他们杀亲弑师，那整个修行界都要大乱了。
虽然当时的事情是另有隐情，但除了极少部分的人之外。又有谁能够理解当时的状况呢？
很多事情，只有当事人能够知道其中的痛苦，而未经历过的人却是极擅长指责他人的错误，选择性地忽略当时的状况。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如果被人知道了当时的状况，别人只会抓着他们“杀亲弑师”这个错误不放，又哪里会理解他们的苦楚？
见御灵堂三人一脸认真的样子，倒是由不得季单煌不信。他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一定有原因的吧。你们以前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丁点儿，想必一定是有很严重的原因，才使你们做出那样的事情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季单煌心里感觉非常的难受，就要好像他也曾经历过御灵堂三人的痛苦经历一般。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那痛楚，却是真真切切发自灵魂深处的。
龙进道：“那件事情，的确有原因，绝大多数人的死亡。都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但是没有办法，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也无法做出选择。所以，对于刚才的事情，你也别太过放在心上，每个人都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那不是靠着主观意念就能控制得了的。”
季单煌道：“嗯，我知道了，我不会太放在心上的。”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刚才说的话，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在他的心里，他是绝对信任御灵堂三人的，知道他们都是好人。而一些具体细节，也因为这份信任，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御灵堂三人感激地一笑，这个话题便就此打住，开始准备食物给季单煌补身体。
刚才一战，耗损极大，好在横公鱼肉还有不少。虽然这东西不能修复季单煌左臂受损的经脉，但别的地方的伤，倒是可以帮着加速愈合。
喝着鲜美的鱼汤，季单煌感觉浑身都舒畅了，暖呼呼的特别舒服。再回想起这一战的收获，简直美得他鼻涕泡泡都出来了。
不过，一想到那惨死在自己手中的阿修罗夫妻，季单煌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看得出来，那对夫妻感情很深，就这么被自己给砍了，实在有些……
唉，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善与恶，更没有绝对的好人与绝对的坏人，只有立场的不同罢了。或许，那对阿修罗夫妻曾经杀过很多的人，伤害过无数的生灵，可他们之间的那种深情，却仍是让他有些感动。
完了完了，这会儿开始同情心泛滥了！
龙进道：“大煌，你等会儿有什么打算？是回去，还是继续？”
这一战，让他有些担心季单煌的状况，怕出什么意外。
季单煌想了想：“我……还是继续吧。那个村子里……呃……”说着说着，自己就有点儿纠结了。
他真的狠得下心，用灭掉整个村子，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吗？
说实话，能不能做得到，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要不然，就先试试？
陈黄鹰耸了耸肩：“你随意，反正哥几个都肯定陪着你，不会让你出意外的。你想继续，那就陪你继续，不想继续，那就转头走人。”
季单煌感激地点了点头，心中一片温暖。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啊！
295远方
人间，东海。
翠色玉石造就的宫殿之中，圆形的玉桌之旁，十人围坐，静静看着幻化出异地景色的桌面，始终未发一言。若是仔细看那桌上显映出的画面，可以发现，画面正中显映出的那张脸，正是季单煌。
此刻桌面影像中的季单煌，正与御灵堂三人说说笑笑，沾满了阿修罗鲜血的衣服也都已经换掉了。早已过了脱尘期的季单煌，身上虽不再会被尘埃沾染，但若不刻意趋避，鲜血还是能够溅落到身上的。
“五弟，”一身蓝色龙纹锦缎深衣的张凌轻轻点着桌面，抬头看向任碧空，“能用一年多的时间，将这样一个人教到现在这种程度，辛苦你了。”言罢，嘴边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任碧空一改往日的嬉笑模样，脸上显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肃然，摇头道：“辛苦倒还谈不上，愁倒是不少。而且，这样的突进，实在难以打好基础，我现在就是在为这孩子的基础犯愁呢。”
一年多来的药物堆砌、改造，倒是让季单煌成功修到了真人阶段，但因季单煌本身资质奇差、又没有丝毫功底，心性也从未经过磨砺，如此快速的突击，使得他根基不稳，修行上存在着许多的弊端。现如今，季单煌已然晋升到了炼气期真人，若再不想办法好好补救，对以后的修炼当时百害无一利。
而这里面，最重要的一点是，季单煌至今尚不能够很好地驾驭自身的力量，体内灵气总是不能被全部调动起来。也是因为如此，季单煌虽然具备了修魔的条件，可是却仍是不能学习相关法术。
灵气尚不能很好地使用，若再加上一个魔气调动，那势必会大乱。虽然之前季单煌情急之下，也曾使用魔气来对敌，但那却是在身处魔界、体内灵气实在调动不起来的情况下。若是换在别的地方。恐怕他体内的灵气与魔气早就乱成一团，将他活生生地给撕成碎片了吧。
张凌面露伤感，叹道：“终究还是我太心急了吧。”
曾经，时间。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他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挥霍。可是如今他才发现，原来时间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的东西，每每感受到它从身边流逝，便犹如一把刀子划过一般。冰冷而疼痛。
尉迟宪章道：“大哥，我们心里，也都很急啊！可是事到如今，也实在急不得了。”
凡事欲速则不达，这些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可是在某一件事情之上，所有的道理却都无法拿来劝动他们自己。心知不能急，但还是忍不住着急。
事关他们最在乎的那个人，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一时间，十个人中再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那玉石桌面的影像之中。传来季单煌和御灵堂三人的对话声。看着那画面，所有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便只有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长叹轻轻颤抖，张凌似在问身边的兄弟，又似在低声喃喃自问道：“我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没有了你，我究竟该如何是好，究竟要何去何从？
坐在张凌身边的胡逸之道：“大哥，现如今也只能尽力去弥补这孩子身上的缺陷了。红尘炼心。他也该多经历一些挫折困苦，方能拥有配得上他修为的心智。或许现在弥补略有些晚，效果未必有想象的那么好，但多少也能好上一些。”
张凌点头道：“嗯。二弟你说得对，现在也就只能如此了。唉，我还是太过心急了，总想着马上就能成功。”伸手捏了捏那已经皱成一团的眉心。
这近四年来，每一个日夜都是对他的一种折磨，他想要及早从这之中解脱出来。
胡逸之道：“大哥。这事儿……实在急不得了。从这孩子的表现来看，他虽然已经进入到了炼气期真人阶段，但还是不太适合上灵霄山。莫不如就让他先这样修炼着，巩固一下根基，一切随缘吧。”
自从发现季单煌以来，他们所有人都很着急他的成长，因此将各种好东西想方设法地往他身上堆去，就希望他能够迅速成长，一眨眼间便达到他们的要求。
可是现如今，回头仔细想想，他们实在是太不淡定了，以至于这孩子在修行之上留下了许多的毛病。若再不尽早补救，之后的事情成功率可是会大大的降低了。
张凌点了点头，再看看桌面映像之中，那虽然在嬉笑着却仍是难掩满面苍白疲倦之色的季单煌，伸手轻拂桌面，映像立刻消散。
抬头看向任碧空，张凌道：“五弟，这孩子此次的历练，就到此结束吧，你去将他接回来。之后的事情，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任碧空点点头，起身正要离去，张凌却又将他叫住了：“至于另外那边的人，就先不要管他们，说不得之后还需要他们来帮忙。”
任碧空道：“我明白，大哥你就放心吧。”言罢，转身离去。
看看身边剩下的八个兄弟，张凌轻叹一声道：“你们也都散了吧，我想和她单独呆一会儿。二弟，之后的事情交由你来决定，如果遇到难以决定的事情，再过来找我商议。另外，前几日牺牲的敖长老的葬礼，办得隆重一些。”
胡逸之应道：“大哥放心，我会处理好的。”说完，带着其余兄弟们离开了。
看着众兄弟离开，张凌缓缓起身，走到身后不远处的珠翠纱帘之前，伸手轻轻将帘子挑起来，走入里间。
在那里，一张翠玉的拔步chuang上，洒满了碧绿的花瓣，清香袭人。只是那chuang榻之上，却没有美人沉眠。
有的，只是一袭华丽的青色霓裳，以及几件精巧的珠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