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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其实我此次脱困,最难的地方倒是那面石壁,若是没你,我一百年也出不来。”
陆渐道:“这得多谢鱼和尚大师,若不是他……”
谷缜冷冷截口道:“鱼和尚已经死了,就算他活着前来,也未必会救我,但你却着实救我一命,他是他,你是你,我谷缜今生今世,只感激你一个,那个死和尚关我屁事。”
陆渐听得大恼,却又想不出话来驳他。忽听丝竹之声,悠然悦耳,继而便听谷缜轻声道:“这船来得好快,着啊,停下来了……唔,叶梵下船了,嘿嘿,这厮号称‘不漏海眼’,滴水不漏,如今也急了,看来老子的面子当真不小……他妈的,沙天洹这老小子,扯什么淡,有话不能边走边说么?”他一边偷看,一边低声咒骂,忽然轻轻欢呼一声:“好啊,进地牢了。”
陆渐微微一挣,谷缜知觉,怪道:“你做什么?”陆渐奇道:“不夺船吗?”
谷缜呸道:“哪有这么快?须得再等两个时辰,那时叶梵下到地牢的七八层,闻讯返回,也来不及了。何况这么大一只海船,你跟我开得走吗?”
陆渐却没想到此节,不觉傻眼,脱口道:“那怎么办?”谷缜笑道:“我自有法子。”
陆渐知他诡计无穷,便也懒得多问,只觉但凡劳心用智之事,尽数交与此人即可。
谷缜计算时辰,料得差不多了,忽道:“可以走了。”二人跃出沙窟,却见天色昏暗,众星寥落,陆渐不由问道:“如今怎么办?”谷缜笑道:“去地牢啊。”陆渐失声道:“什么?怎么进去?”
谷缜笑道:“自然是走进去了,难道我们这身服饰,不是狱岛弟子吗?”说罢拍去衣裤上的沙粒,将腰牌挂上,大步前行。
陆渐瞧得咋舌,心道艺高人胆大,此人武功平平,却有包天之胆,这世上的事,怕是没有几件他不敢做的。
方走二十来步,陆渐忽有所觉,沉声道:“有人来了。”谷缜笑道:“知道了。”不待前方人影显现,蓦地大喝一声:“口令。”来人微微一愣,随口答道:“福禄寿喜。”
谷缜“嗯”了一声,笑道:“老哥也是来巡岛的么?”那岛卒道:“是啊,这岛上几十年都没出过这等越狱的怪事,总须装装样子。”谷缜道:“狱岛如此森严,我却不信那犯人逃得了。”那岛卒叹道:“难说得很,那畜生打小便难缠,要么怎么会关在九幽绝狱?二位兄弟,你们巡完了,要回地牢么?”
谷缜笑道:“不错,刚逛了一圈,回去交差。对了,这位老哥,你瞧过那逃犯的样子没有?”陆渐听得这话,不觉心惊肉跳,但瞧谷缜,却是嘴角含笑,倒像是说别人。
却见那岛卒笑道:“他入狱时我瞧过一眼,可惜他满脸血污,没瞧真切。”
谷缜叹道:“可惜兄弟来晚了些,无缘瞧见。”那岛卒冷哼道:“不见也好,这等衣冠禽兽,瞧了晦气。”谷缜嘿嘿一笑,道:“老哥说的是。”
三人擦肩而过,谷缜对陆渐低声道:“我们只有两个时辰,须得抓紧。”步子一急,直奔地牢入口,尚未近前,便听有人低喝道:“口令。”谷缜笑道:“福禄寿喜。”
那人又道:“腰牌。”谷缜摘下腰牌,故意拿到偏暗处,晃了一晃,那暗桩也没瞧得真切,“唔”了一声,便即寂然。
谷缜笑道:“老哥们辛苦啦。”便与陆渐大摇大摆进了入口。因是地牢首层,多为岛上司职者居住。是故沿途火把甚多,亮如白昼,忽听喧哗之声,转过一道门,但见一大群狱卒正闹哄哄围着吃饭,瞧见二人进来,也不在意。
谷缜扯住一人,低声道:“老兄,岛主船上的一个兄弟不慎打破了一枚‘幻蜃烟’,迷晕了好几人,急着要解药,叫我来取,我刚来不久,不知道哪儿有呢。”
那狱卒愣了愣,道:“这个解药总管才有,但总管都下到九层去了。”谷缜一笑,恭声道:“方才有兄弟说沙总管还在,他住哪里呢?”
那狱卒见他笑容可亲,大生好感,也不疑有他,笑道:“是么?难不成他有事先回了?你从这里走,过去转弯第二间铁门就是。”
谷缜谢过,与陆渐快步走到铁门前,却见门上一根铁闩粗过儿臂,上面挂了三把大铜锁。
谷缜觑得左右无人,手一晃,指间多了一根极细极韧的黑丝。陆渐奇道:“这是什么?”谷缜道:“这是一根乌金丝,可刚可柔,入狱前我一直藏在头发里,以备不时之需。不料入狱之后,全是千斤闸门,并无门锁,这东西根本派不上用场。”
说话间,他将乌金丝插入门锁,略一拨弄,便一一打开,沉声道:“你在门外放风,我去去便来。”陆渐答应,靠在门外不远,觑看四周,过得半晌,忽听谷缜在门内询问是否有人,便答“无人”。谷缜闪身出来,手中提着一口木箱。
陆渐怪道:“你真去拿解药么?”谷缜诡秘一笑,尚未说话,忽听脚步声起,似有几人前来,谷缜忙锁上门,与陆渐并肩而立。
忽听来人一声厉喝:“你们是谁手下的,到处乱跑?”谷缜张口便道:“我们是沙总管的手下。总管去九幽绝狱前,吩咐我们给那帮海客送一点儿药,谁知这地牢繁复,我们又刚来不久,竟然迷了路。”
忽听另一人怪道:“你们也是沙师父的手下?”陆渐听得心中咯噔一下,几乎站立不住,敢情这人竟是毕箕。
谷缜却快步迎上,嘻嘻笑道:“敢情遇上前辈,晚辈见过前辈。”说罢便鞠一躬,陆渐原本心怀鬼胎,见状求之不得,忙也随之鞠躬。
毕箕见二人如此恭谦,心中受用,笑道:“免礼免礼,我怎么没瞧过你们?”谷缜道:“我们几日前方从外岛来的。”毕箕将信将疑,瞥了陆渐一眼,陆渐低着头,不觉心跳如雷,谁知他一头短发,服饰也变了,毕箕瞧了一眼,竟未辨出,只笑道:“你们怎么像两个和尚?”
谷缜笑道:“我们做过两天和尚,难得叶岛主收容。”毕箕肃然起敬,正色道:“敢情是叶岛主派来的。”转头问同伴道,“他们说的海客,莫不是上次抓了没杀的那几个,你们知道在哪儿么?”
一个同伴道:“我倒是送过一次饭,向前走,逢路口就左转,连转两次,左手第一到第九间牢房都是。怎么,你说送药,难不成是他们病了?”谷缜笑道:“是呀,听说病了好几个。”毕箕笑道:“箱子里都是药吧。”谷缜忙道:“前辈要不检验一下?”
毕箕摆手笑道:“说笑了,怎可如此生分?我叫毕箕,大家以后有的是见面机会呢。”说罢抱拳施礼,与同伴谈笑去了。
谷、陆二人不敢言语,一路快走,待到无人处,陆渐方才颤声道:“谷缜,方才好险。”谷缜道:“险什么?”陆渐低声道:“那个毕箕认得我,想是我光了头,才没认出来。”谷缜笑道:“你这也算险?他若开箱验货,那才叫惨。”陆渐奇道:“怎么?这里面是什么,难道不是药?”谷缜嘿嘿笑道:“药也是药,只是并非解药。”
陆渐听得诧异。两人快步如风,顷刻已到牢房附近。谷缜沉声道:“从今开始,一旦见人,全力出手,不可留情。”
陆渐一点头,刚过转角,便见两个狱卒,当即沉喝一声,纵身扑上,变化“半狮人相”,击倒一人,另一人不及叫喊,陆渐再变“雄猪相”,一头撞出,正中那人胸口,那人一声叫喊堵在嗓子眼里,两眼翻白,昏了过去。
陆渐击昏二人,谷缜却小心放下木箱,取出乌金丝,撬开一扇牢门,忽听门内有人厉声道:“又是哪个王八蛋?”
陆渐听得清楚,喜道:“罗三哥。”那人正是罗小三,“哎呀”一声,颤声道:“你,你是小陆。”说话间,谷缜陆续打开余下牢门,从怀里取出一只瓷瓶,说道:“陆渐,这是‘七煞破功酒’的解药,一人一粒,你来喂他们。”陆渐接过瓷瓶,讶道:“你怎么拿到的?”谷缜笑道:“我不是进了沙天洹的房间么?”陆渐又惊又喜,继而又担忧道:“这药不会有错吧?沙天洹房里可没什么好东西。”
谷缜笑道:“你放心,‘七煞破功酒’的解药,我六岁就认得了。”陆渐听得怪讶,但不及细问,转身给众人服下。众海客解药入口,虚弱之感顿消,纷纷站起身来,询问陆渐何以至此。
谷缜接口笑道:“呆会儿叙旧不迟,咱们先得出去。”他又取出一只瓷瓶,道:“这里的药丸,你们一人一粒,含在嘴里,呆会儿我叫一声‘屏息’,大伙儿千万闭住呼吸。”
众海客听得奇怪,纷纷含上药丸,由陆渐率领冲出。沿途遇上几名狱卒,均被陆渐变相击倒。不多时,接近入口,忽被几名狱卒瞧见,叫喊起来,霎时间,自两旁奔出二三十人来。陆渐见守卫如此之多,斗不胜斗,正感头痛,忽听谷缜大喝一声:“屏息。”倏地从木箱中取出两枚圆球,奋力掷出,圆球着地,烟雾弥漫巷道之中。
陆渐瞧那烟雾眼熟,转念间,猛然惊悟:“是那日迷昏我的毒烟。”原来,谷缜扔的,正是从沙天洹房中搜出的“幻蜃烟”,如今情状,与那日船上情状仿佛,只是敌我掉了个儿,狱卒们纷纷两眼翻白,昏厥摔倒,海客们却因为事先含有解药,均安然无恙。
谷缜不断掷出“幻蜃烟”,巷道中浓烟滚滚,直喷出巷道之外,入口暗桩也受波及,众海客冲出巷道,竟无一人阻拦。
谷缜指着远处海边一艘大船,叫道:“大伙儿快冲,拿下那艘船。”众海客绝处逢生,无不勇气倍增,纷纷发足。向那船冲去,若干巡岛弟子远远瞧见,奔来阻拦,却被陆渐一拳一个,尽数打倒。
海船上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出舱。这些人均是岛主随从,武功不凡,正要上前阻挡,不料谷缜将所剩的几枚“幻蜃烟”尽数掷出。黑夜之中,浓烟腾起不易察觉。众随从吸入烟气,纷纷倒地,空负一身本事,却用不上半分。众海客跟随陆渐蜂拥上船,有两名随从尚能站立,方要抵挡,却被陆渐先一个“我相”,投掷石块,击昏一个;再一个“马王相”,飞起一腿,将余者踢昏。
众海客受尽关押之苦,纷纷扑上,想杀掉这些随从出气,陆渐却喝道:“不得妄杀,将他们丢下船去。”
他屡屡显露武功,众海客均有畏惧之心,周祖谟忙道:“大伙儿都听小陆的话,将这些人扔下船去。”众海客虽不甘心,也只得扔随从下船。
谷缜笑道:“大伙儿勿要耽搁,快快开船,返回中土吧。”
众人惊喜交迸,轰然应诺。他们都是航海的惯家,当即扯帆的扯帆,起锚的起锚,摆舵的摆舵,这艘船乃是红毛海贼船,共有八桅十炮,舰头既高且利,船体流畅自如,须臾远离内岛。谷缜终于脱困,心中快美无比,立身船尾,纵声长笑。
“你先别自顾开心。”陆渐出舱叫道,“周大叔问你,现今往哪里去?”
谷缜手舞足蹈,哈哈笑道:“如今炮舰在手,老子进退自如。既然如此,索性转守为攻,彻底断绝追兵。”说罢一声令下,将船驶往外岛。
外岛半晌即至,夜色中岛影崔嵬,如一头洪荒猛兽,雄踞波涛之上,较之内岛,果然壮阔许多。其时已是深夜,岛左港口灯火阑珊,水中雾气升腾,笼罩得港内船只若隐若现。
外岛众人不知底细,瞧见岛主座船返回,纷纷出来迎接。谷缜命将船上十门佛郎机大炮填满火药,继而爬上桅杆,瞧得远近得宜,一声令下,左舷四炮,火光迸出,港中海船顿被击沉几只。
岛上诸人大惊,纷纷狂呼大叫,走散躲避。另有悍勇者,急乘黄鹞快舰冲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