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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间,她心情豁然开朗,仿佛顿悟的佛家信徒,不再为爱意所扰。
太乙走近,向她郑重说道:“师妹,先前隐瞒身份,实是我心魔作祟。”
陆振英不敢看他,只低头谦恭说道:“师兄何出此言,师兄之恩,非但及于我个人,更救万仙于水火。我感激不尽,岂会在意小节?”
太乙稍一停顿,似有话要说,陆振英呼吸乱了,心也乱了,等待他开口。
太乙道:“你已找着自己的路,那我就放心了。”
陆振英笑了起来,已有释然之意,她只答道:“我也是如此。”
张千峰又道:“师弟,龙血国与黑蛇教勾结,如今尚在城外,若攻打进来,我等重伤之余,又将是一番苦战。”
太乙道:“我来此之前,已将龙血教徒全数驱散,只是未找到那血云。”他自然知道血云在哪儿,他已撇下部属,飞速逃往中原,眼下难以追的上他。
但血云曾是太乙的分身,是他修炼途中曾有的邪念,太乙想亲自与他会面,若有必要,也将亲手毁了此人。
张千峰又道:“那苍国的残兵败将又如何了?”
太乙望着满城凄惨,心下痛惜,这曾是他费心经营的国度,如今遭受黑蛇大灾,纵然不过是猎杀万仙时稍有波及,死伤也不计其数。
若他未选中苍狐,而是交给旁人,这一切就能避免么?不,不,洛神有的是法子蛊惑人心,即使太乙的继任者英明神武,洛神总能找到破绽,布下这环绕全城的黑蛇阵法。
这痛惜之情一闪而过,太乙摇头道:“苍狐已不成气候,师兄,你是万仙门主,当先照顾好本门伤患。”
张千峰长叹一声,道:“我管教无妨,令门人骄傲自大,目空一切,才贸然落入敌人阴谋。我无能无德,岂有颜面当这万仙之主?”
身旁万仙众人大惊失色,齐声道:“宗主,你可千万别灰心,若不是你,大伙儿早就死了。”
张千峰隐退之意愈发强烈,似急着想与世隔绝,归隐山林,但如今见识了黑蛇祸害之烈,知道非担此重任不可,念及于此,唯有苦笑。
太乙拍他肩膀,道:“怎地你成了真仙,仍是这呜呼哀哉的倒霉模样。你即使不管事,万仙也少不得你。我当年一念之差,将涉末让给苍狐,才有这许多纷争来。咱们想要当悠闲的散仙,纵然不再过问凡俗,可决不能一走了之。”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千峰哈哈一笑,道:“师弟言之有理。”
猛然间,盘秀握住太乙手掌,道:“师父,师父,我闻到有龙血教徒的气味儿,他们朝这儿来啦。”
太乙也已察觉,道:“咱们出去瞧瞧。”到了此时,龙血国鬼人已非大患,但也不可不防。
路过万鬼、万仙休息之地,听人来报,万仙死了两百仙家,万鬼亡者约有一百,几乎全数中了蛇毒,若非有当年眠婆婆留下的疗毒药物,两派只怕要覆灭在此。
太乙简略说了眠婆婆功绩,张千峰满心敬佩,道:“这位婆婆功德无量,正可流芳千古。”
来到城外,晨光微亮,见数十万龙血国大军缓步靠近,皆穿着厚重的遮阳衣物,精疲力竭的模样。大军之前,走着一人,一副病怏怏的状况,张千峰惊喜道:“面具老弟。”
面具忙道:“挚友先生!太。。。那个吴奇先生。”
太乙道:“我已除下面具,你叫我太乙就行。”
面具皱眉道:“不该,不该,大伙儿若都不戴面具了,我这生意可糟糕透顶。”
张千峰问道:“你怎会与龙血天国的人一道?他们怎沦落到这般情形?”
面具道:“先前黑蛇来临时,他们远远逃开,后来一下子被人抽干了力气,倒在地上等死。我碰巧路过,见状不忍,就替他们鼓劲儿,他们被我一劝,好转了些,想要进城避难。”
张千峰思索片刻,渐渐明白过来:“是那将臣最后施展的邪法,他是鬼人祖先,莫非竟能搬运众鬼人气血?”
太乙冷冷说道:“若真是如此,这龙血大军中的凡人倒也罢了,那些鬼人,岂不要入城吸血,酿成大祸了?”
面具脸上变色,道:“不会,不会,我将自己的血喂他们喝了。他们纵然疲累,但绝不敢滥杀无辜。”
张千峰奇道:“这大军中鬼人足有数万,你一个人怎喂得了?”
面具道:“这叫望梅止渴,他们一见到我这秀色可餐的颜色,立时就知足常乐矣。”
张千峰不禁莞尔,太乙哈哈大笑,道:“胡说八道,什么秀色可餐,准是大倒胃口,霎时大彻大悟了。”他心知面具比将臣更为古老,定有缓解渴血症状之法,自也不必多问。
于是三人押着众龙血教徒入城,找一处空地扎营。太乙命死魔险戏严加监视,以防异动。
张千峰找到洁泽,再度问道:“师妹,你对龙血教加害万仙的阴谋,当真毫不知情?”
洁泽凄然道:“师兄,我不过是随军的副手,血云知我主张与万仙为善,信不过我,找借口将我调离。”说到此,她咬咬嘴唇,哀求道:“其余教徒,对血云奉若神明,不敢违背,这才有先前背叛万仙举动。但他们也身不由己,还望师兄网开一面。”
张千峰与太乙暗中商议,太乙道:“世间黑蛇祸害无穷,单凭万鬼、万仙联手,仍未必能胜,龙血教徒势力强大,若能并肩作战,也可增些胜算。”
张千峰也有此意,对洁泽道:“但这血云决不能放过了,咱们万仙要追杀此人,尔等不得包庇。”洁泽连声称是。
太乙又与张千峰寒暄几句,遂回到万鬼阵中。湮没等人相迎,济节急道:“宗主,你是咱们万鬼的头头,可不能三心二意,跑回万仙当甚么仙使。”
太乙见众人满脸焦急,立时道:“哪有此事,我这首领当得快活滋润,跑回去做什么?”众人这才放心下来。
湮没指了指一棵树下,太乙见血寒与天珑二人相依而坐,血寒正叽叽喳喳的向天珑说话,天珑神色宽容,似颇为愉悦,仿佛看着小猫崽子一般。湮没传声笑道:“阎王与真仙如此和睦,我真看不过去了。”
太乙叹气道:“总不见得两人杀个天昏地暗,老兄痛快了,我可怎生过活?”
湮没点头道:“那也唯有如此。”
太乙见万鬼境况稳定,知道无碍,又独自往城内宫殿前进。
走到途中,他见前方一人飞檐走壁,腾空而行,身法极强,认出那人正是陈灵虚。他眼中似燃烧着烈火,神情坚毅,像要与人拼命似的。太乙悄悄跟着他,来到涉末皇宫。
因城中守军落败,又有蛇患肆虐,加上苍狐倒行逆施,不得人心,宫殿内禁卫军早一哄而散,几乎空无一人。太乙运功探查,其中只剩下不到十来人,大多聚在一处隐秘山谷。
陈灵虚似知道那去处,又或许与人有约,却决定孤身赴会。
他来到那山谷,等候许久,才有一人从天飘至。
那人面目苍老惨白,看来却似是得道高人,他道:“陈将军,老夫名曰伍空,是陛下让我来接你的。”
陈灵虚咬牙道:“你让这背信弃义的混账出来见我!我此来正要杀他,替二哥报仇!”
那伍空微微一笑,道:“那还请随我来。”
陈灵虚绝非莽撞之辈,知道此去胜算渺茫,但若非如此,苍狐立时顺密道逃脱,那可就万难再找到此人,他随身带着三件神器,反复权衡,眼下唯有冒险一拼,于是跟那伍空走了。
太乙藏身在脉象之中,仔细打量那伍空容貌,心头震惊:这伍空不是旁人,正是当年在万鬼群山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鬼心阎王。
五十九 枕边佳人是死尸
步入山谷间,只见一山洞,洞口黑魆魆的,幽深阴冷。那鬼心道:“此洞乃昔日吴奇所造,避于外界,其中法术无穷,唯有涉末城君王能带人入内。”
陈灵虚恨道:“他何时变得如此胆小懦弱了?是你这奸臣撺掇他么?”
太乙知道鬼心若要杀陈灵虚,算不得如何艰难,于是仔细防范。但鬼心神态祥和,毫不动怒,答曰:“老夫不曾左右陛下行径。”
陈灵虚这些时日跟张千峰修炼那伏羲通天道,他为轩辕后裔,加上福至心灵,进展迅速,单以功力而论,在万仙之中,仅逊于张千峰、索酒、陆振英,兼之手持神器,心怀仇恨,全无惧意。他点头道:“走吧,我去和他做个了断。”
鬼心脑袋点了点,那洞口中透出一丝橙光,陈灵虚随鬼心步入其中,太乙潜行跟入。
顺暗道朝前,不久深入山中,来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大殿,这大殿顶端高不可见,广阔无边,地面墙面甚是光滑,各处布满美女玉雕,种有奇花异草,其余金银器具,乃至温泉小瀑,样样俱全。
在大殿正中有一龙床,轻纱垂笼,灯火轻亮,陈灵虚见床上躺着数个身姿僵硬的女子。他眼神惊怒,大声道:“苍狐,你出来!”
苍狐从阴影中走出,面色入土,额头上布满皱纹,看着陈灵虚,目光很是狂热,他叹道:“三弟,你终究还念着结义之情。”
陈灵虚气往上冲,道:“你还有脸说结义?你为何杀了二哥?”
苍狐笑道:“我杀他之时,不曾多想。但没料到杀他之后,我武功内力俱突飞猛进,看来依伍大人所传功夫,若要更进一步,非杀了武功高强的亲人才行。”
陈灵虚指着龙床道:“床上是谁?”
苍狐手一挥,帘布掀开,陈灵虚霎时更为悲愤,喊道:“楚小陵?傅。。。。瑶儿?”
苍狐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这些女子都与我有肌肤之亲,且功力不弱,我想杀了她们试试,谁知却不管用。”
他将傅瑶儿脑袋拎起,她唇边满是红血,苍狐摇头苦笑道:“这不要脸的婆娘,若不是她勾引我,你我岂会决裂?我恨透了她,知道你也恨透了她,杀她之时,让她吃尽了苦头,非要她追悔莫及不可。”
陈灵虚泪水夺眶而出,他望着此生初恋,心口脑袋,都痛的如尖刀剜肉一般,他本也深恨傅瑶儿水性杨花,可见她死了,便原谅了她一切罪过,只念着她曾经的柔情蜜意,想象她死前痛苦。
苍狐又横抱着楚小陵尸体,表情厌恶,道:“这不男不女的妖怪,骗的我好苦。她与我同床时,妄图用心法夺我内力,哼,幸亏伍大人提醒,我可没让她连番得逞。但她武功不差,我以往留她有用,这才没将她宰了。如今为了练功,只有拿她开刀。”
陈灵虚一振兵刃,道:“你这丧心病狂的疯子。”
苍狐叹道:“我算准你的性子,得我密信后,准会独自来找我,而不愿借旁人援手报仇。其余人都不成,唯有你,唯有杀了你,能让我一举踏入真仙境界,以后定可以卷土重来。”
陈灵虚擦去泪水,昂然道:“我今天非杀你不可,但动手之前,我需知道你为何会变成这样?可是这姓伍的用邪法令你发疯么?”
苍狐脸色变得惊恐起来,道:“你不在皇帝位上,你不明白。。。。世事多么艰难。尤其。。。我得知那吴奇还活着的消息,唯有铤而走险,不择手段了。那吴奇。。。。。是我命中魔星,我本以为彻底摆脱了他。可此人简直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