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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问天急道:“我此次前来,只为见于凡叔叔,还请贺前辈替我带路。”
众人面露难色,颇不情愿,阳问天脸色不快,正想追问,吉雅拉他衣袖,摇了摇头,盘蜒则问道:“诸位早知道于凡教主要我侄儿来此的消息?”
贺驱咳嗽一声,道:“是,教主曾嘱咐咱们,此事乃重中之重。”
盘蜒又道:“那诸位也知于凡教主有意让位给我问天侄儿了?”
雪莲派众人登时铁青了脸,有鲁莽者忍不住骂了一声。贺驱回头大声道:“都给我消停些!”又对阳问天道:“阳公子,吴奇老弟说的不错,教主他老人家硬要退位,由你继任,此事在教中意见不一,大伙儿常常为此事。。。。议论。”
盘蜒心道:“难怪瞧他们彼此疏远,眼神含仇,原来教中因此动过刀剑,流过鲜血。”
阳问天道:“我原也。。。。”想说:“原也不想当甚么教主。”但吉雅捏他一把,阳问天一个激灵,只得改口道:“。。。。早想与于凡叔叔相见,若无其余隐情,还请遂我此愿。”
此时,忽然一个声音在堂中响起:“还请侄儿来后山见我。”那声音平淡柔和,似说话人就在眼前般清清楚楚,可实则来自远方,乃是说话人以绝顶内力传声。
阳问天听出这正是于凡声音,且中气充沛,并未受伤,心中一宽,喜道:“叔叔,我这就来了!”也以逐阳神功传达过去。
雪莲派众人中,大多露出敬仰之色,对阳问天内功极为心折。贺驱转头对一心腹低声道:“去请张左使速速回来,就说阳公子到了,正与于凡碰面。”他声音极低,只是耳语,但盘蜒、阳问天听得清清楚楚。
阳问天道:“哪位愿给我带路?”
贺驱无奈,命一少年教众领路,走出庄园,踏上山路,在山间走了三、四里,只见一雅致小巧的木屋,围在栅栏中,花花草草,甚是悦目。屋门一开,于凡走了出来,他衣着灰不溜秋,简朴至极,真像是个山间老农,人也消瘦了些,但一双眸子光华内敛,足见内力何等深厚。
阳问天喜道:“于凡叔叔!”冲动之下,冲上前去,搂住于凡肩膀,于凡脸上露出笑容,眼中含泪,道:“好孩子,你总算肯承我衣钵了。”
阳问天不愿违他心意,打岔道:“叔叔怎地不住家里,反在此受罪?”
于凡朝那领路少年挥手,那少年鞠躬退下,于凡道:“家中太窄小,住不下这许多人,大伙儿在草丛中坐吧。”取出干净毯子,轻轻一抖,他运劲之时,这毛毯似变成铁板一样,立时紧贴地面,陷入泥中。
吉雅公主等人看的双目发直,暗想:“这位于教主看似貌不惊人,随手施展,功力都这般了得。若得他相助,与赤蝇大侠联手,刺杀海山之谋,几可谓十拿九稳。”
于凡招呼众人坐下,阳问天又前前后后介绍一圈,于凡笑眯眯的说道:“这三位姑娘都年轻美貌,好得很,好得很,我就怕你练童子功中了邪,使得阳家无后。。。。不知哪位是你的心上人?”
小默雪、道儿一齐望向吉雅,吉雅脸色微红,道:“叔叔,你好。”
于凡哈哈大笑,道:“我这屋中穷酸的紧,待会儿回大屋里,再补上这见面礼。”
阳问天大声道:“叔叔,你对我这般慈爱,真如我爹爹一般。”他见于凡关怀他婚事,言语慈祥,念及母亲,登时涌出无限亲情来。
于凡神色变得极为悲恸,他颤声道:“我。。。。我后来听说王府之事,可恨我。。。可恨我早不知情,不然。。。不然又怎会。。。。”
阳问天忙道:“叔叔千万莫要自责,是那海山太过奸恶,谁能预料得到?”
吉雅道:“叔叔,你老婆孩子呢?我也想拜见拜见他们。”
她说出此言,不过想舒缓气氛,令于凡心情好转,谁知于凡如遭雷击,身子发颤,半晌无言。
阳问天低声对吉雅道:“婶婶与哥哥,早在几年前就相继过世了。”
吉雅“啊”地一声,连忙道:“是我不该提及此事,对不住,对不住,我委实不知。。。。”
于凡蓦然仰天长啸,内劲飞扬,啸声回荡在群山之间,众人神色不安,唯独盘蜒镇定以对。
于凡道:“有甚么不可提的?生老病死,世间常态,我那儿子被我娇惯的不成模样,胡作非为,横行霸道,竟然***别派女弟子,被我亲手所杀。我妻子因此与我大吵一架,被我活生生气出病来,一年之内,也已去世。从那时起,我视问天为亲子,一生希望,皆寄托在他的身上。”
众人听他将家中惨剧侃侃而谈,全不遮掩,不禁佩服他心态绝俗,更同情他身世之惨。
于凡又道:“问天,你先前问我为何独住此处?只因我厌烦了教中俗务,有意避而远之。其中有人不愿你当这教主,有人愿听我的话,双方于数月前大打一场,被我慑服,这才有所收敛,经此事之后,我自知配不上这教主之位,于是离群独居,只等候你来继任。”
阳问天诚心道:“叔叔,你仍做你的教主,侄儿愿留在此地,辅佐于你,让你不感孤单。”
于凡瞪大双眼,道:“我两年多前如此问你,你推三阻四,如今你经历磨难,为何仍胆小怕事?我已下定决心,教中谁人不服,我便将他开革出教!”
阳问天道:“侄儿才学武功,远远及不上叔叔,而叔叔年纪不大,岂能就此退隐?”
于凡苦笑道:“我这人从小脾气就这般,不喜热闹,偏爱静处。这二十多年俗务压身,不厌其烦,如今正好甩脱这枷锁镣铐,重归原处。你功夫已然大成,刚刚隔空喊话,内力已不在我之下,所欠缺者,不过几年火候而已。侄儿,答应叔叔,勇敢一回,好么?”
阳问天感念于凡恩情,心情激动,顿生壮志,道:“我答应你,叔叔,绝不负叔叔期望。”
于凡大喜,一跃而起,眼眶晶莹,已然含泪,他返身回屋,取出几卷书册、印章,交在阳问天手上,道:“事不宜迟,我教中有不少隐秘,唯有我知晓,今晚你留在此地,我花一晚上功夫说出,要你牢牢记住,再举办圣火大会,你就是本教教主了。”
阳问天远道而来,途中鲜有休息,着实疲倦,道:“叔叔,且容我休息一天,成么?我人已在这儿,决计不跑。”
于凡道:“是了,我知道你小子脾气,准是又想偷懒。”
阳问天顽皮一笑,懒洋洋的说道:“叔叔说得好,不知此地有甚么花楼月坊,好容我玩乐一天?”
吉雅一听恼了,训斥道:“你想去哪儿?你给我说明白了!”说罢手按剑柄。
阳问天吓得不轻,道:“我和叔叔开几句玩笑,你怎地当真了?”
吉雅啐道:“玩笑归玩笑,你要真去那边,我也真拿剑刺你几个窟窿。”
于凡道:“你若真想歇息,城中客栈,报我姓名,皆可随意入住。只是此等大事,需当着全教众人之面宣告。有谁不服,我当即逐走,以免今后出事。”
阳问天见他甚是坚决,不便反对,众人离那于凡居所,又返回大院去了。
十二 天下大义虎皮旗
抵达厅堂,于凡下令召集此山全教教徒,聚在一块儿,总共约莫三百来人,将这大堂挤得熙攘喧腾。于凡又一声令下,众人才安静下来。
于凡道:“我于凡年老力衰,不堪重任,难以为继,早就有一心愿,要将这教主之位,让给一位年轻有为的英雄人物。如今这位阳公子,乃是昔日“九婴”阳离教主之子,非但才貌双全,武功之高,当世小一辈中无人能及。而他秉承天命,受昆仑山圣女委任,更是名正言顺,我今日已将诸事托付给他,他就是我中原明教教主。”
众人一听,神色震惊,不由得高声议论起来,贺驱道:“教主,你老人家岂能不管咱们这些老兄弟?阳公子纵然了得,眼下威信才干,仍远及不上您,既然这般,您又何必早早退位。”
于凡双目光芒一现,那贺驱在他威严之下,竟面无人色,无法言语,于凡道:“我心意已决,不可更改,大伙儿都发誓效忠阳公子,谁若不从,本教中就没他这号人物。”
于凡念叨此事,已有许久,也算不得突然,但众人不料他心意如此决绝,一时间又哪里敢当即宣言?
阳问天忙道:“叔叔,你一番厚望,小侄铭记,可也不必如此仓促。。。。”
于凡朝他摆手,冷冷道:“如此说来,大伙儿是不服我这教主了?”
众人骇然,不敢违命,十人中有八九人跪倒,朝阳问天宣誓道:“愿从此追随阳问天教主,此生此世,忠诚无二,为教主抛头颅,洒热血,有如对待明尊一般。”
于凡松了口气,又望向剩余站立不动之人,双眼扫动,不露喜怒,道:“贺驱,你不听我号令么?”
贺驱大声道:“教主,我对你老人家服气得很,但这阳公子初来不久,我怎知他底细?要我说,您老即便要退位,教中也未必无更佳人选。”
盘蜒心想:“一朝之中,每到改朝换代之时,总免不了继任之争。元人如此,这明教也难以免俗。看来这贺驱与其同党,自有意此位。”
于凡瞪他良久,神色恢复平静,道:“你与张原道联手了么?”
贺驱道:“张左使跟教主许久,劳苦功高,武功卓绝,对教务极为熟悉,比这位阳公子,只怕合适一些。”
于凡道:“张原道心高气傲,为人狂妄,怎及得上阳公子?”
话音刚落,只听殿外一人道:“教主,你对我这八字评语,果然不差。”
此人内力也极为不凡,竟透过层层院墙,传入堂中众耳。余音未散,那说话之人已在堂内,只见他身形高大,年纪五十朝上,满头黑发,披散两旁,一张脸甚是彪悍,双目似有寒光。
阳问天见此人形貌凶猛,心中一凛,盘蜒道:“‘铁头陀’张原道,听说你身手高强,神功凶暴,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今日终于有缘一见。”
张原道不认得盘蜒,但知道他是阳问天手下,冷笑道:“我师父是和尚,我却不是甚么头陀,若当真对付敌人,更不讲什么慈悲。”这张原道昔日蒙一位江湖隐士传授绝学,身怀异法,纵横江湖,历来鲜有敌手,如今见盘蜒这无名小卒,自不将他放在眼里。
于凡道:“张左使,你已听到我所说之事了?”
张原道说:“此人是江龙帮的奸细,教主让他继任,那是将咱们大好的雪莲派家业,送到江龙帮手中了。”
教众一听,啧啧称奇,不知他为何这么说。张原道见众人疑惑,又道:“我已打探清楚,这位阳问天,乃是江龙帮那赤蝇与文秋香的师弟,真正的一丘之貉。江龙帮与我雪莲派有血海深仇,此人身份存疑,万不能让他掌权。”
吉雅听他出言污蔑情郎,心中不喜,却又面带微笑,喊道:“张左使,我听说江龙帮名声不坏,乃是一行侠仗义,规矩严明的名门正宗,那位赤帮主与文女侠,更受万人敬仰,从无污名。怎地到你嘴里,却似是罪大恶极,可杀不可留之辈?这其中是为公为私,可让小女子好生不解。”
她虽不明其中关窍,可心思灵巧,一语中的,张原道一张黑脸,登时又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