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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刺般指向苍穹,而雪岭国中威名最盛的司空国境内,就在那群山后的平原上。
东采奇深吸一口气,脑中闪过当年闯破冰墙,兵败蛇伯的场景,又立时将其驱散,心意不动,坚韧不拔,下令进发。
她事先已请大眼枭从空中探过,将地势熟记在心,又在军中聘用当地游民充当向导,取一条谷中捷径,穿过山谷,由下而上,逼近敌人城池。此城为司空国第一道屏障,城墙绵延数十里,仿佛冷漠无情的守卫挡住去路。
东采奇望向盘蜒,盘蜒摇了摇头,道:“你我不必出手,须得士兵亲自攻城。”她答应一声,命人吹响号角,声传远方,虽在寒冷之中,也令人热血沸腾。
旗帜飞舞,数万大军手持铁盾,极快压上前去。突然天空呼啸一声,数块大冰石急速坠落,砸在人群之中,乒乓作响,死伤不少。
东采奇知敌人这等器械,叫做投冰雷车,乃是将热水由水管倒在一大投冰碗上,投冰碗下垫着隔层棉布,待接得满碗水,约莫两三、四百斤重,等待片刻,便已结成坚硬冰块。随后松开绳索,投兵雷那长杆一甩,如投石车般将那大冰块扔出,来势奇快,威力猛烈至极。
这器械敌人有,冷州国自然也有,东采奇随军带来,且围城之时,方位变动更是灵活。她见空中落冰,已知敌人投兵雷方位,下令己方也投冰还击。军中人影匆匆奔走,推动那巨大兵器,校准方向,取出大水袋与水管,注水入碗,旋即“炮弹”成形。
东采奇喊道:“打!”砰砰几声,冰雷冲天而去,落入城内,只听沉闷震响,东采奇细细一听,传来巨木断裂之声。她心头一喜,知道敌军雷车已毁,又下令不停投冰入城,要正对城墙上站不了人。
得这空中落石掩护,骑兵步兵如潮水般冲上前去,到了城下,敌军已箭矢零星,成不了气候。众人大声呼啸,用攻城槌撞门,用云梯爬墙,不一会儿已有人登上城楼,奋勇厮杀,空中血雾漂浮,尸首堆积,断肢坠落,惨叫声、呼喊声透着凶狠,透着暴戾。
前方不停有探子来报战况,东采奇不断应变,或派奇兵增援,或命人游走,从空隙处登城。敌军虽一时抵抗,再过小半时辰,已然相形见绌,漏洞百出。一边墙上人满为患,一边墙上却空泛无人。东采奇派一支兵马,顺顺当当便攻入城去。
小遥、陆振英站在高处,远远观望,见东采奇正面攻城,可手法变化无穷,有如戏法一般,竟将这明攻打得好似偷袭,叫敌人防不胜防。两人心下惊佩,暗想:“原来带兵打仗,也有虚实刚柔之分,运转之妙,心思之巧,远胜过武功招式。”
又等候少时,城门大开,盘蜒欣慰笑道:“采奇,我真再没什么可教你得了。”
东采奇本也紧张,听他这般夸赞,赧然一笑,说道:“有你在旁看着,我哪敢出丑?”
敌军落花流水,溃败入城,由攻城战转为巷战,一方士气旺盛,一方则已全线失控。东采奇身在数里之外,但布置周道,命属下或围或诱,或冲或伏,捷报频频传来。再等候半个时辰,有探子喜道:“已攻下此城城主宫殿,俘虏城主。”
东采奇拍手笑道:“好,我本担心此人跑了,大伙儿干的不坏。”
盘蜒提醒道:“需问这城主神裔族之事,不可漏网。”
东采奇道:“我领会得。”又传令:“万仙门人,皆聚在宫殿之中,若不知神裔族在何处,莫要轻举妄动。”
此城叫做神瑞城,那城主叫做阮解,被俘之后,垂头丧气,心惊胆战的模样。东采奇等人分立左右,请小遥坐上虎皮大椅。小遥知规矩如此,只得依从,审问道:“阮解,你城中可有神裔族人?”
阮解气恼不过,说道:“这些懦夫,得知大军临城,都逃往国都去了。”
盘蜒笑道:“早知如此,你又何必毕恭毕敬的供奉这些无胆之徒?”
东采奇问道:“那百举可在你这城中?”
阮解与那白马城主一般,听此姓名,吓得半死,喊道:“这位神人一向隐居,若她出手,只怕会惹来天灾地祸。”
东采奇又问此人司空国其余各城状况,阮解不敢隐瞒,如实作答。
正小心审问,但听殿外有人吵闹,盘蜒一看,见唐子野与另一大汉怒目对视,快步走来,曹素跟在后头,神情不快。盘蜒认得那大汉乃是彪鬣营的将领,叫做萧顺。
小遥问道:“萧顺、子野,你二人为何争吵?”
萧顺大声道:“今早打仗时,有一件事,这唐子野做的可不像话。本来攻东墙是咱们彪鬣营的事儿,这小子该攻北墙。但他舍了北墙,与咱们涌抢城墙,结果被这小子一群土匪捷足先登,夺了头功。”
盘蜒心想:“北墙乃是虚晃,东墙才是关键所在。但这虚招却也至关重要,若无此一步,东墙战局必极为焦灼。这小子急于贪功,竟与本方同僚哄抢功劳?”
东采奇道:“唐子野,可有此事?”
曹素替情郎辩解道:“子野他是见这萧顺手脚太慢,怕贻误战机,于是帮他一把,并无恶意,岂能怪罪?再说了,军功为能者居之,战场之上,你争我抢,才见士气嘛。子野本事高于萧顺将军,这军功当仁不让,自然归他了。”
萧顺怒道:“哪有这门子道理?你那些冷州国蛮子,在下头一闹一乱,扰得咱们七荤八素,才给这小子捡了便宜!”
这萧顺乃是东采奇从西南带来的将领,一贯极为得利,而唐子野是小遥心腹,战场之上,虽听东采奇号令,但到了营中,却归小遥管辖。
东采奇沉吟说道:“唐子野,我给你下的是何令?”
唐子野急道:“采奇将军,你让我在北墙下游荡,那是。。。。大材小用了。”
东采奇道:“你当时不说,领命而去,眼下却违背军令,依照军法,该当如何?”
唐子野颤声道:“该当。。。该当杖责三十,降为走卒,乃至收押入牢。”
曹素“啊”地惊呼一声,忙向陆振英、小遥望去,目光满是哀求之意。
小遥笑道:“将军,我瞧子野并非存心争抢,而是有心助阵,无意中竟得了首功。咱们武林中人,何必如此讲究?只需卓有成效,最终得胜,管他期间如何?大伙儿不可争吵,以免伤了和气。”
东采奇稍稍迟疑,叹道:“国主,我远来是客,不可喧宾夺主,但这军法如山,军令似铁,与江湖中帮派门规可大不相同。”
小遥握住东采奇手掌,嘻嘻笑道:“好将军,你说的半点不差,今个儿瞧我颜面,莫要追究此事。”又对萧顺道:“这样吧,萧将军,这首功你与子野一人一半,不分前后,两人皆有赏赐如何?”
萧顺见这国主对自己这般客气,虽看唐子野一百个不顺眼,却也不便发作,只得说道:“便照国主吩咐,老萧。。。。并无异言。“
唐子野、曹素松了口气,也笑道:“多谢国主赏赐。”
小遥哈哈一笑,招来众将,论功行赏,众将士尽皆振奋。
东采奇对此事颇有微词,但后续仍有战事,须得速战速决,以免万一那龙木派大军回援,己方受前后夹击,那局势便危险万分了。好在那龙木全军远在万里之外,且此刻被中原大军牵制,自顾不暇,料来无力来救。
其后数日,联军更不停歇,再接再厉,又分别攻打司空国威城、粮城、登天、马蹄各处。她所派探子极是能干,收集军情,甚是精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依照军情,布下对策,总能攻敌要害,一举而克。
那唐子野经历那争执之后,反而得了鼓励,愈发干劲十足,打起仗来既勇猛,又冲动。到了战场上,率麾下将士横冲直撞,狂奔乱窜,到处抢攻,屡屡违背军令。只是东采奇布阵极为巧妙,总能令己方以强击弱,而唐子野确有些真实本事,加上曹素在旁相助,遇上敌手,往往乱中取胜,不曾吃亏。
他这般举止无矩,非但西南军中,怨声载道,哪怕冷州国军中也甚是不满。小遥听说此事,只是笑道:“咱们屡战屡胜,势头正旺,何必为此小题大做?子野有过人之能,一上战场,如鱼得水,又何必事事按照规矩来?”
唐子野得知此事,倍受鼓舞,胆子更大了几分。小遥不顾东采奇劝阻,升他为冷州国军中副指挥使,令他掌管军情,应对敌袭。
三十九 奔流到海不回头
盘蜒得知唐子野因违命而拜将之事,就知不妥,这天来见陆振英、小遥二人,小遥粲然一笑,以为他是来找陆振英的,说道:“你二人好好聊着,我便不留了。”
盘蜒说道:“国主留步,我是为唐子野而来。”
陆振英眉头一锁,问道:“盘蜒哥哥请讲。”
盘蜒叹道:“我听说国主升了这少年军阶,至今已是冷州国副指挥使了?”
小遥故作惊讶,说道:“他立下这许多功劳,我不赏他,还能赏谁?”
陆振英点头笑道:“我那曹素徒儿,这些日子可开心极了。嗯,子野这孩子为了她,舍命在战场上拼杀,倒也难能可贵。”
盘蜒肃然道:“此子即便身手了得,但征战时,往往不理会战前布置,不遵照战中号令,不成全战友之功,全军各营皆抱怨不断。国主不加惩戒,又怎能接连提拔他?这般行事,岂不令众将士心寒么?”
若这话由蝉鸣、杨木、甚至张千峰说出,小遥、陆振英即便不满,又如何敢稍加显露?但小遥借陆振英这层关系,对盘蜒并无敬畏,反啐道:“战场上的功劳,都让你那采奇将军派给西南方那些自家人啦。咱们冷州国若不争取,只怕这一路征伐,所获寥寥无几。”
盘蜒反驳道:“我看采奇委派,其实并无偏颇。无论冷州国还是西南军,各自肩负重任,旗鼓相当。唐子野非但扰西南军安排,也乱了冷州国的军心。若非采奇调度有方,咱们这几天连续打仗,未必能胜。”
陆振英微微有气,说道:“采奇、采奇,你就知道夸师姐的好。”话一出口,便深感不妥,低头咬唇,默默不语。
盘蜒忙道:“我称赞采奇,并非空口无凭,而是实情如此。咱们正说唐子野之事,不必扯到她身上。”
在小遥、陆振英心中,盘蜒此行劝阻,定然是听了东采奇闲话暗示,借他之口发号施令,向两人示威来着。这般一想,各自更是愤懑。
小遥大声道:“子野才干出众,本就比旁人高出一大截。他功勋如何,大伙儿有目共睹,有口皆碑,可不是东采奇一句话所能抹杀。”
盘蜒心中发愁,想:“她怎地老提起采奇师妹来?采奇对她还不够意思么?”说道:“国主将他提得太高,如今大战在即,以此人心浮气躁的性子,必会擅作主张,打乱咱们部署,我此来只是提醒此事,望国主、师妹三思。”
陆振英忽然柔声说道:“盘蜒哥哥,你为何总与采奇师姐心思一致,好似你俩总是一边,与咱们对着干似的。”
盘蜒听她又岔开话题,苦笑道:“只因采奇她往往料事精准,难不成我还能昧着心说话么?”
陆振英凝视着他,目光悲苦,说道:“不,我倒觉得,你心中向着她,因此她一言一行,在你眼中都大有道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