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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素大失所望,但毕竟想念她那位小遥师父,而这屠龙黄泉城太过凶险,她不欲去其中吃苦,只得作罢。
三人将马儿卖了,换买骆驼,从诺儿礼萨大沙漠边缘绕道,途中顺利,又行了一个月,渡过草原大河,终于临近雪岭三十国的冰山高原处。
只见茫茫草原尽头,座座高山拔起,绿止于此,白由黑生,霜雪盖天,阳光惨淡,白雾阴魂冥冥,寒风来回萧萧。那无穷无尽,眺望难收的大雪山如同天堑地屏,隔绝了生灵,隔绝了春夏,隔绝了外界。
在雪山之后,唯有残酷的冰雪,那便是史册无载的雪岭国了。
曹素兴致又起,欢呼声中,一口气奔出数里,来到山脚之下,与山一比,当真比蚂蚁爬树更为不如。
雪山之下,仍有寒冬树林,树叶鲜红,景致奇异,有牧民猎人居住其中,捕猎雪山中鹿、熊、虎、狸之皮为生。盘蜒找到居民,问其道路,倒也无人懂得中原言语。
一身子骨健壮的老头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盘蜒虽听不懂,但运幻灵内力,将思绪渡入,那老头愣了半晌,蓦然吓得摔倒在地,喊道:“多罗,多罗!”
盘蜒哭笑不得,问道:“什么多罗?我长得这般亲切俊美,你怎地像见了魔鬼一般?”
老头呼喊儿子,喊道:“多罗,多罗!”又乱七八糟的嚷了几句,那儿子拔腿就跑,老头拿出斧头,挡在盘蜒面前。盘蜒脸色一板,眼神如蛇,心中有气,便要与这老头吵嘴,陆振英忙道:“你给我老实点儿!别吓唬他了。”对老头柔声道:“老爷爷,咱们并非恶人,你不必害怕。。。。”
老头身躯哆嗦,但咬紧牙关,全不理睬陆振英,只紧盯着盘蜒。双方僵持片刻,只听远处有人喊道:“哪里有续梦鬼?”
盘蜒微微一喜,心想:“原来多罗是续梦鬼的意思,这人中原话说的还过得去。”只见一面相威严的老猎人率一群村民奔了过来,手中拿着耙、棍、砍刀、弓箭,陆振英高举双手,喊道:“咱们途经此处,并无恶意!诸位以刀剑相待,岂是待客之道?”
三十五 虎鹤一舞篝火燃
那老猎人陡然疾冲,来到近处,挡在那老者之前,一双眼炯炯生光,瞪着盘蜒,问道:“你便是那续梦鬼?”口音极重,但却听得明明白白。
盘蜒见这老猎人身法极快,似武功高强,倒也不敢造次,说道:“在下自个儿做梦,且不做噩梦,专做美梦,梦中无鬼,唯有仙女,续梦鬼之说又从何而来?”
老猎人问身后那老农几句,老农指着自己脑袋,又指了指盘蜒额头,气急败坏的大声斥责,老猎人转身道:“你能将话传到旁人脑子里,这是幻灵的功夫!那便万万错不了了。”
陆振英谦逊有礼的答道:“这位老前辈,咱们乃是万仙门的人,我师兄确练过幻灵内力,但世间法术千万,非独他一人擅长此事,还请老前辈明察。”
老猎人道:“万仙?”手朝前一伸,已握住盘蜒手腕,盘蜒知这老者功夫精强,不逊于那太和道人,却也不怎么在意,任由他按上脉门。老猎人运功袭来,势头极为汹涌,盘蜒运功一挡,老猎人内劲如小浪击崖,瞬间消散,倒也奈何不了盘蜒。他眼神惊讶,立时撤手,大声道:“为何续梦鬼会跑到万仙里头?你是万仙五层门人么?”
盘蜒道:“你这老儿怎地这般倔?我说了不是续梦鬼,而是饿死鬼。你道行太浅,也看不明白。”陆振英一拧他手肘,盘蜒叫了一声,不敢再胡说八道。
老猎人眼神戒备,摇头道:“我乃村中长老,练过本族巫术,这般一探,绝不会弄错,你便是续梦鬼,你这妖魔,怎地又死灰复燃了?”
盘蜒心中一动:“莫非他口中的续梦鬼便是贪魂蚺?”问道:“这倒奇了,我自个儿不知道之事,你老头儿倒说的轻巧。你倒说说,这续梦鬼到底是怎般鬼怪?与我有何相似?若说得准,我便认栽,若说不准,你便是血口喷人、污人清白的老无赖。”
老猎人不怒反笑,说道:“你这妖魔倒也狡猾,可是考校我来着?好,我便原原本本说出你身上症状,总要你心服口服不可。”一挥手,让盘蜒跟他走开,绕过一段道路,走过农田农庄,来到一间草盖石屋中,屋内壁炉烤火,倒也极为暖热,架子上摆满牛皮卷宗,数目不少。
他令三人坐下,取出一卷宗,其上写着古怪文字,与中原相近,却又面目全非。他道:“我一条条说来,若说得准了,你不得抵赖,若说的不准,我向你认错。”
盘蜒点头答应,心想:“他们先前对我颇看不顺眼,又是舞刀,又是弄枪,为何这老头眼下这般客气?”殊不知这老者生平也从未见过“续梦鬼”,只是依照祖宗传下的手段查明,遇上盘蜒,竟然兴冲冲的,颇为喜悦。
老猎人道:“你这人可是有些疯病?生平爱裸身而行,话语不知所云?”
盘蜒怒道:“哪有此事?你看我现下像么?”话说一半,陆振英与他同时想起泰慧当年所言泰一事迹:“他却将自己逼的疯疯癫癫,整日价闯祸生事,说些谁都听不懂的话。。。。。”两人心中震惊,顿时无言以对。
老猎人哈哈笑道:“瞧你二人,可是我说的准了?”
盘蜒道:“谁没有个特立独行、自说自话的时候?这又怎能算说准了?”
老猎人点头道:“那好,那好,你这人可曾想要杀至亲之人?多半是自个儿妻子?”
盘蜒倒吸一口凉气:泰慧说那泰一想要杀未过门的妻子,这事倒也不假。他惊慌失措,神色再难以掩盖,陆振英握住他手掌,说道:“你未必是那泰一,不可自个儿钻进里头。”
老猎人乐开了花,又道:“你是不是死过一回?却又活转过来了?”
盘蜒想也不想,说道:“我死过千八百回了,这又有什么稀奇?”
老猎人捻须而笑,大声道:“你可曾想躺在坟地里头?故而掘人家坟墓?随后四处周游?”
盘蜒气往上冲,说道:“放屁,放屁,你准是认得泰一,故意编故事诓我来的?”他生性颇为文雅,极少口吐脏话,但这老猎人这几句话如钻心咒一般,令他全压不住火气。
老猎人斜眼看看陆振英,忽然面露困惑,“咦”了一声,手一转,又拍向陆振英肩头,陆振英心知这老者并无恶意,也不反抗,任由他拍中。老者内力刺探少时,眼神由好奇变为惊讶,由惊讶变为敬畏,再由敬畏变为欢喜,退开几步,朝陆振英跪倒,大声道:“原来是虎鹤神回来了,虎鹤神押着这续梦鬼,可是别有深意?”
陆振英奇道:“什么虎鹤神?我。。。。我乃万仙陆振英,这辈子不曾来过此地,为何你叫我虎鹤神?”
老猎人道:“咱们这雪山下住民,乃是上古兽围氏遗民,姑娘姓陆,定是数千年前搬往中原,当了国君的陆家后裔了?”
陆振英与盘蜒互望一眼,心中都已猜到,陆振英笑道:“不错,我确是陆家女子,原来老前辈与我祖上是一家人哪。我练过陆家的虎鹤双绝剑法,你便因此当我是什么‘虎鹤神’?”
老猎人得知陆振英身份,对她敬若神明,有她在场,又见她对盘蜒随意打骂,料知她已将这恶鬼镇住,对盘蜒也不再忌讳,便邀三人去村中大典场中一聚。
陆振英心想:“此事颇为蹊跷,怎地有这般巧合?莫非这老头是万鬼人物?特在此要谋害咱们?”但细思前后细节,却又不像。她欲查清此事来龙去脉,便答应下来,老猎人欢天喜地,推开木门,大声喊叫。老猎人乃村中至尊,他一开口,全村人尽皆大喜,聚在门前,朝陆振英跪拜,随后散去,预备起饭食来。
陆振英心中难安,说道:“不必如此隆重,这儿种植不易,不可糟蹋粮食。”老猎人只是不听,神态甚是殷勤。曹素着实兴奋,说道:“师父,他们认你做神仙,你瞎挣些什么?由他们去吧。”盘蜒也道:“好些天不曾饱餐,如今有野味伺候,何乐而不为?大不了加倍给他们金银便是了。”
陆振英无奈,问老猎人姓名,老猎人道:“小人叫伯顷,绰号雪山太保。”向陆振英说些山中习俗风貌,如对皇帝禀报一般。陆振英问他虎鹤神与续梦鬼之事,伯顷说道:“待小人于晚间庆典告知,方不违祖训。”
好不容易等到晚间,众村民聚在一片空地上,只见四周竖着木柱,柱上雕刻塑像,乃是虎鹤,谓之“图腾”,众村民不顾寒冷,只穿兽皮薄衣,团团围着,算上老幼,约莫百来人,又在中央升起篝火,一个个儿向篝火敬拜,捧上烤猪、烤牛、烤羊,冬笋、火樱桃、冰湖鱼,倒也颇为丰盛。
伯顷笑道:“碰巧今个儿是今年丰收庆典,收成极佳,猎物也好,我便知有神灵保佑,谁知是虎鹤神驾临。”众村民匍匐而拜,模样虔诚已极。除了伯顷之外,另有几个老妇地位崇高,绕着陆振英载歌载舞,声调悠长神圣,仿佛招灵,又仿佛祈祷。
盘蜒急道:“怎地还不开饭?光过眼瘾,可比杀头还难受。”陆振英白了盘蜒一眼,盘蜒立时道貌岸然、修心养性。
众人规矩极多,先让陆振英品尝“贡品”,陆振英盛情难却,只得各自尝上一口,只吃的快要撑破肚皮。盘蜒在旁望眼欲穿,险些扑上抢食了。
她用膳之后,有一老妇道:“咱们昔日需有人扮作虎鹤神,跳‘虎鹤双形舞’,今个儿真神降临,自然由真神跳了。”
陆振英惴惴不安,心道:“万一我自作聪明,心中的虎鹤双绝与这村民祭典不符,那可。。。那可要犯了众怒啦。”
盘蜒瞧出她心思,说道:“决计不错,你用轩辕真气,化虎鹤之形,试上一试,大不了咱们拔腿就跑。”
陆振英笑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持剑上前,照规矩敬拜一圈,长剑上白光雷影,真气激荡,登时一道鹤形若隐若现。众村民顿时瞧得神魂颠倒,止不住的大声喊道:“科瑞,科瑞!”乃是仙鹤之意。
陆振英手腕转动,手为鹤翮,足为鹤足,轻轻迈步,好似鹤舞九天,神游太虚。倏忽间剑芒星闪,剑招变得大开大合,纵横交错,虽是花巧路子,但暗含神通,竟将轩辕真气遍布周身一丈。村民瞪大眼睛,合不拢嘴,若非沉醉于神剑之美,早就连连磕头了。
转眼间鹤剑使完,她招式一变,又使出虎剑路子,剑招险到极处,似虎王潜伏捕猎兽,又似虎声长啸震八荒,霎时剑光连绵,虎形顿现,步履如帝,四海臣服。这一路剑法虽然不快,但真气雄浑,宛如劈山,令周围众人僵在原地,神态中唯有感慨崇敬。
陆振英使完虎鹤双绝,曹素、盘蜒瞧得心悦诚服,正想鼓掌,蓦地兽围村民一个个儿大哭起来,哭泣几声,复又大笑,朝陆振英五体投地,恨不得用脑袋砸穿泥土,以示虔诚之意。
陆振英惶恐道:“快快请起,我并非。。。。并非虎鹤神,只不过恰巧精通这剑法罢了。”
伯顷道:“大神转世已久,怕已淡忘前世,但这白雷雪光的剑气,唯有真正的虎鹤神使得出来。”
三十六 睡梦初觉听风雨
村中众民、巫者想象陆振英这身手剑法,仍痴迷其中,难以自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