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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颔首道:“太和道长,依您之见,咱们是否当找万仙?”
太和老道捋须笑曰:“几年之前,黑蛆教为祸江湖,听闻正是万仙中一大有来头人物所为,连万仙自个儿都深受其害,不曾遮掩消息,这么算来,大伙儿可与万仙有极大仇怨。兼之万仙一贯自高自大,高高在上,瞧不起咱们凡间武人,咱们何必热脸贴他们冷屁股?我对天心盟主的武功甚是钦佩,盟主若真能令武林群雄团结一心,咱们又何必向万仙委曲求全?”
那晚啼公子见众人目光微有鄙夷,似怪他见识短浅,竟提出这荒谬建议,他心下忐忑,但仍故作镇定,说道:“但这阿刹罗派一心要害东采英将军,咱们岂能不告知他一声?东采英将军神功惊人,有他相助,此战可操必胜。”
天心笑道:“无常大师,您意下如何?”
无常僧道:“俗语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江湖自有江湖规矩,那阿刹罗先对咱们中原武林人士下手,暂且与朝廷无涉,即便那东采英功夫再高,名头再响,毕竟是朝廷大官,咱们以此事寻他,未免。。。未免显得咱们武人无能,报不了仇。”
东采英叹了口气,暗忖:“我生平极少行走江湖,远不及这位津国侯得人心了。武林好汉,各个儿脾气古怪,不服国法管束,但这一番为国为民的侠义心肠,却令人好生钦佩。”
晚啼公子脸皮涨红,脱口道:“但天心侯爷也是朝廷王爵,与那东采英一般哪。”
天心道:“在下此刻并非替国行事,也并未调津国兵将,而是天剑派掌门身份,与平民无异。晚啼公子莫非不知我为人处世的规矩么?”
晚啼公子哑口无言,颜面无光,终于闭上了嘴,心中却想:“待会儿与阿刹罗、万鬼交手,我可非得好好露几手,让他们刮目相看。”
天心又道:“那阿刹罗派虽强横霸道,惹下天大祸害,但每次行事,总是派少许人大摇大摆的找上门去,依照武林规矩,将那门派好手一一击败,随后再痛下毒手。这行径纵然可恶,但咱们也不能失了气度。”
王云道:“盟主,那阿刹罗自恃高手众多,武学惊人,次次欺凌弱小,这才有恃无恐。如今敌人实力难测,咱们何必守什么规矩?依我看,在山中各处埋伏,暗器弩箭,一股脑招呼上去,先消消气,泄泄恨再说。”
天心望向太和、无常,问道:“两位前辈怎么说?”
太和道人说:“不妥,这雪岭蛮族尚且知耻,咱们岂能丢脸?”
无常也道:“人以诚待我,我以诚待人。人以礼待我,我以礼待人。如今本方好手更多,各门各派首脑齐聚一堂,乃是堂堂正正之师。”
东采英与盘蜒互望一眼,都想:“这群武人也当真迂腐,两军交战,什么手段不能用?非要先礼后兵?”东采英本想回城调度兵马,将阿刹罗派一网打尽,当下怕行不通了。
天心于是唤道:“‘千里迢迢’程千里兄弟可在?”
有一消瘦矮小的汉子飞身而出,轻功甚是了得,向天心拜道:“盟主有何吩咐?”
天心道:“还请程兄弟持我书信,先去会会阿刹罗派,约他们在前头二十里的‘大丑林’碰头,若他们不答应,你便速速回来,咱们径去找他们。”她早有准备,取出一封信来,手指一弹,那信如受绳子牵引,平平稳稳落入程千里手中。
程千里道:“定不负盟主所托!”足下生风,宛如飞腾,转眼不见踪迹。
群雄复又坐下,但此时已知敌人动向,各个儿兴致高涨、心中惧勇交杂,嘴里嘟囔不停,天心神态悠闲,手中把玩扳指,甚是自如。盘蜒心想:“有天心压阵,区区名不见经传的阿刹罗派,未必能有什么作为。而这王云、无常、太和三人武功更远胜本门第四层弟子,三人联手相助天心迎敌,此战料来无险。”
他抓起几株杂草,抛来一算,心头一震,见卦象曰:‘鬼首妖仙,惊天动地。’盘蜒暗叫不妙:“莫非有万鬼的鬼首跟随这阿刹罗派?”
盘蜒想起当年与蒙山一场大战,他即便使出仙殇神通来,但仍胜得极为艰险。那蒙山心神恍惚,被盘蜒计策骗过,盘蜒这才有机可趁,一剑得手。如当真有鬼首到场,盘蜒唯有勉力抵挡,维系个不胜不败,但如此一来,自己身上秘密,便万万再难瞒过。
念及于此,盘蜒当机立断,说道:“将军在此躲着,我先去敌人那儿探探。”
东采英心头好笑:“我堂堂当世公爵,却非得在草丛里趴着。”但他本是大大咧咧,随性而为之人,丝毫不以为意,微微点头,盘蜒悄悄起身,赶往阿刹罗派方向。
如此奔行四十里地,不多时已见到那帮派营地,起了数十张帐篷,两百武人四散而坐,只见雪岭士兵面貌与中原人大异,脸颊消瘦,身躯瘦小,皮肤苍白,满是冻伤,穿兽皮兽围,持皮盾铁钩。盘蜒施展太乙游龙步,无声无息间靠近敌营,伏在暗处,依旧偷听。
只见一高大至极、骨架宽阔,手足瘦长的巨人坐在当中,粗略一看,约一丈高矮,那巨人皮肤粗糙,干巴巴的宛如树皮,皮肤深黑,身上所穿却是纹龙黑袍,腰系玉带,头戴黄冠,相貌极有威严。在他身旁,坐着幽丛、泰关别、一虎脸红唇女子、一鹰嘴秃头男子,盘蜒知那另两人武功少说也幽丛相近,惴惴不安,本有刺杀之心,此刻也只能忍耐。
那龙袍巨人大声道:“泰姑娘,你可找到你哥哥没有?”
泰关别道:“回禀龙木鬼首,我迟了一步,被他。。。被他逃脱了。”
盘蜒一凛:“此人果然是万鬼的鬼首!但当年在冰墙前后,并未见到这等样貌的怪人哪?”
那龙木又道:“听说此人又引发魔猎,招来了聚魂山的魔头?”
盘蜒心想:“为何说‘又’引发魔猎?此人以往有过先例么?”
泰关别点头道:“招来一叫做黑雨的老怪,本事厉害至极,却不知又是哪方的阎王。”
龙木哈哈大笑,但眉头紧皱,眼神殊无欢喜之意,他道:“此人上回作恶,已害死我妖国十万余人,献给那阎王魔头。我下令妖国上下,非要将他逮住杀了不可。如今他在中原人处也来这么一遭,莫非是想将功赎罪?”
泰关别咬牙道:“他哪是将功赎罪?他是胡来一气,只。。。只想讨好阎王,填饱肚子罢了。但他太过机灵,我又。。。又找不到他了。”
便在这时,一旁军中人走来,盘蜒一瞧,只见是蜂巢四友中那肥壮女子柏欢,柏欢娇声说道:“泰姑娘,你这么一说,前天我在那狼嘴崖上,似见到过你那哥哥。”
幽丛乃是半死不活,闻言却睁开眼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可拿得准么?”
柏欢道:“大哥放心,我岂是乱嚼舌根之人?泰姑娘那哥哥相貌如何,咱们大伙儿都瞧过通缉榜文,自然不会认错,梁琼也在那边,他可替我作证。”
那瘦子梁琼微笑道:“不错,此乃我二人亲眼所见。他当时嚎啕大哭,喊道:‘那祭坛是废的!如此又少了一个!为何如此?为何如此?’”
盘蜒心道:“此人果然来过,却不知怎地发觉那尸海祭坛不灵?”
泰关别惊呼一声,喊道:“不错,不错他确是在找什么祭坛。”
龙木怒道:“你二人既然瞧见此人,为何不早说?如今耽搁了捉拿时机,却令此人又可逍遥法外了。”
梁琼与柏欢脸上一红,容八志一跃而起,骂道:“你们。。。。你们两个奸夫****背着我跑到荒山野岭,去做什么好事了?”
柏欢道:“我要去观月听风,赏花赏树,你这俗人自然是不懂的,我不陪梁哥哥去,莫非还要你去么?”
那容八志当即怒吼起来,就要与梁琼动手,龙木大掌一拍,砰砰两声,梁琼、容八志被打的直飞出去,身后乃是极高的杉树,那两人从树上掠过,竟没碰上半点。盘蜒吓了一跳:“这人怪力十足,单凭这轻轻一掌,威力已不逊于天心那‘天雾地花’了。”
幽丛身形一晃,陡然窜出,片刻间已提住两位义弟,将两人放在地上,这两人皮粗肉厚,又有保命奇功,不然早已身亡,此时只被打得晕了过去。幽丛顿了顿,说道:“多谢鬼首留情。”
龙木哼了一声,说道:“下不为例,否则格杀勿论。”又对柏欢道:“那泰远栖又说了什么?你给我全说出来。”
二十六 一试身手又如何
柏欢惊恐万分,身子发颤,说道:“那人说道:‘稍受挫折,又有何妨?那冷州。。。冷州似也有百神教遗址。。。。’”
龙木道:“冷州?那是何处?”话一出口,周遭雪岭众人便连声惊呼起来,神色恐惧,不少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龙木恨道:“给我如实禀报,不然便是欺君之罪!”他脾气极为暴躁,长臂一伸,已抓起一雪岭国人,张口一咬,那人立时血肉模糊,被他咬死。雪岭三十国人纷纷大骇,远远跑开。龙木将那人嚼碎,又道:“你们知道冷州在哪儿?”
一雪岭国汉子说道:“冷州便在。。。。”
龙木将此人一捏,当场骨头粉碎,就此气绝,龙木喊道:“叫我鬼首,否则便是大不敬的罪名。”
众人见他这般残暴,眼神躲闪,如遇上魔鬼一般。盘蜒心想:“此人倒行逆施,杀人如麻,丝毫不得人心,比当年的冥坤更甚,久而久之,手下必不攻自破。”单以气力而论,此人在冥坤之上,但似是个没头没脑的蠢人,若四下无人,单打独斗,盘蜒自能轻易取胜。
又一雪岭国士兵道:“启禀鬼首,冷州国乃我雪岭三十国之一,大伙儿皆降了万鬼,唯独冷州国自恃方位隐秘,难入其国,至今不肯投诚。”
龙木嘿地一笑,说道:“如此甚好,我才当上这鬼首,自要一显本事,待咱们将中原武人杀得干净之后,再回头来对付冷州国。那泰远栖逃到冷州国了?既然被我盯上,他又岂能一直逍遥下去?”
盘蜒想:“此人这鬼首头衔是刚得来的?那万鬼眼下有七大鬼首了么?”
便在这时,营地外喧哗声响,那“千里迢迢”昂首走了进来,说道:“我乃天心盟主信使,持她老人家信笺,拜会阿刹罗派首脑。”
龙木眯起双眼,笑道:“天心?便是那天剑派的贱人?她怎知我要来?”
程千里怒道:“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辱骂咱们盟主?”
龙木忽然身子前倾,手一长,喀喀两声,程千里双臂齐断,他痛的双眼翻白,呼喊不及,险些闭气晕倒。盘蜒手按刀柄,一旦这龙木有杀人之意,他立即出手相救。
龙木笑道:“我不杀你,放你回去,对你们那婊子说:我龙木鬼首驾临中原,不想死的,便自断双手,向我求饶。你们凡人各个儿样貌难看,老子也提不起胃口来。但那天心若是不降,咱们这儿两百多人,到时自有她享不尽的男人。”说罢荷荷荷大笑起来,声音宛似老虎喘气一般。
程千里倒也硬气,强忍疼痛,低头从怀中咬出信件,雪岭国一汉子将那信件接过,交给那鹰嘴汉子,恭恭敬敬的说道:“鹰灵教头。”
那鹰灵点一点头,再将信件转交给龙木,龙木目不识丁,再转给那虎脸女子,说道:“虎灵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