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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气运降临于这数十人的杀意之中,为之融合,于是就成了天意。
天地的杀意!
面对这等浩大杀意,三重天之人凝就的五行法意,都要为之散去。
但清原不同。
因为他凝就了道意。
昔年白起凝就杀意,属于人世法意,而清原凝就的道意,则属于天意。
杀意和道意,两者确是不可相比,但有一点,可算相同,那便是……这两种法意,俱都超出五行法意之上,尤其是道意,更是囊括五行在内。
“军中杀意是天意,我之道意……不分混沌阴阳,位在先天,亦属天意!”
清原睁开双目,巍然不动。
在这一刻,他仿佛是在汹涌激流,浩浩江河之中,所屹立不动的一方巨石。
任由水势翻涌,澎湃不休,宛如万马奔腾,也依然无法撼动得了他。
只见清原目光一凝,铁棒自行飞去,当空一扫。
十根箭矢,纷纷断落。
“怎么可能?”
田临高陡然倒吸一口冷气,眼中露出惊骇之色。
三重天的修道人,终究没有超出人身界限以上,他以六十精兵,结军中杀意,竟是无法将之法意冲散?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他从军多年,战场厮杀无数,哪怕是上人,面对无数大军,都要阴神破碎,法力凝滞。而自身虽只是六十精兵,但这年轻人未至上人境,想来已是足够了。
以三重天抵御军中法意,他从未见过,只听过一个,那便是凝就了杀意的白起。
眼见诸多兵将齐声厉喝,竟是无法冲散对方法意,田临高心有惊悸,暗道:“莫非是凝成杀意的人物?”
他尽管心惊,但半生戎马,却也不是坐以待毙之辈,当即喝道:“结兵阵,围杀!”
……
那浪潮一般的杀意,已经过去了。
清原宛如浪中巨石,巍然不动。
只不过,他手中以拘灵之术取来的魂魄真灵,却在杀意之中遭到重创,几乎泯灭。
只因清原本身未能凝就阴神,不是上人境,肉眼难见魂魄真灵,故而有所疏忽,后来方自惊觉,连忙将之送入古镜之中,运上一缕真气,护住何清这一点真灵。
然而,当他把何清真灵送入了古镜之后,便见诸多兵将围杀了过来。
“此人竟然识得排兵布阵?”
清原看着这围杀过来的阵势,心中顿生惊愕之感。
一般来说,能够排兵布阵的,大多学识不低,在军中也只有统领之职,方能得此教导。而此人仅是百夫长,竟也识得排兵布阵?
他目光一扫,这才发觉,适才这些兵将发出杀意之时,各自站位,实则也颇有讲究。
这个田临高,不是一般士卒可比,不应该只是一员百夫长的。
“围杀他!”
田临高大喝出声,神色凛冽,刀光直指,自身持刀,位在当先,往清原而去。
他一刀劈下,气势杀意惊人。
清原眸光稍微凝重。
田临高本身,也是一位能够搬运气血的习武之人,且已至气血之巅峰,几乎能够凝成内劲。
面对数十精兵,其中不乏可以搬运气血的士卒,以气血巅峰之辈领头,哪怕凝成内劲的人物,也都难逃,唯有武道大宗师,方能不惧。至于修道中人,碍于气运及杀意,因此,只得超出三重天以上的上人,方能抵御得住。
可清原终究是个例外。
他手执铁棒,往前迎上。
一棒打下,劲力滚滚。
嘭地一声。
田临高只觉虎口剧痛,身子陡然倒飞出去。
他摔落下来,低头一看,登时心中骇然。
只见百炼精铁铸造而成的刀刃,已经有了缺口,而他的虎口,也已随之裂开。
而这一刀蕴含他搬运气血的劲力,以及军中杀意。
眼前这年轻人不惧军中杀意也便罢了,怎么连这一身气力,都如此巨大,几乎能比武道大宗师的内劲之力。
只是在田临高被清原一棒打退之时,其余兵将,也都各按阵势,围杀了上来。
“同样数十人,军中之辈,终究非是营寨中那乌合之众可比。”
清原只觉身有压力,只因自身凝就道意,故而可以不惧。
他微微闭目,随后脚下一踏。
土地震荡!
数十名精兵,时常站桩练功,此刻却也站立不稳,乱了阵势。
清原顺着这个空隙,来到河边,伸手一按,河水陡然下陷三尺。
随后他取出古镜,朝着那河水映照而落,光芒定住了这汹涌河水。
“起!”
随着清原一声大喝,河中轰然涌起一道水柱。
水柱色泽浑浊,青中带灰,粗如水缸,长达十余丈,乍一看去,彷如一条长龙。
青龙化元术!
(未完待续。)
章百五三 应杀之?
天空云层稍暗,气候沉闷。
忽有一道大喝。
随着声音,便见水中涌起一条水柱,粗若水缸,形如巨龙。
诸多兵将得见这一幕,俱是不免心惊。
他们在战场之上,以军中杀意,便足以冲散修道人的法意,使得修道人施展不出任何道术。然而真正见了道术的威能,便都有了几分难言的惊悸之感。
清原站在河边,身后是水柱冲霄而上。
他所得青龙化元术,本是残篇,故而残缺不全,造诣难以完善。但这回他并非凭空而发,乃是借了河水为实物,有了依凭,再借古镜施展,对于残篇稍作完善。
如此,这一记原本残缺不全的青龙化元术,威能比之于孙文鹏,胜了不知多少,几乎直逼上人孙余施展的独角青龙。
只是,因施展之法残缺不全,而清原本身道行尚浅,不足以将之推演至完满无缺的地步,故而这一道青龙化元术,仍是一条水柱,未成龙形。
“去!”
随着一声轻喝,水柱蓦然往前一卷,仿佛真龙摆尾。
诸位兵将无不惊悸,但也算是战场厮杀之人,阵势还稳。此时虽无田临高指挥,诸兵将都对于修道人仅一知半解,可仍有人能够稳住阵脚。
只听当头有人喝了一声:“杀!”
这数十士卒,随之锋刃往前,喝道:“杀!”
数十声厉喝,只在刹那而起,宛如一声。
无形中,气运叠加,杀意暴涨。
而那水柱当即凝滞,渐生涣散之感,不再凝实。
那边田临高喘息着,不禁道了声:“好!”
这许多士卒,杀过不少修道之人,但都是以杀意冲散对方法意,使得道术无法施展。如今面临道术,却也是非同往昔场面可比,如今见到这般景象,足以震慑道术,原本略显慌乱的阵势,方自稳定,军心稳固。
然而就在这时,清原把古镜往前一照!
镜光所照,那逐渐涣散的水柱,立时凝实许多,复归原本之状。
“去!”
清原一声大喝,水柱当即脱去束缚,破开凝滞,轰然甩了过去。
水柱横扫。
此非人力可敌!
这数十士卒,尽在水柱之中,被扫了出去,人仰马翻,兵器尽数脱手,俱都摔得昏天暗地,多数已是失了神智,昏迷过去。而少数体质较好的,也都不免痛苦呻吟,却也站不起身。
尽管未伤性命,然而水柱冲撞,脏腑俱已震动,伤势可算不轻。
……
水柱散去,无数雨水洒洒而落。
土地湿润,人皆湿衣。
此地仿佛狂风骤雨之后的一方景象。
清原目光扫过一遍,神色淡漠,但并未再有出手。
一来,军中士卒有关天地气运,不比寻常贼匪,他若杀了这些人,不单是沾染俗世尘缘,更是与封神战局,难以分割,以他当前的道行,犹有不足,若是牵扯进去,后果难料。其次,军卒不过是奉命行事,依照上方号令而行,真要说来,便算是一柄锋刃罢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田临高深吸口气,说道:“我曾率军冲杀过数位三重天巅峰的上人,也曾随邓隐大将军之兵阵,冲杀过上人。你不是上人,也不是寻常修道人,但你不惧军中杀意,自身法意不散……按说这是凝就了杀意才有的本事,杀意是人意,不比五行法意,故而可以无损,但杀意的气息,不该是这样的。”
清原目光从他脸上划过,淡淡道:“道意。”
田临高怔了一怔,“道意?”
清原没有回话,顺手一挥,当即有道光芒闪过,落在田临高手中,将之手掌穿透。
田临高陡然闷哼一声,脸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抖。
“若不是有所顾忌,这一记道术就该打在你的脑袋上。”清原平静道:“现在,虽有顾忌,但你射我一箭,我回你一击,一来一返,因果轮回,也会消去许多让我不得动手的阻碍,谈不上沾染俗缘了。”
田临高面无血色,额上都是冷汗,但他十分硬气,竟是一言不发,过了片刻,方自失血过多,昏迷过去。
而清原的目光,则落在了何沪的身上。
何沪立身于二十余丈外,从动手至今,他的视线一直在清原身上,从未转移。
“好手段。”
何沪沉声道:“本官听过,军中兵营之地,有无穷精金锐气,天地杀意。不论是何方鬼神,只要犯了规矩,遭逢天子罢黜,大军征伐,都要烟消云散。但你……竟然抵御住了他们……”
“六十余人,谈不上大军。”
清原平静道:“我也不是鬼神,我是修道中人。”
随着言语,清原脚步未停,一步一步,往前而行。
何沪站立不动,任由清原走来。
两人相距不足一丈。
清原直视着他,抬起了手掌。
“不要……”柔柔弱弱的声音,从清原身上传来,细微不可察,常人不可听。
“何清?”清原的手掌,蓦然停顿。
“不要杀我爹。”何清的声音从古镜中传出,“我爹是清官,是景秀县的好官……”
清原沉默不语。
何沪是清官,也是人人称赞的好官。
如今景秀县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民风良好,几乎有多半是何沪的缘故。
何沪死了,下一任知县是什么人?
是好官?是恶官?是清官?是贪官?
清原不知道,而他也没有怎么想要知道。
只是,何清不愿让她爹死在这里。
清原抬着手,良久未有放下。
如今何家已经死了何清,那么还要再死一个何沪么?
“我帮过你的,但我帮你的时候,没有想过,会害死我爹……”何清的声音渐轻渐弱。
“不必再说话了,你真灵受损,再说下去,就该魂飞魄散了。”清原收回手掌,轻声道:“我不杀他了。”
古镜里轻轻嗯了一声,便再无声息。
清原背负双手,看着眼前的何沪。
何沪依然如旧,昂首挺胸,眉宇威严,不惊不惧。
他并不知道,自身的生与死,不过转瞬之间。
他也不知道,救他的是饿死的何清。
但他知道,慷慨赴死,并不是难事。
“我胸怀坦荡,死亦何惧?”
“史书之中,我仍是一员清官!”
他看着清原,喝道:“你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