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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瑜儿低声道:“小瑜对此物颇为喜欢,放在身边已有多年,如今虽然不能用以护身,但毕竟是先生所赐,终究是个念想。”
“既是如此,便不必换了。”
清原接过那符纸及木雕,法力转过一层。
当初这符纸是用朱砂绘画而成,如今已经被他法力替代,而那木雕之上的纹路,也尽数被法力走过一遭。
不过顷刻之间,这符纸及木雕,都已经被他重炼了一回。
“经我炼制,威能尚可,只要不是面对真人,倒也不会有多少问题。”
清原点头道:“你道行不高,想来也不至于引出真人,应是足够用了。”
当年剪纸为马,只是道行不足,纸质脆弱,所以要借虎狼木雕。
如今清原使来,已经不必借助木雕,可那虎狼木雕也经他炼制,互相补益,也会比纯粹的纸张更为坚实几分。
因此,这道剪纸为马的道术,却是要比谢璟雯那道,更为厉害了许多,只要不是真人境出手,便不会被轻易击溃。
“这……”葛瑜儿看着手中符纸及木雕,良久才回过神来,躬身施礼道:“多谢先生厚赐。”
清原微微一笑,道:“既然当了先生,也总不能任你这学生涉险而不顾。那里气运太重,是封神局势的根本,我无意涉足,不能与你同去,但给你一个保命的物事,倒也可以的。”
葛瑜儿略微低头,看着手中的物事,心中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先生一纸道术送与自身,竟能抵得真人境以下之人?
那么先生自身的道行,该是多高?(未完待续。)
章五三五 源镜城,白府
十日后。
源镜城。
清原看着前方街道尽头。
他与葛瑜儿及谢璟雯分别,往南方而来,行走十日,终于回到了这一方地界。
这一次,他另有想法,于是先入城,并非先一步前往明源道观。
白家就在前方。
白继业就在白家之内。
白家的风水布置,在清原如今的感知之中,如同虚设。
“上次白继业推托不见,此次由不得他了。”
清原沿着街道,徐徐而行。
当初他第一次来源镜城,为了寻到开启盒子的钥匙,寻到去往伏重山的线索,也做出了不少事情,闯入钱家,踏足白家。
再次来时,已成就上人,有颇多感慨,如今近乎真人,更是恍如隔世。
不论什么钱家,什么白家,乃至于整个源镜城,用现在的目光看去,如今也像是捏在手中一样,挥手可灭。
这就是许多修道人自视极高的原因。
尽管行走在人世,却超脱于人世。
尽管行走在城池之中,却仿佛掌中握着整座城池……城池中的一切生灭,都在一掌翻覆之间。
好在清原心境甚高,虽然道行突飞猛进,但也未有迷失其中,而是保持了自身清明。
他徐徐走来,踏足白家门前。
然而这时,清原眉宇微挑,心道:“小瑜已经到了京城?”
……
葛瑜儿前往京城。
清原顾忌京城之事,未有与之前往,但也留下了剪纸为马的道术,给葛瑜儿作为防身之用。
其实他的剪纸为马之术,原本是没有那般厉害的,只是从妖神手上,得来了分神化念的手段。他在那剪纸为马符纸以及木雕之上,留下了他的一缕神念。
如今阴神在化为阳神的过程当中,算是半步阳神,那一缕分神勉强可算是真人神念。
因为那一缕分神在内操纵,才能使他留在葛瑜儿身上的剪纸为马之术,变得十分厉害。
但这一点,也并非全无私心。
分神化念之术,只要清原愿意,就能感知到符纸及木雕周边的情形。
这一次,他是借着葛瑜儿,间接去窥视一番那京城的变化,好在心中有个定数。
“希望小瑜能得以顺利。”
清原吐出口气,看向眼前的大门。
朱漆大门,八十一铜钉。
两座石狮。
尽管数年光景,但白府风景依旧。
这源镜城第一家,仍然屹立不倒。
“源镜城第一家?”
清原带着淡淡的笑意。
白继业心怀大志,目光洒向天下,虽然道行低微,但智计深沉,他的眼界早已不是区区一个源镜城可以局限的,甚至连临东白氏,也未必是真正容纳他的那一方大海。
也亏得此人修道不成,只能是个凡人病弱之身,否则也不知会否掀起什么风浪。
“可惜不能修道,纵然智计再高,也终究是挥手可灭,任何计谋在足以搬山填海的本领之下,也只是空谈。”
“他所能把握的机会,就是如今仙人不能下界,修道人与俗世王朝更替纠缠在一起的大世,只有在这个大气运之中,才有希望一展拳脚。”
“只不过,他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清原带着这些想法,站在了白府门前。
眼前守门的家丁,已经不是数年前的两位,而是换做了两个面貌稍显稚嫩的少年人。
这两人不识得清原,但比当年那两个,似乎更有眼力,一眼便看出清原气度非凡,绝非俗类,当即带着恭敬的笑意,迎上前来。
如今清原隐约也有了真人境的气态,常人见之,如见祥瑞,但他用乾坤封闭之术收敛气息,这两人还是看得如此分明,可见也确实眼力不低。
这两个家丁,年纪轻轻就能被白继业摆在门前,当作白府的门面,也确实有着几分出彩的地方。
“这位公子……”
左边那家丁迎上来,斟酌着言语,询问来历。
清原面色平静,带着几许笑意,但并未答话,因为他已经看到门后有管事迎来。
这管事倒也面熟,正是清原上一次来时,出门来迎的那个。
数年光景,清原面貌依旧,然而这管事已经苍老了许多。
“清原先生。”
管事躬身笑道:“家主有请。”
清原淡淡道:“他倒是消息灵通。”
管事微微一笑,并未答话,但眼底不禁闪过一缕骄傲。
源镜城之中,风吹草动,如何瞒得过扎根于此的白府?
清原看了内里一眼,倒也不以为意。
源镜城白氏分家,眼线遍布天下,能知世间诸多消息变化,甚至其消息之灵通,比之于临东白氏,怕也不会逊色。
天下消息皆可知,何况自家一亩三分地?
他入城以来,便不曾想过要瞒白继业。
实际上,他从来也没有向白继业隐瞒过自己的行踪。
……
绕过照壁,走过回廊,穿过院落。
来到了白家的后院。
那面貌苍白,充满病弱之态的白衣书生,正坐在椅上。
他眼前是一面棋盘。
棋盘上不是棋子,是一个又一个的铜钱。
他目光凝重,将棋盘上的铜钱,不断推过。
那管事将清原带来,便即退开。
清原站在那里,看着白继业一举一动,默然不语,也未打扰。
“不通……不通……”
白继业喃喃自语,旋即摇头,伸手一挥。
哗啦啦响动。
棋盘掀翻。
铜钱洒落一地。
“人家卜算,是用龟甲。”
清原淡淡道:“你用棋盘,又用了三百六十个铜钱作为棋子,与下棋无异,何以通明?”
“不不不。”白继业抬起头来,摇头道:“你细看这棋盘,我早已沿着龟甲的纹路,重新规划,而这铜钱,也是不同于棋子。我近来研究算术,但是一向比较喜欢下棋,故而转换为棋盘卜算,其实也是相同的道理。”
“此前算过几回,哪怕是在这封神的大局之中,气运磅礴,天机紊乱,也都并无多少差。”
“倒是你……”
白继业摇了摇头,笑道:“我近来估算过,能让我无法猜透的,有两类人,一类是修成阳神的真人,一类是世间没有轨迹的无名之人。我想,你是两者兼并……”
清原眉宇微皱,没有答话。(未完待续。)
章五三六 白某观天下
源镜城白家。 。。
后院。
二人相对而坐。
棋盘铜钱俱已被下人清走。
如今两人面前的石桌上,是一壶清茶,三个杯子。
这算是一种习惯,两人饮茶,留个余杯,以备另外有客人来访。此外,也有三者为品,品茶之意,亦有谦恭礼让之说。
当然,清原来此,即便另外有白府客人来,也必然是先拒之门外。
但这种习惯,已经是源镜城的习俗。
清原只是饮了一口,便放下了茶,看向眼前这位白氏分家的家主。
时过数年,清原道行突飞猛进,一日千里,面貌分毫未改。
但是这位白家家主,虽然也算修行中人,可道行低浅,本身病弱,数年之后,比之当年,不免有些改变。
以白继业的年纪,这种改变倒不好说是苍老,但可以说是更为沧桑,换一种角度讲,亦可说是愈发成熟。
这种成熟带来的意味,是让本就渊深莫测的白继业,变得更为深沉了几分。
但以清原如今的道行,再面对更为深沉的白继业,也没有了当年忌惮的意味。尽管这位白家家主的心思,依然难以看透,可清原怀有翻掌之间将之镇杀的本领,自然也就谈不上顾忌了。
“当年见你,营造了不少氛围,留下个应该算是比较高深的印象。”
白继业饮一口茶,微笑道:“不过现在看来,什么样的谋算,都不如道行增长来得好……以你现今的本领,就算我再能谋划,也不过是你掌中一只蝼蚁,你也就没了当年那种忌惮之意。嗯,不过还好,你尽管修为突飞猛进,却并未因此而迷失心境,还能淡然处之,没有什么居高临下之意。”
清原静静等他说完,才道:“你我既然相对而坐,便是平等。”
“其实在你之外,白某人同样结交过不少修道中人,往往是在他们微末之时给予帮助,甚至可算朋友二字。”
白继业笑道:“他们当时心性也还算不,只是随着道行增高,再看昔年故人,孱弱得挥手可杀,就如同看着蝼蚁一般,久而久之,不免居高临下……这便是法力提升太快,心境未能平和,于是失自我,迷失本性了罢?”
清原淡淡点头,道:“是有这么个说法。”
“好在你心境把持得极好。”白继业低下头,伸手在茶杯上来回轻摆,扫清水雾白烟,徐徐说道:“从你踏足蜀国南部之时,我就知道你是要来源镜城,早上我便卜了一卦,全无所得。之所以让管事去迎你,也只不过是我在源镜城的眼线看到了而已……”
他抬起头来,说道:“源镜城是我老巢,安排的眼线也都是十分出色的。你气质非凡,一眼便能看出与常人不同,而且曾两次来到白家,于是他们认出你来,我也就知道你来了。”
这是他在解释什么。
解释他之所以先一步知道清原来此,只是布置在源镜城的眼线。
而并不是早就有意窥探。
清原亦是明白,淡淡点头,算是将这一点略过去了。
“你从北方来罢?”白继业仿若无意,语气平淡道。
“是。”清原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