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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消遣了我们这么长时间,我可才消遣了你几个小时,这就吃不住劲了?”申令辰笑着道。
“我拒绝回答问题啊,告诉你们,这是看守所,不是在刑警队。”王寿和瞪眼道。
在嚣张气焰没有打下去之前,谈话是不会顺利的,申令辰笑眯眯地问着:“哦,原来您是想尽快进入司法起诉程序啊。”
呃……王寿和轻轻一噎,脸侧过一边,不准备配合了。
他妈的,绝对还有隐瞒的事!樊赛丽一下被这表情气着了,如果抱着这种心态,那意味着他隐瞒着更大的事。
“王寿和,说说李倩的事,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女人,来的有点奇怪啊。”申令辰轻飘飘敲上了。
王寿和却是毫无破绽地把这个话题接下来了:“……一打工妹,我骗上手了,没想到她有毒瘾,偏偏我又带回家了,她又知道我家,又特么不敢送走,还得供她吸毒……哎呀,别提了,把我给害的……妈的,早死早托生,死了干净……”
“那说说她呗,别讲床上故事啊,她的情况我知道,都瘦成那样了,有坏疽、有烂疮……我怎么看您不像有性恶僻的人啊?”申令辰问。
这下樊赛丽终究没忍了,嗤声一笑,然后捂着嘴憋回去了。
王寿和尴尬片刻,直摇头道着:“得了得了,别寒碜我了,一招不慎,痛失全局呐,你不就刨我点东西么?我都交待这么清了,还要怎么着?”
“我刚接手,那你得多少给我点啊,我就觉得啊,这个李……”
“等等,你想知道贩毒的?还是贩假钞的?”
“这个……看来您给我点货啊。”
“那当然,问题是,我已经捅了不少人了,你说这良心上有点过意不去啊。”
“哎呀,谁说不是呢?但你不捅几个,自己过不去不是?”
“也对……我想想,让我想想,这事…我听说的啊,明光那片还有个窝点,但我不知道在哪儿,应该是做假钞的,戈飞飞没准知道,我是从他手里拿货时,碰到过几个人,好像是明光那片的口音,一看就是做假钞的……”
“你认识假钞我可以理解,连做假钞的都能认出来?”
“好认,手皮子发红,指甲缝里的垢,除了刮,一时半会根本洗不下来,和撬青皮核桃一样,那色重着呢,你拿石头蹭都蹭不下来……细节我就不清楚了啊,要描像可以啊,你得说清啊,这算不算立功表现?”
窝点,可能是个制钞窝点,樊赛丽使劲地咽着喉咙,发干,眼睛发直,她真没想到,兜了这么长时间,交待了这么多,居然还有存货,这时候她开始对申令辰佩服到无以复加了,果真是一敲打李倩的事,就把其它案子问出来。
申令辰一下子轻松了,他一欠身,微笑着,很亲和地告诉王寿和:“当然算……好,那就说说这个窝,你给我详细描述一下你见过的几个人。”
口子,可能要从这里撕开了,郭伟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又想起了从游必胜身上问旧案的事,看来师傅的判断一点没假,这个骗子不会放弃他的专业的,那怕是已经坐到了嫌疑人的位置。
戈飞飞二次提审开始、姚玉霞二次提审开始、刑侦肖像描募的人迅速到场,其实在申令辰轻描淡写表情的背后,是已经快急疯了的各地警察们啊……
……
“厉害,还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仨!”
滨海,林其钊兴奋到拍案而起,申令辰抵达庐州不到一天,便挖出了又一桩新案情。
“把这几个人嫌疑人分析一下。”
他起身匆匆把回传的资料发给特训处的警员,王寿和交待了个大概,碰到两个人,肖像描蓦刚出来,那边的戈飞飞就被唬住了,羞答答地又交待出了两个上线,一个绰号“和尚”、一个绰号“老汉”,老汉是邱广汉无疑,而这位新冒出头的“和尚”,极似监视徐同雷发现的他另一位同伴。
图像软件比对嫌疑人库开始,林其钊兴奋到满屋子踱步,不经意看到一个角落时,关毅青正在痴痴看他,他小声问着:“怎么了?毅青?”
“哦,我……”关毅青指指门外。
“你来我的办公室一趟。”林其钊知道关毅青有话要说。
匆匆地出门,林其钊关切地问着:“怎么了?”
“有件小事,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关毅青道。
“不是吧?你还跟我客气?”林其钊笑了。
“是这样,木庆臣,也就是小木他爸,今天给我来了两个电话……我估计他们父子一直有联系,一下子断了,老木又开始担心了。”关毅青道,在这爷俩中间,她是一个合格的传声筒角色。
林其钊表情一难,撇嘴了,几组外勤还在扩散寻找那两辆疑似车辆,尚无消息,案情的推进只能一步一步来,杳无音讯的小木反而成了最揪心的事。
关毅青仿佛要难上加难一样,又说了件小事:“还有,容缨今天也给我打了个电话,问小木的下落。”
“他们俩?”林其钊好奇道。
“这就叫冤家,那有那么容易断了。”关毅青笑笑道:“我该怎么说啊?这家伙一跑丢了,都该找我了。”
“毅青,到这份上,我得给你说实话。”林其钊定定心神道着:“如果有消息,我们会全力救援;可如果没有消息,我们也无能为力。你也知道,我们的警力配制是有限的,撒出去找嫌疑车辆的警力四个组,二十多人,到今天快一周了,我估计也快到极限了。”
林其钊说得很严肃,这表情和申令辰如出一辙,关毅青知道他的眼光会着眼于大局,而不会……在这种事上乱了方寸,她点点头道:“我知道,就是心里有点难过。”
“那就做好你本职的事,尽快找到真凶。”
林其钊拍拍她的肩膀,如是道了句,不知道是安慰,还是鼓励……
……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在不见天日的印刷车间里,生物钟会很快紊乱,新陈代谢会很快混乱,这鬼地方,连拉屎都在车间角落里解决,你根本别期待见到阳光。
想用耳朵?还是算了,机器轰轰声音久了,很快会惯性失聪的。
这种环境里干十几个小时活别说跑了,你能站着撒尿都算爷们。
此时的小木已经大变身了,两眼疲惫、双手殷红、一身褴缕、满身汗臭,正蹲在切割机后,把传送过来了钞票摞齐,打纸带,只有这一步需要手工,摞成两摞十扎,一推过去,塑封机直接打包装,下一道工序,就成了牛皮纸包装的包裹,几天的辛苦,已经垒了一堵墙高的包裹,而劳作,还在继续。
伙食倒不错,大油大肉、白酒红牛管够,吃饭睡觉都不离工作岗位,顶多在那个和尚进来叫停机时,才有时间睡上几个小时,这一段时间,小木估计应该就是白天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又会重新开工。
铃…铃…铃…一阵铃声响起,像条件反射一样,小木的神经开始一下子放松了。
这是停工的铃声,铃声一来,出完最后一张印刷品,掌握印机的师傅就拉闸断电了。
那个人一直戴着口罩,这种人才小木是无缘一见的,一拉闸,紧接着和尚和徐同雷会出现,会很客气地把师傅请走,全车间就这一位很受优待的,剩下的,倒也比小木更强一点,最起码可以到院子里呼吸一会儿并不新鲜的空气。
电断了,机器停了,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王立松和徐同雷进来了,师傅被请走了,几位工人或站或坐,歇口气,有的抽上烟了,抽烟得躲远点,得到角落,否则被和尚看见,得摁住揍你一顿,来此小木唯一的收获是,学会抽烟了。
蹙到了墙根,他讨好似的给两位发烟,点火,仨人靠墙吸着,虽在一个战壕里吧,可这种要命的事,谁的警惕心也是提到了嗓眼,所以很长时间里,交流的话一只手数得出来,可今天似乎不一样,小木明显地看到两人表情轻松了,似乎……那摞了一面墙的货。对了,小木明白了,要告一段落了。
“今天要走货了吧?”
“差不多。”
“妈的,这活吓不死人也得累死人啊。”
“有不累的,尼马没钱拿啊。”
两个人,客家话对白话,小木听懂了,留学的时候南方人居多,没想到那时候无意中学的今天居然用上了,他眼睛骨碌碌转悠着,思忖之下,仍然是计无所出。
一点情况也不了解啊,怎么跑?到目前为止,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啊。
“嗨,哪儿人?”有位工人问他了。
“苏南的。”小木道。
“以前没见过你啊。”另一位操着蹙脚的普通话。
“我刚入行。”小木谦恭地道,心里跑了一万只草泥马,敢情这伙已经干了很久很久啦,以前还配合过?
“小子,这趟你发财喽……看样安安生生要回去了。”另一位感慨道。
估计活要结束了,就等着拿钱走人了,可越到这个时候,小木反而越紧张了,就是啊,卸磨了,会不会杀驴啊?
门咣声开了,王立松的大个子站在门口喊着:“出去,干活。”
几个工人应声出去了,小木没敢动,这些天他老实到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偶而见徐同雷和王立松一回,总是一万个小心,恨不得把以前学的所有心理学知识全用上,就为了哄这俩狗日的开心,别把他当威胁。
院子里,轰轰的车声,王立松开始往角落里走了,小木掐了烟头,紧张地站起来,头微低、腰微佝、两臂下垂、浑身有点发抖……对了,这是一种肢体语言,传递的是恐惧、紧张,可以让对方的控制欲得到瞬间缓解。
简单点讲,就不是不至于上来就给你一个大耳刮子加踹一脚再开始说话。
“嗯……”王立松站到小木跟前,鼻子长长嗯了声赞道:“干得不赖。”
“呵呵,王哥,过奖了。”小木谄媚道。
“装车去吧。”王立松道。
“哎,好嘞。”小木道,屁颠屁颠跑着去门口,几个递着包裹,开始装车了,那车居然是辆罐车,上面标着危化物品,此时天色方晚,这样的车行驶在路上……谁会怀疑?
我日尼马,制假钞的人才,这运输假钞的……是个天才。
当小木看到,是从罐身下部往进送,而另一边已经在准备氧乙炔了,他如是想到,罐体上部其实还是危化物品,等装完乙炔一焊接,一喷漆,那就可以潇洒地行驶上公路上了,这种车本就没人查,你就查,也特么是危化品啊。
快速装车,果真如小木所想,完事了,圆形的钢构一盖,乙炔一焊,稍一冷却,蹭蹭一喷漆,又恢复一个完整的罐体了。
两车隆隆开走时,众人又被撵回去打扫卫生了,纸屑、油墨罐、拣得干干净净,甚至连印刷机也开始清洗了,那位戴着口罩的师傅,小小翼翼地把印版取下去,清理着油墨,正卖力打扫小木又被徐同雷叫走了,出了门,徐同雷道着:“这边没你的活了,跟我走。”
“啊?”小木吓了一跳。
“快点。”王立松叫着他,走向门口泊着车辆。
“哦。”小木暗暗地攒着半支废旧改锥磨的凶器,其实没卵用,他估计自己就扛着关公刀,也干不过塔沟武校出来的这位。
上车,发动,坐在车后的小木紧张到手直哆嗦,这次不是装的,是真哆嗦……
……
同一时间,夜幕冥冥的路上,影影幢幢的山形,奔跑着数列队伍。
是根据王寿和的交待、戈飞飞的证实,明光市刑侦支队急派六组外勤奇袭新湖镇大桥村,戈飞飞交待和“和尚”、“老汉”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滨海车祸运送假钞的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