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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着嗓子道:“李正风!”
李正风道:“在!”
赵青道:“什么时候剑意阁内室也能无须通报,容任何人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李正风有些委屈:“阁主你说嫌吵,把人都挥退了啊。”
赵青:“喔。忘了。”
他顿了顿:“你怎么还不去处理教务。”
李正风:“……属下告退。”
赵青放下酒盏,正好见柳夕雁潇潇洒洒走了进来。一把折扇半遮了脸,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四下张望,眼里满是挑剔。
“阁主这里什么味儿,只怕要毒气攻心了哦。”
实则赵青屋里干干净净,要说有味儿,也是男人的汗味儿。
“是吗?”赵青闻了闻,恍然大悟,露出个假笑来,“本阁是个男人,比不得女人精细。”
这话言下之意就是说,你柳夕雁是个女人,精细的女人。
柳夕雁相貌阴柔瑰丽,品味也十分挑剔,然而却最讨厌别人把他比作女人。当下心中不悦,面色阴沉,却还能挤出笑来。
他和赵青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若要因为这一句话翻脸,也太不像话了。
柳夕雁掸了掸坐椅,仿佛上面有灰。后才坐下来,从袖口中掏出一瓶金疮药,笑吟吟说:“赵青,我可是一听说你被教主责罚,就过来看你了。皮肉之苦不好受,这个你收下。”
说着他心念一转,站起身拧开瓶塞:“或者我帮你涂?”
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柳夕雁兴致盎然,一双眼直发光。
赵青顿时后背一凉,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倒叫柳夕雁一阵失望。
“教主如此宠爱于你,倒也给你罪受。换了我,是舍不得的。”
这话就有意思了。
赵青自己去领罚,并没有说是教主的主意。
实则确实也不是凤绮生罚的他,不必要将这顶帽子扣在教主的头上。然而柳夕雁明知此事,却非要如此言语,不知是为了试探,还是纯粹的针对。
赵青拧开金疮药,嗅了嗅,面上神色不显,心中却将柳夕雁剥了一层又一层。
他撇撇嘴:“你自己仰慕教主,不必拿话来酸我。教主仁厚,身为属下自当为他分忧。要说有的没的,奉劝你还是消停些好。”
柳夕雁心中仰慕教主是众所周知的事。这教中上下谁不对教主心存敬慕呢?
柳夕雁仰慕教主,他自己能体会得,别人却说不得。因为他十分要面子。他对凤绮生心存爱慕之心,多有试探,凤绮生均是装聋作哑,但也并不十分拒绝。久而久之,柳夕雁一是摸不清教主的态度,二是不能太放肆,反而习惯了这样的局面。
然而令他介怀的是,同为阁主,凤绮生对赵青,却从来更偏心一些。似乎在语气上凤绮生对他更和缓,然而一旦他和赵青有了矛盾,表面上赵青似乎吃些亏,似乎凤绮生站在自己这边。实则赵青的根本利益丁点儿也没受影响。
这一切,怕是赵青自己也无从察觉。
柳夕雁冷眼旁观着,将手中的折扇揉捏了个遍,伞骨咯咯直响。
他看过涂着药的赵青,嘴角挑起一个微笑,自己取了杯酒喝起来。
不急。急什么,日子还长着,总有好戏开场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鎏火教务:
被驴的刘右使干巴巴道:教主咋还会驴人了呢?
同样被驴的赵阁主冷眼旁观:驴你够用了。
第3章 教主你好(三)
塌边摆了水果和糕点。凤绮生却只在喝酒。
二十年后,教中人员调动。如今的旧部,他花了一些时间重新去熟悉。
依他的记忆,武林盟会趁这次武林大会,策划攻打鎏火教。结局当然是惨败的。不过在这次剿灭魔教的过程中,现任盟主收了个徒弟。二十年后,正是这个徒弟,率人又一次攻打了鎏火教。教主有些郁闷地闷了一大口酒。
外敌就算了,还勾搭了内应。
苗头就要扼杀在摇篮中。不过,既然让他重活了这么多年,把这原本武林盟的下任盟主收成自己的弟子,似乎也很不错。教主恶毒地想。
暑气未散秋已至,夏日的蝉鸣声在不知不觉中消匿无踪,这深夜的风,终于带了丝凉意。教主的阁院中有一片湖,湖中设了一座小亭子,白玉铺的栈道通向了岸边。亭中纱缦飞扬,这样的场合,应该是有一美人卧于塌上,散下万千青丝,才算应景。
刘戍偷偷望去,亭中确实有一人,支颐侧卧于塌。晚风将纱缦掀起一个角,露出那引人遐想的身姿。能在这里如此慵懒侧卧于塌的,除了凤绮生还能有谁。
凤绮生算不算美人?
算,当然算,不但是个美人,还是个合该冠绝天下的大美人。然而他强大的犹如高天之月,让人连心生旖旎的心都不敢有,在他的目光下只敢臣服,不敢抬头。
他的手指修长且优美,衬着银盏酒杯,说不出的好看。他喝酒的时候,动作很慢,看的人却不着急,反觉赏心悦目。池中水波潋滟,映在凤绮生的眼底,像是散落的星光。
只是————
“阿戍,你拍蚊子的声音太吵。”教主淡淡道。
那虚幻的星光立马就碎了。
刘戍苦着脸,认命地继续打蚊子。
连让他欺骗下自己的时间都不给。
他家教主只剩下脸能看,脾气又凶又反复。
还很坏气氛。
刘戍往左一拍,啪,死了一只蚊子。往右一拍,啪,又死了一只蚊子。
秋天的蚊子好毒啊。
脾气不好的教主也好毒啊。
右使心里苦。
他还一堆教务要做,为什么要在这打蚊子啊。
刘戍苦哈哈站在岸边,一边欣赏自家教主挺拔的风采,一边用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驱赶蚊子。
凤绮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眼睛一眨,美景立刻活了,如同山水灌注了灵气,鲜活而生动。
刘戍吸口气腾出一只手捂鼻子。
教主的杀伤力愈发强了。
凤绮生侧目道:“阿戍过来。”
他的声音里加了一丝内力,十分清楚的将话传至岸边刘戍耳中。
刘戍捂着鼻子道:“属下怕在教主面前失态,岂非要被骂作流氓之姿。”
凤绮生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张扬之意尽显,眼底噙着桀骜的光辉,长袖一挥,纱缦无风自动,池中荷叶翻震,就连在岸边的刘戍都感到了一股劲风袭来。
“本座既是魔头,本座的右使是流氓又能如何?”
刘戍加秦寿,也不知他们爹妈是如何取的名,更不知这两人怎么就成了鎏火教的左右使。江湖上的人倒是愤愤然道,果不其然是魔教,就连教中人姓名都如此龌龊。
“迂腐。”
对此评价,教主眼都没睁。
刘戍行至凤绮生塌前,抱拳恭敬道:“恭喜教主神功更进一层。”
“哦?你感觉到了?”
“那是自然。”
凤绮生呵呵一笑。
刘戍也呵呵一笑。
“本座故意的。”教主说。
刘戍:“……”
凤绮生见他一脸生无可恋,哧笑一声:“不过你的马屁,拍得很好。本座喜欢。”
他悠悠一叹:“本座功力大进,遇了瓶坎,需要闭关方能破关。”
刘戍眼光一闪,他将藏于袖中的纸条掏出来看了眼:“但据探子得到的消息,武林盟最近在策划攻打我教。”
此时闭关,怕有不妥。
今夜无月,星光灿烂,银河横跨了天空。
凤绮生闭闭眼:“本座正在为此犹豫。若本座神功大成,也算是为将来的恶战作些准备。”
刘戍道:“怕他们会挑教主正在闭关的时候攻打而来。”
教主心道,废话,换了本座不把握这机会才怪。
“不过,此事不教别人知晓便可。”刘戍思索了一会儿,附耳出了个主意,“武林盟即将举行武林大会,即便他们有所计划,必定会放在武林大会之后。如果我们能混进武林盟,得知他们详尽的计划,也能做好应对之策。”
凤绮生若有所思:“依你之见?”
刘戍呵呵一笑,附身上前,如此如此,这般那般。末了道:“这等大事,最好能派个信得过的人,才不至于耽误。禀教主,属下愿前往,为教主分忧。”
“你不行。”凤绮生淡淡道,“若本座闭关,教中事务离不开你。”
刘戍谢了教主一番厚爱,继续出主意:“秦寿?”
凤绮生一口否决:“鲁莽。”
“何安?”
何安是青龙堂堂主,长的高大魁梧,手挥两把开天斧。最爱说的口头禅是:“想吓爷爷,门儿都没有嘿,小娘子。”
“……”
凤绮生把脸一撇,摆着手话也不想多说。
刘戍把堂主厅主一共一十八个提了个遍,凤绮生听到最后连个反应也无。
刘戍苦着脸说:“教主,再往下就是各厅兄弟,这属下可记不全姓名啊。”
“难道我教中无人了?”
这……
刘戍苦思右想,时不时瞥凤绮生一眼,心底在琢磨。非要说别人,不就是柳夕雁和赵青没有提及?他本来想,自己走不开,秦寿不合适。两阁阁主须得镇教,不能轻易离山。总得往下选人。怎么听教主的意思,是中意这其中一个呢。
刘戍拿了拿主意,试探道:“……柳阁主?”
这回凤绮生有反应了,他抬起凤眸,发出一个单音节:“哦?”
亲娘诶,您光说一个哦,我哪知道是或不是。也亏得刘戍熟悉凤绮生多年,略一揣测,便说道:“柳阁主外貌惊为天人,怕是难当此任。”
他这样说着说着,便敲定了下来:“如此就只有赵阁主。相较于柳阁主的花容月貌,赵阁主毕竟没那么扎眼。既不扎眼,又不如何正面出入江湖,略一装扮,叫人认不出来应当是没问题。”
“若论心思,夕雁心更细一些。”凤绮生反过来道,“不过既然你提名了赵青,本座就勉为其难,同意了吧。想来你更喜欢夕雁随身相帮。”
刘戍:“?”
是我提议的吗?讲点道理好吗?
凤绮生同刘戍商量好了细节,又交待了事务。后日他便自行去后山闭关,叫刘戍将秦寿作一番打扮,扮作他的身影在教中晃上两晃。秦寿并非凤绮生所说如此鲁莽,只是相较于刘戍和柳夕雁两个人精,他更随性一些。毕竟当了左使这么多年,且因为凤绮生很扎眼,素日教众很少直面看他,普通伪装一下,不成问题。
通报事务无须亲自面见,届时由刘戍出马便可。
“若柳阁主觐见呢?”
“本座不想见任何人。”
“是,属下明白了。”
这池水透着凉意,映着一条银河,岸上一颗石子落下,激起涟漪层层,银河便碎了开来。泛着星光点点。夜深露重,到底是不适合在外久呆了。
躺在房顶上看星星的赵青背上一寒,打了个喷嚏,心下奇怪,难道是谁在心中思量他。衣衫上有些潮湿。不得不提,柳夕雁拿药的居心虽然叵测,药效却很好。
赵青从来不会对不起自己,他嘴上嫌弃柳夕雁,但见着好药,却也丁点不浪费,痛痛快快抹了三大层。一瓶药倒完,不到半个时辰,筋肉中隐隐约约的疼痛已然消失不见。
他正在发呆,想着白日里教主说的话。
教主定然是要闭关的。不知时日长短。
如今武林以欧阳世家为尊,欧阳鹤这个老头子当上盟主也有一十六年。所谓名门正派,又怎可能人人都如君子一般。昔年为争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