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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看着确实不错,带回去献给老祖,应该能额外得些奖赏吧嘿嘿。”
“唔,没灵根的我们不如自己留用,老祖又看不上……”
“慢慢找,还有好几天,而且中洲地方大着呢,吉阳城不少灵根不俗却没修仙的凡人呢。”
“啧啧,放着也是浪费。”
“是啊,有几个看着真来气,我要是有那么好的灵根,哪至于突破的时候没过去,还得转修鬼道……”
幽洲一代魔门势力较强,鬼修虽然也不太光明,但仍然不属于魔门,属于第三势力,只是绝大多数道门也不待见他们,所以鬼修更偏向于集中在澜洲与幽洲边界。
符远知所知道的,能被鬼修们称为老祖的,只有幽明台的归元老祖,是个几千年道行的鬼修大能,开创过鬼修修行的专用功法,所以被敬为老祖,但那个老鬼一般都藏在自己门派里不出来,也没干过什么太出格的事儿,鬼道的鬼修也很少会参与魔道相争。
“老祖已经计划周密,等到中洲全面爆发瘟疫,死的人全归咱们呢。”
“别想美事,品质好的魂儿,能轮到你我享用?”
两个鬼有说有笑,用凡人躯壳带着的钱买了一大堆东西,吃吃喝喝地走开了。
“师尊。”符远知退回,将探听到的消息如数汇报,然后问道,“我们似乎猜错了,恐怕东唐的瘟疫是鬼修所为,师尊,要不要抓来审一审?”
宫主也皱起眉,越来越多的门派卷在一团乱麻之中,十洲三岛整个的局势,或许并非只有云洲一洲之乱;他想了想说:“若是现在抓来,怕要打草惊蛇。”
“也对,那两个家伙看上去只是跑腿儿的小兵。”符远知说。
他们正准备悄悄跟上去。探一探那所谓的老祖究竟参与了多少,谁知那两个鬼修四下溜达一圈,转身又转回来了,并且径直走了过来。
在宫主惊讶的目光里,那两个躯壳长得还不错的鬼修弟子以一种自诩风流雅士的姿态走过来,摇着扇子,口中吟道:
“天街盛世繁华处,露似真珠人似玉啊!”
宫主不动声色地拽了一把符远知的腰带……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这小徒弟要吃人。
但是……自己却没忍住笑了一声——
那是什么鬼诗,不用这么尬吧?压个韵会死吗,噢不对他们两个死过了。
偏偏那个鬼修弟子毫无所觉,依旧自以为非常风雅地摇着折扇,感慨道:“总说中洲繁华盛世,人杰地灵,先前在下目光短浅,竟然还不太相信,如今一见,真是不敢不信啊。”
另一个鬼修也凑过来:“这位兄台仪表堂堂、气度不凡、芝兰玉树,令我二人一见心惊,冒昧请问尊姓大名?”
……我也心惊!宫主觉得,忍笑可能也是修行的一种?
“师尊,这两个鬼修会摄魂术。”符远知悄悄传音,“修为不怎么样,但摄魂术学得不错。”
嗯?
“普通凡人,甚至修为低一些的道者,哪怕是初心宫的部分弟子,怕是跟他们说一句话就被迷惑了。”
宫主眨眨眼……没感觉到啊?噢,忘记了,自己修为太高……所以说,如果感受到了摄魂术,刚才那段话是不是就没那么尬了?好吧,误会他们俩了呢。
符远知抬起头,露出灿烂笑脸说道:“抬举抬举,我们原本是要去赶考的呢,结果东唐那边过不去,可惜,白白耽误大好时光呢……”
说着,还惆怅地叹气:“报国无路,枉费多年苦读……”
“哎呀可惜可惜……”两个鬼修顺势客套起来。
“在下符远知,这位是……”
符远知顿了一下,宫主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说:“他哥哥。”
“哎呀两位符公子……夜色已深,你我相见如故,不置可否赏光让我兄弟二人设宴招待二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这两个鬼修实在不够算得上“虎”,倒是可以用东北话里的“虎”来形容一下——眼前站着一位真仙,还当自己钓大鱼了,这份眼力,这是你不死都对不起天道。
只不过转身的时候,符远知背后的小尾巴又摇晃了起来——
师尊用了我的姓,我的!
符宫主,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徒弟:师尊,您叫什么?
宫主:叫宫主。
徒弟:呜呜,师尊不肯告诉我他叫什么,心碎了。
宫主:QAQ!
第57章
……
自道门万年庆典以魔门骚乱为结束之日起; 云梦天宫就彻底乱成一锅粥。
打上门的魔徒确实散了; 混进来的魔佛谢然被云梦主人一个照面就打飞了; 血魔谢染里应外合连同秘血宗魔徒闹事,也被掌门秋闲给打成重伤,不知道被手下拖到什么地方去了。
乱的是云梦人心。
这一代的年轻弟子; 几乎没有人再见过云梦之主; 可是云梦天宫的故事是他们长大过程中耳熟能详的睡前故事了; 其主人对他们而言,一直是偶像般的存在。
结果呢; 现在发生的事,灵谍士连用三个“震惊”都形容不了。
不少道师的课都上不下去了,学生全在追问云梦到底怎么了; 不少年轻道师也焦头烂额; 因为再不控制一下,“掌门秋闲因爱生恨; 云梦之主一气之下携徒私奔”这种谣言就根本压不住了。
云梦大殿里,秋闲闭目盘膝而坐,试图与云都宫宫灵接触。
然而他现在状态很差; 撕裂的月栖峰大阵全数崩塌; 就像直接在他神魂上砍了一刀; 和魔徒血战没有太大消耗,反而是云梦主撕开结界的那一瞬间,秋闲如同坠入万丈魔窟,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像刀割般剧痛。
白衣的剑仙手持斩龙剑; 剑刃上还留着魔徒的血迹,她拾级而上,云梦大殿外的掌门亲传弟子试图拦她,斩龙剑仙手腕翻转,剑刃有龙吟响过,于是阻拦她的弟子都昏倒在地。
女剑仙一脚踹开大门,长剑脱手而出,带着一道恢弘金光,直直抵在秋闲额前。
“所以,千年来,竟然是你把师兄关起来了?”燕仙子的声音远比她的剑锋还要冷得多。
秋闲平静地睁开眼,似乎额头上寒光四射的斩龙剑根本不存在,或者他自己就是一团空气不怕让剑戳。
他点头:“是我。”
“你还骗我,说师兄在闭关参悟大道,但其实,一千年里他一直一个人被你关着,在月栖峰上,还被自己门下弟子,当成不知名的魔头?”
剑在嗡鸣,大殿里一片冰霜。
“是。”
“你还有脸说是!”燕容大喝一声,斩龙剑剑身剧颤,在秋闲的额头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一行鲜血蜿蜒而下,顺着英挺的鼻梁落在唇上。
整个云梦大殿回荡着斩龙剑的咆哮,龙吟似怒海惊涛,雷霆撕裂漆黑的云层,秋闲却安坐其中,甚至并未以灵力护身,任由燕仙子的剑气撕裂他的衣衫,划破他的脸颊。
然而剑气最终收敛,斩龙剑当啷一声砸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看,你下不去手。”秋闲平和地说,一切似在他意料之中。
燕容冷笑:“你别告诉我,你是想说你也是?”
“不,我是说,他不是了。”秋闲说着,嘴角落下一行鲜血,“他不是了,他可以不加思考就撕裂我的元神,他现在说走就走,毫不犹豫。”
只可惜燕容无法感同身受,她甚至气得都笑了:
“那你还指望他和你泪眼汪汪诉说兄弟情?”
秋闲没有回答,半晌后燕容颓然后退,苦笑着摇头:“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始终和当年一样好好的?”
“你明白什么,你只是个武痴!”
秋闲忽然踉跄起身,猛地伸出双手抓住了燕容的衣襟,手指因为用力而扭曲,直接扯破了燕仙子的羽衣,他说: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以为你天天傻乎乎练剑,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就能安安生生在那里自娱自乐?你不知道云梦天宫越来越大,要平衡的各方势力就越来越多,你根本不知道那些长老和山长的野心膨胀得多快,你也不知道每次有灵境秘境或者上古遗迹,我们的孩子是如何处处碰壁……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万年前的威望,在一年一年的岁月静好里早都消耗殆尽,与其等到他们坐不住了动手,还不如我,我自己来!”
“所以师兄才说,你们根本不懂那四个字——”
“是师兄把事情想得太好了!”秋闲打断燕容,他咬着牙,说,“道者,仍有人性,人心,皆有贪念。”
一嗔一痴,一贪念,红尘凡心。
“你以为,我不想好好的?我不想吗?”
“从我最开始入道,师兄就说过,谁能不朽,唯有天道,真正的大道无心无情无偏私,所以也就无嗔无痴不贪求。”秋闲说,“燕容,古往今来几人得道?我自知平庸,成不了大道。”
燕容持剑的手几次抬起,又几次落回,似乎第一次觉得手中剑重逾万斤。
“所以,你也要做这股乱流里的斗士?”
“不。”
秋闲的眼角溢出淡淡的水光,他说:“你该问问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至于我,我不,我只是想守着云梦……还有,我不想他死。”
“谁?”
燕容忽然厉声质问,长剑脱手而出,叮地一声,一只圆滚滚的肉球从柱子后面滚出来,紧接着,云梦大殿的大梁上,稀里哗啦掉下来一大团的毛球,正巧砸在秋闲头上。
其中有一个个头最大的,手舞足蹈在空中拼命寻找借力点,伸出小小的肉爪,挣扎着乱抓,一不小心就抓住了秋闲的鼻子。
于是秋闲嘴角挂着一行血,脸上挂着一只炸毛的豚鼠,豚鼠……豚鼠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胡萝卜。
轰地一下,鼠道师长手下的鼠小弟鼠小妹们吓得撒腿就跑,它们只是没什么修行的普通耗子,受不起云梦掌门人一巴掌的。
鼠道师长无视秋闲僵硬的嘴角,假装无事发生,吧嗒吧嗒迈动小腿,爬到地面上,噗地一声,变成那个粉嫩团子一样的少年。
“你——”
鼠道师长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怼在了秋闲嘴唇上。
“我来辞职的!”
秋闲:“……”
燕容道:“你要走?你要去哪?”
“天哪我只是只豚鼠,哪里都能打洞!我不想跟你们人类道者玩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游戏。”鼠道师长尖叫,“我比阿秋目光短浅多了,人家都说鼠目寸光,我干不了大事的!”
秋闲:“……”
“可是初心宫……”
豚鼠妖背着手,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来回踱步:“等阿秋收拾好我再回来,我可胆子小着呢,还有,宫主也不在,我可怕姓薛那小子和他的同伙儿们呢,他们看我的时候根本就是不怀好意,简直是一群黄鼠狼,我怕他妈半夜在我的鼠粮里下耗子药!”
他说:“对了,那条鱼昨天半夜就跑路了,我就是转告你一声。”
秋闲轻叹:“好吧,你走吧。”
“耶!我要去吃大盘鸡——”
“不行。”
豚鼠气得跳起来大骂:“凭什么不行!”
秋闲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那是一张……宠物店的收据。
“我的天哪!又是这个!我只是一只可爱的耗子,应该被好好喂养几年寿终正寝,你们师兄弟为什么要去凡人的宠物店买耗子?”豚鼠尖叫,“而且世界上那么多豚鼠,为什么偏偏是我!”
“不为什么。”秋闲说,“我付过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