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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里站了很久,然后静静转身回到房间,重新坐下来,却再也写不出任何一行程式。
十点左右,像平常一样,阿苍洗完澡爬上床睡觉时,他还坐在电脑前,他的工作进度停滞在两三个小时前,毫无进展。
「晚安。」阿苍说。
他没有吭声。
「阿来?」
「有多久了?」他低声问。
背后,阿苍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回头,看见阿苍坐在床上,视线微微落下。
他连人带椅转过去:「你已经不是五岁的小孩了,是不是?」
阿苍抬眼注视他:「阿来生气了?」
他闭上嘴,虽然不像幼童那么稚气的感觉,但这种说话的方式似乎也不像大人。
不,不是生气,不是任何能简单用一个形容词准确描述的心情。
他有点想问阿苍自己觉得现在几岁,又觉得就算得到答案又怎样?也许在他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想知道答案。
「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没有很久。」阿苍注视他的眼睛,轻轻问:「你不会再对我那么好了,是不是?」
他凝视阿苍的脸,不是这样的,并不是因为你像个天真的孩子,所以这样对你。那是怎样呢?他忽然发现,他无法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淡淡开口说:「我一个人独来独往这么多年了,从没觉得自己会喜欢小孩。」
阿苍专注地望着他,没有开口。
他停了一两秒钟,继续说:「这是我没预料到过的生活模式,我只是随心所欲对待你,并不是因为你的心只有五岁。我没有希望你永远都是我刚捡到你时那个样子。」
阿苍想了一下,以一种思索的表情说:「阿来说的话常常很难懂,大概是因为你并不是为了哄我才说的。」
「我才不哄小孩。」
阿苍微微笑。
明明知道不再只有五岁,他好像还是觉得阿苍很可爱,也许是因为他对于熟悉的人事物本来就很偏心。
「那么,要有什么跟以前不一样吗?」
「你应该自己睡了吧?」
「为什么?我的身体还是一样大小,之前可以,现在当然也可以。」
他连人带椅挪近床边,用手指轻轻戳阿苍的额头,说:
「你的身体本来就是大人样,难道等你的脑子完全变回大人时还要跟我睡吗?」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通常只有。。。。。。」他忽然闭上了嘴。
「只有什么?」
他没有回答,心底的震动出乎意外,似乎从望见阿苍凝神翻书的那一刻起,他看阿苍的眼光起了变化。如果阿苍继续这样跳跃式地「成长」,他要怎么看待阿苍?
阿苍没有追问,安静了片刻,轻声说:「我不想这样。」
他抬眼看着阿苍。
「不想因为我恢復不恢復而不一样。」
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可是,那未必是你可以决定的,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因为我有一天会忘记你,是不是?」
他闭着嘴,没有回答。
阿苍慢慢趋前,抱住他脖子。
「我喜欢阿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现在说,也许是怕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来不及说。
「晚安,阿来。」阿苍松开手,迳自躺好转过身去睡觉。
第19章
他把包装成小布丁杯样的咖啡粉放进咖啡机,按下按钮。等待咖啡滴出时,他用食指与中指的指节夹捏了几下眉心。
这是今天第几杯了?虽然他那像是精钢打造的铁胃没有抗议,不过这样酗下去,早晚要咖啡因中毒。
这几个晚上,他好像没有睡着过。
阿苍蹭他,他的感觉开始变得有些奇怪,阿苍不蹭他,他又有些怅然若失。相较起来,阿苍对于自己的变化倒显得很安然。
一方面他觉得阿苍如果会持续「长大」,应该还是要买张单人床才对,另一方面,心底的另一种声音却与阿苍的论调是相同的:为什么不行呢?
为什么一定要按照世俗的习惯安排每件事呢?管它阿苍心理年龄是多大、管它他们是什么关系,一起睡不一起睡,只要他与他都觉得OK就行了不是吗?
「怎么?最近带小孩带得太辛苦了?」
他回头,吞佛拿着用看的就知道很昂贵的保温杯进来茶水间。
他没搭理,继续望着咖啡滴滤而下。
「公事有这么忙么?」吞佛淡淡问。
他最近每天都进公司,而且还一待就一整天。
「怎么?你要负责打我的考绩吗?」
「只是有人交代我要来关切一下。」
他瞄了吞佛一眼:「九祸?」
「毕竟阁下是本公司牵一髮动全局的重要人物。」
「去你的。」
「你一副史无前例精神耗弱的样子,难怪她要担心。应该不是Kelly吧?」
「跟她没关,我跟她有成个月没见面了。」
「吵架?」
「没,她没找我,我也没找她,如此而已。」
他想到之前Kelly说过考虑结婚的事,也许是真的有对象了吧!按她的个性,一旦决定了自然会说清楚,他没有想去多问。以他的立场而言,似乎太过淡漠了点。但,这世上他真正心存好感的人并不多,Kelly绝对是其中之一。
喜欢与爱恋毕竟还是有本质上的差异,他对她欠缺占有慾的心情。反之亦然吧!
「所以,真的是你养的宠物的问题了。」吞佛说。
他没有否认,把杯子拿起来,啜了一口。
他沉默了片刻,说:「我只是在想,是什么原因造成他心智年龄成长。」
「他恢復了?」
「没有。……我估计他现在可能变成十岁左右。」
吞佛看了看他,淡淡问:「你想找出变化的原因,然后呢?你是要努力促使他继续进步?还是要竭力避免?」
他望向吞佛,闭上嘴。
其实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心底有一个无法摘除的念头,他想要阻止阿苍的成长。有没有办法做到是另一回事,他的矛盾在于,这与他讨厌塑造的原则是相违背的。愈是与阿苍相处,这种念头就愈强烈。而这念头愈强烈,他就愈憎恶这样的自己。所以他才不惜牺牲平生最爱的宅居生活时光,好给自己釐清思绪的空间。
这种事情对于他自己以外的人也许没有任何意义,但他没办法对自己交代。
吞佛勾勾嘴角,拍了拍他肩头:「你好自为之吧!」
他是一个喜欢庸人自扰的男人,有一个喜欢看他庸人自扰当乐趣的损友。
那天下午又开始下雨,他开车回家的时候,雨势还不小。
雨刷左右规律摇动,像极了催眠用的摆。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他觉得自己精神其实还可以,就是眼睛因为太过缺乏睡眠而很痠涩。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是:阿苍还一个人在家。
巨大的撞击粗暴地扭曲了车身,他下意识抓过手机紧握在手里,但是他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了。
他醒来的时候,人躺在医院里,吊着点滴,身上多处包扎,感觉很沉重,但他意识很清楚。
当他见到医护人员,第一句话就问:「我的手机呢?」
但是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护士只说这里是翳流医院,他发生车祸被送来,但还好状况不算太严重,也没昏迷很久,说完便匆匆找来医生。
医生问了他几个问题,然后说:「我们今天会把你转到普通病房。」
「我的手机呢?」他再问。
「抱歉,我不清楚。」
他问现在几点,得知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后来他被告知,他是被一辆酒驾逆向冲过来的车子正面迎撞,肇事者伤得比他严重,还在昏迷中,可能有生命危险。警方已经根据他的驾照资料设法连络他的亲友,他的东西都收在旁边柜子里,护士帮他看了看,包着他衣服、皮夹的密封塑胶袋里没有手机。
「我得打个电话。」
「可是先生你还不能下床。」
「我家里有小孩子。」
后来好心的护士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他,好在他脑子没撞坏,记忆力还是很强,他拨了阿苍的手机号码,打了好几次就是没有人接。
不知道这该不该说教育成功,他虽然给了阿苍手机,但嘱咐过阿苍不要接听他手机以外的号码拨去的电话。如今阿苍把他的话贯彻到底。
他想了想,拨了Kelly的电话。脑子里转着,如果找不到Kelly,他该找谁?好在这是多虑了,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通。
「是我,这是护士小姐借我的手机。我出了车祸,想麻烦妳一件事。」
『出车祸?你在哪里?还好吧?你说,什么事?』Kelly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
「我现在人在医院,可能还得待上一阵子,阿苍一个人在家里,我手机不在身边,很不幸我曾经敎他不要乱接别人的电话,所以我联络不上他。我知道也许会造成妳困扰,但我想拜託妳跑一趟,带点东西给他吃,把他带去妳那里待几天。他认得妳,会开门让妳进去的。我告诉妳地址。」
Kelly要他等一下,去拿了纸笔来写下他的地址。
『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要第一次去你家呢。』Kelly 轻声说。
「……抱歉,我欠妳一个大人情。」
『嗯,我最喜欢别人欠我人情了。我等等就过去。』Kelly问他在哪家医院。
「翳流医院,妳不用过来。」
『我再看看吧!』
他把手机还给护士小姐,说了声谢谢。
「你是单亲爸爸哦?」
「……」
「啊,放心我不会多事去告你的,单亲家庭有时把小孩子放在家里也是不得已的,我姊姊也是,不过真的有时就会有麻烦。」护士小姐好像觉得自己说太多了,匆匆结束了谈话,离开病房。
他感到很疲倦,似乎也不只是因为车祸受伤,也不只是因为过去几天缺乏睡眠的缘故。好像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浮现阿苍抱着米黄色的大垫子蜷伏在沙发上等他回家的样子。
大约一小时后,那位护士小姐特地来告诉他,说有位小姐打过电话来,请她转告他已经接到阿苍。
「谢谢。」
那傢伙很识时务的,跟谁应该都没问题,他想。
隔天冷醉跑来医院看他,形容他车祸的消息是:震惊朝野、上动天听。
「不过看起来老大好像没怎样嘛!」
他没好气说:「那你是希望我怎样?」
冷醉勐摇头摇手:「我不是那意思啦!我是说,凭老大你的铜皮铁骨、超人体魄,很快就会好的。」
「够了你。」
冷醉又说:「吞哥出差去了,等他回来搞不好你已经出院了。」
「没差,反正我也不指望他。」
「老大是不想让吞哥看到你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吧!」
「你是欠K吗?」
冷醉笑。
他要冷醉去帮他弄支手机来,然后把新的手机号码给了Kelly。
『你要不要跟阿苍说话?』
「……不用吧!」
虽然他这样说,Kelly还是说:『你等等。』
过了几秒钟,电话那头传来阿苍静静轻轻的声音:『喂。』
他居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开口说:「我很快就会出院了,你就在那里待几天。」
『嗯。』阿苍的声音还是像刚刚那样,静静的、轻轻的。
「没事了,挂电话吧!」
『……掰。』
他切断通讯,心中却有一种牵挂,无法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