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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钻到心底阴暗的角落,脸上早就结疤痊癒的旧伤莫名隐隐作痛,他下意识抬手用手背擦过。
他用手擦伤疤的那瞬,阿苍望向了他,然后又继续玩调味瓶。阿苍的目光似乎打断了他下沉的心念,他把头髮拨到背后,去浴室清洗拖把。
正常来说,小孩子会长大,可是阿苍这种异常的状况,是同样也会逐渐心智成熟?还是永久停滞在童年幻境中?又或者,哪天会像从梦中醒来那样,恢復原有的样子?
家里整理好,他带阿苍出门。阿苍唯一的外套──也就是吞佛买的紫色雪衣,被他拿去送洗,所以穿的是他的一件灰黑色短大衣,看来至少还得给阿苍买件外套才行。
阿苍没有什么兴奋的举止表现,但显然很开心,朝车窗外望啊望的。
他找到一家看起来很老字号的照相馆,摄影师年纪很大了,玻璃柜里排得满满都是歷年来替人拍照的得意成果。
「他要拍证件照。」他指指阿苍。
老摄影师指点了镜子的所在,请阿苍稍微整理一下头髮。镜子前面的小桌子上摆了把梳子,以他龟毛的习性,是断不可能用别人用过的梳子,既然阿苍现在隶属他管辖,甚至还睡他的床,当然也要受到他习性的制约。他走过去,用手拨顺阿苍有些被风吹乱的头髮,也不管老摄影师会有什么感想。
说到床,他确实上网搜寻过了,可是没找到合意的沙发床。虽然同睡的时候,这傢伙曾经滚过来挤他,也有过把手脚放到他身上的不良纪录,但好像也不是严重到需要上穷碧落下黄泉非立刻买到沙发床不可的地步,所以就暂时搁置了。
阿苍跟摄影师到屏幕后面去拍照时,他好像觉得老摄影师偷偷瞄了他一眼。
他在屏幕外面无所事事随意浏览,听到里面老摄影师一再提醒阿苍要微笑,不然拍起来会很兇。在听到第三次时,他想了想,终于还是撩开遮光帘幕进去。
一进去,瞄见阿苍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拘谨,甚至不只是拘谨,还有点脸色发白。虽然阿苍并没有表示什么,可是他似乎感觉得到,阿苍很不喜欢这场景,莫非是对拍照这回事曾经有过什么不好的回忆?不过,阿苍一看到他,表情就松开了。
他站到老摄影师左后方,阿苍的目光跟随着他,露出隐隐笑意。
「很好,就是这样。要拍了。」老摄影师说。
镁光灯闪了一次,再一次。
那是真的。
阿苍说喜欢他。
他看着阿苍望他的表情,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率真的、直接的、单纯的、没有杂质的喜欢。
拍完照之后,他付了钱,三天之后可以取件。
他并不想跟阿苍说,等照片放到网上,也许你家人就会找到你了。在他看来,这种虚无飘渺的可能性,根本不用抱什么期望。倒是之后要带阿苍去医院检查一下看阿苍这情况到底是怎样才是真的。
离开照相馆,开车往无欲天大桥去。天气好,整座桥看起来闪闪发亮,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坚实壮美,与在阴天雨天给人的感觉差异很大,各有各的风情。
运气不错,在附近找到合法停车格。他停好车,拿了单眼数位相机走到桥头近距离拍摄栏柱、钢索等等局部照片。阿苍跟在他旁边看他拍照,看桥上驶过的车子,看桥下的大河,看绵延在河岸的房子。
「我们也做那个好不好?」阿苍指着造型特殊的银行大楼。
「你又会做了?」
「阿来教我?」
「不敎。」
阿苍闭上嘴,望着那栋大楼没再吭气,表情有点郁闷。
他瞥了旁边的大小孩一眼,有些想笑,他是有点喜欢三不五时小小欺负阿苍一下。
「到时特准你帮我递递钳子什么的好了,就像外科医生动手术的助手那样。」
阿苍转头看他,紫色的眼睛晕出闪闪发光的笑意,大大点头。
他拿起相机对焦,拍下大楼的照片。
桥头附近有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咖啡店,平常日的下午,人不多。他带阿苍进去,排排坐在面外的大片玻璃前,他喝热咖啡,阿苍喝热可可。
「明天我要去公司,你得自己在家。」
阿苍点点头。
「我会带钥匙,有人按门铃的话你不要开门,知道吗?」
阿苍再点头。
「危险的东西都不能玩,像刀子、火这一些的。」
「嗯。」
他忽然闭上嘴,觉得自己愈来愈像唠叨的老头子。
阿苍慢慢啜饮加了细密奶泡的热可可,忽然说:「阿来对我很好。」
「是吗?那我从今天开始虐待你。」
「阿来都只会说。」
果然狠话说多了,已经彻底贬值、信用破产,完全不被当一回事了。
「哼,那我从现在开始说话算话好了。」
「不要。」
阿苍继续喝可可,嘴角在笑。
他无言地慢慢喝热咖啡,然后问:「……要不要吃蛋糕?」
后来阿苍要了一块波士顿派,用小叉子挖了一点鲜奶油送到他嘴巴前。
「连这也要我试吃?」他挑眉问,还记着那次煮煳泡麵试吃事件。
「才不是,这个很好吃,分给阿来。」
「这还差不多。」
他喝完咖啡,从手机接收公务电子邮件,又有新的电路图,真是够了,RD那些傢伙想法每天都在变,能不能定案了再给他、问他意见?
阿苍慢慢吃蛋糕配可可,好不容易才吃完。
「笨蛋,嘴巴都是奶油奶泡了。」他拿起纸巾擦阿苍的嘴,起身准备离开到下一站。
阿苍跟上他走出店门,拉住他的手。他似乎开始有些习惯了,与他的小朋友这样相处。
他带阿苍去常去的模型店,那是家不太起眼的小店铺,狭窄的店面塞满了各种东西。他让阿苍留在门口观看旧旧的玻璃橱窗里的众多模型与公仔。他是老主顾了,直接进去问老闆他要的东西到货了没,有什么他会感兴趣的新鲜货,然后付钱拿东西,干脆迅速,没停留很久。
接着又去大型书店,他自己买了一堆书,又在童书部买了几本绘本给阿苍,还买了一盒彩色铅笔与一本空白图画本,外加号称是能够激发儿童智力的游戏组,原理应该跟七巧板类似。
回家的途中,阿苍问他:「我明天可以玩你的火车吗?」
「我不是买了玩具给你?」
「可是我想玩你的火车。」
不要说灵魂是五岁的小男生,就算是大人,守在那么壮观的模型世界旁边一整天都不动手碰一碰那才是怪事。
不管怎么说,他并不打算既不把门上锁又不准阿苍去碰,他又不是蓝鬍子。
「要是玩坏了看我怎么修理你。」
「怎么修理?」
他瞄了阿苍一眼,说:「吊起来打。」
「阿来才不会打人。」
「你想试吗?」
「不要。」
晚上他闷头研究新电路以及相关资料,写短程式用模拟软体跑,测试数据。阿苍十分安静地在旁边玩新买的游戏组,五颜六色的塑胶小车在方形的游戏盘上移来移去,看怎样能让所有的小车都从开口移出来。等他留意到,阿苍已经抱着垫子睡着了,几天养下来,那张熟睡的脸上已经有了可以用漂亮形容的温润血色,比他还好气色。突然想起吞佛扯的贩卖人口话题,不管怎么说,那傢伙眼光确实很准。他把阿苍摇醒,赶去床上睡。
隔天他吃过早餐就出门了,当然在出门之前已做好万全的准备。他做了盘夹料丰盛的三明治放在餐桌上盖好,水果篮里有香蕉,保温壶装好温开水也放桌上,另外还有一袋迷你可颂,冰箱有牛奶。
「我不确定几点回来,但反正一定会回来就是。」
阿苍点点头。
「好好看管我的模型。」
「嗯。」阿苍郑重答应。
他一到公司就陷入天昏地暗的开会地狱,一直忙到下午一点才有空被吞佛找去吃个简餐。
吞佛菸瘾并不是特别大,但总喜欢去有半露天座位的餐厅,餐后喝咖啡的时候来上一根。
而他并不抽菸,但是交了坏朋友。
不抽菸也并非为了健康、公德心、环保种种光明正大的理由,单纯是因为不喜欢菸味而已。
「为啥我每次都要陪你坐在外面吹冷风,还吸你的二手菸?」
吞佛瞥他一眼:「像你这种不抽菸、不太喝酒、也不赌钱的男人,似乎该列为保育类动物?」
「你怎么知道我不赌别的?」
吞佛闻言默默一笑,然后同意:「也对,你不赌钱,可是赌别的,还赌得比谁都大。」
「你希望我说什么?」
「例如说,是不是有打算进行源氏养成计划之类的。」
他睨去一眼:「够了你,我又没有恋童癖。」
吞佛轻轻笑了声:「小孩子会长大的,这才是源氏计画的精要不是?」
他沉默了片刻,低低说:「我最厌恶的就是调教、塑造这种事。」
「己所不欲,勿施予人吗?」吞佛慢慢吐出一口菸。
「没这么伟大,就是讨厌而已。」
吞佛勾勾嘴角,举止优雅地把菸碾熄。
「还有,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男的有兴趣?」
「现在不是流行主张性别不是问题?这种事本来就没有绝对。」
「奇怪你好像很希望事情往这方向发展?」
「我不是说过,我等着看好戏。」吞佛悠然说。
「你慢慢等吧!」
吞佛笑,停了一会儿,问:「Kelly知道这事吗?我昨晚在宴会上遇到她,你好像还没跟她碰面?」
「知道,我也没打算隐瞒。她还说要我带去给她看看。」
「那你之后怎么办?难道拖个模样像大人的小鬼去赴成年人的约会?」
「你现在才提醒我,会不会太迟了?」
「我只是基于同事情谊,不好直接说我就是想看阁下焦头烂额的样子而已。」
「我可没有沦落到需要为这种事焦头烂额的境地。」
吞佛低低笑,然后说:「这顿就让你请吧!算是还我人情。」
「为嘛我又要提供好戏给你看,还得付钱请你吃饭?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饭钱他是会照付,吐槽还是要的。
「哪天我觉得戏码开始精采了,换我请你也无妨。」
他白了一眼:「免了。」
下午又是极为杀时间、杀精神也杀耐性、杀修养的漫长会议。下午的会议,法务人员也出席了,为了预防他们使用技术踩到别人的专利,又丢出一堆问题必须解决。
当一个人认定自己的主意是最好的时候,也正是最难沟通的时候。这点他有深切体认。
好不容易终于开完会,却并没有非常确定的结论,只是大家回去沉淀一晚上明天继续的中场休息而已。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如果是以前,考虑到这个时间正塞车,他或许会待在公司的维修工作室磨到七点半以后再走,不过现在情况有点改变。
他搭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开着他的休旅车与成千上万的其他车辆一起涌入到雨天晚上的庞大车流中。反正就算多耗掉点时间,总是会到的。
塞在车龙中,他想着,严格来说他只准备了午餐,阿苍不知道有没有吃掉那袋可颂充当晚上那顿?还是饿着肚子等他回去?
时近七点半,他第一次认真考虑家里也许该安装市内固网电话。之前他一个人过,有手机又有网路通讯就很够用了。可是现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