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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卫们犹犹豫豫地应了是,心里虽然怀疑少君是不是被挟持了,却终究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是在离开前用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眼周围。
水潭里确实只有少君一个人,看起来水里和树林里也都没有隐藏任何身影。
他们效忠的英明主君将手臂压在水潭边的石头上,身体都浸在潭水中,黑沉沉的眼睛带着点奇怪的警惕,紧紧盯着他们。
没什么异常的……但是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对。
他们顿了一下,意识到是因为少君的脸红得不太正常。
明明潭水应该是冰冷的,他的脸却像是浸在热水中一样,就连苍白的唇瓣都带了些奇怪的红润,就连注视着他们的样子,都像是……做某些事情的时候被打扰了一样,带着些嗔怒。
要不是主君向来沉默高冷,以至于让他们都怀疑对方不近任何情爱,亲卫们都怀疑他刚才其实在水下做了些什么——虽然放在其他人身上非常正常、但放在少君身上就,咳咳的事。
姬文纯警惕地盯着亲卫们走远,这才松了口气,将手从石头上松开,重新把自己沉在水里。
这时伊文才真情实意地说了声:“抱歉。”
他是真的没注意到姬文纯脚下踩的那个石头不稳,结果掉进深水里的时候两个人都懵了,还好姬文纯反应及时,赶紧把身体主权抢了过来,这才游上来。
但是那种暧昧气氛是真的被突然的事故弄得全无。
姬文纯沉默着在水里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却没说话。
为了表示歉意,伊文说道:“要不我给你讲故事,嗯,谢罪?”
在他面前的姬文纯实在是太像一个孩子了,以至于伊文都有点想开玩笑地给他讲床(?)边故事的冲动。
“……故事?”姬文纯有些茫然。
伊文想起他现在毕竟身处于一个古代位面。
故事对于古代人来说,还是一个等同于“旧制度”的词语,哪怕有些聊斋志异、微草堂笔记一样的怪谈,却还是鬼神之事,终究显得遥远。
他只能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一个旅人,还有他在旅行途中不断的经历和看到的奇闻……”
“我不想听。”姬文纯打断了他。
他的声音很轻:“你还在这里……就够了。”
伊文楞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什么,姬文纯就已经敏锐地意识到他在说的就是自己本人的事情。
这位少君对别人情绪的掌控能力确实很强。
“我……有时候很害怕,”姬文纯说,“如果你真的依托着我的身躯,要求我复兴大琰的江山,多半就会在我登上帝位的时候离去。有时候,我甚至想要把这些军队完全抛弃,寻个江南小镇归隐,就算是无法复仇也行,你就会一直待在我这里。”
“但是,不行,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早已察觉。
“可,我于你而言,却只是悠久的生命里,那个旅人罢了。”
伊文犹豫着:“……文纯?”
他至今为止已经经历了六个世界,但大概是在此之前的收件人,都没有姬文纯这样能够和他如此亲密地接触的程度,以至于居然察觉到他和这个世界不同寻常的地方。
“你有漫长的旅程——”
姬文纯将自己浸没在水中。
“你会疲惫吗?”
“我好想把这个江山完全抛弃掉,代替你,替你去经历那些。”
然后姬文纯就感觉到他意识里的那个人突然沉默下来,不再说话。接着就连内心里的感知都被对方切割,另一个意识如此唐突地就沉下底层。
“……”
——结果,还是说出来了。
水潭的周围被密林所覆盖,只能看见山峦与丛林,有被树叶滤过的日光,洒在如镜的潭面上,能听见远处的亲卫们在闲谈的声音。
除此之外,就只有地下河流动的时候轻微的水声。
他本应该明白,不应该说破这件事。
但是……对方,太过孤独了。
忍不住将言语吐露,以至于触碰到了不该有的禁忌。
姬文纯在说出刚才那些话的瞬间,就感觉到了这明明不该有任何其他存在的高空中,有什么东西在高处凝视着他。
被那种目光凝视,就像是被某种甚至高于王统的,真正的所谓苍天注视一般。
寒冷而浩瀚,非人的存在,让饱经战场的他都不禁战栗,却还是强行按捺住寒冷的感觉,只是强撑着注视着天空,以此向对方挑衅。
想把自己意识里的那个人,从那个存在那里抢过来——
或者是,至少是,代替他,去受苦。
可是,大琰少君姬文纯,最终也只是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罢了,最后能够做到的事、能够做到的最多的事情,也只是,登临帝位、执掌天下。
于是明明知道对方已经离开,他也只是自嘲地微微上扬起唇角,将自己的身体从水中探出来,让背部靠着水潭边的石头,忍不住将手向下,触碰着在刚才就已经情动的身体。
那分明是自己的手,也是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的,或者是劈砍柴火、或是紧握着武器杀人的手,但是因为那隐藏在自己身体里的人,竟然让他产生了几分荒谬的,其实是对方正在抚慰着自己的错觉。
“呜……”
压抑的低声喘息。
少君那原本冷冽的声音,这时候也变得低沉而沙哑起来。
他仰起头,一时间呼吸急促得喘不过气,喉结上下起伏颤动着,如同被利箭射杀在水池里的飞鸟,在最后时刻只能挣扎着把最为脆弱的脖颈暴露出来。
渴望被抚慰。
渴望得到。
想要去夺得的野心和想要得到的欲望交织在一起,让人从难耐的苦闷中察觉着愉悦。
——然后达到顶点。
姬文纯靠着石头,喘着气,许久,露出一个苦笑。
但是,只要不是那个人的话,就毫无意义了。
姬文纯想起对方曾经说过的,自己只是把他当作父亲来依赖敬仰的话,忍不住自嘲地撇了撇嘴。
有哪个儿子会对父亲有这样病态依恋的感情,还有……这病态的欲望?
“啊……大人!”本应该在那里尽忠职守的亲卫,还在胡扯玩闹着,看到从水潭里出来的姬文纯披着湿漉漉的黑色头发一路走过来,立刻吓了一跳,赶紧做出一直在尽忠职守的样子。
将全身都清洁干净的姬文纯瞥了他们一眼,对他们刚才究竟在做什么心知肚明。
但是行军路上确实疲惫,明明是修整时期,还让他们来这里守风。想想最近几场战役中自己亲卫们的骁勇善战,对这小小的差错,少君就姑且不提。
他只是从一个亲卫手上接过披风,将黑色的披风高高扬起,系在身后,冷淡地说。
“下令整军,出征。”
☆、夺取社稷的第六棋子
初秋的夜晚还没有入冬时的寒意; 在微醺的夜色下,晚风吹起人的发丝,颇带着让文人雅士吟诗作对的诗情。
但在场者中; 却没有人有欣赏眼前这些美景的心情。
姬文纯派给他的主军将三百精兵; 派他趋前掩护主力部队的行踪。
“伪朝的逆贼不知情,”负责刺探军情的郎将回来报告; “属下愿以此职和性命担保。京都中依然夜夜笙歌,全视我军为无物。他们盲信了守军; 却不知道我们已将东门的守将收买。总而言之; 我军将于夜间出军的消息; 丝毫未曾走漏。”
“守军规模如何?”被众人围着的少君冷静地问。
“约三十六万,分居三处营地,散于城堡周围; 彼此间有河水相隔。”男人露出爽朗的笑,“从京都内发动夜袭,这将成为他们的死期。”
“他们的兵力是我们的五倍。”旁边的将领提醒,“我们的后续部队无法在今夜赶上。”
“言之甚是; ”姬文纯淡淡道,“但伪朝比我军更缺一物。”
“呃,什么?”
姬文纯只是以黑色的眼睛凝视着军营外遥远的京都:“……不破即灭的野心。”
这曾经让自己出生和长大的京都……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也不知道当初城墙和街道的鲜血; 是由谁染红的,如今又要使谁的血液再次浸染。只是被夜风吹凉的护城河,今夜毕竟要由鲜血再次让它温暖。
——如今,决战时刻已经来临。
一心率领大军出征的姬文纯已经上马; 亲卫为他拉住了缰绳。头盔遮挡了他的面容,只有一双黑色的眼睛从下面露出来。
为了秘密行军,火把暂时没有点起,在月光侵染的黯淡黑夜中,闻讯匆匆赶来的将领们只能看到骏马上那漆黑的身影。
他们请求姬文纯在这场战役中绝不要亲临战线。
“这是最为重要的战事。”姬文纯对他们宣告,“破城之战至关重要,一旦斩获京都,天下各处便会闻讯对正统臣服。我需要让他们看到自己效忠的主君的勇气,少君必要与他们同在。”
将领们请求着:“万军皆向往着与您并肩作战的名誉,但请务必看重自己的身体。破城之战生死危亡,如今少君正是大琰留下来的最后血脉,倘若您……有所不及天命,则大业危矣。”
危吗?
姬文纯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心里冷漠地想着,就算自己死在战场上,也总有人会再次挑起大旗,试图夺取天下。
这世界上从来都不缺支配者,热土总是热切地等待饮用寻求建功立业者的血液。只是在从野心家里选拔出真正的支配者的时候,必定又是一场逐鹿天下的乱战罢了。
“别去。”眼看着这些人压根无法动摇姬文纯的决定,伊文只能插口,“这场战役太危险了,你不能身先士卒,别忘了,文纯,一旦你身亡,所有会建立起来的朝代,都不再叫做大琰。”
而姬文纯一向听他的话——
就算在这么重要而他又压根不情愿的事情上也是一样。
结果将领们就这样看着本来一意孤行的少君皱起眉头,露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却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顺带接受了围在营帐外的三千守军的保护,独自留在将帐里指挥军情大局。
姬文纯站在营帐前,看着大军在夜色中沉默地向着那远处的都城跋涉,心里暗暗想着,倘若真到了军破事败的生死关头,这三千守军够吗?那数万大军够吗?
就像是此时高居京都之上,自诩着繁华未尽的伪朝贵族们一样,国鼎覆灭时,命运绝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森林里突然能够听到一声清脆的鸟鸣,那种高亢而尖锐的颤音,有如冰冷的利刃,战栗般刺穿了他的脊背。
然后姬文纯听见了另一边又有一只鸟颤鸣应和,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
这是整军出征的信号,作为这支军队的统领,他相当清楚。
只是在暗哨们的互相应和后,高空中突然有一只白鸟飞过枝桠,发出一声颤抖般的悲鸣,仿佛被箭矢射穿一样,让人觉得哀绝。那声真正的鸟叫竟然让姬文纯硬生生地打了个冷战。
反映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在颤抖。
那个声音太过阴森。一时间,他竟然对那远处京都城内的人们产生了一丝单薄、也无缘由的怜悯。
“死亡之声。”伊文在他的意识里评价道,“进营帐里吧,文纯,等待消息。”
姬文纯听从了他的要求,下令让亲卫们留守在外,自己进入了营帐。
一进入封闭的环境中,周围立刻变得安静下来。
明明就是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