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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人的身体僵了一下,沉默着,却不再假装睡得正熟,而是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说:“真的不可以挽回吗?”
伊文的声音有些厌倦:“你走吧,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但是我不会和有夫之妇上床。”他自嘲,“之前说的话,是和你开玩笑。”
他本来以为安渐离会说什么,但对方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就沉默不语着把自己衣服穿上,离开了。
在离开前,安渐离说:“我不会放弃的。我爱你,一直都是。”
我当然知道。伊文嘲讽地弯了弯嘴角,他们两个人认识那么长时间,伊文简直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对方,他当然知道安渐离是怎样一个倔强又骄傲得要命的家伙,虽然偏偏总是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底线。
但是伊文却有着他自己的底线。不论对方如何坚持强硬犹如钢铁般,他却只有磐石不可转,始终不会改变自己的原则。
因为暂时没什么事情要做,上午的时候,伊文就忙着整理自己家里面的东西,把那些本应该只是有一些时候没有接触,但是对于这身体里的灵魂来说,却已经是阔别无数年的东西,慢慢一点点给整理起来,就像是重新整理和堆放着自己熟悉的记忆。
将那些记忆缓慢地堆切,然后将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就这样慢慢地放下来,像是窗外窸窸窣窣、不断下着的白雪一样,任由“活在这个世界”的伊文,慢慢地淹没过去所经历的一切。
他站在路的窗外,静静看着外面的雪,想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然后低下眼,静静地微笑,最终将一切都释怀地放下,也唯愿那些经历过的人们,也能够一起将其放下。
下午的时候却有人拜访。
伊文本来以为是安渐离,但是他打开房门的时候却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女孩子。
看上去刚成年不久,有一头落到腰间的黑色头发,看上去干脆利落,眼睛明亮璀璨,仿佛火焰一般,她也就像是火焰一样耀眼,而且独立骄傲。在看到伊文的时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是一个会让人喜欢的女孩子。
伊文还在观察她,却没想到对方已经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番,然后笑着说道:“嗯,如果是你的话,我倒是能够理解安渐离那小子居然能够为了你舍弃一切。”
她颇为攻气地摸了摸下巴,感慨道:“要不是你已经名草有主,说不定我还真要为了你直那么一下。为了你的话,还真是挺值的。”
面前这个好看得简直过了头的女孩居然是个百合,伊文有些诧异,却还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微笑着说道:“请问你是?”
——虽然他的心里其实差不多已经猜到了。
“我是安渐离的未婚妻。”说出来的话也不出乎意料。
还不等说什么,对方已经对他笑了笑,说:“如果不嫌弃的话,别让我一个人待在走廊里?”
“是我疏忽。”伊文弯了弯嘴角,把门打开。
在走进客厅后,女孩将房中环顾一圈,虽然看上去就是出身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她对于这种平民至极的布置还是相当好奇的样子,没有流露出任何轻视,反倒看了眼身后正将房门关上的伊文一眼,夸奖道:“你的房间很干净。”
没有任何女孩子一个人进入陌生男性的家里的拘束不安和应有的戒备。
伊文笑了笑,没说话。
在满足完好奇心后,女孩还是重新看向他,开门见山的说道:“安渐离很爱你。”
“……我知道。”伊文沉默片刻,回答。
“他很失落,我从来没有见过那家伙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见到伊文还是沉默不语,一副冷淡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能无可奈何地把自己到来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安渐离已经渐渐长大,以至于他的家族已经无法容忍自己的继承人还是整日在外面跑来跑去,从来没有谈过一个女朋友,也从来没有流传过关于他恋爱的消息。
唯一持续维持的日常生活,就是围着他的那个朋友打转。
“如果你再不谈婚论嫁的话,那就再也不要继承这个家族”,安家给予他们的继承人的压力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是咄咄逼人。
“如果你再在外面流传些奇怪的消息,我们就只能把你那个朋友解决掉。”
直白地威胁,透露出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
安渐离已经渐渐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他无法让伊文因为自己受伤,却又绝不愿意舍下伊文,便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法,想要和面前的少女一起结成所谓的形式婚姻。
毕竟他们两个人都是弯的,如果结合起来,不仅能够逃避家庭的压力,也能够尊重对方的意志,各自追寻幸福。
这算是什么?
伊文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在我临死之前就告诉我,自己要结婚了,现在才来说其实只是承受不住压力,想要用形式婚姻来摆脱自己家族的负担,找一个喜欢百合的女孩子,搞所谓的形式婚姻,然后再去追求所谓的真爱,以此来作为逃避的方式。
所以,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说:“假如连这样的勇气和能力都没有,他也没必要再来了。”
他并不是能够容许那些种种没有确定的理由的人。说什么那些只是为了逃避的鬼话,如果只有这样才能给两人带来幸福的话,伊文还宁可舍弃掉这样的感情。
他对于安渐离的感情的确很认真,认真得是把这个当作终身大事一样思考。可是如果真的让自己的爱人去和别人形成形式婚姻,那么他们之间的感情,又想把它摆在哪里?不愿承认这样的感情,建设虚假的婚姻,所以接下来他们两个人从小到大的情谊,就变成了那婚姻外见不得人的地下关系?
就算婚姻的另一方并不在意,伊文也毫无兴趣当这所谓的第三者,更毫无兴趣当他安少的地下情人。
因为伊文本身也很自私和利己,他不可能为了安渐离而生,也不可能为他而存在。对伊文而言,他回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自己的父母,为了自己切实感受过的世界,为了自己骄傲地活着。
女性看着他挑了挑眉,然后笑出来:“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说,也只有安渐离那种平时再聪明,涉及到感情就蠢得一塌糊涂的家伙,才能想出这种愚蠢的主意。”
“可是你还是答应他了,不是吗?”伊文反问她。
“因为在和他见第一面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能够拿到好处啊?”女性看着他,狡黠地笑起来,“今早他直接给我们家族打电话,说要取消婚约。公然放我鸽子哎,超丢脸的,所以我也顺理成章地哭个不停,在亲朋好友的安慰下用‘我对婚姻已经产生阴影了’的理由,总算没人再逼我结婚了。”
伊文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安渐离居然真的冒着得罪两个家族的风险,取消了婚约。可是对方却没有和他说过一句消息,在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看着他无表情的脸,女性认真地说:“嗯,我也早就料到了,那家伙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勇气。”
“勇气?”伊文重复了一遍。
“让你痛苦的勇气。”少女看着他,平静说道,“我早就知道了,当初和他约定好的时候,我就知道那家伙必定不会遵守我们的条约。他那种眼神已经分明说明了一旦婚姻达成,他会有多痛苦,他是肯定会在结婚前逃跑的。”
她笑起来,“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跑得那么干脆利落。”
她看了看四周,说道,“我以为安渐离会跑到你家里来,他家里的人现在气他气得要命。”
伊文摇了摇头,说:“我没见到他。”
“这倒也是。”少女望了望窗外的落雪,“他现在肯定没有勇气来见你。”
他们之后便又闲扯了几句。在离开前,少女看着他,笑着说:“但是他总会来见你的,直到他拥有这样的能力。”
大雪铺天盖地地下,无尽洒落下来的大雪持续了很多天,虽然也有中断的时候,但不过是时断时续的阶段中的一节,停下来一段时间,下一次却又下得更加大,很快,整个城市就被埋在深深的雪堆中。
城市的交通勉强维持着不瘫痪的状态,但是孩子们却为了这场难得的大雪兴高采烈,伊文在自己的房间里,常常能够听到楼下的孩子们喊叫着玩耍的声音。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安渐离也是这样一起玩雪。但是不论自己捏了几个雪团,把他砸得有多惨,安渐离总是把雪球捏在手里,不敢去打他。
伊文吐槽他说这样没意思,说你平时揍人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
那时候安渐离就会害羞而又难堪地移开眼睛,说:“因为、因为那不是伊文。”他鼓起勇气一样地说,“我怕你受伤。”
伊文楞了一下,露出个笑容来,雪地里少年的脸便显得更加红了。
安渐离对于他总是有许多妥协隐忍,底线一步步后退,就连用雪球砸他,都会担心他受伤。
——所以,对于伊文来说,对方也是很重要的人。
他们毕竟曾经有过漫长的情谊,这种感情,是伊文小时候便记到直到如今,以至于哪怕在那么多的世界里,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实际上也未曾忘记的。
他在各大媒体里接收到了关于这个城市的很多消息。
外界纷纷议论着那个正深陷于权力斗争中的家族,伊文冷淡地听着那个家族里的争权夺利,还有那个明明年轻却充满傲慢和仿佛不怕命的拼搏的继承人,一点点的,把权力从老不死们的手中给夺取过来。
——“但是他总会来见你的,直到他拥有这样的能力。”
伊文想起那日的女性所说过的话。
是吗?
他平静地想着。
但是曾经有一个时间点里,这一切已经太迟了,迟到他已经死去。可偏偏他现在却又再次回返,回到了作为伊文的那个存在还没有死去的时候。
他仿佛自嘲般笑起来,看见新闻上面说,安家的大少爷安渐离已经执掌了家族的大权。
大概是不论怎么大的雪,都总有会停的时候,随着这场百年不遇的大雪逐渐停息,春天也渐渐归来。
“嗯,我知道……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我就过去看你们。”伊文一边对着手机说道,一边在电脑上忙碌着自己的事。
他听见敲门的声音,往门口看了一眼,继续对电话说,“等会儿妈,我再给你打电话。”
便把电话断了,走到门前,懒得用猫眼去看,直接就把门给打开。
门外站着的人有着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睛。他的面容看上去英俊桀骜,总是带着轻狂的笑容,此时此刻却显得忐忑不安。手里捧着一大束蓝色的花,正闭着眼睛,站在不断在那里深呼吸,一副紧张得要缺氧的样子。
他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才惊愕地发现伊文已经打开了门,正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
安渐离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僵硬地叫道:“伊、伊文。”
伊文看着他,沉默。
安渐离犹豫片刻,却终于鼓起了勇气,说:“我……已经改变了,你……可以再重新收下我吗?”
他用着那样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伊文,认真地说:“我回来了。”
没有回答。
伊文以为安渐离会感到绝望的。但是对方回给他的,却依旧是坚定不移的眼神,明明看上去是如此恐惧难堪,但是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