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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捂着自己的嘴巴； 听着耳边紊乱的呼吸，尽力平稳； 咽喉里控制不住的哽咽。她难受地只能哭。出于身体本能； 为这些沉积已久的负面情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顾久九的身体顺着墙壁的瓷砖向下滑； 她的脑袋靠在墙上。
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前方的一片虚无。
片刻之后，她动了动手指，擦了擦自己的脸上一道道水痕，分不清是泪还是水。把头发拨到耳朵后面。从地上站起身。
她伸出手，关上了花洒。脱下身上已经淋湿的衣服。洗完了澡之后； 拿起旁边挂着的浴巾，把身上的水滴，还有头发一点一点擦干。
恍然间，像是从肢体上重获新生。
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洗澡。淋水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哭，把身体里累积的污浊一点一点清洗干净。最后换上一件喜欢的玫瑰色丝质睡裙。从贴身衣物到身体发肤，重获新生。
顾久九用浴巾裹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程小姐已经回来了，她正坐在沙发上。
顾久九那张白净的小脸已经没了之前的狼狈，几缕头发从上面掉下来，耷拉在脸颊边。
“怎么样？”顾久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脸颊白里透红，一副不知世事的天真烂漫。
她把头发上的浴巾扯下来，穿着棉拖鞋走过去，在程小姐身边坐下。
程小姐倒是有些讶异顾久九这种表现，刚才还哭的像是个受惊的小兔子。转变之快未免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对于顾久九轻飘飘的问题，程小姐挑了挑眉头。“你是指什么？”
“你刚才不是去找周霁颖了吗，从她那里打听出了多少东西？”
顾久九一边垂着一头长发，脸色温柔认真地用浴巾擦拭着水分。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好像是在问程小姐今天会不会下雨。
不得不说，顾久九的确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不过程小姐即使是被识破揭穿了，也没什么心虚的意思。
“该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程小姐这话说的相当有技巧水准，她潜台词是指，她去问周霁颖的东西，都是她应该知道的。
顾久九也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她还不至于不识好歹到这个地步。她停下了擦拭头发的动作。手里的浴巾已经湿了一大块。
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之后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过来问我。从我决心跟你表白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跟你分享人生的准备。不管是未来，还是过去。”
程小姐抬起眼皮看着站起身的顾久九，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到顾久九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弯曲。指甲晶莹剔透，泛着肉粉色。
不得不说顾久九是个聪明的女孩，只要给她一点提示，她就能敏锐地察觉到程小姐想要什么。她的回答让程小姐非常满意。
程小姐伸出手的时候，却没有抓住顾久九的指尖。她纤长的脚踝踩着棉拖鞋，走到站阳台，把刚才弄湿的浴巾挂上。尽管外面并没有太阳。
她推开阳台的门走进来的时候，偏过头对着沙发上有些困惑不解的程小姐说。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刚才我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想了很多问题，最后我发现奇怪的是，你。程容，是不是从李杭影回来的那一刻，你就已经预料到了可能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所以你才没有立刻答应我。”
程小姐听到了顾久九的话，不可置否，她对着顾久九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莫测：“你现在是要拿这个来怪罪我？”
顾久九笑了，像是初夏盛开的繁花一样绚烂耀眼。“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恰恰相反，我觉得你太聪明了，简直可以称为是我的偶像。亲爱的程小姐，我对你是无尽的崇拜和欣赏。
不过，我跟着唐恬加入了女权主义社团之后，我觉得平等这一点，不仅适用于男女之间的关系。还有我跟你之间。”
“我们两个之间的差距，并不能怪你。主要的责任应该在我身上……”
顾久九正说着正事，那边的程小姐听了她的话，嘴角扯着意味深长的笑，朝着她勾了勾手指。
“过来。”
程小姐其实也并不算是完全猜到了眼前这种情况。她从周霁颖嘴里知道李杭影这个存在的时候，大概差不多预料到了会有事情发生。
李杭影不会轻易放弃。周霁颖更不会袖手旁观。
程小姐这也算是防患于未然，她倒是没想到顾久九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反应的确是够敏锐了。
不过李杭影到现在除了去医院看了她一次之后就按兵不动，现在程小姐不确定顾久九会不会按照她预想的那样，亲手抹杀李杭影的最后一点希望。
按照周霁颖跟她说的，毕竟在顾久九最脆弱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李杭影。按照顾久九的性格，她会记着李杭影的好一辈子。
不管怎么说，现在都不适合这么一本正经地谈下去。不然程小姐不确定自己的心情会不会变得糟糕。
她那张精致无暇的脸若有所思，朝着顾久九勾了勾手指头。
这么长时间以来，顾久九就只养成了听话的本事。程小姐朝着她勾了勾手指头，她就跟丢了魂似的走过去了。
程小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顾久九一边坐下，一边说。“其实我自心里非常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如果不是你的话……”
程小姐的手伸了过去。“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空话，你应该我不吃这一套，既然感谢我的话，那就来点实际的东西。”
顾久九往旁边挪了挪，“我能理解你，你非常聪明，聪明人考虑地远这一点我可以理解。说实话，我并不反感你考虑问题的方式，甚至你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我……你别……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互相理解。”
程小姐漫不经心地敷衍“嗯”了一声。然后笑道：“你之前说我是你的偶像，难道你就不像对你的偶像做点什么？”
顾久九选择性忽略了程小姐话里赤果果的暗示，她极力忽视那只在她后腰划动的手。“我的意思是……程容，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我跟你说正事呢。”
程小姐的下巴抵在顾久九的肩膀上，“我不想听你说话，因为我预感你接下来说的话不会让我高兴。”
顾久九不可置否，她不着痕迹地往旁边坐了坐。“你的预感可能没有错。”
程小姐似乎颇为不耐烦地扯过顾久九的一支头发，绕在手指上把玩。“你确定你要现在跟我说？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煞风景了。”
说到煞风景，顾久九也笑了笑，甩了甩自己的头发，拿出了她的武器。“女权主义教导我要敢于斗争，争取平等。”
程小姐瞥了顾久九一眼，瞬间恢复了面无表情，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你在宣扬平等的时候，应该把你的腿从我身上拿开。这样我们才能平等的开始讨论接下来的事情。”
说的很有道理，顾久九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腿。小声嘀咕道：“变脸这么快。”
程小姐冷哼。“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我谈公事的时候从来不留情面。”
顾久九哼哼，一点都不受她的威胁。
“接下来的事情我想自己处理，我不能总是依靠你。”
程小姐冷哼。“你也知道你是靠我才能完好无损地活到现在。”
“所以，我想自己亲自去跟周霁颖道谢。”
程小姐瞥了她一眼：“不是趁着这个机会说些有的没的？”
顾久九置若罔闻，“还有就是李杭影。你也应该从周霁颖那里知道的差不多了。”
“谁知道还有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顾久九给了程小姐一个白眼，“你到底想干嘛？”
程小姐理了理自己的大衣，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摆。态度不失礼貌的冷淡，不失矜持的高傲。
“跟你谈正事。”
顾久九：“行了行了，如果她真的过来找我的话，我一定会跟她说清楚的。我保证。”
听到这个回答程小姐还比较满意，不过在顾久九面前她并不显山露水。
冷哼一声。“倒是学聪明了。你拿什么保证。”
顾久九也冷哼一声。“没办法，谁让我未来的男朋友醋劲儿大。”
到了这个份上，程小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扬起高傲的下颌骨，示意顾久九可以过来坐了。
顾久九对着她一脸纯良无害地笑。“不过我现在还没有男朋友。”
说完，人走了。
程小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顾久九真是好样的。
顾久九跑去找周霁颖去了，她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如果说之前她还不知道周霁颖为什么要哭，在她毫不犹豫地替她挡下那一巴掌的时候，顾久九如果再不明白就真的是傻子了。
她当时只是被吓傻了，事后回想起来虽然还是心有余悸。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霁颖，但是回应不了的感情，至少应该跟人家姑娘说清楚。
其实说到周霁颖，顾久九从来没有讨厌过她。
顾久九偶尔会在一中的舞蹈室外走廊上看到周霁颖，她总是在里面待到很晚才会回家。
她跳起芭蕾舞来，连顾久九这种门外汉都能感觉到一种特别的美。只有她跳的出来。
顾久九一度对周霁颖很有好感，因为这个女孩非常特别。她跟周围所有人格格不入，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周围的女孩或许眼红嫉妒酸上几句，不过对于顾久九这种弯的来说，同性的美。她从来都能欣赏得来。
诚实的说，如果周霁颖当初跟她说的话，顾久九不敢肯定自己会拒绝。因为这个世界上有趣的人太少了，能这么吸引她注意的也太少了。
虽然这种想法可能有些对不起程小姐。
顾久九不明白周霁颖为什么最后会别扭成这样。她后来做的这些事情，甚至让顾久九以为她讨厌她。
如果今天周霁颖没有替她挡下那一巴掌的话，这种误解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
顾久九抱着把一切说开的心态去见周霁颖。结果发现可能说不开了。
她去校医室的时候，看到周霁颖身边站着李杭影。在她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周霁颖跟李杭影也看到了她。
周霁颖的目光快速地闪躲开，而李杭影对着她笑了笑。“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顾久九嗯嗯地点头。她本来是打算跟周霁颖把一切都说清楚的，最起码算是给人家一个交代。可是眼前还有李杭影，恐怕就说不清楚了。
更让顾久九想不清楚的是，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而且恰好还是在程小姐刚问完周霁颖之后，李杭影就过来了。
不由得她不多想，而是自从上次李杭影抛下她一走了之之后，顾久九很难不用看别人的眼光，一样去看待李杭影。她每一个动作背后的含义，她就这么巧的出现在这个时机。
顾久九对着李杭影笑了笑，“程容刚才回去跟我说周霁颖脸上的伤挺严重的，就让我亲自过来看看。”
这谎话暂且不论它是多么虚假，从表面上的确是暗示了顾久九跟程小姐的关系。也算是表明了顾久九的立场。
可惜这话说出口，压根没人相信。程容刚才才和周霁颖说过，这个人情不是她顾久九欠周霁颖的，而是程容程大小姐欠下的。
她宁可自己背这个人情债，也不愿意让顾久九跟周霁颖之间有过多无谓的牵扯。怎么可能还会主动让顾久九过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