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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假设-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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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摇歪了。”她说。
  我诺诺地开口:“多……多谢。”
  可是她并没有多管。在室内坐下,她抬头,淡然的眼睛终于认真了一刻:“我是来下棋的,不是来看你穿什么的。”说话直白,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又让人反驳不起来。
  这一次,不像上次下得那么快,但也可以看出来,但完全没有上一局的最后,那样认真。在下棋时不认真,简直就是天底下最不可原谅的罪责,可她又不是真的没有用心想,只是懒得下那么快而已。
  “你很残忍。”
  上一次的局势,简直就是为了求胜不顾一切,如果她自己能丢进去,她会连自己也牺牲了的。
  她耸肩:“我本来就是如此。而且,不得不。”
  “……不得不?”
  她微微笑,狐狸一样狡猾的眼睛,却又温柔得过分,眼神像湖水在晴时悠悠荡开的光。
  我不说话,静静落子。
  她说:“你总是在想怎么让人不死。”
  我的手顿了一下:“是棋子,不是人。”
  染琅摇头,笑而不语。
  我忽然明白,棋子和人有一定的相似性。它能教会人太多太多的东西,所以,即使它是琴棋书画中最缺乏观赏性的,也能跻身其中。琴是人最容易能懂的,画要难懂一些,书能让识字的人看懂,棋却只有知道规则的人。
  我说:“在你看来,我大约很懦弱。”
  她垂着眼,不知为何,她的表情像是在怀缅一个人。“不,我很钦佩你。你敢说出口,就已经很了不起。”
  本来慢悠悠的落子,此时已经变快了。因为位置的关系,我拿的是白棋。初初学棋的时候,我总是很用心地挑选颜色。因为我以为,这些棋子颜色是有意义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同。后来,我终于不介意颜色了。
  因为重要的从来不是运气,而是实力。
  棋局在变快,但已经不像上次那样。大雪崩式,很难遇到,上次的情况,大约只是凑巧。这一次我识破了她的诡计,纵然她最后几次变招,可终究是败在了如今铁打不动的局势下。
  只要足够情况足够稳定,就很难以奇招取胜。
  棋子下完,染琅喝了一口茶。我说:“这是今年的新茶。”
  “嗯,梅雨天里剩下的茶叶总也不多”她回答着,真实的答案。
  我摇头:“不,是我喜欢喝新茶。”
  “你喜欢新的花样?”染琅眨眨眼:“也是。”
  我被她的模样气得有点生气:“你不比我大多少。”
  染琅笑,“我和你姐姐一个岁数。再说,只有小孩子才会用岁数来衡量差异。”
  好吧,她是对的。虽然很多时候,人是因为别人说对了才气结。
  于是我说:“所以当一个人懂得用经历来衡量的时候,她就已经老了。”
  “嗯,我老了,”染琅说:“喊姐姐。”
  染琅这个名字很好听,它总让我想起一个意境:将一块玉石浸在淡绿色的湖水中,慢慢地,坚硬的石头就被染上了颜色。
  是什么才能将一个人染上颜色呢?大约是回忆吧。
  我只得喊:“姐姐。”喊完以后我又补充道:“让我真正的姐姐听见,她又要闹了。”
  听见这话,染琅大笑,像是不顾仪态,却又豁达得美丽。阳光自窗间落下,粗糙的温暖。
  那日的棋局我赢了,但如果就一生而言,我输了。
  我们成了朋友,更多的是在下棋。我总算懂了为何旁人说,染琅温柔却难以接近,朋友不少却很难交心。因为所有人都以为染琅是个温柔的人——仅仅温柔。我不知自己是否该庆幸,从棋盘中窥探到了那另一面。
  染琅会气急败坏,烦躁地说“我要悔棋”——只因为吃的棋子还不够多。
  染琅会盯着棋盘,然后终于因为自己的行径后悔了,她说“我不小心就吃了这只棋,完了,走不下去了”。
  染琅会在我捧着点心回来时,不小心靠着背后的墙睡着,而棋盘上摆成了她想要的局面。她经常这样做,因为她总能将棋局还原回去,分毫不差。我顺了一下她绑得很松的长发,然后不小心触到她光洁的脸颊。
  染琅的脸软软的,我在想。
  大多数人都只读懂了染琅名字的前一个字,却不曾读懂后一个。
  她会笑着开口,就差没眯起眼睛了:“这次的赌注,由我来决定吧?”
  我想反驳,可我只会说“好”。然后就在我心惊胆战地输了棋局后,染琅竟然只是希望我和她到庭院里的亭子里躺一躺。
  那亭子是漏光的,因为折射的缘故,阳光落在我们身上,我瑟缩起来——因为亭子打扫得太干净,我不怕脏。我说:“太阳有什么好?”
  染琅眯着眼睛去看阳光,半响用一只手遮住白日:“温暖。”她只模模糊糊的回答了两个字,旁人根本听不清。染琅母亲早丧,她说过她只能用旁的东西来模拟那种感觉。然后她就蹭过来,头发散乱了也不管,发出一声猫儿一样的叫喊,仿佛在撒娇。
  ……我的姐姐们,根本一点也不像姐姐嘛。
  我抱怨着。
  我喜欢温暖的感觉,所以我一直忘不了染琅。
  直到那一日,大雨倾盆。
  一切都来得太过於突然,可正因如此,才尤其刻骨铭心。那一日,染琅终于决定了新的套路,说要来下棋,说好了日子。可是那天从早上就开始下雨,我在房中等了半日,听着外间为了防雨匆忙地在屋顶上门槛边加工,连窗都被钉死,根本看不见雨,只听得到外间不断的呼呼声。
  我也许早就该意识到的,染琅不会来。
  可是她那样固执,她是不会不来的。
  我坐在棋盘前,等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时辰都已经过了,而雨还没有停。我觉得自己像个被抛下的人,还在这里等着,明知不会有结果。我看着空白的棋盘,一次又一次地落子,还原我和她的每一场棋局,因为我记得。
  烛火摇曳,灯油苍白。
  终于我坐不住了,甚至没有耐性将棋盘收好,就对人说,我要到将军府去。丫鬟们一脸为难:“可是小姐,这个雨势……”
  我冷笑一声:“如果没有马车,你们信不信我会自己跑过去?”
  我知道我不过是在逞强,因为我现在连站起来都会头痛,眼泪只差一线就要掉下来,而现在雨势太严重,我一个人根本过不去。我就那样站在门口,和她们僵持了许久,在就要回屋找衣裳,准备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时,马车终于到了。
  管事说:“老爷吩咐的,让小姐去看一眼。”
  ……父亲?
  我不明白。我一点也不明白。可模模糊糊中,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我登上马车,到将军府去。街上大雨倾盆,我很着急又不安,即使我自己都说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的直觉?
  是啊,我的直觉总是够准确,而且能在最后一刻力挽狂澜。
  但是这一次,我没有。
  到达将军府的时候,我下轿,门口的仆人一脸惊惶,直到我踩着水走进屋内,头发已经被打湿。我一个人都没有看见,却立刻抓住了染琅的丫鬟:“你们小姐在哪?我要见她!”
  等到这句话说出口时,我才发现我的音调颤抖得像被风吹得摇摆的树叶。
  那丫鬟没有说话,在昏暗的灯光中,我看见她眼珠不断转,有一点点的泪光凝结在其中。于是我没有问她,我直接往染琅的房间而去。然后我看见染琅被人摆在地上,而地上铺着草席。
  那一瞬间,我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一步步走过去,不敢走得快,不敢走得急。因为染琅和我说过,她躺在地上的时候,听得见很远的脚步声。
  有一个念头试图冲进来,我拦着它,不让它进。外间狂风刮过,大雨倾盆。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今日我不该来。可是我若不来,我就见不到她了。
  她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在房间里一盏灯微弱的光线下,我觉得她只是合上眼睛睡着了而已。
  我走到那里,怆然跪下,想起染琅靠在墙边,因为太倦而睡着了的样子。我知道她一定还在的,她还是从前那个模样,一点都没有变。她只是在骗我,所有人都在演戏。
  我和衣躺下,然后紧紧抱住她的手臂,竟然觉得她不在床上是件好事。——共席而眠,染琅从来没有离我这么近过。我不愿意去回想更多,可是回忆一件接一件的涌进来。
  没有受过伤的人,永远不明白那样有多疼。
  半响,我发出一声呜咽,像是受伤的时候会发出的那种声音,但我知道她已经不会来安慰我了。我哭不出来,因为我知道的,她还没有赴约,她说好了要来的,染琅从来不会失约。
  失约是不好的。
  我听见旁人说:“是大小姐自己要去的……代父受过,陛下不是这样说的么?”“也还好,一杯毒酒,死得不算太惨。”
  就在这时,我想起旁人说过的每一句话。只是我从来都听不见。
  他们说,右相权倾朝野。
  他们说,将军拥兵自重,是早就站在刀尖上了的。
  ……还有,我与染琅相遇的那一日,姐姐让我记住,是右相千金所为。
  我甚至没有力气捂住耳朵,最后泣不成声。
  染琅就是去送死的,她去为自己的父亲求情说项,即使明知君主无情,她此去一定会死。所以她让我等,她希望我等得足够久,这样就不会看见她死去的样子。
  她大约以为,只要那样,我就不会伤心。
  她明明懂的,她是那样好的一个棋手,而那些大人们,以江山为棋盘,用权力落子。我终于懂了,围棋的最后一课。
  那日以后,再也没有将军府,染琅的父亲被下狱,秋收问斩,诛三族,就是这样,还被人说帝皇仁慈,因为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人,从来不能姑息。右相借此一事,真正成了朝廷上最受帝皇信任之人,因为正是他下旨,让君主下定了决心。
  我就那样听着,终于明白了,为何染琅明明已到婚嫁之龄,却迟迟没有说定婚事。因为她要等风声过去,可是她没有等到那一日。
  我在棋盘上摆了一次又一次棋局,真正的明白了,为何千金小姐中,擅棋之人不多。
  当我站在右相面前时,整个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我和那个男人,而他被下了迷药,根本反抗不能。我手里没有刀,只是捧着一杯茶,茶香四溢。我一步步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是你。”
  我没有回答。
  这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我知道他从来没有见过我,更不知道我是谁。她的女儿或许见过我,但她绝对不会提。或者说,我和染琅的相遇,就是他的意思?
  我没有笑,笑不出来。
  “你的父亲和那位将军一样,得罪了很多人。”
  我承认他说的话,可又有何干?能够与染琅一起死,是我的荣幸。
  似乎是知道我不动情,他依旧对着空气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呵。
  问我是怎么进来,而且让整个右相府无人进来救援的?
  围棋从来指代的就是人,而天下间最大的一盘棋,是这万里江山。
  我绕到他面前,将茶杯送到他手里,一言不发。这个已经很老的男人看着我,仿佛在看什么可笑的人。他低头笑,我看得到他眼角的皱纹:“可怜的小姑娘,你根本不知道,你是被人算计的。”
  我不知道?
  我自然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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