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束手就擒吗?
“你说过你能救她,你最好能够说到做到。”司马惟冷冷一笑,双手竟然真的离开了剑柄。刹那间,纷飞的花尖啸而来,穿过他身体几处要害,血染落花,但落在地上却变得晶莹剔透。
王颐拿出一个精巧的银镯子,执于身前。
“这是……”司马惟嘴角涌出鲜血,他当然认得,这是桑和随身的镯子,是那年元宵,桑和交换羽毛之物,原来,交换之人竟是他,一切怎么不说是定数,冥冥中早有注定。
“这是另外一个牵引之物,光有琴是不够的。”王颐开口,可是话却似乎并不是对着司马惟说的,他的眼角余光漫向了别处,那里有人策马而来,穿过腐朽和压抑的密林,走过充满死亡气息的古战场,来到这片与世隔绝的净土。
他把手中的东西举得更高了,似乎是为了让人看得更清楚:“其实这个阵不仅是一个阵,还是一个诅咒,困住人生生世世。”
桑和已至,她远远地瞧见也听见,跳下马向那一方有光亮处奔跑,可心中却思虑万千——如果去抢那个镯子,就来不及救人,那么诅咒会生效;如果先去救人,那么王颐只需要一个心念,那么她可能再也得不到那个镯子,就意味着没有办法再回去……
如果诅咒对这一世的司马惟有效,是不是同样也会落在晏颂身上,生生世世……不然为何,她会缘落于此?本来,桑和是不信这些的,也不信命运,可如今她自己,便是最好的印证。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只要她的阿颂好好的。
“跑呀,你为什么不跑!”桑和闯入,先在自己脚下落了一个逐梦廻光,然后奔进阵中拉着司马惟的手,用圈的力量将她带了出去,“你不要听他胡说!”
等落地安好,司马惟却突然将她推开,连同手中的剑,锋刃相向。眼前这一幕,令王颐侧目,而桑和,根本直接愣怔在了原地。
很快,她又反应过来,掀开白纱,直接将幕离掷于地上,慢慢向他走过去,像那张熟悉的脸走过去:“司马惟,是……是我呀!”
凝视着她的脸,司马惟脸上的肌肉抽动,但越是真实,越让他怀疑。他不信,从石清越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相信,可以易容一个,也可以易容第二个,男子易容是为刺杀,女子呢,难道怀柔吗?
他转头对着王颐冷冷一笑:“你要杀便杀,何必再多费功夫!不过我现在真的相信,你真有异术,可惜易容再像,也终究不是,桑和她是在我怀中咽气,我再清楚不过,除非你能起死回生。”
“刚才是我糊涂,既然让我脱困,那么……也别怪我不客气!”司马惟说完,举剑转身,对着桑和刺去。
那一刹那,她连琴都忘了,技能也忘了,站在原地,时间静止。她向王颐那方瞥了一眼,后者眼中露出深深的愤懑,但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笑容。桑和再回头,两只眼睛中只有司马惟举剑的倒影——他要……杀我吗?虽然,她心里也知道她并不是那个死去的桑和。
王颐当然不会让他真的刺伤桑和,他只是,只是想再试探一次,让桑和死心,让她眼睁睁看着,就是眼前这个人,连心爱之人都分不清,也保护不了,一次如此,两次如此,枉论情痴。
就在这时,王颐的身形也动了,芦苇叶在他手中变作利箭,合印未止,大阵正在缓缓启动,天上密云慢慢朝这边涌来。
桑和闭眼,眼中不自觉留下泪来,她虽不知前因后果,前程往事,但情感是做不得假的,刹那间有些恍然。
司马惟的剑刺了过来——
然而,她并没有等到钝器入体的感觉。霍然睁开眼的桑和,只见一剑刺来,却擦过她的手边,往后脱手而出,直奔身后的王颐而去,下一秒,她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耳畔传来温柔的呢喃:“桑桑,我怎么会忍心再伤你一次,哎,若这不是梦,该多好。”
“不是梦!”
桑和咧嘴而笑,眼泪还挂在脸庞上,她反手回抱着他,司马惟一用力,带着她左右躲开了王颐的芦苇箭。
飞奔而去的长剑打断了王颐的动作,他再抬头,看着眼前两人,眸中竟然有一分释然。
然而,现实并没有留给两人含情脉脉的时间。两人足尖落地一霎,一支重箭从密林深处急啼而来,直奔桑和和司马惟而去,桑和最近,很快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用手一推,推开背对着的司马惟,而自己身形不稳,向后倾倒。
大阵毕竟已成,司马惟没有捞住她,眼见她跌了进去。
“阿睿!”王颐脸上青筋暴跳,对着来人方向大喝一声。
司马惟回头,一人一骑,手挽强弓,马上人英武神勇,贵气逼人,正是曾经的琅琊王,如今的左丞相司马睿。
“成大事者,不能心慈手软!”司马睿昂首道,“三年前你不顾安危去洛阳,为了救那个女人,如今我怎能再让你重蹈覆辙。”
下一箭,直指司马惟。
箭在弦上,破风而出,王颐动了,芦苇在他手中化为利器,却不是对着司马睿而去,而是阻击那支长箭。速度达到极致,直接击倒已经力尽的司马惟。
“石清越,带他走!这是我的命令!”
“公子!”
王颐没有回头,转身朝司马睿行去,对着他下一支泛着银光的箭。
“王颐……你!”
“第一次见面,我出手救了你,那时我云游天下,孑然一身。你曾笑说,像我这样的人,对世间似乎没有任何留恋,你问我愿不愿意侧眼倾顾这红尘,尝一尝人间的烟火……其实我没有告诉你,我在这世间仍有牵挂。”
“你当我是个世家贵公子,但其实,从我很小的时候起,我知道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阿睿,我的过去,你并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我为何云游天下,只当我厌弃了盘根错节的家族纷争。”
王颐忽然笑了,那种笑容,坦然而心惊,美好而苍凉,竟似乎隐隐含着泪:“我的过去,只和一个人分享。”
“你要做什么?”司马睿似乎也慌了,仓促下马而来,可王颐却在后退。
“我知道你不会出兵,虽然我并没有猜到你会来。”王颐笑道:“我没有骗司马惟,我说过,我不会拿天下开玩笑,也不会用家族作赌,当然,也不会伤害我想要守护的人。你看,就要变天了。”
王颐指了指天空,司马睿抬头,果然见清晨的朝阳被遮蔽,大片浓墨似的云正席卷而来,向着逆阵。
“这个阵,以我心血倾注,借古战场之地势,后续的力量可以拖住甚至绞杀后汉的军队,你有机会和长安的军队汇合,再召集江南的兵力乘胜追击,成就你的功绩,也算无愧你我相识之情。”
他慢慢向后走,踩在土地上,可每一步都仿若走在透明的冰晶之上,他的话不再对着司马睿说,而是低下头看着镜面的自己喃喃自语:“司马惟,我确实想杀了你,如果她没来,我说不定真的会亲手杀了你。如果那时你的剑真的刺向了她,我也一定会杀了你……”
“我快支撑不住了,我在这里已经好久好久了,好在这一次,你没负我所托。其实,是她选择了你呀,她的归来也是感知你的诅咒,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回来吧,有什么办法,她爱你。”
黑云席卷而来,白芒飞尽,白光大炽,转眼,王颐便消失在阵中。
失重感拖拉着她向下坠落,可这里没有空间概念,一直坠不见底。忽然,有一双手握住了她,她在飘渺中停留下来。
时间回到一个节点。
“阿颂,是你吗?”桑和努力想睁开眼,但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感觉到有人握着她的手,站在黑暗的另一端,她的身前。
没有回答,但桑和心中已了然:“没想到是你啊……为什么,要跳入阵中呢?”
王颐陷入回忆之中,隔着混沌,娓娓道来:“洛阳一役之后,我将你救走,妄图用秘术使你复活,可你却迟迟没有醒来,我越来越不甘,痛恨,嫉妒,终于……为了家族、朋友和我的私心,我找到了机会,用石清越的易容术,诱杀了司马惟,并用你的血,以银镯为介,此琴为辅,化了这个血咒,诅他世世残魂困于琴中。”
“他既然娶你,却为何不好好待你,我知道在高亭王府,你过得并不开心,你很少再出门骑马踏花,时常醉酒,再也没有了当年的灵气,你甚至为他而死……所以我恨他。”
“后来,我回了琅琊,我带着你去跪求师父出手,可他却说我执念太深,心魔太甚,早已被红尘蒙蔽双眼,不得解脱。”
“我愤然离去,坠入红尘也罢,走火入魔也罢,我想要逆天改命。我一直在等你魂魄归来,一直停留在这里,哪怕往生,也不过是幻影,幻影的命数不够,也无法长久陪伴你和守护你……”
陪伴和守护有那么重要吗?桑和先是一惊,随后心如刀割,“那么……桑颐……”
不不不!为什么会是这样!
桑和对着黑暗的空气大喊:“那为什么你现在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跳下来?”
混沌里传来一声轻笑,似是释然似是解脱:“终于,你归来了。我一直在试探你,若你愿意留下,我可以让你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可惜无论怎样都未能如愿,后来我发现,原来很多事情真的已经不同了,所以,我想把选择交给你,让你来选择,或者说,一切重来。”
她忽然想明白了前因后果,那个人,在这一世守护了自己后,心愿圆满,他忽然想明白了,或者说,再回头来看,前世的执念与情感已经变成了占有,是啊,这种占有和迸发的怒过,彻底让他变了个人,而现在,是时候了解了。
所以,在彼世,他才会找出那根鸟羽,选择解开轮回的桎梏,决心放手——那现在的这个人,究竟是王颐,还是桑颐呢?
“所以,我用这个阵,能让我们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让一切重演。我很庆幸,他愿意为你而死,最后的那一剑,他没有刺下去……逆天改命只有一次机会,我没有机会了,如果不是这样的结局我一定会留住你,因为我无法再陪你第二次……真庆幸啊……”
手上的力道忽然一松,王颐的声音变得很轻:“这个阵,其实是轮回的接引,是咒术的开始也是结束,施阵人死了,一切的联系就会彻底终结,我也将去往彼岸。”
桑和身后背着的琴突然泛起点点银光,驱散周围的黑暗,而那滴血而成的第十四个徽记慢慢消散。王颐就站在他身前,笑而不语。
“对不起。”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少年,“也许我确实做得不对……但是能确定你会幸福,这些都不重要了,有人比我更护着你,就够了。”
“往后的轮回中,但愿有机会,能听你叫我哥哥,让我保护你,让我们成为真正的亲人……。”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比我更护着你。
那天的学校,夕阳剪影下,兄妹俩沿着种满法国梧桐的长街往车站走。
“哥,”女孩踮起脚尖,在树下旋足转了个圈,甩了甩校服的长袖子,笑得甜蜜,“不论以后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哥哥,爸爸妈妈,在我心中的位置永远不会变。”
“哼,”他先是脸上一僵,随后和气地笑开了,“到时候你别胳膊肘往外拐便好。”
王颐的身影慢慢虚化,他走前将那片绚烂的鸟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