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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提沉默片刻,厉声吼道:“我把你当朋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什么你就不明白!”
石磊一步不停,“朋友,不是这么当的。”
莫提咬紧牙关,对着石磊背影放声嘶吼:“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的!”
石磊不为所动,继续向前,身影消失于树影之下。
只留下界碑旁,月孤独,人单影。
莫提如若被抽去全身力道,跪伏在地,口中喃喃自语:“让你后悔……后悔……”
半个时辰后,石磊现于石崖道上。
一侧陡峭坚壁,一侧万丈深渊。
月下山路,坑坑洼洼,竟是静默无声,人踪皆无。
石磊方才已在路边观察许久,都未曾见到人影来往,想必这等深夜,崖边石库,必定不会有人。
毕竟能被送入崖边石库之人,多是修为被封,宛若废人。
石库建于山体之上。因是山风侵蚀,多有风洞,便依洞而凿,层层上垒。来往只有这条仅容一人独行的山路,如同孤悬在外的一方鸟笼,任谁都是插翅难飞。
确定路上无人,石磊这才走上山道。
贴着山壁小心前进。
山路陡峭,不时有脚边碎石落下悬崖,如坠无底深渊。
石磊不敢怠慢,全神贯注,小心翼翼挪动脚步,终是见到第一石窟。定睛望去,三成大师正在其中。
三成大师背靠石壁,双目紧闭,持无畏印盘腿端坐。他似是听到脚步声响,叹了口气,“施主,贫僧叫你,不要回来。”
大师没事!
石磊心中一喜,“大师舍命救我,我若临阵脱逃,只怕此生难安!”
他四下看了两眼,小声说道:“大师,趁现在无人……”
“谁说无人?”
一声断喝,响于身后。
石磊骤然一惊,回头去望。
陶竹领着一众道士,踏上山道,“我们,可是久候多时。”
第105章 说一曲礼崩乐坏
夜深。
月光透过窗纱,洒入屋内,照着床边草鞋。
木床之上,李尔冉一身短褐,盘膝而坐。不过一年光景,他面上沟壑愈发深刻,隐有衰老之意。
屋外,传来沙沙步响。
李尔冉叹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邦邦……邦邦……”
有人在屋外敲门。
李尔冉没有答话,只是静静望着门扉。
门外安静片刻,又是“邦邦……”两声轻响,伴随着轻声呼唤,“掌教真人,弟子云松求见。”
李尔冉深吸口气,仍旧紧闭双唇。
屋外云松不再敲门,但仍在门边说道:“陶竹怕困不住那和尚,请掌教前去督战。”
李尔冉双眉微皱,摇了摇头,“我真希望,自己不曾创出那落仙阵法。”
屋外声响停了片刻,复又响起,“之前一番大战,落仙阵持剑弟子,损伤过半,若是此次那位大师再暴起伤人,只怕难以抵挡。”
李尔冉淡淡说道:“你告诉陶竹,我已自封修为,就是废人一个。让他不用再疑心于我。”
屋外云松赶紧接嘴,“掌教可不能这么说,我等弟子,怎敢疑心掌教?”
李尔冉摇头苦笑,“这山上,还有人把我当做掌教?”
云松再次沉默,过了半响才沉声说道:“谁敢侮辱掌教,弟子第一个找他拼命。”
李尔冉微微抬头,望向门扉,“你是陶竹长辈。”
“弟子辈分确实高于陶竹。”说到此处,云松停了片刻,继续说道:“可陶竹深受燕王器重。我上至宗虽说超然世外,却仍在燕国境内,需与燕国共栖共生。我们知道陶竹所为,是有些……”
他似是组织语言,片刻后才接着说道:“他虽是有些过激,但他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上至宗宗门道统。掌教修为被封,此生不得动用。余下弟子,更是无一天位。若是再惹恼了燕王,只怕……”
只怕什么?
云松说不出口,李尔冉却心中明白。
事到如今又能怪谁?
怪他一时冲动,为保白袍性命而自封修为?怪燕王不讲情面,乘人之危,意图掌控江湖?还是怪陶竹一心保全上至宗而行苟且之事?
李尔冉无话可说,只能叹气,“小石头伴我一年,不要伤他。”说罢,他便缓缓合上双眼,“我累了,你去吧。”
“是。”屋外云松低声应道。
脚步声渐行渐远。
李尔冉端坐床上,不过几句应答,他的身形仿佛又佝偻不少。
月光,照着床边草鞋,鞋上泥泞深藏。
夜深。
人难静。
同一片月,不同光景。
山边险道,崖边石库。
三成大师困于库中,小石头站于牢外。
山道尽头,陶竹率领一众道士堵住唯一归途。
小石头面上神色变幻。左侧是陡峭山壁,右侧便是万丈深渊。他今天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插翅难逃。
陶竹微微一笑,“石磊,掌教真人告诫我,不可伤你性命。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活命的机会。”他勾起嘴角,“跪下求我,我就留你一条贱命。”
小石头面上微变,骤然握紧双拳。
“我知道,我知道……”陶竹拔剑出鞘,“你和你哥哥一样,都不会跪地求生。”
小石头呀呀切齿说道:“痴心妄想。”
陶竹摇了摇头,“你可知道,为何林火与你都不招人喜欢?”
小石头眉头紧皱。
陶竹冷冷说道:“因为你们不识时务,因为你们愚蠢。你们以为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够改变世道?你们以为这世上还有道义可言?即便你们燃尽生命,也终是竹篮打水。那不知死活的样子,真是愚蠢得让人想笑。”
听着刺耳嘲笑,石磊只觉心中怒火熊熊而起。
陶竹虽非巧辩之士,但石磊最笨,怎么是他对手,他只能高声呼喝,“不许你侮辱火哥!”
“侮辱?”陶竹冷笑,“飞蛾扑火,螳臂当车,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石磊说不出话。
“施主此言差矣。”三成大师扶着石壁,缓缓站起身来,“人之本性,确为趋利避害。可若是人人为利而活,人人只求苟活于世,那人与禽兽又有何区别?”
“古有义士,为中原安危,游说各国行‘连横’之策,共御强敌。却受鞭挞之辱,驱逐之窘。其人问曰:‘子毋读书游说,安得此辱乎?’。义士答:‘舌尚在,行不止。’终抵住强敌侵略。”
三成大师身上微微颤抖,勉强双手合十,淡淡说道:“施主见之愚蠢,贫僧却见气节。”
“妖僧,确实能言善辩。”陶竹不为所动,剑尖垂地,“那小道,便在此地,等大师为气节殉死。”
陶竹没那么傻,之前一战落仙阵,损了不少人手。这山道窄而长,若是在道上对战,上至宗门人难免会有损伤。不如在山道尽头以逸待劳。
若是石磊不敢过来,双方僵持,陶竹自然不怕。
若是石磊真敢上前,陶竹人多势众,更是不惧分毫。
小石头又该如何抉择?
他知道,此刻已经无路可退。
“大师。”石磊轻轻说道:“我是不是很傻?”
三成大师站着也觉吃力,但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傻与不傻,何必等他人评说。”
小石头听闻此言,微微一笑,“多谢大师开导。”
“老爷子曾说过,‘英雄生死路,却似壮游时。’大师并非他们口中妖邪之徒,为何要因他人罪过,妄受惩罚?”他伸出双手,紧紧握住牢笼铁条,“我今天,便要做一回英雄。护送大师,离开此地!”
铁条发出“嘎吱”声响。
小石头面色涨红,双臂青筋暴起。手中铁条,被生生掰开两旁。
三成大师面露异色,“施主,你……”
小石头腼腆一笑,“我曾服佛头异果,偶得龙虎神力。”
三成大师双手合十,“施主,果然与我佛有缘。”
“我也就平日里,听大师诵经,对佛教可是一无所知。”小石头将三成大师扶出牢外,“大师可能行走?”
“经过耳闻,佛在心中。”三成大师浑身无力,半靠石磊身上,“贫僧被封了经脉,只怕此刻连常人也比不过了。”
“没关系。”石磊将三成大师负于背上。
回过头,两人望着乌泱人群。
就凭石磊之力,真能突出重围?
“大师。”石磊轻声问道:“佛教可有伤人的菩萨?”
三成大师伏他背上,淡淡说道:“我佛慈悲,怎会害人性命?不过,若是对抗邪魔,却有金刚怒目。”
石磊看着远处陶竹。
虽然身穿道袍,虽然一脸正气,但他那龌龊之心,可不就是邪魔外道?
这世上,还有多少人知礼义廉耻?还有多少人能坚守心中道义?
七国盘踞,却只见礼崩乐坏。
“大师,抱紧了。”石磊抖擞精神,“今夜,我愿为怒目金刚,送大师离山!”
迈开脚步,运起他唯一会的吐纳功法。
月照险途。
石磊,下山!
第106章 嗟又哭人间是非
夏日午后。
小石头双脚泡着清凉溪水,他抬起头,望了眼远处舞剑莫提,又低下脑袋,小声问道:“李爷爷,我是不是很笨?”
李尔冉坐他身边,同样享受溪水凉意,“何出此言?”
小石头捡起一块溪石,随手一掷,那石便飞入对面林中,惊起一树飞鸟,“我空有一身蛮力,跟您学了这么久,却只会基础吐纳。可莫提他,已经……”
李尔冉伸出手,揉着石磊脑袋,“你不笨,你只是有些特殊。”
“特殊?”小石头迷惑不解。
李尔冉指着石磊胸口,“你这里住着一团火,这火有焚天之能。可这火太烈,也太凶。”
小石头似懂非懂,“所以,我只能学吐纳?”
“世间功法,独数吐纳最是中正平和。”李尔冉望向远方,“功法原无高下之分,区别在于,因材施教。你要锁住那团火,否则,必定引火烧身。”
那日,小石头还不能全然领悟。
今夜,他却明白过来。
因为他感到了那团火!
火在胸中燃,火在腹中烧。
掌教爷爷教他通过吐纳,运转气机,将那团火困于体内。
可望着面前剑阵……没有路,眼前没有路,只有森森剑锋。
无路可退,无路可行,该当如何?
小石头捏住胸口衣襟,缓缓抬起头来,“李爷爷,对不起了。”
一吸……
一呼……
石磊,呼出满腔浊气,却似喷出灼热烟尘,白雾凝在身周,挥之不去。
脚下无路?
那便烧出路来!
“大师。”小石头轻轻说道,“稍加忍耐,可能会有些烫。”
石磊撤去体内气机。
气机困火,却也是风助火势。
寒冬腊月,石磊身遭却似蒸笼,雾气萦绕。
胸中那团火……拦不住了!
三成大师额头冒汗,就要松开石磊,“施主!快收回气机,这样下去,你必定会有性命之忧!”
下崖之路,说长不长,尽头已在眼前。
石磊不但不松手,然而将大师紧紧抓住,“大师,抓紧了。”
他已没有退路,他也不想逃避。
三成大师浑身无力,却又无计可施,只能豁尽全力,抓紧石磊。
石磊咧嘴一笑,浑身赤红,那笑分外狰狞。
纵身一跃!
腾开四肢,如同猛禽扑食。
陶竹长剑一挥,“列阵!”
话音未落,石磊已经坠入阵中。
“轰隆!”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