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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枯槁,身披残月,风微扬,衣袂摆。
两人隔空对视。
血红双眼凶性毕露,顽强少年寸步不让。
几乎是同时,两人瞥见方才撒手的武器。
半截黑剑,千磨闪亮,分卧两侧。
迎敌,还是取剑?林火脑中急转。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同时纵身。
纪浩去取黑剑。
林火也取黑剑!
生死险中求!
若是真元聚集臂上,便能刺破风吼,那若是聚集足上,又会如何?
热流起丹田,林火只觉双腿如若火烧!
他离黑剑更远,但纵身一跃,却比纪浩更快!
握剑在手,林火就地一滚,立刻反身挥剑。
这一剑却没挥中,不是纪浩收手,而是剑短半截。
断刃擦着胸口滑过,只是堪堪划破划破外衫。
林火心头一跳。
纪浩铁拳,直面而来。
林火只能侧身翻滚,错过如此伤敌良机,瞬间攻守逆转。
纪浩步步紧逼,拳拳生风。林火只能狼狈逃窜。
一攻,一守,两人转瞬之间难分胜负。
纪浩神志不清,只知强攻。林火,聚精会神,唯恐有失去。两人斗得难舍难分,却未曾见到,缓坡一角,站着两道人影。
他们是何时站在那里?无人知道。
或许从一开始,或许是半途,这些全无关系,只是此刻,两人出现在此地,将成为影响胜负的关键。
可似乎,这两人并不着急。
若是只看那二人衣着,只要站在一起,便是一道奇景。
一人束发脑后,面色白净如玉,比山师阴不逞多让,且衣衫齐整,袖口雕花,如若浊世佳公子。可他腰挎朴刀,腰带上还悬着一副鬼面,不伦不类。
另一人则是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看着像是三十来岁,衣着邋遢,腰带挂得松松垮垮,像是路边贩夫走卒。最为奇特的是,他手里捧着瓜子,看林火生死相搏,看得津津有味。
邋遢那人,磕开一颗瓜子,“还真是奇了,吃了晚饭出来消食,也能看到有人厮杀?师弟们还真是奔放。”
跨刀公子悠然而立,“只怕不是师弟。”
邋遢汉子瞥了他一眼,“我知道,哪有切磋这般搏命。”
跨刀公子盯着林火,“这剑招,很是眼熟。”
“眼熟?”邋遢汉子吐掉瓜子壳,“我是不懂这些,舞得还算好看。”
跨刀公子注视邋遢汉子。
邋遢汉子回望过去,撇了撇嘴,“知道啦,知道啦,坐在一边看戏,可不是我的作风。”
跨刀公子按住腰间鬼面,“帮哪个?”
“帮他吧。”邋遢汉子指着林火,“我看这小子顺眼。而且,你知道的。”
“我相人,从未出错!”
跨刀公子不再言语,向前迈出一步。
覆面为鬼!
一步之间,如若鬼神附体!
刀出鞘,仿佛凉月照面!
林火只觉背脊一寒,那感觉如同被猛兽按倒在地。
凝神去望,正看到鬼面公子,踏月而来。
月如钩,刀似雪。
一刀断月!
刀刃之势,隐约伴随虎啸!
林火愣在原地,纪浩僵立不动。
刀落!
草屑横飞!
劲风生生将两人吹倒在地。
鬼面公子插入战围,立在两人之间,收刀而立。
月悬顶上,鬼面阴森,雕花袖口随风而舞。
朴刀微寒,孤身而立,却似漠视世间万物!
鬼面公子瞥了林火一眼,林火却无法从他眼中,读出任何信息。
只是一瞥,他便转过头去,直面纪浩,双手抱拳,“吴国,闻天,请赐教!”
回应他的,是纪浩的嘶吼,还有一对铁拳。
闻天侧身避过,收刀回鞘,赤手迎敌。
纪浩回转身躯,高举双拳,重压而下!
闻天同样架起双拳,半步不退。
一声闷响,四拳相交,闻天下陷半寸。
纪浩面色涨红,显然已使出全力,可闻天双臂,依旧稳如岳山,“好力道,可惜这力道,不属于你。”
两臂上扬,轻松架开纪浩,闻天只出一拳。
一拳!
似慢而快!
纪浩口喷污血,倒飞而去。
林火看得目瞪口呆。
闻天已收回拳势,整了整衣袖。
林火这才回过神来,拱手致谢,“多谢出手相助。”
隔着鬼面,林火并见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微微额首,“要跑了。”
跑?谁要跑了?
林火余光一瞥,正见到纪浩挣扎起身,朝着远处小林,逃窜而去。
虽是步伐纷乱,却脚步极快,转眼间没入林中。
林火自然不会看他如此离开,赶紧朝鬼面再一拱手,“大恩不言谢,来日必报。”说罢,追踪纪浩而去。
闻天立在原地,缓缓解下鬼面,身上那修罗气势,也消失不见。
邋遢汉子嗑着瓜子,凑了过来,“你猜那个孩子叫什么?”
闻天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邋遢汉子勾起嘴角,“其心甚坚,其行甚坚,其人胸中有火。”
“是纵火于林?”邋遢汉子张开手掌,任由瓜子散落满地。
“还是林中有火?”
第052章 不因铜臭故
我们为何而活?
为钱?为权?为世人皆知?为后世留名?
为苍生黎民?为枕边温软?
为国?为家?
或者,只是为了自己?
快活?如何才能真正快活?
自由?什么才是真正自由?
人不同,答案不尽相同。
总想轰轰烈烈,却不知,人生路漫漫,起落是无常。
晚风吹,汗淋漓,纪浩呕着血,单手扶树,双膝跪地。
寒风拂过乱发,他脑中一阵清明,一阵迷糊。
他晃了晃脑袋,告诫自己离开这里,但却有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反复叮咛,“杀了山师阴,杀了山师阴……”
脑仁生疼,纪浩抱住脑袋,蜷缩在地。
痛得满地打滚,疼得连张口无声。
眼中血丝缓缓退去,却又慢慢蔓延。白与红的界限,反复纠缠,谁也无法将谁扑灭。
中拳胸口隐隐发痛,纪浩又喷出一口黑血,终于停下挣扎。
四肢无力,仰天倒在地上,纪浩喘着粗气,眼中血丝只剩薄薄一圈。
直到此刻,他才有活着的感觉。直到此刻,脑海中的记忆,才重新涌上岸来。
片段闪过,他想起那间牢房,那堵石墙,那缕阳光,还有……
那个布袋。
嘴角泛起苦笑:就知道,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布袋中藏有药丸,活囵吞下之时,还未有反应。
等纪浩拿到牢房钥匙,打开牢门,便感到头痛欲裂。再后来,他的脑中只剩下念头:找到山师阴,格杀勿论!
一路浑浑噩噩,直到方才中了一拳,才慢慢恢复意识。
给他钥匙,给他药丸的人,到底是谁?
纪浩想不明白,不过却能想到,这九霄宗门,并没有那般无懈可击,只怕也是暗潮涌动。
想来也是,这世上本就没有不落之城。九霄收录弟子,遍布天下,若是有心之人,必然有办法混入其中。
纪浩摇了摇头,原本以为能够搏得出路,到头来,也就是个棋子。
那药丸给他神力,却也让他失去神智,如今安定下来,虚弱感便从骨髓深处渗出来。
月下树林,纪浩无力坐在树下,靠着树干。
仰头望月:下一步,应该何去何从?
回家?
没错,回家!
经历过腥风血雨,经历过生死擦肩,经历过轰轰烈烈,纪浩只觉得浑身疲乏。不只是药力透支,更多的是来自魂魄的疲倦。
他只想回那山中小村,虽不山明水秀,却有一瓦遮头。
虽无宝马佳人,却有亲人环绕。
农忙后一壶苦茶,胜过世上琼浆玉酿。
现在就走。
纪浩撑着树干,挣扎着站起身来,突觉晕眩。
眼中血丝,再次开始蠕动。
头痛,头痛欲裂!
纪浩抱着脑袋,再次跪倒。
就在他跪倒之时,林火从树林的另一侧,冒出头来。
“该死!”纪浩以头捶地。
林火立在原地,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看出对方痛苦。
他拎着半截断剑,暗自懊恼:方才应该拾了千磨,再进林子。
眼前纪浩,浑身颤抖,挣扎得越发激烈,倒在地上来回打滚。
林火知道,事情有变。他方才已想明白,纪浩绝不可能轻易逃出牢笼,在九霄之中,必定还有同党。
他不能放对方离去,更不能让对方死在这里。若是对方身死,线索便断了,要想揪出同谋,只会难上加难。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林火可不想这样,在剩下的日子里时刻提防,提防那些不知出于何处的阴影。
他深吸口气,挪动脚步,缓缓靠近纪浩。
他缓缓提足,又轻轻放下,每一步都异常小心。双眼更是死死盯住,无论纪浩如何翻滚,都一刻不放。
还差八步,纪浩突然捂着脑袋,张开手掌,低声嘶吼,“不要过来!”
林火骤然一惊,举起断剑。
说完这话,纪浩只是跪在原地,再无声息,就连颤抖的身子,也慢慢安定下来。
发生了什么?
林火脑中满是疑惑,缓步靠近。
就在三步开外,纪浩突然扭过头来,一双眼睛如若血海,“我叫你,不要过来!”
铁拳迎面,林火立刻举剑相对!
纪浩避也不避,以手握剑,生生掰开林火手臂。
鲜血飙在林火手上,他想松手,却为时已晚,纪浩将他拦腰撞倒。
后背着地,震荡之下,牵动左臂与胸口伤处,林火眼前一黑。
纪浩将他按倒地上,一双血眼居高临下。
林火抬头去望,如同仰望深渊。
纪浩单手按住林火肩膀,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却久久不曾落下。
林火见到,那血色深渊中,隐隐泛出白色。
事情不对劲!
纪浩不动,他也不会轻举妄动,只是握紧断剑,随时准备反击。
眼白越现越多,纪浩再次浑身颤抖。
汗水混着血污,滴在林火脸上。
再过片刻,纪浩放开林火,抱紧头颅,仰天长啸。
林火立刻抽身而出,反手攥住纪浩衣领,举起断剑。后者抱住脑袋,跪在地上低声呜咽,“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想死……山师阴必须死……不,不,不,我想回家,求你,我只想回家……”
胡言乱语?疯了?
林火握着断剑,眉头紧皱,松开纪浩衣领。
纪浩抱着脑袋,向后爬行,靠着树干瑟瑟发抖,“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林火犹豫了片刻,缓步走到纪浩身前,蹲下身子,“我可以不杀你,但你要告诉我一件事情。”
纪浩颤抖着,惊恐地抬起头来。
林火按住他的肩膀,“告诉我,是谁把你放了出来?”
纪浩被林火一按,浑身一抖,嘴唇打颤,“药……回家……”
药?
林火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突然力大无穷,原来是吃了药,“是谁给你的药?”
面对询问,纪浩却像未曾听到,口中反复呢喃,“回家,我只想回家……弟弟在等我回家……爸妈在等我回家……”
林火突觉心酸。
一个冷血杀手,疯了之后,想到的不是富贵如山,不是玉兔香唇,不是快意恩仇。只是儿时家乡,只是家中兄弟,只是屋中老父老母,只是……
家!
心阑珊,林火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