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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引-第2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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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也不再是龙兴城外,那个懵懂的猎户小子了。
  时光变迁,最是令人唏嘘。
  行不多时,便是那柳暗花明尽头。穿林而出,李尔冉曾经居住的茅草木屋,便在眼前。
  许久未见,还是那般模样。
  茅屋一间,闲田半块,稀疏篱笆,若隐若现。
  林火脑中已是思绪万千,许淳元也在篱笆外顿住脚步,“这屋子一直留着,虽然没人住,但贫道还是每月会来打扫。”
  许淳元回过身来,朝林火与渡鸦两人行礼,“两位若是不嫌弃,便在这里住下。”
  林火伸手抚过篱笆,抱拳说道:“不知道李道长如今葬于何处?不知我是否能够前往祭拜。”
  “自然没有问题。”许淳元一口答应下来,他看了看日头,又继续说,“不过林少侠,你也知道历代掌门都是葬于卧龙冢中。开启卧龙冢门,还是需要一些准备。不如等你们今天歇息一夜,明天再去祭拜可好?”
  林火有片刻犹豫。
  他此行是为追踪山师阴而来,原本两人便是一前一后,若是在这里耽搁一夜时间,岂不是又要被山师阴落在身后。
  想到这里,他也只能摇了摇头,“不瞒道长说,我此次出行,是为了追踪一……一位故人,若是在这里耽搁了时间,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渡鸦突然在这时候张口说道:“即便你追到了山师阴,你又准备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林火如遭重击,浑身一颤。
  他艰难回头,看着渡鸦,“你……你怎么会知道……”
  渡鸦冷哼道:“鬼见愁知道的事情,我自然有法子知道。”
  林火垂下头去,“我想找到他……然后……然后……”
  “然后你脑子里一片空白。”渡鸦面无表情,将马在篱笆外栓好,随后领着阿呆与阿瓜,推开篱笆门扉,“今夜,我们便在这里歇脚吧。”
  林火此刻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这种晃神一直持续到晚饭过后。
  林火双眼无神地依靠着椅背,方才究竟吃了些什么,他根本没有记在心上。脑中反复萦绕的,便是渡鸦那声质问,“即便你追到了山师阴,你又准备说些什么?作些什么?”
  要说什么?
  要做什么?
  不知道。
  林火抱起脑袋,他根本就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他便凭着以前热血,无畏上路,一行追到此处。可是到头来,他连最后要做些什么,都没有想得明白。
  便在此时,阿瓜爬到林火脚边,伸爪去抓林火裤脚,似乎是想和林火嬉闹。
  林火此刻却只觉心烦,抬起一脚,将阿瓜踢开。
  阿瓜跌了个跟头,一时间似乎没回过神来,瞪着无辜双眼望向林火。
  渡鸦见状,赶紧上前将阿瓜抱住。
  林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然拿阿瓜出气。
  他面露歉意,望向渡鸦。
  不等他致歉,渡鸦已然抱着阿瓜转身回屋,只留给林火一个远走背影。阿呆一步三回头,却还是跟着渡鸦走远。
  “啪”的一声,门扉紧闭。
  木屋厅中,只剩下林火一人。
  他心里,越发烦躁起来。
  这半夜里,自然是无心睡眠。
  林火索性出了木屋,往溪水上游行去。他只希望那寂静溪水,能够给他带来片刻宁静。
  行不多远,林火便找了块石头坐下身子。
  月色很美,照得溪水如若碎银,铺满了整个河道。
  可惜林火无心欣赏这些美景。他拾起脚边小石块,抛入溪水之中。
  石入水中,撩起涟漪阵阵,月色晕开。
  可是溪水换了模样?
  不是溪水在动,却是林火内心动摇。
  他望着溪水,才发现,其实他自己早就知道了症结所在。他原本便知道,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
  即便追到了山师阴,他又能对山师阴作些什么呢?
  割袍断义?
  若真是想要割袍断义,他又何必千里迢迢追寻红袍儿身影?
  让山师阴回头是岸?
  可山师阴对姜杉做出这等事情,即便林火能够原谅他,姜杉又能对此事毫不介怀?
  破镜重圆仍有缝,旧书新录已不同。
  人生是无法从头开始的。
  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他究竟还想要补救些什么?
  林火沉下眉头,脑中就像是一团乱麻,根本找不到线头该从何找起。
  唯有迷茫。
  便在此时,林火身后,传出一声轻咳。
  林火回过头去,却见到许淳元便站在他身后。
  许淳元提起手腕,手中握着一尊酒坛。
  他晃了晃酒坛,朝林火微微一笑,“一起喝一杯吧。”


第393章 言说义同铁
  “噗。”
  一声轻响,是石子落入溪水,也是许淳元拍开酒封。
  林火手中还捏着几颗石子,就被那酒香勾了过去。
  溪水映着月华,酒水同样倒挂月影,九中月色更加迷醉。
  林火并不嗜酒,但这种心烦意乱时候,确实适合一醉方休。
  许淳元端着酒坛,在林火身边坐下。
  林火放下手中石子,打量许淳元双手左右,“你说要和我喝一杯,却连个酒杯都未看到。”
  许淳元摇晃着酒坛,“喝一杯只是说辞。林少侠喝酒,还要用杯?”
  林火看了许淳元一样,劈手将酒坛接过,“自然不用。”
  手腕轻摇,林火举起酒坛,扬起脖颈。
  晶莹酒水透着月光闪烁,直入喉中。
  沾唇如火烧,入喉似刀绞,偏偏钻入肚肠,暖心暖肺。
  “啊!”林火饮了一口,撒了些许在衣襟上,但是他面上唯有快意,“刀子酒!痛快!”
  他又将酒坛递还许淳元,“你自己酿的?”
  许淳元微笑点头,举起酒坛,也是饮了一口。不过动作举止,可要比林火柔和许多。只是喝完这口,许淳元掩唇咳嗽起来。
  “你们上至宗掌门,是不是都爱喝刀子酒?”林火微微笑着,从许淳元手中拿过酒坛,也不顾对方咳嗽不停,“你这酒量,可不咋样。”
  许淳元将呼吸平复,也是笑了起来,“掌教师祖喜欢喝,贫道便学着酿酒,也学着喝酒。”
  李尔冉已经死了,许淳元还叫他掌教师祖,可见心中尊重。
  林火却没有喝下第二口,只是摇晃酒坛,看着酒水旋涡,“道长今天作风,可与李老道长截然不同。”
  许淳元看着林火侧脸,微微一笑,“贫道敬重掌教师祖,难道贫道便要变成掌教师祖?听说林少侠得了一个雅号,‘白袍梅落’,还得恭喜一番。可就像林少侠敬重白袍千臂,便要成为下一个白袍千臂?”
  林火望着手中酒坛,陷入沉思之中。
  许淳元也拾起脚边石块,“噗通”一声,掷入溪水之中,“林少侠便不好奇,贫道原本功夫远不及你,怎么现在就成了天位?”
  林火扭头看许淳元。
  他心中确实好奇,要知道他已经在半步天位之上驻留了许久。百尺竿头,如何才能再进一步?林火百思不得其解。
  从之前见识来说,林火知道三生石能够让人大有裨益,甚至入得天人,难道上至宗也有这等神奇之物?
  许淳元见到林火面上好奇,他也不卖关子,径直说道:“林少侠以为,真元是什么?”
  “真元?”林火不知许淳元为何要问这个,但还是正色答道:“真元便是内劲,是武者精气神的汇聚。”
  许淳元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林少侠可曾知道,真元也有脾性?”
  “脾性?”林火这次是完全听不懂了。
  许淳元微笑着从林火手中拿过酒坛,“真元就如同酒水,有绵长,有浓厚,有清冽,有热辣。真元由人而生,人有脾性,真元自然也有脾性。林少侠便没有过这等感觉?”
  林火将眉头皱起。被许淳元这么一提,他脑中便闪过许多人影。
  柳凤泊,其真元汹涌澎湃,便如其人,至情至性,一往而无回。
  李尔冉,其真元大气淳厚,亦如其人,沉稳守责,肩扛百千秋。
  猫怔仲,其真元凌冽暴躁,真如其人,行事偏激,却自有方圆。
  还有闻天,锐不可当;吕烽,刚直勇猛;黄袍老祖,蔑视众生……
  细细想来,太多太多。
  林火突然有些懊恼起来,明明有这么多例子就在他面前,可他之前都没有发现这点。只是,林火又看许淳元,“这真元脾性,又和天位有何关系?”
  许淳元先是不答,扬起脖子,又灌了一口酒。
  林火眼巴巴地看着,不由咽了口唾沫。
  许淳元放下酒坛,抹了抹嘴角,方才继续说道:“真元由人而生,人才是根本。”他伸手指着林火心脏,“这里,才是关键。”
  林火听得似懂非懂,伸手按住胸膛,“这里?是关键?”
  许淳元又饮了一口,面上泛起红晕,他站起身来,“掌教师祖为何能够一步入天位?因为他想做那红霞!柳凤泊为何能一剑入天人?因为他便要将自己付诸一剑之中!我为何能入天位?因为我在卧龙冢中静思半月,终于明白,我想要还给这上至宗,朗朗乾坤!”
  他猛然扬起脖颈,将酒坛中刀子酒一饮而尽。
  酒水扑撒着衣襟,飞溅开来。
  许淳元将空酒坛,往溪水对岸猛力一掷。
  “咣当”一声巨响,响彻夜空。
  许淳元打了纠葛,“武功招式,内功心法,那些全不重要。最关键的是,你究竟想说什么。你究竟想做什么。你究竟是谁!”
  林火看着许淳元有些讶然。
  不过是喝了这点,许淳元与白天,简直判若两人。只是他说的话,又像是一记记雷鸣,敲入林火脑海。
  我究竟是谁?我究竟要行往何方?
  许淳元低头看着林火,似乎已然醉眼惺忪,“林少侠,贫道能够看得出来。你心中一片茫然,你能够达到半步天位,能够行到今天,固然是天资过人。但若是你不能弄清楚这些问题,你最终便只能,止步于此。”
  他晃了晃脑袋,发现林火扭头望向对岸,并没有抬头看他。
  许淳元似是有些清醒过来,沉声道:“林少侠,可是贫道说的太重了些?”
  林火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
  许淳元问道:“何事?”
  林火回过头来,勾唇一笑,“刚刚那酒,我就喝了一口。”
  许淳元先是愣神,随后哈哈大笑,“倒是贫道孟浪了,林少侠若是想喝酒,随时可以来找贫道。贫道今夜,今夜确实是有些不胜酒力了。”
  他拱了拱手,“先行告退,先行告退。”
  林火哑然失笑,只能拱手还礼,“道长慢走。”
  许淳元点点头,转过身去,便这样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溪水边,又剩下林火一人,与孤月作伴。
  他脸上笑容缓缓消失,最终变作句句呢喃,“我……究竟是谁?”
  林火拾起脚边石子,轻捻摩挲。
  他终于明白,为何最初柳凤泊在他体内真元,会和他这般格格不入。他也想清,为何天衍剑法用起来,并不是招招与他契合。
  因为不同。
  柳凤泊的真元,便是柳凤泊。
  天衍剑法二十四剑,剑剑因老爷子而生。
  他入得江湖以来,先有白袍千臂引路,后有大胥浮生授业,再有一众伙伴行走天下。直到现在,直到今天,他才是真正无依无靠。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未找到自己,从来都是跟在他人身后。
  便如渡鸦那声质问。
  就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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