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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烽口中,只字不提王位之事。
“三弟……”吕巍双眼微眯,盯着吕烽诚恳面色,顿了片刻,伸出手掌,拍了拍吕烽肩膀,“三弟有此志向,大哥定然支持!大哥定然亲自为你点齐军装,送你上路,为国护边。”
吕巍似乎心满意足,没站起身子,就要回去自己位置。
却听到殿外传来声响,“大哥所言差矣!”
殿中歌舞暂歇,歌姬摇曳身子退到两旁,跪伏在地。
大殿门开,一袭青衣金边跨入殿中。
那人发髻鬓角梳的一丝不苟,五官精巧简直不若男儿,光论样貌,或许只有山师阴能与他伯仲。
但林火却不喜面前之人,若说山师阴之阴柔浑然天成,那眼前之人便是矫揉造作。俊美,却令人感其内心险恶。
这人叫吕巍大哥,那也就是王子之一,也不是第几顺位。
却见到吕巍回过头来,面上似有厌恶,却又转瞬掩饰,面带微笑,“二弟说我说错,却不知有何高见?”
这矫揉之人,原来是二王子吕尚。
“高见可不敢说。”吕尚从袖中抽出一柄竹扇,“啪”的一声打开。也不知这初春微寒之日,他打把折扇是做何想?
吕尚扶住鬓角,如若翩翩公子一般,摇扇走到殿中,“古语有云,‘百行孝为先。’如若谁都像三弟这般,说从军就从军,不顾家中亲人所想,敢问有何‘孝道’可言?三弟贵为王子,便有王子责任,却只想做那落拓将军,视责任为无物,此为‘不忠’。”
他向前几步,那扇尖敲了敲吕烽肩头,“三弟,听二哥一句劝。可别被你大哥迷惑,成了那不孝不忠之人。”
“哼!”吕巍怒哼一声,站在吕尚面前。他身形高大,与吕尚相比,宛若山岳与小丘,“二弟,你是在说我不顾兄弟之情,陷害三弟?”
吕尚眼中似有畏惧,却咬牙说道:“大哥怎想,我这做弟弟的,又怎么知道。”
吕巍上前一步,“你再说一遍!”
吕尚不由倒退半步,口中却是不松,“大哥可是要仗着武勇欺负二弟?”
吕巍眯起双眼,“你不过是长着一副好皮囊,何尝不是仗着父王疼爱?”
毕竟是王家之事,林火插不上手。
可这般剑拔弩张,又该如何收拾?
“两位哥哥。”却见到吕烽向前一步,拦在两人之间,“且听我一言。”
吕巍与吕尚对视一眼,便望向吕烽,静候其言。
“大哥。”吕烽先是朝向吕巍,“如二哥所言,我确实不该学那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也做不到圣人那般模样,既然这次已经被大哥抓到,我自然要和母后父王多呆些日子,以尽孝道。”
“你不走了?”这次倒是吕尚率先出声,话语中似有惊诧。
却听到吕巍一声冷笑,“二弟莫非耳朵不好,三弟说听你的,他不走了!二弟,果然是教得好弟弟啊。”
“不走。”吕尚捏住竹扇,面上笑容抽搐,“不走也好,我们三兄弟可以好好聚聚,哈哈哈哈……”
那笑声,也分不清是冷是苦。
林火也在心中暗想,吕烽这是真不走了,难道他也对窥伺冀国王位?
这可不像他所认识吕烽。
却见到吕烽再次摇头,“二位哥哥,你们误会了。我没说不走,只是要再住些时日,让父王母后高兴高兴,然后再去边境,以全我志向。”
两位王子面面相觑,林火却在心中暗笑,这才是他所认识吕烽。
贫贱不夺其志,显贵难移其路。
吕巍沉吟片刻,“三弟,便一丝一毫不愿永留静宁王都?”
吕烽抓住两位兄长手腕,“论治国,我想两位哥哥都比我有才。我是个粗人,生为王子,只能说天命使然。以一家只论,我也知父母牵挂,孝道长存。但看边疆之上万千百姓,他们同样有家有室,却苦于兵灾。若舍我一人之孝,成那万家和睦,也算我这粗人,对得起‘王子’二字。”
吕巍与吕尚对视一眼,皆是不发一言。
却听到殿外传来洪钟般响。
“好个粗人!”
“好个王子!”
一人身穿黑衣绣金龙,赤色内襟,红绸束腰,头顶九旒冕。
正是吕烽之父。
冀王——吕伯邑。
第189章 尘漫漫
当冀王踏入大殿时,林火只觉视角缩减一半。
目光不得不集中在冀王身上,再也无暇旁顾。
气质,亦或是气场,便是如此玄妙。
无法言说,却切实存在。
是鸡群中那只鹤,是黑夜中一缕光,是庸碌人群中那道逆流。
有些人,便是如此出类拔萃,以至于一眼便能看见,目光便再难挪开。
白袍如此,黑猫如此,人熊如此,冀王亦是如此。
他是王者。
任意一人见到他时,心中都会冒出如此念头。林火也是如此。
他在心中比较,同样为王,武睿和冀王相比,不过是稚童披龙袍,全无威严可说。
那是何种感觉?
他明明未曾多言,只是静静看你,便让你想要顶礼膜拜。
他明明面挂微笑,如同春风和煦,却让人不觉挺直背脊。
林火在看冀王,冀王也回眼望来。
目光相触,林火突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手脚应当如何摆放?事实上,这是林火第一次,正式面见一国之王。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乡野匹夫,哪里学过那些宫廷礼仪。
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下跪?可对面是冀国的王,他却连燕王都没跪过。
如果真要跪,应该单膝还是双膝?先是左腿还是右腿?
林火只觉头大如头,在外人看来,像是痴傻了一般。
冀王却是看出了林火心思,哈哈一笑,对吕烽说道:“烽儿,你倒是交了个有趣的朋友。今日难得团聚,大家都不要拘谨,那些繁文缛节,也就算了吧。”
林火松了口气,心想这位冀王可比武睿亲民不少。
“小兄弟。”冀王伸出手来,在林火肩上拍了几拍,“莫要紧张,若非坐了那张龙椅,孤和你认识那些乡里乡亲,又有什么区别?”
您可比他们气派多了。
这句话,林火憋在心里没说出去,只是默默点头。
冀王看着林火神情,微微一笑,看破却不说破。他反而是将目光,望向大殿两边,所谓“不要拘谨,不求繁文缛节”自然不是对所有人说的。
王子可以不跪,扬獍可以不跪,甚至连林火也可不跪。可大殿之中舞姬,即便五体投地,也令冀王面色发沉。
怒火,却不是指向他们。
冀王目光,从吕尚与吕巍面上扫过,“谁安排的?”
两位王子面色一僵。
吕尚眼珠一转,率先拱手,“父王,你听我解释……”
冀王看他一眼,“你安排的?”
“不不不。”吕尚赶忙摇手,“父王莫要误会,这场歌舞自然是大哥安排。只是大哥安排这场歌舞,也是为了庆祝三弟回家,庆祝我们一家团圆。所作所为,都是出于一片孝心。请父王,切莫要怪罪大哥。”
吕巍听闻吕尚所言,自己先是愣神,随后见到冀王脸色越发深沉,他便反应过来。
吕尚这是在猫哭耗子,是在给他当面下药。
吕巍赶紧跪下,“父王息怒!我知父王不喜奢靡,但三弟归来,毕竟是件喜事,一时不查,铺张浪费了些,还请父王恕罪。”
吕巍一跪,吕尚立刻跪他身边,同样高呼,“万望父王宽恕大哥之罪。”
吕烽一脸尴尬,毕竟事情因他而起。吕烽都不知该说什么,林火更是插不上嘴。
他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冀王对他这陌生人和颜悦色,可为何对自己亲儿子如此苛责?
吕巍与吕尚跪伏不动。
冀王面色不变,依旧不发一言。
吕烽见着两位跪伏兄弟,只是略微皱眉,便轰然跪下,“父王!此事全因儿臣所起,若父王真要责罚,便罚儿臣一人。”
“罚你?”冀王背着双手,看着吕烽,“你想如何受罚?”
吕烽露齿笑着,“父王不如就把儿臣罚去边疆,受些军队磨砺。”
冀王呆了片刻,噗嗤一笑,“你小子,这算是罚你,还是随了你愿?”
吕烽挠头傻笑。
“起来吧。”冀王单掌将吕烽扶起,“你这性子,多少年了还是这样淳厚。确实也不宜留在王都。这样……”
冀王拍了拍他肩膀,“父王也知你志向。想去边疆,父王绝不会拦,但你必须答应父王一个条件。”
“条件?”吕烽面露疑惑,在他心中,这位严厉父亲,可从未和他谈过什么条件。
“你母妃可是想你的紧。”冀王面上挂起笑容,“多陪陪她。”
听到“母妃”儿子,吕烽眼眶顿湿,哽咽应下。
安抚完吕烽,冀王才面向另外两个儿子,“可还记得吕氏祖训?”
二子伏身更低,异口同声,“不违农时,不入洿池,斧斤以时,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则吕氏无忧。民富,后吕氏富。民安,后吕氏安。民强,后吕氏强。”
“背得都很清楚,那孤问你们。”冀王低头看着两个儿子,“冀国民可富?可是五十可着锦帛?六十仍食肉糜?七十温酒在怀?”
二子答曰:“不曾。”
“好!孤再问你们!”冀王背起双手,从二子中间踏过,“冀国边境可得安定?百姓可能夜不闭户?可是天下无贼?”
二子声音渐低,“不曾。”
“好!很好!孤最后问你们!”冀王行到主位,一展衣袍,如若怒龙张须,暴喝如雷,“我大冀,可能让这天下,再无小瞧之辈!再无犯土之寇!再无不臣之心!?”
二子缄默,说不上话。
冀王稍稍放缓语气,“答不上来,便是没有。”猛挥手掌,拍在桌上,“都未做到!你们何来胆量,让这些迎宾歌姬,在这做什么歌舞升平!你们又哪来心思,玩这兄弟阋墙!”
“儿臣惶恐!”二子向后三拜,浑身战栗。
“哼!”冀王拂袖冷哼,于主座之上,居高临下,“你们若想留在王都,做冀国之主,就给孤记住!冀国是百姓的冀国!冀王,亦为百姓而活!”
“儿臣明白。”二子再拜。
冀王挥了挥手,“都起来吧。毕竟是老三回来的大好日子。”他叹了口气,“你们若能争气些,孤也能早早省心。”
吕巍赶紧起身,恭声说道:“父王,今日之日,确实是儿臣思虑不周。今日过后,便闭门思过十日,以示惩戒。”
冀王略微点头,算是默认。
“大哥犯错,小弟也有责任。”吕尚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父王,儿臣从今日起,决定诵经百日,为父王母后,为大冀祈福。”
“罢了罢了。”冀王摇了摇头,“你们要怎么做,自行决断便是,今日只谈亲情,不谈国事。”
冀王既然出言,自然无人不从。
歌姬舞娘退下,偌大殿中,只剩传菜宦官。
林火倒是有些好奇,看了眼那第四把空闲餐桌,心想吕烽这四弟,倒是好大胆量,冀王都已到场,他居然还未赶到?
冀王自然也见到了那空位,略微皱眉,“怎么把小四的桌也安排在这儿?”
听这意思,冀王不喜欢这个小四?
林火在心中暗暗猜测。
却见吕巍拱手,“回禀父王,小四这脾气,若是不给安排桌位,还不得闹翻了天。”
“是啊。”吕尚也是微笑,“父王还不懂小四?平日里最惯着的,可就是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