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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矢扑面,卞夏却缓缓弯下身子,张开双臂,仿佛拥抱怀中之人。
“公子不哭,公子……不哭……”
……
密林之中,有一道人扶住武睿肩膀,“大王,此时非是悲伤时刻。”
武睿抹去泪水,默然无言。
那道士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只锦囊,“大王,伊军师,有一锦囊留言于您。”
武睿缓缓抬起头来。
……
山下,一对兵甲之士正朝岳山移动。阵中军旗,绣有“黄”字。应是黄恩队仗。
路边林中,鹤老驾马而出,“众兄弟!大燕命运,今系吾身!随老夫勤王!”
江湖豪侠,冲林而出。
第130章 你来我往计迭出
风雪渐大,鹤老一马当先,冲出林外,闯入雪中,奔向狄军。
绿林好汉,江湖豪侠虽未受训练,却是呼喝叫嚣,别有一番气势。
两军相距,百步距离,一马冲刺即至。
马入阵中,便是短兵相接。
平原上队仗骤然遇袭,似是鸟兽受惊,纷乱向后。
江湖人,原就是刀尖舔血,善于以势压人。
借突袭之势,鬼见愁高歌猛进,黄恩军一退再退。
鹤老一众长驱直入。那黄恩却似无能至极,被冲得人仰马翻,就连军中帅旗,也随是风而倾。
鹤老扬鞭一指,“兄弟们,随老夫斩将夺旗!”
马蹄溅雪,血透雪过,遍染殷红。
从林中望,能见大雪纷飞,两军混战之处,笼在雪后,朦胧不清。
吕烽未随鹤老争先,而是护在花袍等人身侧,此时听闻厮杀声响,亦是按耐不住。拎起长枪,在车边来回走动,不时抬头张望战况。
姜杉手里举着烟杆,缓缓吸了一口,“我倒是见过家犬入睡之前,要在犬舍周围踩地。你这是什么时候得了狼犬习性?”
吕烽闻言,停下脚步,却还是搓着双手,“眼看有仗打,我这不是手痒嘛。”
花袍眯起双眼,缓缓吐出烟圈,那双眼在烟后迷蒙,“我可不会拦着你去送死。”
吕烽闻言一愣,转头望向战局。
飞雪之中,鹤老左劈右砍,豪侠跟他身后所向披靡,眼看黄恩军旗就在眼前。
这种时候,花袍何出此言?难道还有蹊跷?只是,破绽何在?
姜杉放下烟杆,饮了口酒,“你读过的兵书,怕不是都留在了‘文曲阁’里?”
吕烽看了眼红袍儿。
红袍儿笑而不语。
他又去看章昭平。
书呆举起书简,遮住脸面。
吕烽皱紧眉头,再看军阵,观望一阵,脱口而出,“不对!黄恩军人数不对!”
“哦?”姜杉勾唇一笑,“蠢驴开窍了?”
吕烽轻声一哼,“若说阴谋诡计,我确实不如你,可行军布阵,我可不输。”说罢,他便拎起长枪,就要去找林中指挥,“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剩余的人,不然只怕鹤老遇险。”
花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去也无用,他们这些老人家,又怎么会相信我们?”
吕烽皱了皱眉,“我得去,不能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
花袍也不阻拦,吕烽转身便走。
他穿林而过,寻到鬼见愁留守副将。
那人坐于马上,披盔戴甲,似是四十左右。此刻,他也正望向林外血战,嘴角上翘,面上隐隐露出得色。
“前辈。”吕烽拱手说道。
那将瞥了吕烽一眼,不耐说道:“何事?”
吕烽并不着恼,恭敬说道:“请前辈立刻唤回鹤老,黄恩军只怕有诈。”
“唤回鹤老?啊?”那人瞪了吕烽一眼,特意拉高音调,“此时真是士气如虹,怎么能够鸣金收兵?那些朝廷爪牙,被我等打得满地找牙!正是儿郎们建功立业之时,你莫要扰乱军心!”
吕烽急道:“可是前辈……”
“呛!”那人拔刀出鞘,刀尖指住吕烽额头,“你再聒噪,立斩不赦!”
吕烽沉下眉头。
行回自家车马,正见到姜杉斜靠车上,一口旱烟,一口美酒,好不逍遥。
吕烽将长枪往车上一靠,皱眉无言。
姜杉挑了挑眉,“呦,看看这是哪来的丧家犬?脸儿拉得老长。”
山师阴与章昭平开怀大笑。
吕烽被笑得头暴青筋,硬是不发一言。
“古人云,‘来而不可失者时也,蹈而不可失者机也。’”姜杉收住笑意,双眼望着林外刀光,幽幽说道:“领兵冲阵你之长也,但需知所谓‘计’,无外乎时机而已。”
吕烽皱眉看向花袍。
“乌合之众,也敢自称一军。”花袍慵懒饮酒,“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
林外雪中,鹤老杀破敌阵,冲至军旗面前。
却见军旗之下有一圆凳,凳上坐有一人。
旗抗肩上,猎猎作响。
手握单刀,雪附刀鞘。
竟是黄恩!
鹤老已是收势不住,他也未曾想要驻马。
人借马势,鹤老挺起长刀。
奔雷马蹄,霍霍刀光。
刀起,似要将黄恩一刀两断!
飞马迎面,黄恩稍稍仰起头来,露出冰寒笑意,按刀手掌骤然捏紧。
鞘中刀出!鞘上雪落!
人马交错一瞬!
战马尽失前蹄,长嘶悲鸣。
胯下战马被黄恩一刀斩去前蹄,鹤老立即弃马,翻身落地,“好功夫。”
黄恩甩去刀上血渍,“您老也是老当益壮。”
军旗随风倾覆,落于雪中。
鹤老刀尖点地,黄恩持刀而立,两人立于飞雪,沉默无言。
随后骑将,从两人身侧卷雪而过。
鹤老淡淡说道:“军旗斩落,你又被困军中,已是回天乏术。不如投降,老夫必向大王替你求情。”
黄恩冷笑出声,“被困之人,是你啊。”
话音未落,战场边缘,响起冲锋号角。
鹤老骤然一惊。
平地远方,飞雪之后,喊杀声响。
队仗杂乱无章,装扮各式各样,武器五花八门。
可阵中豪侠尽皆愣神。
只因冲锋而来,不是他人,正是他们曾经门下子弟。
黄恩突然挥刀向前,鹤老仓促拦击。
“当!”
双刀相交,黄恩压得鹤老单膝跪地,“对付你们这些江湖毒瘤,自然要用另一伙毒瘤。”
投降派系,奔入战阵。
局势骤变!
吕烽捏紧长枪,面色发沉。
姜杉喷出一口烟雾,缓缓放下酒壶,站起身来,“时机到了。”说罢,起身便走。
吕烽将他拉住,“莫要瞎跑?现在局势危险,若要逃跑也不能慌不择路,跟我身后,我带你们……”
“跑?”姜杉微微一笑,“谁说我要跑。”
吕烽闻言一愣,“那你这是要去哪儿?”
姜杉挑了挑眉,“去找留守副将。”
吕烽张开嘴来,“你这是发什么疯?我刚刚试过,那副将根本不听。而且你也说过,这些‘前辈’根本不信我们。”
“那时不信,此刻必信。”姜杉拿开吕烽手掌,望向那副将方向,“或许不用我们去找他了。”
林间,副将面露惊慌,策马而来。见着吕烽,似是看到救命稻草。
吕烽看得瞠目结舌。
姜杉举起烟杆,眯眼笑着。
吕烽微一皱眉,“就算他现在信我们,我们只有这么些人,该怎么办?”
姜杉吸了口烟,“还记得,在山上,他们叫我什么?”
吕烽微微愣神,似有些难以启齿,“病痨鬼?”
姜杉横了他一眼,缓缓吐出烟圈,抖腕磕去杆中烟灰,面朝副将来处。
飞灰飘荡,花袍鼓胀,姜杉迎风而立,慵懒惬意。
如若谈笑之间,万物皆在鼓掌。
吕烽看着姜杉背影,方才想起花袍另一名号。
决胜千里,奇谋之王。
第131章 冒进迂回策纷飞
留守那将,驱马而来,面上满是焦急。他目光一闪,见到吕烽,终是驻下马脚,高坐马上,嚷嚷出声,“小子,还真让你说中了。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对策?”
吕烽皱了皱眉,他也是饱读兵书,若说对战场剖析理解,那是绝对不差。
想来此刻雪地战场中,方才绝好形式顷刻逆转。
鹤老所率豪杰,刚刚斩旗之时,正是士气最盛时候,却因黄恩所设伏兵,而瞬间跌落谷底。如此由顶峰骤然坠落谷底,此消彼长,士气再难回天。
他扭头观察林内林外,再对比两军数量,倒是人数相近。他又望向雪原远处,倒还有一事让他心忧。黄恩此刻已身在场上,而赵恬却不知去向,只怕武慎军仍有伏兵。只是这伏兵行踪不定,未知之数对局势大大不利。
若是此刻由他统领全军,应是分出部分人马接应鹤老,另一部分继续待命。再视赵恬动向,来定是战是撤。
只是无论选战选撤,都是难讨好处。若一心求胜,胜算微乎其微。拼死撤退,也会被武慎军衔尾追击,即使部分人能逃出生天,也会死伤惨重。
不过转念功夫,他便在心中权衡利弊,想好大致对策,正要张口说话,却被姜杉拉至身后。
姜杉嘴带微笑,似在四下张望,“烽子,你可有听到哪个无礼之徒在说话?怎么见不着人?”
吕烽先是咋舌,但转念一想,花袍并非摆谱之人。于是他立即闭嘴,抬头看向副将脸色。
马上副将捏紧缰绳,脸上铁青一片,“娃娃!老子向你请教,那是看得起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杉冷冷一笑,“鬼见愁的刺客,还会行军布阵?”
副将眯起双眼,“不会行军打仗又如何,老子拳头比你大!”
“这话倒是没错,拳头大的才有资格讲道理。”姜杉抬起烟杆,嘴角微翘,“可惜,拳头大的人,不是你。”
吕烽与姜杉多年相处,自然是默契无比。听闻花袍所言,吕烽立即踏步向前。
足下落,飞雪起。
力从地来,沉肩转胯。
吕烽右臂甩开一道弧线,如同钢鞭一般,猛抽战马头部。
林中只闻“嘭”的一声闷响。
吕烽本就天生神力,那马遭受重击,一声未吭,轰然倒地,将马上副将单腿压在身下。
副将痛呼出声,伸手去推马匹,却非他能力所及。那马匹不知死活,反正纹丝不动。
他朝向周遭众人,呼喝出声,“都愣着干嘛!快来救我!”
姜杉眯眼笑道:“谁都不会来救你。”
吕烽抓起长枪,就地一顿,地面硬土崩裂,无人胆敢上前。
姜杉又塞了些烟丝,引火点燃,啜了口烟嘴,这才朝副将眨了眨眼,“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副将疼得满面冷汗,眼中更是难以置信。
周遭人,皆是避开副将目光。
姜杉勾唇一笑,往前踏出一步,单腿踩在马肚之上。身体前倾,他将分量加在单足之上。
腿上压力陡增,副将疼得嗷嗷直叫,“你这疯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姜杉笑着收回右腿,“我希望前辈明白,也希望在场的所有人明白。”他转过身,回望林中众人,“我们若是先走,你们谁都拦不住。但是我们选择留下来,这是为什么呢?”
人们皆是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
姜杉敛住笑意,寒声说道:“因为我觉得你们还有救。所以,你们要记住一件事情。是你们,求我们留下来!”
“既然是求,那就得懂些礼数。”他低下头,看着副将双眼,面带微笑,“前辈,你说是不是?”
副将咽着唾沫,张皇点头,却是嘴唇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