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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向导帮我在附近借了一间民居。就在这附近。」
「是吗?太好了。我们待会儿要烤肉。要不要一起来?」李京俊热情地邀请。
沈修篁没回答,看了一旁的韩恋梅一眼,微求她同意。
她没立刻说话,长久,才低声道,「难得你千里迢迢找来这里,就一起吃饭吧。」
他松了一口气。「……谢谢。」
第十章
之后,沈修篁便跟著医疗团共同行动,虽然韩恋梅有些不情愿,可医疗站的其他同了每次见到行来自台湾的同乡,却是热情欢迎。
虽然他不是医学专业出身,但在一些行政处理上仍然帮上了忙,也能帮忙整理一些人体、环境的检本,分担每日四处十诊的医生们沈重的工作量。
在医疗站往北搬迁至安地斯山脉附近另一个村落的时候,沈修篁更发挥了设计的长才,将营帐内的空间做了完善的规划,让整个居住和研究环境变得更舒适宜人,
大夥们都很高兴得到这么一个免费义工。就连李京俊,也跟沈修篁成了朋友,有空时两个男人总会聚在一起聊天,彼此请益。
转眼又过了几个月。
这天,李京俊甚至学起雕刻,拿著雕刻刀,在沈修篁指导下兴致勃勃地在木头上比划著。
两人一面雕刻,一面聊天。李京俊在踌躇许久后,终於吐出近日一直盘旋心头的疑问。
「我真不懂。」他望著正低头慢慢修饰木雕的沈修篁。
「什么?」
「不懂你跟恋梅怎么回事。」他直率地,「为什么自从你来了后,恋梅对你的态度一直那么冷淡,而你好像也满不在乎?你们两个究竟搞什么?要冷战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干脆和好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沈修篁放下雕刻刀,抬起头来,「恋梅没跟你说吗?」
「说是说了,可是我听不懂。」李京俊抱怨,想起之前他与韩恋梅的对话--
「恋梅,你究竟怎么回事?明明修篁都已经追到秘鲁来了,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他?」
「我没有不原谅他啊。」她冷淡道,一面说话,一面眼睛还盯著显徽镜下的检本。
「没有?那你这阵子对他是什么态度?根本当人家不存在嘛。」他重重叹气,「就算修篁当初让你伤透了心,也不必这样惩罚他吧?」
「我没有惩罚他、我也没当他不存在,他每天在我们身边出入,我难道说过一句反对的话吗?」
「你是没有。可就是因为你什么也不说才更可怕。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你记不记得,我们刚来南美的时候,你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好几次我还看你一个人偷偷掉眼泪……你明明就是舍不得跟他分开啊…为什么不肯答应跟他复合?」
「我为什么要答应?」她淡哼,蓦地转过身来,清幽的眸直视他,「过了这么久,我好不容易能振作起来,好不容易能不再一直想他,好不容易能一个人好好过日了,我为什么非要再跟他在一起不可?」
「你--」被她凌厉的反问一逼,他哑然,楞了好一会儿,「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而跟他交往了吗?」
「没错。」她坦然地。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我了。」她咬唇,低回星眸,「因为我不想……一直停留在原地。」
什么意思?他忍不住疑惑。
而她看著他的反应,唇角忽然嘲讽一勾,浅浅地、若有似无地微笑起来。
「我就知道男人不会懂--」
「你说她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思绪拉回,李京俊皱眉问,「什么叫她不想停留在原地?还说什么男人不会懂?我真不明白,明明她跟你分手的时候那么伤心,现在好不容易有复合的机会干嘛放弃呢?难道还在怨你吗?」他抓抓头,叹气。
见他比当事人还焦虑的模样,沈修篁不禁微笑了,望向他的眸充满感激。
在还没加入医疗团前,他一直以为李京俊会是自己的情敌,直到与他相处后,才慢慢发现他与韩恋梅之间真的只是纯友谊。
当然,两个人的感情是比普通的学长学妹亲密许多的,彼此的关怀与体贴也非一般。
也许可以说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吧。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未升华到那程度。
幸好还没有。
沈修篁在心里暗暗感叹。若是再给他们一段时间,难保他们不会跨越那道友谊与恋情的界线。
幸好,还来得及……
「你倒是说话啊!修篁。」李京俊不耐地唤他,「不要告诉我你真的不在乎。」
「我当然在乎。」沈修篁哑声道,「其实恋梅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她不肯再回头了。」
「什么意思?」
「我和恋梅,就像在鸿沟两边分道扬镳的两个人。虽然我回头了,跨过鸿沟去追她,可她并不是站在原地等我。」沈修篁惆怅道,「她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而且她发现,她一个人似乎也能走得很好。」
「所以呢?」李京俊还是不太懂。
「所以我现在,必须沿著她曾经止过的路去追她。」沈修篁解释,「追到后,我还必须说服她,跟我在一起,比她自己一个人走好。」
「意思是,你要让她重新承认恋爱是美好的吗?你要向她证明两个人比一个人更幸福?」李京俊终於有些懂了。
「可以这么说吧。」
「什么啊?」终於摸著一点头脑的李京俊吐了一口长气,「难怪恋梅会爱上你,你们两个有时候说起话来,真的很让人莫名其妙。」
沈修篁微微笑了。
李京俊怪异地瞥他一眼,「你知道吗?其实找以前想过要追恋梅。」
他一愣。
见他似乎有些紧张,李京俊朗声笑了。「放心吧,我后来放弃了。」他眨眨眼,「因为我发现自己真的不太了解她。她有些想法,我真的很难捉摸。」
「是吗?」
「可你就不同了。我觉得你很了解她。」李京俊认真地看著他。
「不。」沈修篁感触良多地摇摇头,「其实她更燎解我。」他低声道,拾起雕刻刀,继续雕刻。
李京俊望著逐渐成形的木离。「这到底是什么玩意?是建筑物吗?」他好奇地,「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雪梨歌剧院。」沈修篁温声答。
「雪梨歌剧院?」李京俊一惊,凝神细看,果然从那一瓣瓣的风帆中看出端倪。「真的耶!」他不可思议地赞叹,「你好厉害!居然刻得出来。」
沈修篁没说什么,只是微笑。
李京俊望著他柔情款款的表情,也跟著微笑了。「如果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雕来送给恋梅的吧?」
沈修篁点头。
「真服了你!」李京俊摇头感叹,「再这么下去,我看恋梅想逃过你的柔情攻势,很难啦。」他半取笑地。
沈修篁没说话,俊颊可疑地泛红。
李京俊亮了眼,正想在大肆嘲弄一番时,一个男人忽地冲进营帐,气急败坏地朝两人喊。
「不好了,不好了!恋梅掉下山崖了!」
「什么?!」两人一惊,同时站起身来。
「怎么回事?」李京俊首先追问,「你跟恋梅不是一起出诊的吗?」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前几天连续下了几天大雨的关系吧,山石不太稳,恋梅一个不小心便跌下去了。」那人白者脸解释,「那个山崖很陡,我不知道怎么下去救她。」
「她有没有受伤?你有喊她吗?」沈修篁焦急追问,
「当然有啊。可是她没回答我,不晓得她怎样了。」
「真糟糕!怎么会摔下去呢?」李京俊急得团团转,「我们请当地的居民帮帮忙吧,他们应该有办法救她。」
「我去!」沈修篁忽地开口。
「你?」其他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不敢相信。
沈修篁不理会他们,迳自转身找出压在床下的行囊,迅速打点必要的工具,不一会儿,便背起背包,旋风般地卷离营帐。
xxsyxxsyxxsyxxsyxxsyxxsyxxsyxxsy
「恋梅--恋梅--」
谁?是谁在找她?
「恋梅--」
那个声声呼唤著她的人,是谁?
是……他吗?
我在这里。在这里。
她想回应,却说不出话来,意识挣沈浮於迷迷蒙蒙之间,怎样也无法醒觉。
她醒不来。
如果这一切,是一场让人既甜蜜又心痛的梦,那么也太久,太长,太让人旁徨迷惘。
为什么至今她仍醒不过来?为什么至今仍惦念著他?为什么至今仍听见他喊她的声音?
他在找她吗?他找的人真的是她吗?难道他不是正在某处跟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吗?
Hello;it…smeyou…relookingfor?
她好想问问他,好想问问他啊!
「修、篁,修篁--」她低低地、哑哑地唤著这个名,唤著这个她以为早已经不在乎的名。
你在哪里?
你爱的人,真的是我吗?
「我在……这里。」
眼泪,从颊畔滚进唇角的那一刻,韩恋梅终於缓缓醒来,尝著泪水的苦与咸,她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片苍茫暮色,美丽又伤感的玫瑰紫漫漫地直朝边际延伸而去。
她在哪里?
她眨眨眼。好片刻不晓得自己身在何方,然后,她身子一僵,忽地领悟自己危险的处境。
她正卡在树上。一株横生崖壁的树木止住了她往下跌落的力道,她腹部顶著树干,四肢缠在枝叶间,狼狈不堪,且摇摇欲坠,再不想个办法,眼看她就要坠落山崖,而下头茫茫,将近还有二、三十尺的高度。
糟糕!
她开始慌了,焦虑的汗珠,一点一滴自体肤渗出,而左小腿肚也传来阵阵抽疼。
顾不得小腿是否受了伤,她小心翼翼地抓住树枝,试图在枝叶间找到平衡。可即使是这样轻微的动作。依然让她脑子片刻晕眩。大概是因为方才跌落山崖,惊吓过度,再加上昏迷刚醒,又遭遇如此处境,所以血液循环一时不顺,脑部暂时缺氧吧?
自行分析过身体状况后,韩恋梅深吸口气,要自己镇静仓皇的情绪。现在最要紧的是冷静,只要冷静下来,总想得出脱囚之道。
她不能紧张……
「恋梅!我是修篁,你听到我的声音吗?」清朗的声嗓从上方传来。
她心一动。
是他!他真的来了,真的来找她了。原来方才听见的呼喊,不是作梦。
他真的来了。
酸楚涌上眼眶,她吸吸鼻子,好一会儿才从嗓间逼出仿微破碎的声嗓。
「找……我在号坦里!」
「恋梅!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这回,喊的人是李京俊。
他也来了。
她微笑,心头难言的温暖,「我没事,我被卡在树丛之间了。」
「告诉我你正确的位置!」沈修篁问。手电筒的光芒住下探照,大范围地来回。
「再右边一点!」
光圈缓缓移动,「这里吗?」
「不对,再过来!」
「这里吗?」
光圈,暖暖地落向她。
「对!就是这里。」
「好,你等我,千万不要动。」他喊,「我马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