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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如手足-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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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尔东:“来,为不久的将来,为美好的明天,干!” 
小皮喝下去,身子摇晃了一下。 
金河拎来酒瓶,将女同学喝饮料的口杯“咚咚咚”一气斟满: 
“小皮,《又一村》是班长选的,它小而不破,便宜但不低贱,服务虽不是星级,但自有同学式的热情。城市在发展,我们会进步。也许,明天,我将进步到星级酒店当侍应生。同学们下次聚会的时候,我石金河争取能为大家提供超一流的服务!” 
金河说罢,仰起脖子,将一口杯白酒随便倒进肚中。 
小皮看了看,不免吃惊;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一小杯。舌头短了许多,他主动地又来和石金河倒叱: 
“石金河,我知道你不给我敬酒,是有隐情。我呢,主动赔你一杯,是赔尝的赔,不是三陪的陪。真的,酒后吐真言,小皮要有什么地方,对你不住,同学的份上,你也不必计较了。喝!” 
“小皮,我知道,你找到了好工作。你以后见了我石金河,还认识那就足矣。” 
“石金河,又开我玩笑,什么好工作,不就是个报纸烂编辑吗?我也就是过渡一下,过个渡。过河,到对岸去。” 
温小寒只喝了些饮料,头脑清醒着呢。听他们的对话,她渐渐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皮难道就是夺了石金河工作机会的同学? 
这时,小赖手里拿着酒瓶子,晃晃悠悠走进来,一改平常的腼腆,做了一次醉态的哈默雷特。 
“这一夜,多少处女膜破裂,多少盛开的花朵闭合;多少阳萎变得挺拔,多少精子丧失了做人的资格;多少神话配上卡通,多少禽兽配上人话;多少皮囊装错了别人的灵魂,多少灵魂飘荡落寞!流离失所啊!多少家园荒芜人不归。归,还是不归?走,还是不走?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的出口成章的朗诵让里外屋的同学都喝彩了。 
小赖几乎要站立不稳,金河扶他出去,坐在靠墙的凳子上,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小赖自顾自说:“看看,没有你的座位,没有我的座位,咱们是贴在旁边,叫做‘出席聚餐会的还有,小赖,石金河等’。我看出来了,坐在那儿兴高采烈的大都有了出路,我是要独自回县城了。上帝救大家,各人顾各人罢了。我,还有你,在这儿和人家城里人耗什么神?” 
金河说:“小赖,你也别太悲观。同学一场,临别聚餐,我们也得高兴些! 同学几年,谁不知道谁呢,咱们有什么不如人的,智商?情商?什么都不差。我们出身在乡下,但我们到底来省城读过了大学,我们接受了当代城市文明的熏陶,我们不会永远还是乡下人!” 
小赖却又沮丧了: 
“我是得回小县城;我们刚刚踏上同一起跑线,突然有人宣布,乡下人不能穿跑鞋,只能赤脚板子与人家赛跑,我们怎么能追得上?” 
金河拍拍同学的手,   
《兄弟如手足》第一章4(3)   
“算了,什么起跑线,那根本就是一种虚幻的平等。我为了上学,或者说,为了让我上学,我的兄弟献出了读书机会。我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你说的那起跑线了,我不怵与任何人赛跑!可是没有那线,没有发令枪!既然从未有过,我们就不曾失去。来,同学,让我们打起双浆,小船儿推开波浪,让我们打起精神,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制作间的二棒抽着烟,斜眼瞟着石金河。 
看来,金河也喝多了。   
《兄弟如手足》第一章5   
同学聚餐一直闹腾到深夜才接近尾声。 
陈尔东来柜台前会帐,走的跌跌撞撞,温小寒帮扶了,关切地问: 
“你还能行?” 
“有你在,我当然能行。田老板,买单。” 
特意前来亲自炒菜的田老板将围裙解了,坐在柜台后,找到菜单,一扒算盘: 
“两桌饭,带酒水,五百二十五元,金河的同学嘛,咱打八五折!四百五十元,零头抹了,整数四百,怎么样?” 
陈尔东迷着眼掏出五张百元大票,拍在桌上: 
“不!就按五百!你这小店,稀稀惶惶的,我们还能让你优惠呀?五百,收起。” 
田老板堆满了笑,但不收钱: 
“你们都是大学生呀,毕业聚餐能选中我这《又一村》,小店生光!八五折,就按八五折。你选中咱这小店,还不是因为金河在这儿,你也给金河一个面子!” 
陈尔东脖颈一挺: 
“怎么?五百你嫌少?那就六百!六六大顺,图个吉利!给你说实话,我老爸单位能报销,不差这百把十块!我不欠什么人的人情!” 
他拍下六百元。老板把那一百元放回他衣袋里。只按五百元收了。 
会账的一幕石金河也在旁边看了个明白。他走进制作间,看了看高马丽: 
“来,给我二十元钱。” 
高马丽不解地问:“你要做什么?” 
“给二十!借你的,成吗?我家银河不肯借钱给我,你也不肯吗?” 
带了酒意的金河从高马丽手里接了二十元,拦住温小寒和陈尔东的去路: 
“陈尔东,这是我的用餐费,请收起。” 
酒热中的陈尔东还没反应过来,温小寒先变了脸色: 
“金河,你别这样。你明明听到陈尔东说能报销的了,大家都吃饭啦,又不是你一个,你干什么呀你!” 
金河把钱往陈尔东衣袋里一塞: 
“装起。我石金河没本事给大家报销,但我还能掏得起自己的饭费。我可不能落这个名声——白吃过谁的一顿饭。”! 
他们推推让让,相持不下。 
冷眼旁观的高马丽,把金河的胳膊一拉,拉到角落里,才说: 
“金河,金河,你们都是大学生,叫什么天之骄子;大学毕业,怎么喝上点酒,都变成小孩儿似的!” 
金河被她一说,像吹了一股凉风,头脑清醒了一些。看到温小寒远远地拿眼角扫过来,脸上便有几分讪讪的。 
温小寒因为陈尔东帮自己找工作,看到他的醉态,要尽同学的责任。高马丽关照石金河也关照习惯了,这时候也是自然出手帮他一把。 
无形中竟自然出现了这样一种格局。等两位女性发现了自己所处的局面,心中竟是各有各的尴尬。 
高马丽怕温小寒起疑心;而温小寒则恐怕石金河生醋意。   
《兄弟如手足》第一章6(1)   
早晨,高马丽和乔二棒在《又一村》餐馆外收罗早点摊儿。乔二棒对昨天石金河的表现还是耿耿于怀。拎了几个小物件擀仗笊篱在那儿借题发挥: 
“可倒好,让大学生上桌子喝酒,喝他娘的醉啦!昨天少一个人干活,今天又少一个人干活。不知道某些人,图个什么?” 
“你不知道?我告你,图高兴,图痛快,有钱难买愿意,心甘情愿!” 
高马丽狠狠对答了一句,往自己身上套了好几个条凳转身回饭馆。 
闹得二棒又不落忍,追过去从她手上夺凳子。 
他们一个要夺一个赌气不给,把靠墙睡在两张椅子上的石金河给惊醒了。他睁开眼,酒醉劲儿轻了点,脑袋还疼,身子还重;店里早点都收摊了,赶紧清醒自己,挣扎起来。 
高马丽将五张老头票放到他手里。 
“给,你不是需要五百元嘛,收起!” 
金河一轱辘翻身下地,想着: 
“昨天,我向你借钱了?怎么不记得了?” 
高马丽端了一杯水来; 
“你不是要买西装吗?赶紧去。打扮打扮,做你的大事去。我还就不信,大学生能一直端盘子!你说的那什么保险,就卖不出去!看你们那个班长,那股劲儿,我还就不信你永远不如他!” 
“我实在是喝多了,记不起来了。昨天夜里那么乱,我怎么又借起钱来?不记得了。” 
“你要不说,我怎么知道你需要钱 ?五百元,这个数字不错吧?” 
高马丽微笑着,金河朦朦胧胧记起些片断来了。 
昨天,高马丽也是这么微笑着,自己给她说呀说的。说起自己前几天问弟弟银河借钱碰了钉子的事,好像还说起了自己卖保险单受到冷遇的事。心里很不平衡,极度难受。似乎还想哭,尽量忍住了。 
金河上学的费用是父亲和弟弟一个汗珠摔八瓣挣下的。毕业了,以后是自己找食吃的时候了。可他急需几百块钱买衣服、换行头,还得找弟弟。在这座举目无亲的城市里,除了亲兄弟银河,自己还能求谁呢? 
上弟弟扛活的饲料场找到银河,银河仿佛猜到了他的来意,脸子冷冷的说话:“有事?” 
金河连忙调节有些冰冷的气氛,笑着说:“没事我就不兴来看看你啊?把我搁在大门外,还总说我是你的什么一个‘老乡’。怎么,当哥的给你丢人啦?” 
不料气氛不再冰冷,银河却又带了火气: 
“是我石银河给你丢人。文盲、老粗、土包子!哪能象你石金河,书公子、大学生!哼,说是‘老乡’,我都高攀啦!” 
金河真诚地流露此刻心声:“银河,咱家让我念书,念罢中学念大学,让你从小下地受苦,哥打心底觉得对不住你!” 
“热红晌午你来找我,就是为说这些啊?” 
银河扔下金河,晃膀子要走。 
金河急忙叫住弟弟:“兄弟!我、我找你有事!” 
“有事,说。” 
“银河,是这么回事。我这大学就算毕业了。” 
“唔。”银河淡淡的。 
“可是呢,学校不管分配,找工作不容易。我也就不指望什么了。” 
“唔。” 
“哥想去推销保险,闹好了,一下子就发财了!” 
银河依然冷谈:“那敢情好。” 
“干推销员总得有一身差不多的行头;你看哥这一身装扮。兄弟,你看能不能,哥想,我也是不好开口,兄弟你能不能先支持我500块钱?” 
开口求人难啊!金河好不容易把话讲出口来,银河早蝎子蜇了似的叫起来。 
“不能!那是万万不能!” 
“银河!” 
“你别转花花肠子打老实人的主意。你不是在饭馆打工?我不信你手头就没有攒着500块钱!” 
弟弟不相信,金河就尽量解释:“银河,让我怎么说呢?我是打工不假,从上大学头一年我就打工。可我挣的钱都缴了学费了呀!” 
银河说:“上大学嘛!不用晒太阳、不用下苦出力流汗水,打打工,累不着你!” 
金河真个开口求告了:“银河,哥实在是没办法了,给兄弟你开口了。算我借你的!行吗?” 
银河积怨是太深重了:“算借我的?从十二三岁起,你背个书包去念书,我就和爹一块下地上山供你上学,我吃过多少苦、流了多少汗,那,也算你借我的吗?” 
金河变了脸色,咬咬牙关。 
“对!那些,也都算我借你的、欠你的,等我混出个样子来,加倍还你!” 
“那也不行!反正你大学也毕业了,以前的就都算了;从今往后,我也不沾光、我也不受害,你甭想再算计我一分钱!你看看这日头,我的钱是怎么赚的?这是血汗!你就省省吧!” 
银河兀自扭身去上班;金河被硬生生扔在当场。 
石金河总觉得那一幕像个梦,一个噩梦。 
含在嘴里,咽在肚里,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起!想不到在酒后,竟然给高马丽讲了出来。怎么?给人诉苦呀?要谁来怜悯自己呀? 
高马丽是穷苦人家出身,她懂得钱对于一个缺钱的人意味着什么。她生活的地方就太穷了,哥哥得了粗脖子病,一直没钱医治;更不消说什么结婚成家娶老婆了。爹妈为了让哥哥娶上媳妇,成个人家,用“打换亲”的方式,要她嫁给一个同样是粗脖子病的男人。她为了逃脱这婚事,才远离故乡,到省里来的。人在到社会上作难,常常就难在一个钱字上呀。   
《兄弟如手足》第一章6(2)   
高马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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