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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姿,依然在对方的利爪尖齿之下安然无恙,并且那一双长臂,不停在空中来回挥舞,寻找许多机会揪下老虎身上的一团团皮毛。这样的小伤势对老虎本来算不了什么,但东一块西一块的伤疤逐渐让它的身体沁出血迹来,阵阵的疼痛更让它的体力下降,每一次的扑击也愈发迟缓,连吼声也渐渐变得低沉抑郁起来。就在它终于准备灰溜溜逃离的时候,猿猴忽然发出尖利刺耳的清啸,长臂上犀利的指甲就好像乱箭一般,在老虎的躯体上凶恶地猛刺猛扎,并且借机刺瞎了老虎的双眼。它的神情骁勇无畏,原来先前那畏怯柔弱的模样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用来蒙骗敌人并借以消耗猛虎体能的。在它终于把猛虎击毙的瞬间,姓常的樵夫也见识到了山林中野兽狡黠求生的手段,心中大是感慨。
他继续伏在草丛中,即使全身酸痛麻木也没有动弹。看到猿猴用利爪划开了猛虎的肚膛,从里面掏出一团血糊糊的东西来,竟然是一具幼猿的尸体。猿猴捧着它,对着山林发出凄厉的啸声,过了好一阵子才离开。
樵夫暗地里跟随猿猴翻山越岭,过了许久才看到它进入了一座黑黝黝的山洞,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记下了这座山洞的地理位置就悄悄离开了。他认为猿猴到了这样精怪狡黠的程度,日长天久,成了气候,一定会伤害山民的性命,决定除去它。
第二天樵夫准备好了一些工具,就上山去找寻昨天夜里见过的猿猴栖息之所,趁着猿猴外出,走进洞里看到了幼猿支离破碎的躯体。他把幼猿的尸体取出来挂在树梢之上,又费力掘了很深的陷阱,在里面铺设了尖锐的竹箭,上面用枯草覆盖起来。猿猴也算是狡猾灵慧的动物了,却果然在樵夫的手底下丧掉性命。临死的时候它发出一阵阵的哀鸣,似乎恳求樵夫放它一条生路,樵夫在那样凄惨的啼声中,一点儿也没有心软,而是干净利落地将猿猴斩首、剖腹、剥皮。他用猿皮做了一张皮毯铺在床上,供怀孕的妻子取暖。在剖开猿腹的时候,又发现了一颗晶莹如玉的内丹。他平素听山上潜修的白鹤道长说起过山兽的形迹,知道这是蕴涵天地菁华的宝物,就把它带回家,让妻子服了下去。
服下去没有多久,妻子忽然腹内绞疼,有早产的迹象。急忙叫来产婆,果然到了亥时,生出一个女婴,浑身长满了细细密密的白色绒毛,驼背,臂长及膝,双目深凹,嘴唇向外鼓突,很像一个猿猴。产婆很惊慌地说:“这是有邪恶的怪物附在婴童身上啊,应该早一点把它处死。”村人也认为这个女婴的出现荒唐而不吉利。常某自己大约是知道事情原委的,心里很后悔,决定按照村邻的意思把婴童活活埋掉。他的妻子舍不得,抱着女婴不肯松手,哭得很厉害,常某也因为自己晚年得女不易,一时间也狠不下心来。
恰好这时候隐居山中的白鹤真人访友归来,知道了这件事,就说:“把它交给我吧。”于是带走猿婴。过了十年,有人曾在山中见到一个容颜秀丽清婉的少女,虽然穿着颜色黯淡的粗布衣裳,也没有涂脂抹粉,但还是如同仙子一般令人惊艳。她随侍在白鹤真人左右,安静而温和,居然就是当年被常某所遗弃的猿婴。人们都暗叹道家术法之神奇,居然可以把那样丑陋可怖的婴孩变成这样美丽的少女。
常某夫妇听说了这个消息,无法阻止对骨肉的渴念,连夜上山请求白鹤真人允许自己见上女儿一面,但是少女坚持不愿意和他们会见,隔着墙说:“我的生命有一半是猿母给的,又有一半是你们给的,我的血脉里同时夹杂着恩情和仇怨,也许只有永远不相往来,才可以相安无事。”常某夫妇苦苦哀求,她也无动于衷,到了第二天,她索性向白鹤真人告辞,远远地离开了这座深山。
猿婴长成的少女自号“袁弃儿”,性情嫉恶如仇,下手痛快利落。行走在江湖之上,仗着一手快逾闪电的剑法,很快就成了当时剑术界中盛极一时的人物。她师从的白鹤真人,本是昆仑一脉的旁支,剑法以磅礴大气著称,有这样的底蕴,现在兼又迅捷空灵,更是青出于蓝。人们背后议论说这样的剑法过于突兀离奇,人世间很难见到,看来有成为一代大家的气象。
恰好当时的南方也出现了一个天才少年,名叫风继竹,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这个少年性子孤僻怪异,不喜欢和其他人交往,但剑术清奇诡秘,自成一派,击败了时下许多剑术名家。人们认为这南北的少年男女都是奇妙的人物,把他们并称为“双秀”。
有一年夏天,袁弃儿受白鹤真人之命,送呈一封信到不鸣山雪虎涧去,途经一条深长的峡谷,野草藤蔓完全覆盖了道路,森森的参天大树遮蔽了天空,四周有浓浓的阴毒瘴气。袁弃儿自言自语说:“这是有邪灵滋生的地方啊。”决定停留一夜,到了天亮再查探虚实。
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她就找了一块靠近溪水的巨大岩石。岩石上长满了青苔,滑不留手,她用干枯的树枝拨弄四周,被划拉而脱的青苔散发出刺鼻的腥臭,让人闻之欲呕。她本来打算借着溪水洗濯一番,但是因为那深绿色的溪水里竟然没有一条游鱼,让她心生警戒,也就放弃了。她清扫了一块空地出来,准备打坐休息,透过细密的巨树枝叶,看到月亮升上了天空。随后她赫然发现在月光下,无数的蛇虫如同赶集一般,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爬过来。蛇虫的数量是如此之多,以至于那轻微的游移声音竟然如同潮音般轰鸣,而大片青翠的野草,也无风自动,如同浪潮此起彼伏。
诡异的场面让袁弃儿很是警惕。她师从白鹤真人学习剑术,但对于道家的驱邪伏魔方法并不擅长,眼前的状况并不是高妙剑术可以解决的,她的心情也因此很是紧张不安。她屏住呼吸,看到那些形容可怖的蛇虫就像受到催眠似的,纷纷沿着溪水游到一座深潭里。袁弃儿躲在草丛里,忍受着即使掩鼻也挡不住的腥臭气息,看到深潭平静的水面开始泛起一痕痕的水纹,没过多久,又仿佛成了在鼎中烧沸的热水,向上翻涌,咕嘟咕嘟地冒出一个个的气泡。蛇虫不断地向潭水里拥集而去,却被气泡一个一个地绞入水底,再也没有踪影。
又过了一会儿,气泡相继炸裂,珠玉般的银白色水滴在空中四处溅迸,深潭也就翻涌起了更大的波澜。
袁弃儿知道这就是怪物即将露出真身的时刻,把身子缩成一团,更加小心翼翼地躲伏起来。果然只一眨眼,一只面目丑恶的怪兽就轰然露出水面,鳞片就像枯松的树皮一样干老,牙齿就像刀刃一样尖利,浑身冒出蓝色的光芒,照耀着人的眼睛,仿佛产生出某种吸力,让人心神恍惚,无法自控地向它的血盆大嘴靠近。袁弃儿虽然不懂道术,但是在白鹤真人的长年教导中,也略略修习过道家的定力,这才抑制住内心的惶恐,没有冲上前去。
蓝光愈来愈盛,就连天上皎洁明亮的月光也无法与之相比,等到光芒渐渐收敛,怪物也就完全浮出了水面,袁弃儿知道这是最适合的时机,便毫不犹豫地提剑冲了出去,口中发出清叱,向着怪物防御最薄弱的喉头刺了一剑。她此时的剑术已经达到了电光火石般的快捷程度,怪物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无法躲闪,却没有如同袁弃儿意料中的那样发出惨号。袁弃儿只感觉手中的力气落在空处。定睛看时,只见怪物已化为乌有,一个蓝衣少年却跳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枝歪歪斜斜有如树枝般的长剑,皱着眉头生气地说:“你坏了我的大事!”
两个少年男女在月色下争斗,剑光就像一条条雪白的玉带在空中飞舞。袁弃儿的剑术已经算是凌厉快捷了,但那少年的剑法又别具风格,发剑的方位和力道都匪夷所思,与正宗的练剑方法大相径庭,袁弃儿很是惊奇,就停下剑来,说:“看来你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邪恶怪物,为什么会潜居在这样的地方呢?”
这个少年正是与她并称“双秀”的风继竹。他因为机缘巧合,获得了魔教《怜生剑谱》。相传《怜生剑谱》是昔年魔教第一剑客“结庐老人”的遗作,据说剑法中蕴含了天地之间的凡人无法接受的奇怪道理,学习它,可能会让人悟彻天地的奥秘。他的师父曾劝他停止修习这样的剑法,风继竹却不以为然地回答说:“人生一世,不正是为了解开内心对这个世界的疑惑吗?我认为这样的冒险是值得的。您对我的告诫,我已经牢牢记在了心里,时时用来警醒自己,想必是不会出现大差错的。”
袁弃儿与他结识以后,发现他居然利用这些荒山大川里的各种奇异生灵修习各种各样的术法,将之融合到剑术中去,觉得又是新奇又是担忧。两个人结伴在江湖上游历了三年,白鹤真人得知后,派人召遣她回终南山,袁弃儿没有依从,说:“师父难道不知道我的性子并不能够做一只牢笼里的鹦鹉吗?风继竹虽然修习魔教的剑法,但并没有犯下什么不可原谅的过错,正如一柄利刃掌握在恶人手中,或许会屠杀生灵,但落在善良的人手上,却是保护众生的利器啊!”
白鹤真人听了这样的话,叹息一声,说:“你不知道善良的人持有利器,内在性格也会受到血刃的影响,有可能因此变得暴戾骄横的吗?你一定要小心才行。”
这一对少年情侣行走在江湖上,风姿绝美,江湖上都把他们看成神仙眷侣。袁弃儿性情清宁倔强,风继竹更加张扬恣意,处理事情不按常理。但二人偏偏相处得又很和睦亲昵。这样过去了几年,风继竹因为修习《怜生剑谱》的缘故,性情不知不觉变得更加乖张怪僻,失去耐性。某天在客栈遇上了两个衣衫褴褛的盗贼,窃走了袁弃儿包袱里的一些散碎银两,结果他就半夜悄悄提剑杀死了对方。袁弃儿知道后,不满地说:“即使犯下了偷窃的过错,也并不是死罪啊。”结果风继竹冷冷地回答说:“我所追求的,是一种纯粹的、没有瑕疵的人生境界,怎么容得下这样的污垢呢?”
袁弃儿听了很生气,说:“我不了解完全清澈纯净的精神境界是什么样子的,但我知道品德高尚的人遇上了不好的事情,首先会检讨自己失当的地方,志气远大的地藏菩萨也没有因为地狱的污秽肮脏而放弃自己的理想,何况你是一个只有血肉之躯的平凡人呢?你这样任由自己的性情发展下去,恐怕真的会变得像我师父所预言的那样啊!”
风继竹对袁弃儿很是爱慕尊敬,没有再辩驳。但过了几天,在路上遇上一个乞丐,满脸的尘灰,浑身散发出恶臭,在寒风中瑟瑟缩缩向他们伸手乞讨。风继竹嫌恶地说:“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因为老乞丐曾经碰触过他的衣袍下摆,半夜里他又出去把这个老乞丐杀死了。
袁弃儿于是哀伤地知道,她所喜欢的这个少年已经彻底迷失在对于奇异剑道的追索上了。她决定离开风继竹,却遭到了阻拦。两个人动起手来,袁弃儿这才发现风继竹在剑术上的精进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她已经根本不是其对手,于是生气地把剑扔在地上,说:“我第一次认识你,就是在那脏垢阴森的荒山里,你忘记了你自己也是从那样的环境里脱胎换骨的吗,为什么现在对可怜的世人如此嫌恶呢?如果是这样,我的出身也很奇异,并不符合你对爱侣的要求,为什么还要缠着我不放手呢?”说着就露出了本相,浑身长满了雪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