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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打量他们二人,道:“你们二位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们乒乒乓乓打了好些年,怎么临了不分出胜负,反而一起到了?”
那男修战袍开口,声若洪钟,道:“我二人已经结为道侣。”
众人一惊,那女修墨湘妃嫣然一笑,道:“是了,我二人打着打着,心生情意,互相爱慕,因此索性放下鸳鸯剑,改作鸳鸯谱,成就道侣。这一杯喜酒,早晚要请诸位道友补上。”
此言一出,不熟悉情况的张清麓和龙女便罢了,程钧和大理同时暗道:扯淡。
东王公,西王母两人在昆仑界称霸了多少年,就互相呕心了多少年,这么多年打过不是一次两次,怎么早不生情,晚不生情,偏偏天台之战前生情?
分明是在限期内分不出结果,暂时妥协联手而已。
大理心中一凛,暗道:他们两个都是老帝君,如今又结成同盟,除了隐老,谁能抵抗?看来我要早作打算才是。
“还有三家。”墨湘妃落座以后用文香竹扇掩住口笑道,“隐老前辈自然压轴,还有两个怎么还不来,难道是有事情耽搁了不成?若是留到最后,倒好像他们是主宾似的。”
话音未落,梦邪再次接了人进来,这一次却是个身材矮小的黑袍人,一身斗篷从头蒙到脚,不见丝毫肌肤外露,浑身笼罩了一层黑气,众人虽没见过,却也知道这必然是焉支山来人。
墨湘妃摇头道:“怪了,焉支山那天台倒塌了,还有主人?”那黑袍人也不理她,缓缓落座。
墨湘妃嬉笑一声,道:“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对号入座了。大理不用说了,我认得,这位黑森森的朋友,想必来自焉支山。天外天有人,燕云有人,剩下几位呢?”她看了一眼张清麓,又看了一眼程钧,道:“这两位小哥年少有为,是哪里来的?”
程钧刚要开口,大理抬手道:“别说,我猜猜看,你是蓬莱的,是不是?”
龙女插口道:“我才是。“
大理闪过一丝尴尬,又道:“是了,你是十万大山的。“
程钧露出一个无奈的神色,张清麓懒懒的举起手,一言不发。
大理跳起来,道:“难道你就是北国的那个?“
程钧道:“正是在下,承蒙关照。“
大理从自己蒲团上迈了一步,已经到了程钧身前,仔细看着他,啊哈一声,道:‘稀奇,稀奇,你们来看看,这就是世上天台发现者第一人啊,比我们早了好多年。咱们这些后来者,都跟着他吃烟喝屁呢。”
程钧感到众人探究的目光射了过来,微笑道:“不敢当。小子程钧,陡然见到各位帝君,诚惶诚恐,敢问诸位高姓大名?”
这些目光也只是探究而已,终究会消散。对于这些帝君来说,对于所谓第一个发现者只是有些好奇,根本不会在意北国的事情,即使是那个引发无数大能坠落的天台大劫,没将他们劈死,他们就不会感到如何。不过多少还是会带来一些压力,之所以把蓬莱和焉支山的道玄果分发出去,自己留着北国的这个,就是怕其他人经验太浅,顶不住压力。
众帝君无论沉默或者热情,多少自我介绍了一句,程钧带头,人人寒暄了一番,所谓虚情假意,口蜜腹剑,帝君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差别。
墨湘妃笑道:“诸位,咱们就等泊夜了。”
正如这几个老牌帝君相互认识,墨湘妃自然也认识泊夜。灵山道统和蓬莱道统是老敌人了,但两个帝君并非势如水火,小辈们打得厉害,高端的关系却非敌友二字能轻易说得清的。
一直没说话的张清麓突然道:“你怎么知道等的是泊夜?”
墨湘妃一怔,随即好笑道:“怎么,依你说来燕云的天台还能易主么?真是玩笑,那是上清宫的地盘,不是泊夜……”
外面有人接口道:“还能是谁?”
一人从外面飘然而人,羽衣星冠,长髯飘飘,目如秋水,乍一看如吕祖复生,好一个仙风道骨的得道全真。
泊夜!
终究是他来了。
张清麓眼睛微微一闭,缓缓睁开,正好看见泊夜往自己这个方向看来,两人眼光一对,张清麓的异色一闪而逝,缓缓低下头。
泊夜并没有露出任何异色,笑着跟熟悉的众人打招呼,众人一面和他说话,一面饶有兴趣的品味刚才那一幕——能当上帝君的,哪里有傻子?刚才那一幕,已经足够众人推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既然有矛盾,就有可利用的地方啊。
当八位帝君——哦,是九位帝君齐聚时,最后的东道主终于出现了。
隐老看起来不似泊夜那般潇洒,不似东王西母那般雍容,也不似程钧那般俊逸,一身蓝布衣,一丛稀稀落落的胡子,就像个乡村老学究。
但他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用注目礼表示了自己的尊敬。
坐在大殿里,隐老很是和蔼的跟众人谈了几句,说话的口气也跟乡村教书匠与邻里交谈无异,竟充满了一种家常的气氛。别说别人,连张清麓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然而最后,隐老拿出一个大罗盘,上面乾坤八卦八方位各有一个缺口,道:“诸位,现在把你们的道玄果拿出来放上去,便可测算最后一座天台的动向。”
众人面面相觑,为了取得道玄果,他们每个人都经历了极大的苦战,有的还直接对上了其他帝君。除了程钧他们几个,每一个道玄果都来得不容易,凭隐老一句话,让他们把道玄果拿出来,谁能乐意?就算隐老是陆地神仙也不行。
隐老叹道:“我也知道此事强人所难,但是飞升这个亘古难题,在这一刻有了曙光,我是真心急了。修短终有数,不知诸位如何,我能感觉到年寿一日日老去,若不抓紧时间飞升,怕是真要道行尽消,化为一培黄土。”
程钧暗道:胡说八道,你至少能活到七百年后,我最知道了。
隐老道:“当然,再着急几日功夫总是有的。抛开演算天机不提,咱们说说从经典字里行间中分析,那最后一座天台应该在哪里?”
他突然叫了一个人的名字,道:“泊夜道友,你来说说。”
泊夜一怔,随即笑道:“正如隐前辈所说,我有一二猜测。最后一座天台,大概跟和玄府道统一起埋葬的中州关中大地和……和玄府道统有关吧。”
程钧目光一动,在心中缓缓吐了一口气——
玄府道统,关内大地。
终于又听到了,我的真正师承。
四八一 最后的壁障
隐老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天下道统中,若论古老和博大,当属昆仑和蓬莱,但若论精深,首推当年在关中大地建立仙朝的玄府道统。”
“当年的盛世,你们年轻的不知道,墨道友、战袍道友应当还记得?”
隐老突然发问,墨湘妃和战袍对视一眼,微微摇头,也不知道是不记得还是根本不知道,或者是不愿意说。
隐老笑道:“哦?都不记得了?是了,你们在昆仑山修炼太久,不通世事也是有的,我这老头子倒还记得一二。”
“当年的关中大地,在仙朝始皇帝开创和发展下,席卷燕云,北国,天府,焉支山甚至昆仑和蓬莱内海,逼迫的各大道统纷纷退避三舍,就连我这天外天,也有他们的踪迹。那时天都城是整个天下的修道中心,若没踏入过仙都城,修到了合道也是枉然……”
隐老还在徐徐说着当年往事,程钧已经彻底陷入回忆之中。
虽然隐老是亲历者,但他也不过见证了仙朝最后沦为废墟的那一段历史,若论真正对玄府道统的了解,他还是不如程钧。
程钧是玄府道统的直系应该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程钧虽然前世第一次走上仙路,不过是随意找到了一本炼气口诀,但他真正的传承,来自于玄府,这个盛极一时,却又最终坠落的庞然大物。不然就凭他要根基没根基,要资源没资源。凭什么跨过万万人头顶,成为顶级大修?
别人说别的,只说仙骨论。若无那玄府指引。他哪里找到化去自身道基,却不损根本,还能再次筑基成丹,化神合道这等高妙的法门?
更别说,那道藏半部,就是道统赋予他的。
若无这样大造化加身,程钧焉能有这样大的成就?
无论前世今生。造化都不亏欠他,只是他前世自己糟蹋了自己罢了。
“虽然受到了这样的挫折,但玄府仙朝依旧手握关中大地……”程钧因为神游物外。漏过了一大段,隐老的叙述,已经到了仙朝衰败的转折。
“那关中大地的阴阳关,又称鬼门关。是人力不可突破的存在。仙朝若能稳守根本。徐徐图之,说不定经过几千年休养生息,再出一个中兴之主,还能东山再去。哪知最后一任仙主末帝,实在是个疯子,竟以自身血脉为代价,将关中大地封冇锁,不但封冇锁。据说在里面大开杀戒,毁尽河山。闹得翻天覆地,将一个繁华至极的仙都变成了一片狼藉的鬼城。而后一百年内,玄府就完整的消失在人们的视野甚至记忆力,再也没有登上舞台。”
“倘若当时不是闹了这么一出,咱们现在在座的,就不是八位,而是九位了。那时九个道玄果一凑,何必还要费事去寻它途?”
墨湘妃一怔,问道:“难道说最后一座天台,与咱们这些天台不是子母或者因果关冇系,反而是平行的关系么?”
隐老道:“你们觉得呢?”他温和的一笑,道:“你们都以为第九座天台是在天道约束下,只有集齐八座天台才能出现的终极天台?不是的,第九座天台,和我们手中的一样,只是一个分界的天台之一。之所以神秘,是因为关中大地本身神秘,和天道的法则无关。”
众人虽然都是城府极深之辈,但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感到了一阵落差,仿佛自己期待已久的大餐吃到嘴里,不过是家常菜一般。
隐老道:“倘若当初仙朝府主不曾将关中大地隐没,那剩下的那位大修就该坐在咱们当中。咱们就直接把九个道玄果合一,引下天梯来,岂不畅快?但是那不行的。所以我们能利用的,就是八个道玄果聚集之后,无法言明的一缕因果,直接拿着线索去找第九座天台。”
众人心中各自转着念头,隐老道:“我知道诸位在想,找天台不需要那么多人手,抢天台还差不多,是不是?可是别忘了,我们面对的,是尘封了多少年的关中大地。上一个主人是最可怕的庞然大物玄府仙朝。谁知道他们在散去之前,在那里留了什么鬼东西?若是没见到天台的影子,就先内耗,别到时候两败俱伤,失去了本来的目的。”
众人若有所思,但大抵是同意了隐老的意思。
听到隐老对这些上古隐秘和眼前形势侃侃而谈,程钧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新奇。
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天台会呢。
是的,他虽然参加了两次天台大战,却只参加过一次天台会。
前一世,当这些大修聚集在一起,商量第九座天台踪迹的时候,他还没出现在他们视野里呢。
他正在关中大地里面等着他们。
好一番交涉之后,隐老终究是说服了众人,把道玄果交给了他,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在八卦盘中,开始演算天机。
其实不用他来算,当八个道玄果集冇合在一起时,八卦盘上蒙起一层氤氲的光芒,所有帝君同时心头一动,往一个方向看去。
心血来潮,牵动天机。
虽然帝君们不是专门修习天衍术的,但两次接触过天道的他们,都对自身沾染的因果很是敏感,天台与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