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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与我-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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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人自然都是非常地兴奋。老佛爷给的无上荣耀,让他们与有荣焉,比起他们的主人并不稍逊。我想,事实上我的管家完全相信,与太后交欢的是他!
在中国,确实是消息传播如飞。第二天,我在庙中空地吹风。村人见我,其一曰:“你可见到那个鬼子?”
“是啊,他又如何?”
“你可发现他有何不同?”
“并未发现。他的容貌倒是非常好看。”
“嗨,他肏过老佛爷,他到了头儿啦。”
其他人说:“多大的荣耀!赏多大脸!”
又及:在我生命之尽头,念及浮华岁月、虚幻权势、堕落帝王、过往王国,佛祖之说令人心折:“无欲无求,方得至乐”。
                  
太后与我 第三部分
密会桑树下(1)
老佛爷对我的情感令我深为荣幸、温暖。与其说,她是真的对我有深挚或长久的热切迷恋,不如说,她更加可能是对此关系感觉新奇,因我既为域外之人,语言和行为能够相对自由。我仿佛磁铁一般,吸引了许多满人,有时甚或是汉人来求我做中间人。似乎总是这样,我们颓废的欧洲(此时正在濒死的剧痛之中)恰会模仿此种行为:在微妙的谈判中,要求第三方介入,即“托人”之风,委托一位共同的朋友处理复杂事务,避免可能之摩擦,在时间这个破坏者的变迁之中,保持友谊之纯洁。我不是波坦金(即使我愿意,也不可能是),我没有任何政治要求;凭心而论,此种私情就像费尔森之于他的蝴蝶皇后埃克瑟·冯·费尔森伯爵(Count Axel von Fersen,1755—1810)是瑞典贵族,人们认为他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情人。,我并未从中大获其利。当然,我的随从趁便大捞了一笔。如果愿意,我大可弄到大把金钱,或者,至少是贵重的礼物,但是,我从未(也永远不会)介意金钱上的实惠此言切实有据。尽管在其职业生涯中,巴恪思的财务曾经出过麻烦,但是他所涉及的种种韵事并未明显地、直接地增加他的收入。。事实上,这些将导致宠爱不再、地位下降,如同魔鬼“再也无望”。他们这样说我:“他脾气特别,因为他不好货。可是他真说得进去话,上头很听他的话,很作情他。”
满族卫队特意来拜访我(他们的“名刺”上是手写的漂亮楷书),请求我鼎力相助,利用我之宠幸地位,以得特殊利益或职务提升。依所求职务之重要性不同,他们愿意向我支付总数达5000~50000两的银子根据作者早先的估计,约合800—8000英镑。。此系现银,由可靠的钱庄(或曰炉房)担保,任命公布之日即可兑现。太后最喜之事,乃是向我与总管太监询问人们如何评价诸位高官,她所询问的皆为她不喜之人,她不愿听人贬及荣庆、张勲等宠臣。“让你明白回奏,瞿中堂外头名誉怎么样,有人议论他没有?”或是:“有人说张伯熙(湖南人士,学部之首,教育界知名人士。曾被朝廷选为特使,向维多利亚女王之逝世表示哀悼。然而圣詹姆斯内阁因品级太低将其拒绝)包藏祸心,很有革命思想,心中难测,对我朝有不堪设想者。听人说你跟他很熟。就你所知道,他对大清朝、尤其对我本人儿有什么议论?他敢妄加月旦么?你满说出来,我听一听。”
我回答:“太后,我与他相熟。此人湖南口音浓重,欲解其意相当困难。但是,我并未听过他有一词反对太后。至于瞿鸿玑(亦是湖南人士),他在京师不受欢迎。但是我不便批评,因为他曾邀我为师爷。”
太后说:“果然如此?你拒绝否?”
“是的,太后。我意以为,你不会喜欢我为一个豆皮儿(豆腐皮。此系当时对于南方人之蔑称)工作。”
“你总是相当慎重。告诉你吧,大学士的位子,他坐不了多久了。”(他随即于1907年去职,表面上的缘由是,他与贪赃枉法、声名狼藉的报人结交过密;朝廷对他严加申斥,令他立即出京,回乡反省。他的事业就此完结。)
许多高官(尤其是汉人,满人尚少)希望得到李莲英和崔德隆的说项,他们给这二人的银两肯定已经使其大发横财。(据说,凡尔赛宫廷中的某些官员以类似的方法敛财,他们会在路易十六,尤其是玛丽·安托瓦内特面前有意无意为某人进言。)我之所以能够在朝廷最高层广受欢迎,主要是因为我小心谨慎,任何人、事从不臧否。我经常如是解释:作为一个外国鬼子,我实在无力判断。详细情形实在非外人所能知,因此之故,不敢奏于老佛爷之前。
                  密会桑树下(2)
初夏某日,具体日期我已经忘记,大约是光绪三十一年(1905),是个清晨,并非通常的社交访问之时,端绪的名片呈入。他是端方的弟弟,满人,后者时任南京总督,在其族人之中恶名昭彰。然而,1900年太后下令对外国人杀到鸡犬不留之时,他作为陕西巡抚大胆抗旨,保全了许多性命。1909年,在直隶总督任上,他允许摄影师拍摄慈禧之葬礼,因此触怒光绪之皇后,以“大不敬”之罪降阶去职。革命爆发后重获启用,1912年初被军官引衡率川人残忍杀害。访客端绪是我在大学之同事,其时我为法学教授而彼为学监。他对于鸦片嗜好甚深,广为人知,如此而身负教职,殊为不当。随后,其兄下台、英勇而逝,他也陷入穷困。他们在鹁鸽市儿(其音有误,当为“鸽子市”)的府邸被出卖。关于他的最后消息是,一贫如洗,依靠像我这样的朋友接济度日。
他此行的目的颇不寻常:大学士昆岗有一子名唤占伟(当时——而非现在——满人习惯称呼个人的名字而不称姓,因而很难了解其亲戚关系),与宫中一女名连郁者相爱。但是他的父母对其看管甚严,如猫之于鼠。老佛爷允其休假之时已是稀少,想在彼时见面更是全无可能。占伟既知我与太后的亲密关系,遂奇想天开,恳求我如此助他:下次老佛爷要我伺候之时——端绪委婉地称为召见,当然我已向他暗示,此事不如称为花柳关系“花柳”之意,可以是“浪漫”,亦可以是“淫荡”,或者是更加广为使用的“妓女”。更加贴切(这是对于性事的美妙之喻,恰如伊丽莎白时代之“趁玫瑰正嫩,直须多攀折”),我能否将其秘密带入太后所在的中海、第二天返回之时再用我的车子将其带出,然后心愿得圆、爱果得尝?
此事看来并不可行。端绪对我的行事能力大大高估,我对此还是向他表示感谢,并请他邀请占伟前来见我。其后一日,一位极有魅力的年轻满人如期而至。举手投足间一派贵族气质,行止迷人,使我想起圣西门钟爱之法国皇子。他请我保证,不要告诉乃父(其实,对于昆岗,我只是略识)。然后,他向我解释对于连郁小姐所爱之深,二人迄未有男女之亲。当我享受鱼水之欢之时,能不同情其爱情烦恼?如此苦恋痴人,为我生平所仅见,但是我十分确信,其品味(与我自己一样)亦是(我们隐语所谓的)“双性”。我说:“令尊颇有影响,尊驾也地位甚高。但是想必您也知道,即使是您,与后宫或者即便是侍女有染,亦是死罪。您会延祸令尊大人,乔梓(对于父子的雅称)同归于尽。倘若我能援手,自当尽力而为。但是,望您明鉴,我与老佛爷的关系建立未久。万事须有老佛爷恩准,但是我私意以为,不可能请她允许你和连郁女士光天化日之下行男女之事。你是否希望总管太监相助?”
“不敢。他会告诉家父。”
“好的。请您告诉我此行的计划。”
“计划如下:下次您参加文会(说到‘文’字,意义甚多,他浅浅一笑),我与您同行,扮作您的戈什护。我们进入西苑门应无困难。我想,李莲英也不会认出我。我与仆役们在仪鸾殿外等候。李会出来,请您进他的屋里等待老佛爷。我的爱人要服侍老佛爷休息,通常会朗声为其读书,有时陪她下象棋。太后让她告退之后,她常在延庆楼的小房间休息。等到太后开始接见你(此时他讨人喜欢地笑了笑),她的眼中、耳中除了你即不会再有别人。你满心舒畅,与老佛爷缠绵之时,我就能与我亲爱的郁共度良宵。通常,起床时太后不会需要连郁,但是她必须在早朝后见太后。彼时,你已在回程,我也随你原路返回了。你意如何?”
                  密会桑树下(3)
“我知道这个计划万分危险,却也并未全无希望。若是失算,你我罪大莫赎。我们同是重罪。既然是我将你引入,从事非法之贪淫,根据法条,我的罪责比起你来,绝不稍小(甚至更大):协助犯科者,比作恶者罪加一等。然而,你如此动人,我甘冒此险。你等我消息即可,太后恩准我们下次见面之时,我自会通知你。慎勿声张。”
尽管我再三阻拦,占伟还是坚持磕头,言道:“再生之恩,永不敢忘。”熟知我品性的读者定会猜想,我会索求“报答”;他定会答道“此刻不行”;但我须得承认,在此后某天,我便领略了他有多么性欲澎湃,激情似火。
约一周之后,我收到老佛爷的“餐寝”(维多利亚女王的说法——主要是“寝”!)传召,我据此订下(试图订下)计划。当时我已经在宫里颇有名气,但占伟看上去绝不像个下人,哪怕是俊美的下人,和他也不能比:一望便知他是贵族,出身名门,公子哥儿,衣饰考究,暗香宜人,好像宙斯宠爱的盖尼米斯。老佛爷有次说起他,仿佛他即是同侪之翘楚,随时便会陷入情爱之境,不是来自同性,便是与寻常人等一样的异性之爱。在我看来,李必会问起我那英俊的仆人,我必定犹豫良久终于承认。尽管占强烈请求不要告诉李莲英,我还是决定信任他。一旦事情败露,只有他能平息老佛爷的怒火;他无疑会怪我没有预先告知他。李来和我用膳,在抽鸦片烟的间隙,我向他约略透露了大致情况,解释道,我不过是想帮助这个年轻满人,并无任何不可告人之动机。李答道:“不能操之过急,朋友:你的目的便是将这俊美男子得之而后快,得到后如何快法……嗯,我现今知道你的趣味所在了!倘被太后知道这事,我们全都要下十八层地狱了。只盼万事大吉。你既对我开诚布公;我想,若你能暮色来临掌灯之前到达,或许这年轻貌美的男宠(抱歉)便能穿过老佛爷宫中不被发觉。其余我不好说:连郁睡房与太后毗邻。你须得以你之健谈、智慧及干事的功夫令她着迷,当晚便不需传召连郁——这在她是不寻常的。只能如此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戌时我将在宫内我自己的房间守候;等你备马之时,我将出来迎你。”
“诚心拜谢:我答应占不将此事告诉您,现在要对他说,三思之后,此乃明智之举。”
“他为何不肯对我吐露?”
“他怕您可能会告知大学士昆中堂。”
“好糊涂的年轻人:如果我告诉了他老子,他一定会将他儿子做的糊涂事禀报太后,那你亲爱的占伟就有大麻烦了。”
李离开时意兴勃勃:鸦片和酒不能同食(这是张学良的经验之谈,他曾在法国大使的餐桌上呕吐)。李没有到失仪的地步,但看上去酒劲上头了。确实,我俩享用的马沙拉是非常强劲的。
我向占伟交代我未信守约定,他怕得要命:“你怎么能告诉主管太监?我父亲必定要将我打得遍体鳞伤才罢。”
“相信我,亲爱的宝臣”(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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