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荆天明说道:“你别生气,我现在就把它毁了。”说着站起来便要动手。阿月却轻轻拉住他,摇摇头,望着那小小坟墓半天没有声音,低下头去慢慢哭了起来。
荆天明吓得手足无措,讷讷问道:“阿月?阿月?你哭什么?”
阿月抬起头,吸吸鼻子要说话却停不了哭,只好一面哭一面断续地说道:“我从小就,没,没人照顾,没,没人关心,更没人理会我的死活。我,我总以为这,这辈子,就得这么靠自己一直活,活,活下去了。我好怕,好怕!你知道吗?”荆天明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拼命地点着头,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怕这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呢?
“可是呀,我再也不怕了。”阿月仰起脸蛋,擦去眼泪,笑骂道:“臭你个包子!”阿月也站起来,对着荆天明坚强地说道:“臭包子!我们三击掌互相保证,谁都不能比对方早死,好不好?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互相照顾一辈子!”
荆天明胸口一震,他虽然曾经模糊地对阿月提过自己的身世,却从未对阿月说过自己内心的恐惧,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虽然不说,阿月却都明了在心。当下伸出手来,说道:“对!要死一起死。从今而后,谁也不能说我们是孤单一个人了。”
“嗯。”少女阿月红了眼眶,点点头,伸出纤纤素手与荆天明三次击掌为势。如初绽鲜花一般的笑靥在她唇边漾开,她拉起荆天明的手,看看小坟墓,又看看远方的高岭飞瀑,很有力气地说道:“这里这么高,我以前从没上来过。以前那个无依无靠的阿月已经死了,就让她葬在这儿吧。从今天起,我便姓高,叫做高月。这名字就算是你给我的,你说好不好?”
荆天明笑着点点头,霎时间,一道金光穿射过来照耀在他脸上,抬头望去,只见对面的山谷上方,一边的太阳正在升起,另一端月亮却尚未消失,原来自己浑然不觉夜色已过,天光此刻正在逐渐明亮。
瀑布在初放的朦胧晨光中飞溅出点点金光,对面的树林逐渐显出鲜绿清新,底下的山谷其实只是在半山腰,并不算深,中间夹着溪水潺潺往下流去。荆天明和高月二人站在山崖边,一边静静望着清晨山谷,忽然听见远方传来熟悉的声音,正大喊着:“荆天明!荆天明!阿月!阿月!”正是项羽和刘毕的声音。荆天明和高月二人相视一笑,手牵手快步跑去,口中一面大喊:“在这里!在后面山顶!”
四人相见乐得什么似的,原来项羽和刘毕在高月离开之后,谁也睡不着觉,项羽便去找了刘毕出来,双双来到小破庙附近寻找。
刘毕一把抱住荆天明喊道:“你果然回来啦!太好啦!你没事!”项羽又是笑又是骂,老实不客气地用刀鞘捶着荆天明道:“荆天明!你这家伙未免太不够意思,居然一声不吭自个儿跑了,好歹你也找我一起去呀。怎么样?看到阿月居然是个女的,有没有吓得屁滚尿流呀?哈哈哈哈!”
高月呸地一声说道:“我已经不叫阿月了。我现在可是有名有姓,以后我管你叫项羽,你得叫我高月,懂不懂?”说罢带着大家又走回山顶,得意洋洋地将小坟墓指给项羽和刘毕看。
刘毕怎么看怎么想,总觉得一个人站着自己的坟墓旁边实在透着点鬼气,只是不忍拂她的兴头,便任凭她东拉西扯地乱说。高月一下子说自己怎么好的,一下又夸口自己的坟墓如何漂亮,说到得意忘形之际突然脚下一空,碎石一滑,整个人便尖叫着往身后山谷掉落下去。
荆天明、项羽各自伸手拉空,刘毕则吓得大叫:“我就说在自己坟墓旁边兆头不好吧。”三人惊骇相望,赶忙站过山边朝下张望,齐声急喊:“阿月!阿月!阿月!”
过一会儿,底下终于传来声音,一个女声没好气地说道:“我叫做高月!高月!”上头站着的三个人,这才松了口气。
荆天明喊道:“你没事吧?”
高月回喊道:“没事!这里刚好有块烂泥塘!小爷……小姐我福大命大死不了!”
荆天明喊道:“你等等!我这就下去接你!”
项羽也跟着喊道:“高月等等!我们一起下去接你!”
刘毕在旁边看着,满脸为难地说:“一起?这,这看来挺危险的。”不过既然荆天明和项羽已经手脚并用,攀着石头开始往下爬去,刘毕只好叹口气,硬起头皮跟着小心翼翼地往下爬。
三人下到小溪旁边,果见好大一池烂泥,高月躺在里面搞得满身泥泞,淡红色的裙装全毁,活脱又恢复成一个小乞丐,三人不禁放声大笑起来。荆天明拉起高月,一指旁边的瀑布说道:“来,去洗洗。”
四人来到瀑布旁边,高月正待要洗,项羽却突然指着瀑布说道:“你们看!这瀑布有点古怪,瞧,后面好像有个山洞。”其他三人轮流站到瀑布边仔细看去,果然在那刷泻而下的水流后方,隐约可见一个山洞。
项羽率先领头沿着山壁踩着乱石传入水帘,四人全身淋得湿透,这才轮流进入了山洞之内。外头的通道虽窄,走入三十步后,里头居然颇为宽阔明亮,想是另有洞穴穿出山顶所致。
四人正打算好好勘探一番,却听得外头隐约传来人声,却是盖聂、端木蓉一行人寻声找来。
大伙听了连忙走出,没想到一过水帘,便看见连毛裘、盖兰都来了,正站在小溪旁四处张望他们的下落呢。端木蓉眼尖,立即笑道:“找到啦。从石头里蹦出来啦。”
荆天明冲上前去,唤道:“师父!”盖聂见荆天明安好无恙,只不过开心了片刻,旋即想到淮阴城外秦军重重,如何能保得故人骨血无虞?立刻又满脸忧色,说道:“天明!没事就好!原来你们四个都在一起,太好了太好了。”
荆天明问道:“师父,你们怎么会下到这山谷来?”一旁的盖兰笑着拿出一根发钗,对高月说道:“我在上头山崖边拣到了这个。阿月,兰姑姑送你的东西你不喜欢吗?”
高月吐吐舌头,知道定是掉下来时失落的,她自盖兰手中接过发钗歉然说道:“对不起,兰姐姐,这发钗我是喜欢的。只是不知怎么地它不大喜欢我,老爱自己跑走。你放心,这次我会好好看着它。”
端木蓉见方才四人从瀑布后头走出,奇问:“瀑布后头是什么?”荆天明答道:“是个山洞,还挺大的。”端木蓉听了眼珠子滴溜一转,迈步向瀑布后方走去,回头朝盖聂点道:“这倒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盖聂闻言会意,忙带众人走进山洞,荆天明虽感疑惑,却也乖乖跟了进去。盖聂细察山洞,见此处隐蔽非常,秦军难以发觉,终于放心地吐出一口气,对荆天明说道:“天明,秦国大军恐怕此刻已杀入淮阴城中,想来外头已是草木皆兵。你端木姑姑身上有伤,不宜多行,况且阿月也才病愈不久,项羽、刘毕恐怕是回不了家了。孩子当中你最年长,你得守在这里好好保护大家,护得他们安全,知道吗?”
荆天明一听,只觉得呼吸困难,问道:“那师父您要去哪里?”
盖聂看了看面色惊慌的盖兰,心中虽舍不下女儿,还是说道:“楚国百姓有难,大义当前,我岂能坐视不管?你们几个好好待在这里,明日晚上我若是没有回来,你们也就别等我了。”
他伸手摸了摸天明的头,微笑道:“好孩子,你长大了,师父相信你父亲荆轲也会像师父这般以你为傲的。”说到这里,荆天明已然了解师父是打算舍生取义,以前自己总怀疑师父没有认真教自己武功,但他现在知道,眼前这巍巍君子是绝对不会欺骗自己的。
荆天明哽咽道:“师父请受弟子一拜。”说着,便向盖聂跪了下去。盖聂受了这一拜,也是老泪纵横,说道:“我当初没传你百步飞剑第三式‘一无所有’,只因为师我自己也参不透,你师祖传我之时,只说了一句‘生者有灭,使剑者终弃剑’,并没教授任何招式,你悟性比为师高得多,盼你将来想通其中的道理,使三式百步飞剑终能传承下去。”
说罢,转身就往水帘走去。走没几步,忽听荆天明一声大叫,盖聂急忙转头,这一来正好将自己胸口穴道送给了端木蓉手中的铁筷子。盖聂胸口一麻,端木蓉又赶紧给他补上五六个穴道,盖聂登时两腿一软坐跌在地。
盖聂转头看去,只见洞内除了荆天明、高月和毛裘之外,其余四人竟皆早已被端木蓉点住穴道,非但动弹不得,连开口都不行,想来是刚才自己要走,端木蓉突然出手打了荆天明,逼使他大叫,令自己分心,以便她对自己下手。盖聂怒视端木蓉喝道:“端木姑娘,你做什么?”
端木蓉微笑答道:“你死了,谁来给我做饭?”
盖聂怒斥道:“大局为重,端木姑娘,快将在下穴道解开。”端木蓉却把头朝外一撇,淡淡说道:“什么大局?难道你能救下淮阴城中所有百姓的命吗?什么舍生取义?儒家的狗屁大道理!喔,外头死了一百人,再多死你一个,这就叫‘义’吗?简直是莫名其妙。”
盖聂一时间答不得,气得额头青筋暴露。一旁的刘毕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想到爹娘,只急得眼泪直流。
端木蓉早已算准刘毕会不顾性命地想要回家,盖兰则向来随父而行,至于项羽的脾气她不甚明白,索性一并先制住了再说。高月和毛裘不会武功,自知出去也只是白白送死无庸担心,眼下唯一要解决的只剩下荆天明。
她见荆天明手持青霜剑神色不定,似乎是难以抉择该怎么反应才好,便守住洞口说道:“天明,你若是帮你师父解开穴道,便等于是你亲手杀了他;你若是想要走出山洞,也好,先将我杀了你就能走。”
荆天明为难说道:“可是,可是伏念先生他……”
端木蓉截口骂道:“闭嘴!秦军此时已然入城,你救不了他了。先给我坐下来仔细想想再开口说话。”
荆天明想到伏念先生可能遇害,心中便激动不已,真想立刻就冲出山洞去救先生。但转念又想,风朴子所说人死如灯灭,殊无可惜,人一出生便注定要死,怎么死、何时死,又有什么差别?
正自拿不定主意,耳畔只听盖聂长叹一声说道:“乱世中人命与蝼蚁无异,生亦无欢,死亦何惧。怎么死?何时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何而死?”一番话益发搅得荆天明心中迷惑,真不知该听谁的才好。盖聂所说实是有理,大丈夫义字当前死则死尔,岂能偷生?但风朴子于毛裘所言,难道无理?春夏秋冬,四时有序,人有生灭,人力岂可胜天?
荆天明搞不清楚,端木蓉可清楚得不得了,盖聂万一送命,上哪儿找手艺这么好的厨师?无论盖聂怎么说破了嘴,就是不肯解穴,有时还恐盖聂内力高强,自行冲穴,反而还上前补他几下。盖聂无奈只得闭上双眼,再不愿多说些什么。
荆天明看着盖聂,又看着端木蓉挡在前方的背影,再望向高月、项羽以及满脸泪痕的刘毕,最后看向坐在角落的毛裘,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他虽没有说话,盘坐在地上,毛裘却似乎看穿了荆天明的心思,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活着吧。”
荆天明默默席地而坐,高月走来靠在他身旁坐下,悄悄握住他的手。
不久,远处传来一片模糊的马蹄声、喊杀声、砍伐声、哀号与尖叫声,接着传来淡淡烟臭味。一切的一切都在瀑布的相隔之下显得朦胧,洞内八个人静静听着,这声音仿佛好远好远,怎么又感觉近在身边?
真不知隔了多久,是一天?两天?还是三四天?八人只知天空晴了又亮、亮了又暗,是真过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