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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徐让没错。”荆天明认得这张脸,“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死了!”
“三天前,他就死了。”端木蓉用一种抱怨的口气说道:“我们嫌麻烦没有处理。只好将他塞在这里。”乌断上前摸着徐让微微张开的僵硬双唇:“告诉你们,我还灌了几碗仙药到他口中。”说着咯咯地笑了,又尖叫起来,“没有用!一丁点儿用处都没有。我的长生不老药……我心爱的长生不老药……没用……没用……呜呜呜……”
“他。这徐让是怎么死的?”一直没开口的宋歇山忍不住问道,“谁杀了他?”
“怎么死的?你问我他怎么死的?”端木蓉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与口吻叫道:“一个上百岁的老人是怎么死的?谁杀了他?哈!时间杀了他。哈!他自己谋杀了他自己。当然是老死的!你这蠢猪!”端木蓉突然转头,对珂月怪叫道:“现在!傻丫头!白玉!给我!”两只眼睛圆瞪凸得似要掉出。
“徐让既死,一时间倒没什么可怕的了。”荆天明对珂月点点头,“给她吧。让她把梅花黑盒打开。”宋歇山、花升将、刘毕、辛雁雁四人也一一点头。珂月本不愿意,只一心想将二人硬生生架离鬼谷。但如今乌断的疯狂看来是没有救了,两人既如此执迷,怕只怕连端木蓉的神智也将无法恢复。珂月内心挣扎,最后想道:“也只好赌上一把。说不定打开盒子,端木姑姑便能清醒过来。”端木蓉接过最后一块白玉,又从一大堆瓶瓶罐罐中分别取出其余四块,与那梅花黑盒一同放置在石桌上。
一时间,众人皆不禁屏气凝神。想到这么多年来的秘密即将要在他们面前真相大白,每个人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起来,室内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就看端木蓉按着木盒上的纹路,极为谨慎地将五块白鱼状的玉坠一一镶嵌而入。五块温润的白鱼玉坠,在黑色木盒伤透排成了一个圆形。端木蓉这几年来也不知对着这黑盒琢磨过多少次了。这时白玉玉坠到齐,她仿佛已经开过这盒子几百次了似的,毫不犹豫地将这块白玉下拉、那块白玉左旋。在端木蓉东按西扣之下,原本正圆形的五块白玉,慢慢在黑盒上头排成了一朵白色梅花。荆天明心中暗道:“怪不得叫梅花黑盒。”
自梅成形之后,端木蓉不再动手,只盯着那盒子屏息以待。众人正想问,“……然后呢?”就在此时,黑盒子上、白梅旁那只木雕的飞鸟,突然打开了它的嘴,一滴鲜血也似艳红的液体滴了出来,落在地上,冒出阵阵青烟,显然是一种极具腐蚀性的物质。
“啊!可以打开了。”端木蓉欣喜若狂地叫道,伸手轻轻一拉,便将那梅花黑盒打开了。原来这梅花黑盒外部根本没有锁,随时都能拉开,只是若不将白玉嵌上,盒子开启时那血一般的液体便会将竹简蚀去。珂月的外祖父马水近深知人性,这才特别请神匠鲁班的后人刻意打造。三年多来,端木蓉不知用了多大定力,才忍住不硬去打开眼前这黑盒子。这也是造成端木蓉神志不清的原因之一。
梅花黑盒中再无机关。端木蓉伸手进入盒中,取出了在里头沉睡了几十年的两片竹简。“写……写些什么?”虽然人人都想问,但乌断第一个叫了出来。
“是药引。”端木蓉拿起第九十九片竹简,看着上头刻下的文字惊叫道:“是药引的方子!师姐!”乌断眼中放射出狂喜的光芒,争着来夺竹简,“给我看。给我看。这个容易、这也不难。嗯嗯……”乌断读着药引。端木蓉却从盒中拿出最后一片竹简。众人心想,药引既然已经写了出来,不知这第一百片竹简写了些什么?
只听端木蓉将竹简上的文字朗朗念了出来:“此物不祥,忝世之功,成不能舍,老夫之过也。”
“别听师父那老头子的疯言鸟语!”乌断听了呸地一声,“师姐,还是快来跟我一起斟酌这药引才是。”端木蓉闻言点点头,便将那第一百片竹简随手放在桌上,跑到乌断身旁去了。
“风朴子老前辈。”荆天明心中却多有所愁,他突然想起风朴子仙逝时,在神都山上,他与毛裘两人一同看见凤凰落泪。荆天明心中一阵难过,拿起那第一百片竹简,又读几遍。“此物不祥……此物不祥。这长生不老药虽是风朴子老前辈所研制,但他自己不吃,宁愿选择有限的生命,这种智慧和定力实非一般人所有。但是……风朴子老前辈明明知道,这长生不老药留在人间定为祸患,却还是忍不住将药方留了下来。怪不得他要说自己忝世之功,成不能舍,实为过也了。”荆天明沉思片刻,一个问题浮了上来,致使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当初风朴子研制这仙药时,风朴子必然也与现在的乌断、端木蓉一样,费劲苦心炼制。但风朴子既死,便证明他自己绝对没吃那长生不老药。既然他自己没吃,又怎能证明长生不老药确实有用?但如若不确定有用,风朴子又岂会大费周章留下这一切?“如此说来,到底是谁吃了当初风朴子炼出来的那颗长生不老药?”
荆天明正自出神,却听乌断一声怪叫,“该死!该死!师父这死老头!怪老鬼!”乌断不停骂道:“这药引!这药引!最后这二味药引该上哪儿去找?千年沉木、银蛇头骨。这两样药引千古难逢,即使真能找到,只怕师妹你我两人也早已烂成了灰。”端木蓉闻言,急忙抓过竹简细看,见最后两味真是千年沉木、银蛇头骨,万念俱灰之下,双膝一软泪出痛肠。见两人抱头痛哭,荆天明和珂月倒松了一口气,心中俱想:“如此以来,她们定肯出谷了。”
“骗子!骗子!”乌断又喊又跳,手脚乱摔乱踢,乒乒乓乓地也不知砸烂了多少瓶瓶罐罐。捣毁半间石室还不足以解恨,乌断索性走到西北角火炉边上,拿起火钳子,锵地一声将熬煮了多年的仙药锅子打碎。端木蓉也不阻止。只见那墨绿色的仙药汁液流了一地,又滴进火中,冒出古怪的黑烟。“咳咳咳!”那黑烟熏得众人拼命咳嗽。“姑姑,我们走吧!”珂月掩着口鼻,却依旧咳个不停。
“这是怎么回事?”卫庄在门外,见阵阵黑烟从门缝中冒了出来,便打开们来看。望见室内黑烟蒸腾、乌断发疯、仙药翻覆、端木蓉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卫庄急忙走进石室之中,瞥眼间,却见徐让躺在石穴中的尸首。大惊之下,卫庄转头厉声问荆天明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杀得了徐让?”
“不。这徐让三天前就死了。”
“乌断干嘛打碎仙药?”
“这……”
“住……手。”
“住……手。我说住手!”正当乌断手拿火钳,打算去砸烂东北角炉上的那锅仙药时,一个难听至极的声音响起。此时第一锅仙药引发的黑烟已差不多散去。众人面对面,却看不出方才是谁开口说话?
乌断哪里理会别人阻止,自是走到东北角火炉上边上,高高举起火钳,便要打下。“住手!快住手!”那个嘶哑的声音叫道:“千年沉木、银蛇头骨,神都九宫掌门人信物!左耳方珠是千年沉木,右耳圆珠乃是银蛇头骨!药引……药引……”
这一下所有人都听清楚了。这嘶哑非人的声音确确实实是从壁上石穴传来的。众人齐都回头,望向徐让干缩的尸首。只见那尸首的脸上慢慢充满了血色,胸口也开始起伏。“好痛苦……我死了吗?”徐让撑开双臂,蹬蹬双足,从横躺了三天的石穴中跳了下来。荆天明揉揉眼睛,他总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徐让,比上次在蓬莱殿看到的徐让,好像又缩水了一截。
“奇迹!”乌断叫喊道:“不不!不是奇迹!有效,仙药真的有效!你死后,我给你灌了三碗。哈哈哈哈!”她抛下手中火钳,双臂保住仅剩一锅仙药,喊道:“仙药……我心爱的长生不老药……”
在场众人全都吓傻了。谁也没看过有人能死而复生。“这真是仙药的效用吗?”
“这仙药不是尚未完成吗?”
“生死人而肉白骨?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药?”
“若这真是仙药药效,岂能让端木蓉她们将这药完成!”众人虽都没开口,心中却思绪纷乱。
“追了这么久的东西,原来一直就在眼前。”端木蓉此言说来满心苍凉。她朝珂月一摊手,命令道:“拿来。”珂月将两颗珠子放在左手心紧紧握着,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听得一人吼道:“万万不能给!”
珂月一回头,发话的人却是刘毕。“珂月,快走!”刘毕说话同时,嗤地一声长剑出鞘,大步上前,挡在了珂月身前。刘毕面对徐让,持剑的手也忍不住颤抖。珂月却万万没有想到,一路上对自己怀疑至此的刘毕,居然会首先发难站出来保护自己,一时间眼眶中充满了泪水。
珂月紧紧握住神都九宫掌门耳环,心中琢磨道:“原本只道姑姑们是被鬼谷硬关在这里,却没想到她们是自己心甘情愿留下。看来今日要她们跟我走是不可能了,但我若能将这对耳环带走。毁去,仙药再难炼成,也等于救了两位姑姑的性命。”珂月心意已定,转头看向荆天明,两人之间不须言语,只消一个眼神,荆天明已然会意。
荆天明首先发难,两手两脚全用上了,将长桌上的瓶瓶罐罐胡乱又抓又踢,全都掷向乌断怀中所抱的最后那郭仙药。不出所料,徐让果然去救。砰地一声,荆天明踢开木门,左手在辛雁雁背后一送,口中叫道:“大伙儿快走!”
珂月领头,辛雁雁在后,刘毕、花升将跟着奔出,宋歇山。荆天明殿后。六人冲出炼丹房,一路狂奔。出乎意料之外,后头先追出来的却是端木蓉与乌断。紧接着是尾随端木蓉的卫庄。武功高深不可测的徐让却在炼丹房中喘息不已。原来徐让死而复生,全身经脉运转极为缓慢,方才为救仙药,他逞强出手接下荆天明掷出的十来种瓶瓶罐罐,此时心中狂跳,只得坐下去调匀气息再说。
珂月右手抓住辛雁雁,带着她一路往前狂奔。先前为了辨别到炼丹房的路可说是绞尽脑汁,此时若是原路返回,必会遇上功力已然恢复的鬼谷三魈,是以珂月索性在迷宫也似的地道中乱跑乱闯,只求速速远离徐让。
“他们在这里!”地道几个鬼谷弟子,见到六人身影,大声叫了出来。“果然去功散时效已过。”珂月向那人发话处望去,但见春老率领数名鬼谷弟子正在搜捕他们。珂月急忙舍弃原路,胡乱向左边一条最靠近的岔路奔去。“别让他们逃了!”
“在这里!”无论走到哪里,四处都响起追兵围剿的声音。珂月心中焦急,只尽量挑选哪些从来没走过的路,盼能甩开追兵。
众人在珂月没头没脑地带领下,钻过数也数不清的木门,一直领头疾奔的珂月却突然停了下来。谁也没想到在这时候她会停下来,花升将只差没将挡在身前的辛雁雁撞飞出去;花升将正想抱怨,话都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原来六人慌不择路,好死不死又回到原先那占满秦兵的地下广场了。
那负责宿卫的守卫首领,见珂月手拉着白芊红,后头跟着春老、束百雨、赵楠阳与左碧星匆匆来到,正想上前查问时,珂月等人身后的木门又再度被打开,冲出来的却是正牌的春老等人。数百名秦兵见到广场上突然有两组鬼谷三魈,俱都惊疑不定,却是谁也分辨不出哪一组人吗才是真正的鬼谷三魈。那秦兵的守卫首领一生经历数十场大小战役,当即下令兵士们执戟列队,盔甲武士将广场每一个出口层层堵住了。荆天明左右环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