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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进一套衣服,小丫都要先试装照相。拉过了手,拥过了抱,该亲的亲了,该摸的也摸了,这一段恋爱史也是一段摄影史。无论恋爱还是摄影,都让小丫有一种微微的陶醉。道具和服装其实都是很粗糙的:衣服大都毛边儿了,拉链也多半不敢使劲。花儿是掉瓣儿的,叶子里落满了灰。披肩的流苏长短不一,衬里边上染着一圈腻腻的黑。但这都并不妨碍拍摄效果的细巧和华丽。柔光一罩,什么都完美起来,使得照片里的作秀者即使是面对极有限的观众,也不妨碍品尝到那么一点儿真切的明星味道。对许多女人来说,这是一种诱惑和满足。在这恋爱和摄影里,小丫觉得自己又恢复了一些正常女人的趣味——这些趣味是她早已经生疏和漠然了的,现在却常常会为此开心大笑。
在她经历过的有限尘世里,相对来说,这照片和这恋爱都是干净的。即使矫情,即使俗气,也还是干净。
小丫决定收网。她收得很谨慎。那天晚上,他又给她拍照片——这在他们几乎是一种游戏了。这次要她拍一张略微野性的,他设计她只用一条毛茸茸的褐色长围巾缠在胸部,额前一根同色细带,眼影深深的,有些神秘的吉卜赛风格。她猜测到了他的伎俩,他的伎俩和她的不谋而合。她当然也是希望能通过上床把关系推进并且确定下来,只是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去看似被动实则主动地实施,他给了她一个机会。她乖乖地按照他的提议拍了那张照片,不过没有用褐色围巾,她用的是白色的,白色的反而效果更好,野性里鲜鲜地带出几分无辜和纯洁。拍完之后,他舍不得走,又不敢贸然上前,她把一根围巾线悄悄缠挂在胸罩挂钩上,让他来摘,他才有了胆量。
一切都如她预料的那样,张长河看见了她身下的红。他哭了。小丫也哭了。他们紧紧地抱着,像这世界上所有最亲密的爱人一样。
这天是她例假的最后一天。
她骗了他。但骗也是稀罕他。想让她骗的人多了去了,她还懒得骗呢。张长河是青头丝儿,她必须看起来也得是黄花儿菜。她不能欠他的。没有男人不在意这个。她不想被抓住把柄,那样即使结婚也一辈子说不得嘴了。自己这么多年处心积虑的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那句老话:妇女翻身得解放!
一切水到渠成。小县城里时髦少女的时髦恋爱之后是时髦婚姻和时髦家庭。两个人的婚纱照和儿子的时代宝贝系列紧随着小丫的时尚写真,为这一段发展做了最直观的跟踪报道。在老家举行过热闹的婚礼之后,小丫以母亲的名义把自己的积蓄取出来了一部分,两人轮番去外面学习了一次:小丫学习美容化妆,张长河学习数码摄影。学成回来,他们就添置了电脑,小河照相馆也摇身一变,成了紫蔷薇影楼,搬到了最繁华的东大街上,小丫特意让人装了一个四百瓦的激光射灯。夜晚来临的时候,他们的射灯远远地就弥漫出一大团浪漫的蓝光,几乎成了东大街的标志。
他们的日子,他们的影楼,和他们的儿子一样,在小丫的聪明机敏和张长河的勤恳能干中,一天天地,生机勃勃地成长起来了。
一次,张长河问起他们初次见面时小丫所说的表哥:你不是说你表哥也爱摄影吗?哪个表哥?小丫嘴里正含着一口水,笑着喷了过去。
和故乡做爱
走出紫蔷薇影楼的那一瞬间,窦新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女儿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妻子冯玉娟提议照个全家福。在街上左瞧右瞅,最后女儿和冯玉娟都在紫蔷薇门口焊住了步子。女儿指着招牌上那个新娘道:水水的,多好看。就是她了。
他抬头看了看那个女子,她穿着白纱,低头浅笑,似乎有些面熟。一时也不在意,抬脚就走进去。照完了全家福,女儿又要求照个人写真。小女孩在镜头前频频作秀,摄影师一会儿便说一句:“换个姿势,再来一次。”这句在影楼里最平常的话,今天却莫名其妙地让窦新成扎耳。听着听着,他忽然想起了多年以前在深圳的那个夜晚。鬼使神差地,他跟着摄影师说了起来。
他说了两遍。他说的时候,冯玉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自己的声音传达出的味道和摄影师不一样,是怪异的。
第二遍说过之后,他戛然而止。他想起来了:他见过招牌上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个小姐。
可以说,他对女人最生动的了解几乎都是从小姐身上获得的。第一次是在西安。一天黄昏,他绕着居住的宾馆散步,在一个凉皮摊上瞄见一个女人的背影,婀娜极了。他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要了一碗凉皮,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偷偷去看女人,女人却长得窄眉窄眼,让他有些失望。女人笑了,低声说:大哥,我的好处不在脸上。他的心嘣嘣嘣地乱跳起来,直觉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吃完了,女人说:大哥,我那里有最新款的手机,特别便宜,你想看看吗?他点点头,跟着女人到了一处单元楼里。女人进门就开始脱衣服,他有些慌,问女人:手机呢?女人媚媚地看了他一眼,说:在你身上。扑过来就握住了他的下体。他就做了。
出了楼,他觉得自己简直没办法看人,仿佛全世界都知道他刚才做的丑事。他一遍遍骂自己:真他妈下作!但骂着骂着就笑了。随之而来的第二次就从容了许多,他由衷地发现,这种事情虽然下作,但是真的很有趣。甚至可以说,下作的事情多半都是有趣的。做完之后,他还喜欢和这些女人们说笑。女人说:大哥,我爱你啊。他说:妹子,我不爱你啊。女人说:大哥,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你啊。他说:妹子,你是真的很爱很爱人民币啊。他们就笑在一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男女之间的事情和话语他们想来的全可以来,能来的全可以来。彻底地放松,彻底地做主。下作里有这样奇异的畅快和尊严。他贪恋。他在她们面前完完全全地做着男人。开始有时候还会觉得对不起家,后来发现自己一犯过错误就会对老婆特好,对老婆特好老婆就会很高兴,他们俩一高兴全家就都其乐融融,他的一点儿负罪感也就渐渐悄无踪迹。这也算用特别的方式为家庭做贡献吧。他想。
他就这样成了一个小姐爱好者。每听到养情人的朋友们诉苦,他就觉得自己的方式实在是好。老婆是青菜,青菜寡淡,但什么时候都不能少。其他女人就是荤菜,用来三天两头调口味。而在这其他女人里,情人是家鸡,娇气,费食,还常常得清理鸡圈,虽说吃个鸡蛋挺方便,可时间长了,这方便还抵不住闹心。小姐是野鸡,野鸡就省事得多,给点糠米就能用,因为久经风雨锻炼,肉质也分外刺激和专业。他找小姐的时候有两条基本原则:一、从不多找。荤香是香,吃多了也就腻味;二、只吃远的,不吃近的。野鸡野鸡,远一些的才算野。越远越野,越远越放得开。同时也因为野而不得不限制次数,而次数少就决定了质量和感觉都比较好,安全性也高。
他从不在本地找,只是在出差的时候公私兼顾。以前出差的机会少,自从占了卫生局行政科长的肥差,这就不成问题了。
那年的深圳之夜绝对是窦新成小姐艳遇史里最难忘的片段之一。不仅仅是因为她人漂亮,床技好,更重要的是她是他家乡的女人。开始他根本没察觉,后来他去接手机,那女人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她眼神闪过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他把她眼神里的一激灵藏到了心里。半夜,他被她的呓语惊醒,是地地道道的东水县口音。
他打开灯,上了一趟卫生间。刚要关灯,忽然又想看看她的脸。也许是灯光太刺眼了,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翻身的时候把胸罩弄到了地上。他捡了起来,见上面有两朵娇黄的玫瑰。背钩附近的纯棉标签上显示的牌子是“沙菲”。
早上,他又和她做了一次。这次,他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柔情。他感到一阵阵的心悸冲刷着他的血管。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快感。和她相拥而亲的时候,他的感觉宛如是在家乡的清晨,他和她是在绕着县城流过的黑水河的岸滩上。异乡的阳光里,他和同乡的女子做着爱。她年轻娇美,淹然百媚。他惜香怜玉,风情万种。他们的呻吟和叫喊都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他们的外在似乎和遥远的故乡没有任何关系。但他们却都在心里不约而同地,和故乡做爱。
做完之后,他们聊了很短一会儿。回忆起来,似乎只有这么几句话:
在外面很不容易吧,妹子?
谁都不容易。
想家吗,妹子?
开始想。后来再怎么想也没用,就不想了。
过年回家吗,妹子?
到时候再说。过年这里的生意也好,也暖和。过年的车票还挺贵的,不如平常回。
他抚着小小的肩胛,不知怎的,几乎要掉下泪来。他知道自己很可笑,但真的就是想掉下泪来。
那时候,他一点儿都没有顾忌到自己已经暴露出的家乡口音。这样的女人多半将来不会回去。而且,即使她回去又能怎样呢?即使碰到他又能怎样呢?
但现在却是真的碰到了。一排排的小丫站在墙上,以从未有过的感觉刺激着他的记忆,这记忆又火辣辣地刺激着他的身体。他刚才在影楼里假装看照片,久久未动,就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反应得让他根本无法正常走路。他咽了七次唾沫,才把火头压了下去。出门后,冯玉娟疑惑地看着他,试探说:照片上那个女人是老板娘,长得不错,照得也不错。啊?他只有不介意地说:一般人吧。女人化成那种妆都是一个模样。我方才细细比了比,这里照片的质量还是不行。要照,还得去省城。冯玉娟很羡慕那些人到中年的夫妇去补照婚纱照,曾经跟他提过,他知道这个话题转移得一定会很有效。冯玉娟果然就很甜蜜地笑了。
灵丹妙药
窦新成的身体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蓬勃了。四个月前,他的下身和大脑就已经失去了亲密的合作。
事情也还是在西安。县直医院的院长请他一同去考察一家医疗设备公司的产品。说是考察,其实就是玩。那天,同行的人都购物去了,他就拿了身份证另找了一家宾馆,开了房,找了个小姐。一边做,他一边向小姐回忆第一次在西安堕落的事。门突然被撞开了。一帮人冲了进来。他感觉到自己的物件一下子就滑溜出了小姐的身体,像鱼一样。他抓过床单盖住了自己的屁股,一个人立马把床单抓下来,扔到他的脸上,说:这才是盖屁股露脸呢。
交了罚款四千,他又另给两个警察各塞了两百,他们才吐口说不把这件事情通知他们单位。从公安局出来已经是深夜了,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马上又找了一个小姐。绝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而是在从被抓住的那一刻里,他就无比恐惧地预感到:无论怎么努力,自己都好像不行了。另外,在哪里跌跤,就得在哪里爬起。他确信这个道理。不然,以后他永远也没有办法再来西安了。
事实证明,他确实已经不行了。以前他仅凭着想像就可以挑逗起来的身体,现在怎么折腾都只是一弯熟透的香蕉。起初他还给自己找理由,以为只是受到了一时的惊吓,缓缓就会好。于是此后两个月里,他频频出差,频频找小姐。他找来一个瘦的,不行。找来一个胖的,不行。找来一个不胖不瘦的,还不行。黑的不行,白的不行,不黑
不白的同样不行。漂亮的不行,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