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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整合压缩到200多家,一次性收回24亿资源价款,光大成县就收取了9亿,这都是多少年来国家该收却没有收回的钱啊!”
“不过,临汾矿权改革最终得到了国家的认可,”李留澜笑逐颜开,点起一支香烟,深吸一口说,“山西的这项改革正好契合了国家资源价格改革的思路。国务院已经批准山西为全国煤炭工业可持续发展试点。国家发改委、财政部、国土资源部、劳动和社会保障部、环保总局与安监总局组成煤炭资源管理调研组在山西调研后,决定继临汾、山西两地试点后,再在大同、阳泉开展试点,然后在全省铺开,继而推向内蒙古、陕西,2007年在全国推广。”
“山西省穷得已经太久太久,”李留澜给我算了一笔账,“1999年左右山西打算调整产业结构时,却发现省财政只能勉强集中13亿,能保证到位的只有2个亿。田成平书记当年是空有调产心,可是他口袋里没有钱啊!矿权改革实施后的今天,就全省目前已经探明的煤炭储量2700亿吨,无偿划拨的有960亿吨,国有大矿和后备矿区约占260亿吨,剩下近700亿吨都是地方集体矿,按不同煤种平均每吨收取3元钱有偿使用价款算,光集体矿就有2000亿左右的进账,这是山西省每年财政收入的好几倍,有这个钱我们山西做什么不行啊?”
“宝顺省长是个很务实的人,”李留澜真心称赞说,“他和我说过,自己在省长任上做了大量常规性的事务性工作,唯独资源整合和矿权有偿使用这项工作,最具有全局性开创意义。没有张宝顺省长的全力推动,我写的那个调研报告也不过是一纸空文,桃峰县的矿权改革也只能是无本之木,最终也会夭折。矿权改革给山西省注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经济活力,宝顺离任省长接任书记之际,留下的是方向明晰的产权改革框架和大为改善的财政收支状况。”
“山西矿权改革具有全国意义。”李留澜既有儒者风雅又有官员的气度,他说,“中西部地区有丰富的矿产资源,矿权改革可以给当地的经济发展提供大量的财力支持,这恰恰可以弥补国家在中西部地区财政投入的不足。还可以解决诸如矿难、回采率低、总量失控等等一系列问题。矿权改革有16字方针:整合资源,能力置换,关小上大,有偿使用。预计要在10年内逐步把现有3800多家煤矿整合掉30%以上,2005年产能在9万吨以下的小煤窑全部淘汰;2010年,全省30万吨以上矿井的煤炭产量要占到总产量的90%以上;2015年,30万吨以下的小型煤矿全部淘汰,煤矿总数控制在2000家以内,资源回采率达到75%以上。”
4。 李留澜功不可没(3)
可以这么说,我很赞成李留澜的说法,矿权改革确实是一项大功德,它不仅拯救了山西濒临崩溃的单一经济,还成就了一项全国性的改革运动,不知将给国家挽回多少损失。
然而,为之欢欣鼓舞的同时,也不无担忧,就是我们对地下资源超前的兑现和透支,是地地道道的卖血钱,也许还没有等到煤完全挖光时,这钱我们就提前花光了。所以这钱必须花对地方,不然以后煤也没有了,钱也没有了,山西穷得只剩下沉沦的土地和遍地的污染了。
针对我的忧虑,李留澜又认真地给我算了一笔账,他如数家珍地说:“这么说吧,如果我们山西省拿出矿权改革的一半收入来调整产业结构、进行战略投资、优化投资环境并吸引民间资金和省外资本,以政府投资按十倍放大算,山西社会资产总投入在“十一五”期间可以达到1。5万亿,年均3000亿,这是个什么概念,这是江浙发达地区的投入水平啊!”
李留澜欣然曰:“仅此一项,就足以保证山西在中部六省中率先崛起!”
5。 善恶的较量(1)
正闹腾的当儿,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和书记打来电话了,骡子你出来一下!
那天,骡子就那样独自蒙着被子,直着嗓门哭嚎了一夜。
中间也有人过去问骡子:“你是咋的啦?一个人嚎甚哩?闹得大家都睡不着?”
骡子不说话,止住哭声一歇歇,等那人走开,回去躺下,就又开始哭嚎起来。
我问骡子:“那天你在想些什么?有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要嚎上一夜?”
骡子方头一侧楞,瞪了牛蛋子眼说:“嚎还要个理由?自己也知道嚎的没甚情由,可就是止不住,心里憋屈得慌,炸药一样,不嚎出来就会爆炸,把人也能炸飞。人到伤心无奈处,嚎不嚎由不得自己。”想了想自己又解释说,“也是觉得人活得惶,前几年我不想活了,就一个人离家出走,满世界逛荡了一阵子,受了不少惶,也见了不少世面,人比人气死人,才知道当个农民有多惶。也是自己可怜自己哩,你说托生成个甚东西不行?狗呀猫呀的,跟上个好主人也能享个口福甚的,咋就托生成个农民?农民活得真惶,骡子活得更惶!”
我问骡子:“在外边呆了多长时间?都干了些什么了?”
骡子拨浪着方头说:“没法说,除了讨吃,甚也干过,搬砖头,当小工,扛东西,饥一顿饱一顿,活不下也死不下,跑了小一年。大哥他四处找我,找见我让我回家。我说这不死不活地在哪不是受惶,我大哥说,家里外头都惶,还是回家受惶好些,有个照应!”
“我家兄妹几个,”骡子强调说,“除了我妈她对我好,就要数我大哥了,我大哥他打小小就对我好,为了救出我大哥,让我做甚也行,咋的都行,反正是豁上命,我也愿意。我和和书记说了几次,和书记他跟公安说过,他过问了我大哥的事。还有郑孝本这人也不赖!”
于是知道骡子那天夜里嚎的,不单单是可怜惶的自己,还嚎的有他的妈和嫡亲的正在监所里等着判决的大哥。这让骡子不再是骡子,渐变成一头狼。让这头狼变回来的,除了先天的羊性,还有和治国与郑孝本的功劳,以不同的方式夹攻他,使骡子明白:羊比狼好!
方头骡子委实是真的不放心吓坏了的异姓哥哥郑孝本,一大早就钻出被窝,揉着满眼黄白的眼屎和红红的血丝,走进去看望圆头的郑孝本,见郑孝本独自正坐在那儿抱头饮泣,哭得肩膀兀自一耸一耸的。骡子觉得郑孝本哭得挺惶,比嚎了一夜的自己还要惶,并不是只有当了农民才惶,人到走投无路万般无奈时都挺惶。那天,骡子在村语乡言的说到这里时,忽然就仰起方头对我说了一句很是文绉绉的话“我从来就是善解人意的”。
然后骡子就走过去安慰郑孝本说:“哥,你不要哭了,别听人们说三道四的,你肯定不会有事,有我骡子在这里,他们也不会咋的你。你给县里也打过电话了吧?这里头也有人给县上打了电话了,说不定今天咱们就和县上有一场谈判,谈好了你就可以放出去回家了。”
郑孝本也是彻夜未眠,绞尽脑汁,搜索枯肠,以图自救。殊不知那个黑脸人拿了他写的字据就无影无踪,使郑孝本的自救计划彻头彻尾失败。郑孝本自知越墙逃跑无望,只有等死一途,冤屈又无奈,心烦而意乱,慢火油煎活体一样难熬。断断续续的,想到伤心处就忍不住痛哭,哭累了免不了又想,想累了接着又哭。悲痛得昏昏沉沉的,不觉东方之既白。
善解人意的骡子和郑孝本说了好多话,说得郑孝本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云里雾里迷惑不解了好久。至今他还有些不相信骡子那天说过的话,他说你甭听骡子他瞎说,他哪能有那样的脑筋?还不是事情落了败,他在为自己脱罪哩,可不是他说得那样,当时凶哩!
郑孝本也说得没有错,光着身子只穿个小裤衩,裤衩上插把刀子的骡子,方头方脑,黑眉溜眼,打扮不仅挺凶,还有些不伦不类。不一会有人送来了饭,骡子端起碗就吃,也让郑孝本赶紧吃,还说吃完了咱们就办事。郑孝本肚子饿,却没有心思吃饭,只是吃了几口,就撂下了碗,拿出哥的款儿,紧三慢四地忙着和骡子套近乎,把天下的好听话说了个遍。
5。 善恶的较量(2)
骡子一边吃一边听郑孝本说话,也不打断,只是听他说。吃得额头上有了细汗,郑孝本还帮他擦了汗。骡子吃完了饭,将碗筷收拾起来就出去了。骡子一走,郑孝本颓丧地往墙上一靠,累得舌头都打不过弯来。这才觉得饿,饭菜已经收拾走,只好咽了泡口水。
倚在墙上闭上眼,不觉迷迷糊糊地就打了个盹,梦里郑孝本穿过一片黑暗,走进了一片空白,空白中央竖起一根黑色的高杆,高杆上垂下一根悠来晃去的黄色绳子,绳子上吊着个戴红色尖顶帽子的大肚细腿绿脸大嘴的怪人。郑孝本注意到怪人有圆圆的头细细的眼睛和长长的鼻子。上边似乎有人在拉那根绳子,绳子一勒一勒,每一勒之后,怪人就干呕着哇哇地往出吐人民币,吐出来的全是一张张印有毛主席头像的百元大钞,哗哗地吐,眼看着吐出的人民币飘飘荡荡地飞满空地,连郑孝本的身体都被人民币埋掉半截,一张压一张的咔咔作响的毛主席,炫目的粉红色强光一样,晃得郑孝本睁不开眼睛。郑孝本心想带走再多的毛主席也不如带走那个吐毛主席的怪人,就冲过去想要扯下那个怪人带走,不料手刚伸出去,便觉得忽悠一下四脚离地,霎时便被悬吊在怪人那个位置上,上边的绳子一勒,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般压不住一阵阵的恶心,喉咙一哽,也开始哇哇地吐人民币……绿色的怪人突然腾身化作一团浓密的乌云扑面而来罩住了郑孝本的头脸,郑孝本大吃一惊,没命使双手扒开蒙住头脸的东西,蓦然醒来,这才发现蒙住自己头脸的原来是一件散发着刺鼻臭味的军大衣……
胃里恶心得好生难受,哇地吐出一泡苦水,又吐出一泡苦水,吐了几下,脸便吐绿了。
原来是骡子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件破旧的军大衣,一扬手摔到正在做梦的郑孝本的脸上。郑孝本扒开军大衣,见黑着脸的骡子努着嘴巴示意郑孝本穿起。
郑孝本趔趄着站起身,抄起军大衣就往身上穿,鼻子里进来一股呛鼻的味道,嗅出是汽油和煤油的气味。正纳闷的当儿,就有个干瘦的外村后生进来,手里拿来一大团绳子递给骡子,骡子接过绳子,就往郑孝本身上比划,还拿眼睛示意,那意思是要捆绑起郑孝本来。
“不跑,你不用绑我,”郑孝本吓得紧忙哄顺骡子说,“不跑,我不跑!”
骡子不听郑孝本说话,拿住绳子往郑孝本身上缠绕。无妄之灾屡屡遭逢,杀身之祸时刻相伴,郑孝本已经脆弱得再也经受不住,眼里的泪不知不觉就忍不住又流了出来。
“外头人多哩,”骡子咬住郑孝本耳朵说,“不这样,你和我谁也走不出去!”
“不跑,”郑孝本不明白骡子说什么,惊得摇头,一迭声地说,“不绑,我不跑!”
骡子的媳妇进来看见,吓得大惊失色,喊了一声:“骡子你这是干甚?”
骡子就恼起眉眼,闷声闷气地说:“男人的事,不要你个女人管,出去!”
媳妇忙退出去,再进来时,就搀着骡子的母亲,骡子妈一看骡子正在捆绑郑孝本,气得老泪长流,哆哆嗦嗦地戳指骡子说:“你个愣货,说得好好的,这是干啥?他是你哥哩!”
骡子见了他妈,也不好发作,说:“妈,你甭管,这是我们弟兄间的事,他知道!”
骡子妈就愣了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