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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紫若握着方向盘,面无表情,两眼直视着前方。尹少杰以为她还在生气,他抱歉地说:
“对不起,中亚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如果你觉得很为难,那么你让我下车,我自己再跟中亚解释好了,免得影响你出庭的情绪。”
桑紫若转动着方向盘,摇摇头。
“不用了,反正这个年头,自己没有一点背影,就得靠人情!”
桑紫若一句话就堵死了尹少杰的口。桑紫若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尹少杰一眼,忍不住问:“你跟尹氏企业有什么关系吗?”
尹少杰的心震了一下,不由得想起陆中亚的话。他不想让桑紫若因他特殊的身份而对他另眼相看,所以,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地反问着桑紫若:
“为什么这么问?你觉得我跟尹氏企业应该有什么关系吗?”
桑紫若把车停妥后,不在意地说:
“没什么,只是姓尹的人不多,难免会让人作这种联想。”
尹少杰直视着桑紫若。
“如果我跟尹氏企业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会对我比较好?”
桑紫若寒着一张脸,断然地说:“不会!”
尹少杰对桑紫若的断然拒绝有点意外,他故意自我安慰:
“幸好我跟尹氏企业没什么关系,否则,还没跨出第一步,就会因资格不符而被你三振出局了!”
桑紫若正色不悦地道:
“尹先生,我不喜欢这种无聊的玩笑,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尹少杰尴尬地下了车,跟桑紫若一起走进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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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少杰坐在旁听席,看着一身铜臭的胡崇明坐在桑紫若的身旁,不停地说着话;而桑紫若紧闭着唇,蹙着眉只是听,却不开口。尹少杰看得出来桑紫若心中对胡崇明的嫌恶,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桑紫若还要帮胡崇明打官司?
“起立!”法官走进来,法警在一旁喊着。
每个人都坐定后,原告律师汪永平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宣布。
“法官大人,控方有一个证人,在被告对我的当事人进行伤害时,他目睹了全部的过程!”
胡崇明一听,紧张地拉着桑紫若的手臂。
“桑律师!你不是说一切都没问题吗?怎么又突然跑出个目击证人?”
桑紫若用力拨开胡崇明的手,低声地说:
“你如果想让自己看起来是清白的,就镇定一点!”
“传证人!”
法官传了证人上来,胡崇明一看到出来的竟是家中的园丁陈伯颀,脸上的神情由紧张转为愤怒。桑紫若见陈伯颀看胡崇明的眼光有点怯怯的,她侧过脸看着整张脸涨成紫红色的胡崇明,知道这个证人跟胡崇明可能有点关系。她及时地拉住胡崇明欲站起来的冲动,胡崇明咬着牙,低声地骂着:“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桑紫若半威胁地说:
“你再有任何没有经过我同意的举动,有什么后果,你自行负责!”
胡崇明怕桑紫若真的撒手不管,只好忍着怒气,乖乖坐着。
汪永平嘴角挂着得意的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不疾不徐地走到证人席前。
“陈伯颀,请问你跟原告是什么关系?”
陈伯颀摇着头说:“我不认识原告。”
“那么,你跟被告又是什么关系?”
陈伯颀盾了胡崇明一眼,怯怯地说:“我是胡先生家里的园丁。”
“那被告在对林小姐做身体上的伤害时,你人在什么地方?”汪永平一步一步地把问题切入重心。
“当时我正在整理花园,走到后院时,听到从胡先生房里传出女人痛苦的呻吟声;而胡先生卧房的窗帘没拉上,我因为好奇,所以走到窗边探头一看,就看到林小姐一丝不挂且状极痛苦。”
陈伯颀说得有点心虚,这使得桑紫若心中有了点把握。“法官,我没有问题了!”
汪永平回到座位上后,投给桑紫若一个笃定的笑容。
桑紫若缓缓地站起来,胸有成竹地走到陈伯颀面前。
“陈先生,请问你在窗外站了多少时间?”
桑紫若的第一个问题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不知所以然,尹少杰对明显处于下风的桑紫若提出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心中感到纳闷不已。
陈伯颀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不知道,我没有看时间。”
“你没有办法估计时间,就表示你在窗外站了很长的时间,所以你很难说出大概时间。也就因为时间够久,所以你才能目睹全部的过程,是吗?”桑紫若目光严峻地直视着陈伯颀。
“反对!”汪永平见桑紫若一直在时间上打转,觉得不对劲,赶紧站起来反对地说:“法官大人,证人在目睹整个伤害过程,有可能因为被告残忍的行为所震惊而无法知道确实时间,而且,时间长短根本与本案无关!”
“不!时间的长短关系到证人的供词是否属实!”桑紫若很有把握地说。
法官看着一脸笃定的桑紫若,久久才说:
“反对无效!不过,桑律师,请你把问题解释清楚。”
桑紫若点点头,汪永平则沮丧地坐了下来。
“如果证人站在窗外的时间不够久,而根据林小姐的指控,她跟我的当事人交易长达两小时,也就是说,林小姐声称自己受了两个小时的迫害,那么,根据证人的供词,就是说,他在窗外足足站了两个小时喽!”
桑紫若说完,猛一回头死盯着陈伯颀。陈伯颀被桑紫若看得有些慌乱,而桑紫若见自己的话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便乘胜追击。
“试问,一个目睹一件伤害过程而受到惊吓的人,如何还能站在窗外看上两个小时呢?除非证人在某方面有特别的癖好!”
“反对!反对辩方律师对证人做这种没有根据的臆测!”汪永平的语气中已经有些沉不住气。
“反对有效!”法官沉稳地说:“桑律师,请注意自己的措辞。不过,证人必须针对这一点加以说明。
陈伯颀紧张得直摇头。
“没有!我没站那么久,我才看了一会儿,他们就结束了!”
桑紫若的眼光扫过脸色难看至极的汪永平,也扫过坐在旁听席的尹少杰,她的心不由得掀起一阵波动。她忙把眼光从尹少杰的脸上收回来,盯着陈伯颀,让波动的心回到案子上,接着发问:
“既然你只看了一会儿,但你刚才又说林小姐当时一直没说话,只是发出像你所说的痛苦呻吟,那你怎么能肯定,她的呻吟声不是因为达到某种生理上的满足而发出的声音呢?”
桑紫若的话引得全场哗然,而陈伯颀前后不一的证词,也致使他的出庭,反而让本有胜算的原告一路惨败。桑紫若在一片议论声中,结束了她对陈伯颀的询问,神闲气定、胜券在握地走回位子上。
最后,法官因证人的证词互有矛盾,裁决胡崇明因证据不足,当场无罪开释。
胡崇明聆听了法官的无罪判决后,高兴地伸出五指肥短的手,堆起了一脸的笑,对桑紫若说:
“桑律师,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你果然是名不虚传!不知道桑律师有没有空,我作东请你吃个饭,以聊表我的谢意!”
胡崇明一脸横肉,笑起来脸上淫邪自现。桑紫若只觉一阵恶心,不想再多看胡崇明一眼,只是低着头整理着资料,不假辞色地回绝。
“吃饭不必了!以后自爱一点,你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的!”
桑紫若的话摆明了告诉所有的人胡崇明有罪,胡崇明虽然生气,可是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对才救了他的桑紫若发脾气。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悻悻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整整衣服,板着脸说:
“关于费用,明天我会派人送到事务所去!”
桑紫若依然无动于衷地整理着资料,胡崇明见桑紫若一直不搭理他,只好悻悻然地离去。
胡崇明离开后,桑紫若也整理好东西站起来,准备离开;这时汪永平走到桑紫若面前说:
“桑紫若,你果然名不虚传,我想,胡崇明请你帮他辩护,一定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从旁听席上走下来的尹少杰,听得出汪永平话中的讥讽之意,觉得汪永平打输了官司,还讲话刻薄,未免有失风度。他正想替桑紫若讲几句话,桑紫若却早他一步先开口:“你说得一点也没错,胡崇明付给我的酬劳,够你打好几场官司的,我想,就此悬殊的酬劳而言,你也该感到虽败犹荣!”
汪永平本想以话刻薄桑紫若,却没想到反而让桑紫若踩到自己的痛处,他恼羞成怒地怒道:
“桑紫若!你别那么嚣张!套一句你刚才说的话,你不可能永远那么幸运的!”
桑紫若毫不以为忤。
“是吗?我会等着看哪一天才轮到你幸运!”
汪永平讨不了便宜,铁青着一张脸,气呼呼地走出了法庭。
桑紫若拿着资料,脚步未做停留地说:
“我们走!”
尹少杰不说话,沉默地跟着桑紫若走出去,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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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少杰一直没有开口,车内凝结着一股僵化的沉默。桑紫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尹少杰面前,她很难维持心里的平静;而此时车内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更是令她烦燥不安。
她忍不住地打破了沉默:“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尹少杰望着桑紫若本来应该是娟秀、柔致的脸庞,却被桑紫若心中的不知名的痛苦或者是仇恨紧紧圈着,使她的脸笼罩倔强和凝聚着化不开的冷漠。
“你这样伪装自己是为了什么呢?有人会伤害你吗?你昧着良心帮有罪的人脱罪,使他们得不到应有的惩罚,你的日子好过吗?那些受了冤屈的无辜善良人们,不就是靠我们这些做律师的帮他们伸张正义吗?你何苦这样逼迫自己,还坏了名声!”
尹少杰的话字字句句都撞击着桑紫若受过伤的心灵,她紧握着方向盘,猛然踩下煞车,神情激动地望着尹少杰,大声地说:
“你别跟我说那套不食人间烟火、什么仁义道德的理论!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你凭什么断定我的一切皆出于伪装?或许我的本性就是如此,就算我是伪装的,那又怎么样?至少这样可以保护我自己不受到伤害!坏了名声又如何?只要有钱,名声再坏都可以得到遮掩!我也知道胡崇明有罪,可是今天,只要他走出法庭,大家很快地就会忘了今天的事,依旧依附在他的脚下仰赖他的鼻息吃饭,藉以分一杯羹!至于那个受到伤害的女人,就会成为胡崇明跟他的朋友茶余饭后的笑谈。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人们对金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莫名的敬意,使他们看不到那些有钱人犯的过错。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坐在这里告诉我该怎么做、该洁身自爱,你不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吗?”
尹少杰的心中突然闪过一阵抽痛,他不知道在桑紫若坚强的外表下,藏着一个什么样的过去,教她变得如此偏激?!他的情绪被桑紫若的话引得没来由地激动起来,他提高了声音说:
“如果你从来不让别人接近你,别人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心事呢?”
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