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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一众同乡都在力捧他,唐寅有些急了。
他本就身份特殊,要是再被这么搞一次那科举之路可就真的完了。
“诸位,唐某不胜酒力先行回屋休息了。择日再叙,择日再叙哈。”
他赶忙找到个由头抽身离开了,留下一众苏州士子啧啧慨叹。
唐寅来到屋中,除下墨青色直裰,只着一件白色绛纱中单,背负双手踱起步来。
现在的舆情对他很不利啊。
唐寅的名字因为科场舞弊案已经被京师的大佬记住了。
现在恩科他又“强势杀回”,不知这些大佬会怎么想?
这些同乡看似在帮他造势,但实际是在坑他啊。
唐寅被坑的欲仙欲死,真想一头栽倒睡一觉。可他明白距离会试没有多少时间了,能多看一眼文章就多一分把握。
以前他作时文都是随性而作并没有什么规划。但自从在沧浪亭和谢慎闲聊后,他便改变了这种没有规律的作文方式。
按照谢慎的建议,唐寅根据四书五经的内容列出十个大类,七十个小类,每个小类又有五个角度。一天写上三个角度,不到半年下来也写了三百多篇文章。
唐寅把三百多篇文章收集在一起装在一个大箱子里一路从苏州背到了京师。
在船上看,在车上看,到了会馆依然在看。
神奇的事情生了,虽然这些文章都是他唐寅亲手所作,但每一次看都会有不同的理解。
最让唐寅感到惊奇的是,他竟然看到一篇文章会自然而然的想到其他与之相关的文章,并且能够随意化用,也许这就是谢慎口中的“融会贯通”吧。
现在距离会试只有十几天,再作新的文章没有必要了,看看以前作过的时文串一串也是不错的选择。
唐寅思定好后便走到木箱前,准备按照之前的方式用时文以点带面把四书五经传一遍。
但当他打开木箱时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木箱中已经空空如也,原本厚厚的一沓纸已经一张不剩!
嘶,这会馆之内竟然遭贼了!
如果丢的是财物,唐寅反而不会很着急。但这丢的可是他近一年来的心血。
这些文章他从未在人前拿出来过,故而根本没有人知道是他唐寅所做。
那偷盗之人若是将其背下来占作己用唐寅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虽然不太可能出现原题,但出现立意相近的还是很有可能的。
潜入会馆之中,不偷财物专偷文章除了读书人,唐寅想不出还有谁。
想不到这同乡同科竟然会有如此斯文败类,为了功名连脸面都不要了。
唐寅气的牙齿直颤,恨不得现在就去报官。但冷静下来后他也知道报官不是最好的选择。
报官后县令或者知府肯定会问他丢了何物,他难道说一箱文章?怕是会被差役直接架出来。
那该怎么办?这些文章他当然都记得,可偷窃之人必定也会尽全力背诵。到时会试上那人若把这些背来的文章化用一二,他唐寅不得亏死了?说不准还会出现雷同的文章,到时一番比对他还得平白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毕竟,他是个有“前科”的,虽然皇帝陛下已经证明了他的清白,但那些负责会试的人不一定会这么认为,除了主考官谢慎。
但唐寅不能把谢慎架到火上烤,这件事他一定要靠自己来解决!
苏州会馆内遭了贼,这种事情要是闹到官府去对苏州士子的风评肯定会有影响。而且这样做对唐寅未必就有好处。不到万不得已,唐寅还是不想这么做的。
那么便需要跟会馆的馆长谈一谈了。
会馆的馆长姓贾名和,字晖宁,苏州府长洲县人。
此人今年五十有二,虽有举人功名但终身不仕。
这倒不是举人捞不到官做,虽然举人比不了进士那样的香饽饽考中即授官。但这么多年下来候补个官缺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上是贾和自己不愿意做官。他当初参加科举就是被家族逼的,生性冲淡的他喜欢寄情山水,与好友吟诗作赋。
中举后他便没有参加来年的大比,也没有选择去吏部候补官缺。
但人总是要生活的。
贾和的叛逆导致和家族彻底决裂,家族也拒绝再供养这个不肖子弟。
贾和失去了经济来源,一下子从无忧无虑的大族子弟变成了生活窘迫的穷苦书生。
除了举人老爷这个名头外,他一无所有。
如果说他还只是个秀才,还能靠代人写书信对联谋口饭吃。可现在他是举人,是士绅,这样的事情若是做出来恐怕颜面就丢尽了。
思前想后,贾和现自己能做的事情寥寥无几。正当他绝望之时,同乡好友阮康找到他说希望在京师开一会馆,为入京赶考的苏州考生提供落脚之地,问贾和有没有兴趣合作。
贾和闻言大喜,当即表示愿意合作。
二人一个出钱,一个出力端是把苏州会馆在京师开起来了。
贾和的出力当然不是真的上街拉客,而是凭借他苏州大才子的名气吸引考生落脚在会馆。
所谓会馆其实与客栈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也是要按天收费的。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会馆只让同乡考生居住,最多扩大到全省。
譬如苏州会馆通常情况下只给苏州籍考生落脚,但如果有南直隶其他府县考生恳求入住,馆长通常也不会拒绝,只是在收取的银钱上会加一些。
这贾和在苏州文坛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许多苏州考生到了京师都慕名前来。
会馆比起客栈来价钱虽然贵了一些,但贵的有道理。
一来会馆居住的都是同乡,交谈起来极为亲切也可以缓解大考前的压力。
二来会馆的环境比客栈好了太多。
入京参考的举子大多家境殷实,除了少数寒门子弟基本上都住的起会馆。
读书人是很会享受的,在他们看来人就要对自己好一点。
与其把银钱花在三教九流出入,卫生没有丝毫保证的客栈,不如拿来享受会馆的幽静环境。
加之贾和这个老大哥的号召力,苏州会馆自打开门以来,前来住宿的同乡越来越多。
当然,在没有科考的时间里,会馆也对外开放。但还是那个原则,只接受同籍同乡人。
可以是商贾,可以是匠人但路引必须得是苏州府颁的。
会馆的生意红火,贾和的分成自然也就多了。
他不知不觉间赚的盆满钵满,羡煞人也。
这样一来贾和反倒不想回苏州了。
一来那里有让他恶心的族人,二来他觉得事业正在巅峰这个时候隐退太不明智。
等他再赚几年钱,再寄情山水云游四海也不迟。
在苏州时贾和就与唐寅交情不浅,二人都是才子自然惺惺相惜。
后来贾和来到京师开办会馆,唐寅在苏州青楼睡着倒贴的名妓,往来也就少了许多。
见唐寅又找到自己,贾和便打开了话匣子。
“伯虎啊,还真应了那句话,天无绝人之路啊。你现在不又恢复举人功名了吗?”
贾和由衷的替唐寅感到高兴。与贾和不同,唐寅虽然口上也说着无心仕途但其实是很想入仕的。
这不一恢复功名就巴巴的跑到京师参加恩科了吗?
唐寅苦笑一声道:“晖宁兄,你可莫要取笑唐某了。十几年前唐某是风头正劲的解元郎,现在还有人记得我?”
“伯虎过谦了。你这解元的功名不也一并恢复了吗?你今年才四十吧?比老夫可小了十几岁呢。这个年纪中进士也不晚的嘛。”
唐寅一脸黑线的看着贾和,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良久唐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忧愁道:“实不相瞒,唐某这次来找晖宁兄是有一事相求。”
贾和捋了捋胡子,眼睛眯成一条线:“咱们兄弟二人还谈什么求字,只要老夫能帮到的一定全力相助。”
唐寅闻言大喜,冲贾和唱了一记肥诺道:“晖宁兄有所不知,唐某在会馆中丢失了一箱东西。”
“噢”
贾和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却是再无之前的热情。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这会馆是贾和开的。如今会馆丢了东西,责任自然是贾和的。最重要的是此事过后将对苏州会馆产生很不好的影响。
三人成虎,以讹传讹下若是苏州会馆成了贼窝那贾和可就哭瞎了。
有朝一日贾和或许会离开会馆云游四海,但那是赚够了养老钱之后,现在还不行。
唐寅自然也注意到了贾和态度的变化,眉毛不禁挑了一挑。
“晖宁兄若有难处,便不勉强了。唐某这便去报官。”
他当然不是想真的报官,而是想借此对贾和施压,叫他出手相助。
果不其然,贾和听到报官二字面色大变,连忙摆手道:“这可不必。小事一桩,包在老夫身上。”
唐寅点了点头道:“那唐某便等着晖宁兄的好消息了。”
“且慢,伯虎可否说说那箱子里都是些什么?老夫也好帮你找啊。”
“这”唐寅有些犹豫,他写了几百篇文章,像宝贝一样压在箱子里,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但对方的需求又很合理,要是不答应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最终唐寅还是咬牙道:“是几百篇唐某平日所写时文,本来锁在箱子里,现在全部不翼而飞了。”
“时文?伯虎你竟然写了几百篇时文?”
贾和惊愕失声道。
第五百三十四章 倒打一耙 【4000字二合一大章】
唐寅只觉得有些好笑,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咳咳,几百篇时文听起来很多,但要是一天作上两篇倒也不算什么。 ”
唐寅云淡风轻的说道。
哎,好像不对啊。他是来叫贾和帮着捉贼的,怎么跟对方聊起时文写作了?
“晖宁兄,你可有法子了?”
“若丢的是文章可就有些难办了。”
贾和双手一摊,一副我也很无奈啊的样子。
“不瞒伯虎啊,若是财物什么的,还是很容易找到的。可这文章,即便找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贾和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这些时文本就是只能用一次的,被偷看了去即便找回也没有什么用了,总不可能再拿出来在考试中用吧?
“晖宁兄这话唐某可不敢苟同。贼行了窃,难道因为东西已经没有价值,苦主就不能捉贼了吗?”
唐寅却是很气愤。那都是他辛辛苦苦绞尽脑汁写出的文章啊,就这么被人偷走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伯虎的意思是?”
“晖宁兄若是能找出这文贼自然好说,若是找不出唐某便只好报官了。”
“”
贾和一脸黑线,心道咱就不能换一句说辞吗?
动不动就报官,你当官府是你家开的吗?
虽然心中气恼,但贾和却不能对唐寅翻脸。
这件事到底是他理亏,要是再和唐寅翻脸,传出去这会馆就不用开了。
读书人最是爱惜羽毛,绝不会在一个贼窝落脚长住。
“好,这件事便包在老夫身上。有了消息老夫会及时通知伯虎的。”
“如此便多谢晖宁兄了。”
唐寅拱了拱手,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