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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萧敬和他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为何要派人监视他?
难道是天子的授意?
这个念头刚一生出便被谢慎否决。
如果真的是天子授意,牟斌肯定不敢直接抓人。
厂卫之间明争暗斗多年,但那都是个人层面,涉及到天子就变了味道。
那么不是天子授意,难道是萧太监自己的意思。
见谢慎一头雾水,牟斌似笑非笑的说道:“依某看,谢修撰应该是被这萧敬看上了。”
我靠!
谢慎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皱眉道:“牟大人这话是何意。”
一个死太监看上了他?这也太变态了吧
李广有豢养美妾开私人青楼的癖好,这萧敬难道还好男风?
谢慎确实是个面如冠玉,英俊倜傥的少年郎。但被一个死太监惦记,心里是绝不会舒服的。
“谢修撰莫要误会,某的意思是这萧敬恐怕是想要和你合作。”
牟斌的这话意味深长,但谢慎却不好正面作答。
文官和太监完全是两个体系,可谓井水不犯河水。
但不论是哪一方,想要成为顶级人物就需要相互借力。
譬如内阁和司礼监,其间关系错综复杂,派系林立。
阁臣和内监大多会结为同盟,不过这些毕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没有人会挂在嘴边。
牟斌的意思是萧敬看好自己这个搬倒杨鹏的新人,想要深交一番这才会派东厂番子来调查自己?
细细想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寻常商贾之间做生意,面上虽然和和善善,但暗地里都会把对方的家世背景,资历经历调查个底朝天。
何况萧敬是司礼监首席秉笔兼任东厂提督太监,他要合作怎能不对合作人了如指掌?
不过看来这个萧太监确实有些胸怀,看得出谢慎上书请撤东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实目标是杨鹏。
不然以萧太监新任厂督的身份还不是欲除掉谢慎而后快?
但自己倘真要和萧太监合作吗?东厂太监风头太盛,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若是结交恐怕声誉难免受损啊。
再说原御马监太监邓原现在补入司礼监任秉笔太监,地位虽然比萧敬低了一些但前途却大好。
谢慎若是在这个时候去和萧太监结交,邓原那里恐怕也不好解释。
再说,萧太监的打招呼方式实在不太友好,一言不合就派东厂番子盯梢搞得谢慎一点**没有。
至于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恐怕也是看谢慎有起势的可能便卖了个人情给他将东厂番子拿下吧。
此刻,谢慎真真切切感受到朝局的诡谲。这里面的水实在太深了,各方大佬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而谢慎却成了他们相争的对象,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撕的粉碎。
此时此刻谢慎有些后悔中状元任修撰了。
若是随便考个靠后的名次选个外放县官主政一方,天高皇帝远活的滋滋润润还不用勾心斗角,岂不美哉。
现在倒好,除了得了一个清流词臣的美名谢慎几乎没有任何的利益。
而词臣的上升通道就一条,那就是东宫。
继续往下走可能牵扯到的东西会更多,接触到的大佬会更强势。
谢慎此刻真真切切体会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滋味。
“谢修撰以为,这个番子该怎么处理?”
牟斌的话把谢慎又拉回了现实。
是啊,这个东厂番子在自己府邸周围暗探了许久肯定对谢慎的行踪了如指掌。
这就包括了谢慎和邓太监之间的几次会面。
这些事情若是传到了萧敬的耳朵里对谢慎是极为不利的。
“这。。。还是牟大人做主吧。”谢慎略微有些犹豫。
那东厂番子虽然被拽掉了头罩可嘴还是被堵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谢慎实在没有这种经验,便望向牟斌。
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还是牟斌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比较有发言权吧?
“我们锦衣卫的惯例,杀之。”
牟斌冷冷说道。
话音刚落,一柄锋利的匕首便划过了东厂番子的脖颈。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对面的谢慎一脸。
谢慎直接愣在当场,看着几步外的东厂番子挣扎、抽搐,最终如一滩烂泥软倒在地。
牟斌取出一块白色绢布将匕首上的血渍擦了干净放回袖中。他又踢了一脚那番子确认其已经死透,便似笑非笑的对谢慎道:“这一次,某可是帮了谢修撰一次大忙。”
牟斌虽然说的云淡风轻,但谢慎听来却极不舒服。
这算是威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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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贾鸣和
高手之间过招,胜负往往在一念之间。
谢慎屏息凝神,点了点头道:“那谢某便谢过牟大人了。”
牟斌玩味的盯着谢慎良久,方是释然一笑道:“圣人言‘君子上达,小人下达’,我这也是为自己谋。”
谢慎微微一愣,孔圣人之言被牟斌曲解成这般,当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向牟斌告辞后,谢慎坐着软轿返回了翰林院。
现在时间还早,得继续坐班,不过谢慎却有些心不在焉。
萧太监派东厂番子对谢慎进行监视,不管其是出于什么目的,总归是对谢慎不信任。
而锦衣卫也在牟斌的暗示下对东厂番子进行了拘捕,表面平和的局势下似乎有一股暗流正在涌动。
谢慎本以为杨鹏杨太监遭贬会让东厂和锦衣卫之间的关系缓和,现在看来却是他太年轻了。
两个机构业务范围有交叉,都是天子的亲信耳目,怎么可能会相敬如宾。
也就是说锦衣卫和东厂之间永远不会真的和谐相处,最多做到面上和善,过得去就行。
至于暗底下的见不得人的东西,谁都不会少做,却是各凭本事了。
不过让谢慎有些疑惑的是,为何锦衣卫和东厂会围绕他角力,难道他这个小小翰林修撰真的有如此影响力吗?
谢慎越想越觉得脑袋疼,索性起身到后院散散步。
路过庶吉士进学的署房时,谢慎一抬头便见几名庶吉士结伴从署房中走出,其中便有朱希周。
他们边走便笑着说道:“那贾咏不过是一匠籍卑贱之人,便是中了进士,选为庶吉士又能如何?难道他还以为自己可以逆天势大道,入阁为宰辅吗?”
“嘿,这小子的口气还真不小。什么话到了他那里都显得铮铮傲气。”
“如此粗俗之辈,竟然馆选为庶吉士,入这翰林清贵之地,实在是令人作呕。”
“跟此辈为同榜同年,实是吾辈之辱。”
朱希周作为这几人中的大佬,最后补充道。
谢慎扫了一眼,发现除了朱希周,一行人中还有叶德、王崇献、陈琳等人,都是朱希周的铁杆跟班。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贾咏二字别人可能不知,谢慎如何能不知?
这位正德朝、嘉靖朝的大名人可是一代阁臣,以清廉刚正出名。
谢慎是专修嘉靖朝历史的,自然对贾咏十分熟悉。
贾咏,字鸣和,河南开封许州临颍县人。
他自幼便天资聪颖,可谓之神童也。河南乡试贾勇更是夺得解元一举扬名。
京师大比,贾咏的成绩虽然不如乡试般耀眼,但却是足够用了,与十几名同年一道被馆选为庶吉士。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贾咏参加科举的身份不是民籍而是匠籍,难免会被一些自诩清流高贵的人轻视。
明朝时普通百姓有四种户籍划分,分别为民籍、军籍、匠籍、乐户。
除了乐户没有资格参加科举,其余三种可以正常参加科举考试。
当然,这一概念普通人并不清晓,很多人以为像匠人这样的身份是不能参加科举的,也只有像谢慎这样的专业人士才对此了然于胸。
熟读明史的人都知道,进士中绝大多数的是民籍,但确实也有匠籍和军籍,
这些人虽然可以参加科举,但因为数量不占多数,便被民籍出身的进士轻视孤立,难以混到一个圈子中。
这贾咏便是最好的例子。
谢慎本来就对贾鸣和十分推崇,哪里能容忍他被朱希周这样的宵小之辈诋毁,当即上前一步冷笑道:“朱同年此言差矣。贾同年虽为匠籍,但学识渊博,且胸怀宽广。朱同年岂可如此诋毁同榜同年。”
朱希周和几名跟班小弟正聊得兴起,却见谢慎走到他面前,直是愣了一愣。
真是冤家路窄!
朱希周暗叫一声晦气。谢慎的嘴上功夫他早已领教过,自然不想再自讨没趣。
扬长避短的道理他是懂得,既然能假借李广之手打压谢慎,又何必他亲自出手呢?
“哼,听说谢修撰胞兄是低贱商贾,该不会谢修撰起了惺惺相惜之感了吧?”
话音刚落,谢慎便一掌向朱希周面上掴去。
伴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朱希周只觉得左颊一阵滚烫,又羞又气,直是说不出话来。
谢慎怎么敢,怎么敢当众打他!
朱希周没有发声,他的几个跟班却是不干了。
只见那王崇献上前一步冷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谢修撰此举有违君子之道吧?”
谢慎却是嗤笑了一声道:“君子之道,你们几个也配说君子之道?民、匠、军三籍皆可以参加科举文试,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你们方才所说匠籍不配参加文试,岂不是无视君父?”
大明以孝治天下,无视君父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朱希周和几名跟班都傻眼了。
“汝辈无君无父,不忠不孝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对贾同年评头论足。谢某真是羞于与汝辈为伍。”
谢慎却是不肯轻易放过朱希周等一帮恶人,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
朱希周虽然心中早有防备,但想不到谢慎的切入点如此精妙,他便是想还击也张不开口。
更糟糕的是,谢慎的声音很大,引得署房内的其他庶吉士纷纷探出身来一探究竟。
朱希周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剥光了衣服丢到大街上,一脸通红。
就在这时,这件事的正主贾咏施施然从署房内走出,来到谢慎近前,淡淡道:“多谢谢修撰仗义执言。不过既然都为同年,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如果放在谢慎成名以前,三十三岁馆选为庶吉士已经算是前途无量了。可在谢慎这一十六岁即被天子钦授翰林修撰的妖孽面前,贾咏哪里还有什么优越感。
如果谢慎没有记错的话,这贾咏最后做到了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兼太子太保。
这样一个未来的礼部正印堂官兼内阁大学士,此时也是一脸青春气息,倒真是叫人唏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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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些庶吉士都是历史真实存在的,另外匠籍真的可以参加科举,贾咏就是例子。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按套路出牌
谁无年少青涩时。
贾咏虽然年岁比谢慎大了一倍,但在官场这种熬资历的地方并不算大,甚至可以归为小鲜肉的类别。
此时的贾咏不过是一个还未完全步入官场的新人,自然没有太大的气场。
既然连正主都站了出来讲和,谢慎也没有理由不给贾咏面子,索性点了点头道:“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