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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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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谢慎属于那种睡眠质量很高的人,一旦入睡很难被吵醒,虽然间或能听到几声蛙鸣,但却无甚大碍。

    谢慎也不矫情,索性躺在地上美美的睡了一觉。他这号舍地面基本都是石块,并没有多少泥巴。又因为这号舍紧靠着排水渠,白日里滴下来的雨水早已渗到渠中,石块已经干透,并不会沾湿衣服,就相当于一方天然的木板床,比蜷缩靠着桌案睡舒服多了。

    而那些地面是新鲜泥土地的考生,号舍里现在已经成了泥塘,别说在地上睡了,就连落脚都是困难。

    若不是狠下心来扎头闷睡,他们连个把时辰的觉都难睡得。

    月明星朗,秋风徐徐吹进号舍,谢小郎君便在这种惬意的环境中度过了一晚。

    。。。。。。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进号舍时,谢慎揉了揉眼睛,从睡梦中醒来。

    兀自伸了伸懒腰,少年长呼出一口气。

    看天色刚蒙蒙亮,应该距离开考还有些时间。

    就着水吃了些饼子充饥,谢慎只觉得精神不错。

    果然睡眠是最重要的,有了好的睡眠一切都不是问题。

    接下来谢慎就要静静的等着策问试开始了。

    乡试的考生太多,在这种时候出风头就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倒不如低调一些。

    策论起始于汉代,最初是君王问策,后来发展为一种取仕手段。

    科举中的策问试是有标准定式的,一般会出五道题目,五道都是必答题。

    比起第一场的四书五经试,这一场其实轻松了不少。

    因为策问属于用发散性思维来写,不必死扣着朱子集注。

    这样一来就实现了为解决问题而写文,而不是为了考试而写文。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考生就能毫无顾忌的天马行空,至少文章的大方向必须与朝廷的主张一致。

    谢慎等吏员发下卷子一看,心中已经有了底。

    五道题目分别是“汉初驰商贾之律论”,

    “北宋结金以图燕赵,南宋助元以攻蔡论”,“东汉中兴功臣多习儒术论”,“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

    题目涵盖了各个领域,还算是比较全面有营养的。

    其实策问归根到底策问考察的是考生的见识,而这恰恰又是谢慎的强项。

    比起这些同年考生,谢慎可是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的逆天存在,比这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穷秀才高出了数个层次。

    谢慎于心中略略打了腹稿,便按照题目顺序一篇篇的写起了文章。

    策问写起来果然比四书五经试有意思的多了,虽然需要旁征博引,但至少写的活泛,不会都是一个调子。

    谢慎用了两个时辰把五篇策问写完,接下来就等着考试结束了。

    策问环节别看在乡试、会试没有四书五经试重要,但在殿试地位却会陡然提升。原因无贰,因为殿试只考策问!

    毕竟策问最早出现就是因为君王问策,故而这也算回归其本身的用途。

    谢慎的见解力肯定是超越同龄人数个档次的,如果能够顺利参加殿试,由天子亲自出题,他也一定会答的很完美。

    他对这次的乡试过程总体还算满意。四书五经试和策问试考的都不错,第二场论判试虽然稍稍留有瑕疵但无伤大雅,无碍大局。

    乡试的名次他不敢说,但应该是能够上榜的吧?

    只是不知道王守文、谢丕他们考的如何了?

    按下这些暂且不提,却说随着吏人一声清脆的梆子响,弘治八年的乡试正式结束了。

    接下来考生便交了试卷,按照顺序离开号舍沿着青石板小路朝贡院大门而去。

    一场乡试后,诸生面上表情不一而足。有的欣喜若狂,有的垂头丧气。

    乡试三年一考,无数人拼搏奋斗了三年就为了这三天。

    假使未能考好,就得再等三年,年轻些的还好,那些已经四五十岁还没能中举的老秀才恐怕已经等不起了。

    谢慎见到那些两鬓斑白的老秀才唉声叹气的从他身边走过时不禁一阵的唏嘘感慨。

    人生又有几个三年呢?

    等到出了贡院,谢慎便直接回到平安坊的家中。

    此处人流实在太过密集,他还是回家里等王守文、谢丕的好。

    回到家中大哥谢方和大嫂谢陈氏自然上前一阵询问,少年也都一一作答。

    乡试之难,难于上青天。大哥大嫂担心自己也是有道理的。

    不过谢慎并不太担心,这次的乡试在他看来最多是上榜名次问题。

    回到家中谢慎便猛喝了一壶茶水,又叫大嫂给他下了一碗汤面。

    在贡院号舍时条件实在艰苦,谢慎只能用干饼子充饥。加之他担心如厕问题连水都不敢多喝。

    一连三天下来他早已是口干舌燥,回到家中自然好好补偿一番。

    也许是喝的太急,他竟然呛到了。

    大嫂谢陈氏拍了拍谢慎的后背,心疼道:“小郎慢些喝,水还多的是呢。”

    不论别人怎么看,在谢陈氏心中谢慎还是那个惹人怜爱的自家小郎。

    。。。。。。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二十九章 放榜了!

    等待乡试放榜是十分煎熬的。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故而即便是谢慎也不敢夸下海口一定上榜。

    少年和王守文、谢丕在平安坊宅子里兀自饮茶谈笑,可谁的心中都悬着一块石头,未待放榜这块石头都不会落下。

    人活一世,草生一秋。

    对于读书人来说,能否中举就是人生的一个关键拐点。一旦中举,就获得了做官的资格。虽然多数情况下只能候补,但总归是有了希望。再者,举人可以享受免除徭役、赋税的特殊待遇,不少族人乡里都会主动把田亩归到举人老爷名下,这也算一个潜规则了。

    最重要的是,成为了举人就有了一定的人脉圈子,只要不是自己作死想要往上爬还是很容易的。

    虽然在大明朝要做到高官必须得中进士,但中举基本已经做到了保底,不会血亏了。

    而且乡试的难度远比会试大,在浙省这种变态考区尤甚。

    只要在浙省中举,通常情况下是很有可能更进一步进士登科的。

    谢慎有“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超乎这个时代的认知和见识,自然想要在这个时代做成一些大事。既然进亦忧退亦忧,那肯定要忧在庙堂啊。

    “慎贤弟,这次乡试的题目十分规整,并没有太多出奇的地方,愚兄还真有些期待。”

    王守文酌了一口清茶,闲适一笑。

    这次乡试他考的十分满意,最怕的四书五经试他考的中规中矩,第二日的判语、表也写的轻松。至于第三日的策论,虽然作稍稍平庸,但无伤大雅。

    谢丕也在一旁说道:“守文大哥经试选的是《礼记》吧?慎大哥,你写的是什么?”

    王守文和谢丕都是世家大族子弟,经试选《礼记》是再正常不过的,据谢慎所知余姚不少望族都把《礼记》作为族中子弟的必修书籍。

    谢慎淡淡一笑:“我选的是《诗经》,倒是不知道哪个房师会阅到我的试卷了。”

    《诗经》是绝对的大热选项,对应的阅卷房师自然也是最多。不过这也是有利有弊,房师的个人口味很可能会影响到最终的成绩。谢慎在经试中作的几篇文章虽然都很精彩,但未必合所有人的口味。

    细算一算也快到了乡试放榜的时候了,王守文挥手笑道:“要我说,肯定是大宗师亲自阅览你的卷子,哪里需要房师插手。”

    三人正自谈笑间,小书童陈虎儿气跑进了院子,气喘吁吁的说道:“公子,放榜了,放榜了。。。。。。”

    谢慎愣了一愣,随即追问道:“怎么会这么快就放榜,还不到三日整啊。”

    照理说乡试后三日才会放榜,现在怎么提前了整整半日?

    小书童连连摇头道:“现在贡院那边已经挤满了人,再不去怕是青云街都挤不进去了。”

    谢慎没好气的翻了一记白眼道:“既然如此,你还赶回来作甚?我不是叫你在贡院那边待着吗?”

    谢慎就怕提前放榜,故而让陈虎儿在贡院外面候着,不曾想这小子得知发榜后竟然直接跑回来报信,这一番折腾再折返回去哪里还能挤到贡院前?

    小书童委屈道:“小的没想那么多,现在还要不要去?”

    谢慎又气又笑道:“自然是要去的,不去难道等人来报吗?”

    县试、府试的案首可以有这个的待遇,但乡试则不然。

    即便是解元也得亲自去贡院前看榜。

    王守文上前拍了拍谢慎的肩膀道:“慎贤弟你就是太紧张了。现在去也不迟嘛。”

    说完王守文冲陈虎儿使了一个眼色,便拉着谢慎往院外走去。

    小书童不敢耽搁,连忙跟在三人身后朝那青云街贡院去了。

    。。。。。。

    。。。。。。

    当谢慎一行人来到贡院外时,内心是绝望的。

    无数考生和书童、长随将贡院内外围的水泄不通,乡试的考场就如同战场一般,那些书童、长随为了看榜邀功个个卷起袖子奋力向前挤去。

    谢慎回头看了一眼身材比他还要瘦弱的小书童陈虎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指望陈虎儿挤到贡院前看榜是不可能了,难道他要等人群散去再去看榜?

    便在谢慎犹豫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陆世伯!”

    王守文如同看到救兵一般喜声道。

    谢慎转过身来,只见陆渊带着一干随从来到了近前。

    看他们来的方向应该不是从西桥,而是从登云桥那面来的。

    这个登云桥还颇是有些名气,因为明时将贡院建在了青云街北,故而每次乡试放榜后,上榜中举的士子按照惯例都会去布政司领宴。这登云桥便是从贡院到布政司衙门的必经之路,故而得名登云二字。

    “陆世伯,你看前面挤成什么样了,小侄还怎么去看榜。”

    王守文的脸皮已经厚到了一种境界,上前向陆渊吐起了苦水。

    陆渊淡淡一笑道:“怎么,是想要老夫派人去帮你们看个究竟吗?”

    王守文闻言讪讪一笑,连连摆手道:“倒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世伯能否分出些兵卒帮我们挤开个道来,我们自己去看即可,不敢劳烦世伯。”

    陆渊心中只觉得好笑,便摆了摆手示意几名在周身护卫的军卒跟着王守文他们去“卖苦力”。

    要想在人山人海中挤出“一条血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陆渊身旁护卫的都是身材健硕的壮士,但在人流中挪步也显得十分吃力。

    众人好不容易挤到贡院大门外,瞧见榜墙红纸上的密密麻麻的小字直是有些无奈。

    不过谢慎知道这已经是陆渊能做到的极限了。堂堂按察司副使总不能在这种时候以方面大员的姿态大肆驱赶看榜的考生吧。

    谢慎知道自己的名次应该在中上,为了讨个彩头索性就直接从右侧第一列末尾开始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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